花间浪子-第3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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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镇山问道:「令师不肯说,那是不愿麻烦岳相公了?」
岳少俊道:「师恩浩荡,晚生粉身难报,家师纵然不说,晚生也要苦苦哀求,请家师明示。」
宋镇山道:「他说了没有?」
岳少俊道:「家师经不住晚生苦苦哀求,只说出一件,那是他老人家有一哲嗣,十六年前无故失踪,家师踏遍大江南北,始终杳无消息。」
宋镇山问道:「令师公子,今年有多大了?」
岳少俊道:「晚生听家师说,失踪那年,才十二岁。」
宋镇山道:「令师可曾告诉你,叫什么名字?」
岳少俊道:「家师没有说,但他老人家曾说师兄左眉有一颗红痞。」
「晤。」宋镇山口中晤了一声,问道:「第二件他没有说么?」
岳少俊道:「是的,晚生问到第二件事,家师只是摇头叹息,再也不肯说了。家师说:「难为你有这番心意,为师已经十分欣慰,你如能遇上龙官,左眉稍有红痞的人,就告诉他十年之后的中秋,可到终南太一殿去找为师;如果不见为师,那就是为师已不在人世了,你能替为师办这件事,已经够了,至于另一件事,往事如烟,为师也不想重提了。」」
宋镇山道:「令师既然没说,岳相公怎会找老夫来的?」
恽慧君听得一怔,暗暗付道:「听舅舅的口气,好橡知道岳相公师傅没有说出来的第二件事了?」
岳少俊道:「晚生拜别家师下山,在山麓间遇上一位老人家,叫住晚生……」
「哦。」宋镇山似乎极为注意。
恽慧君问道:「那是什么人呢?」
岳少俊道:「在下不认识他,回过身去,抱了抱拳,正想问他:「老人家叫住在下,不知有什么事?」那老人家不待在下开口,笑嘻嘻的道:「小伙子,你师傅的第二件心愿,老夫知道。」在下听了一奇,问道:「老丈倒说说看?」那老人家道:「老夫指点你一条明路,你只要到武进去找宋镇山,有他一言,你师傅的心愿就可迎刃而解了。」」
宋文俊哼了一声道:「此人居然敢直呼爹的名字。」
宋镇山看了他一眼,平静的笑了笑道:「为父本来就叫宋镇山,名字就是给人叫的,他也许是为父的故人,也说不定。」一面回头道:「岳相公遇上的这位老人,面貌长相,你不记得么?」
岳少俊道:「那老人家看去约莫七十左右,白发披肩,颔下有一把小小白髯,面如童子,身穿一件古铜长袍,手持竹节。」宋镇山脸上,徽有惊讶之色,一手捋须,没有开口。
岳少俊接口续道:「那老人家还说家师的第一件心愿,他也知道。」宋镇山不觉又「哦」了一声。
岳少俊道:「晚生问他:「老丈既然知道家师的第一件心愿,那么在下该如何办呢?」」
那老人家道:「我老人家有四句诗,你记住了:「五出花开六出飞,漫山景色映寒晖,天台一去登仙籍,从此阮郎不忆归。」他口中吟着,策筇缓步走去,晚生还想再问,就举步追了上去,那老人家走的并不快,但晚生就是迫不上他,眼见他转过山脚而去,等晚生转过山脚,就已不知那老人家的去向了。」
宋镇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你听了那老人家的话,故而赶来找老夫的了?」
岳少俊俯首道:「家师不肯说,那位老人家既说只要宋老爷子一言,家师的心愿,就可迎刃而解,因此晚生不揣冒昧,只好来求老爷子。」
宋镇山又点点头,痰然说道:「好,老夫可以答应你。」
岳少俊听了大喜,问道:「宋老爷子,你老答应了,你老知道家师的心愿?」
宋镇山颔首道:「老夫知道。」
岳少俊问道:「宋老爷子,家师心愿,究是什么,老爷子可否……」
宋镇山道,「令师没有告诉你,老夫也不用说了。」
岳少俊道:「这么说:老爷子也一定知道家师是谁了?」
「晤。」宋镇山忽然脸容一正,缓缓说道:「老夫是说,只答应你岳相公代令师了断此事。」
岳少俊惊奇的望着宋镇山,问道:「老爷子的意思……」
宋镇山道:「十六年前,老夫曾经答应过令师,只要他接得住老未二十招,那么老夭便可以替他说项。」他有二十招剑法,独得天山之秘,(事详前文)天下无人能解,要接得住他二十招剑法,这就是出的难题了。
岳少俊没有开口,宋镇山接着道:「老夫这话,十六年后,依然有效……」
岳少俊道:「老爷子是说,要得老爷子一言,必须接下老爷子二十招剑法了?」
宋镇山道:「不错,如果令师亲来,就须接下老夫二十招……」
岳少俊抱拳道:「宋老爷子,为了家师心愿,能迎刃而解,晚生愿意一试。」
「哈哈。」宋镇山声若洪钟,大笑一声道:「老夫是说,如果令师亲来,须接得下老夫二十招剑法,如今既是你岳相公代令师求情而来,只要接下老夫一招就好。」
岳少俊怔得一怔,说道:「晚生只要接下老爷子一招剑法就够了?」他终究从未涉足江湖,初生之犊,焉知宋老爷干早在二十年前,就有「武林一剑」之称,他一招剑法、比之一般武林高手的一百招,一千招合起来,还要厉害得多。
恽慧君望着他,关切的道:「岳相公,舅舅剑术通玄,你真要……」
宋镇山莞尔笑道:「慧儿,你别替岳相公担心,老夫岂会伤他?」恽慧君赧然不语。
岳少俊朝上抱抱拳道:「晚生自知微未之技,和宋老爷子何殊有天渊之别,但晚生为了家师一件心愿,极愿一试。」
宋镇山颔首道:「很好,岳相公没有带剑吧?」
岳少俊道:「晚生有。」
宋镇山道:「好,你只管取出来。」岳少俊依言从身边取出剑丸,缓缓抽出一柄软剑。软剑没有贯注内力,自然只是柔软得像一条丝絛,但却闪耀着青森森的光寒,使人一望即知是一柄上好缅铁百炼而成的利剑。
宋镇山目光一注,问道:「岳相公这柄剑是从何处得来的?」
岳少俊只当他认出此剑,脸上不禁一红,说道:「是晚生一个朋友所赠。」
宋镇山轻「唔」一声道:「岳相公行走江湖,此剑还是少使的好。」
岳少俊不明他这话的用意,只当他是指这柄软剑太锋利了,容易伤人,这就躬身道:「晚生自当谨记。」这时两名壮丁,已在花厅左首一张花梨八仙桌上,摆好了杯筷,眼看就快要开席了。本来嘛这时已是晚餐时光,岳少俊远来是客,正该酒饭招待,霍总管伺候老爷子多年,这些琐事,自然用不着交代。
宋镇山含笑拱手道:「你们拿一支筷子过来。」霍总管自然知道老爷子的心意,立即从桌上取了一支牙筷送上。
宋镇山伸手接过,拈着牙筷,朝岳少俊微微一笑道:「老夫已有二十年没有使剑了,就以这支竹筷,代替长剑,咱们把这一招比完了,就该用饭了。」
岳少俊愕然道:「宋老爷子要以这支竹筷代剑?」
宋镇山含笑道:「老夫手里不拿一件东西,岳相公是不肯发剑的了,现在你尽管使出来好了。」
岳少俊道:「宋老爷子要在这里动手么?」
宋镇山依然坐着,点点头道:「不错,岳相公可以发招了。」
岳少俊看他面含微笑,安详的坐在椅上,大安身不动,连站都没站起来,就要自己发招,心中不禁有些犹豫,说道:「宋老爷子……」
宋镇山道:「岳相公只管举剑向老夫刺来好了。」
岳少俊道:「这……」
恽慧君道:「舅舅叫你发剑,你就不用顾忌了。」
宋镇山道:「慧儿说冉不错,岳相公不用顾忌,不过老夫还要提醒你一句,你只有一招的机会,所以必须全力以赴,晤,老夫所说的一招,是你接下老夫一招,你可以不限招数,全力进攻,只要刺中老夫一点衣角,就算你胜了。」话声一落,含笑点点头道:「好了,岳相公现在可以出手了。」他依然大马金刀,巍然而坐,看去毫无半点戒备神情,却催着岳少俊出手。
岳少俊抱剑施礼,说道:「晚生恭敬不如从命,只是晚生还有一点要向宋老爷子说明,晚生这柄剑削铁如泥,十分锋利……」
宋镇山道:「老夫知道,你这柄剑,出自云南无量剑派,为缅铁所精制,岳相公不必顾忌、只管放胆攻来好了。」
岳少俊心想:「人家既然这般说法,自己那就不用犹豫了。」心念转动,左脚随即退后一步,身形微蹲,运气贯剑,轻轻抖腕,把一支软剑,挣得笔直,然后徐徐正立,左手捏诀,食中二指轻搭剑脊,说道:「晚生那就有僭了。」
长剑直竖,剑尖缓缓前指,手腕徐送,直指宋镇山左肩。他不指对方正胸,指向左肩,这是礼貌。其实这一剑应该直向宋镇山胸膛的,因为这一剑是「武当两仪剑法」中的一招「天道中和」。武当内家招法,正是以意驭气,剑势缓慢,他使出这一招,一半还是为了宋镇山坐在椅上不动,自己自然不好猛刺急攻。
这也可以说是我国传统的礼教,所谓揖让而升,争也君子,早有读书人才能保持这种优良的风度,若是换了一个江湖人,出手不厌谲诈,那里还会有半点谦让?
宋镇山看在眼里、不觉暗暗点头:「这年轻人胸怀磊落,为人谦恭,若能假以时日,必能在武林中崭露头角,也许几十年后,成为领导武林的人物……」一面含笑道:「岳相公,这一招是为了你令师心愿而发,只管全力施为,不用再客气了。」
岳少俊软剑刺到一半,耳中听到宋镇山这句「这一招是你为令师心愿所发」,眼前登时浮起师傅憔悴的脸容,和他平日愁结眉心,长吁短叹的神情。
「是的,自己是为了师傅的心愿而来。」他心中暗暗说着,剑势也随着突然一变,缓慢刺出去的武当剑法「天道中和」变一而为崆峒剑法中的一招「五月飞花」。软剑一下幻起五朵剑花,飞洒出去。宋镇山右手轻轻一抬,就响起「叮、叮、叮」一连五声轻震,他手上牙筷接连点出,迎上了岳少俊的软剑,每一记都毫厘不差,点在剑尖之上。
岳少俊这一招「五月飞花」是崆峒派的剑法,崆峒剑术以发剑迅速著称,一招之间,要划出五朵剑花,自然非快不可。但要在这一刹那,抢在岳少俊刺出的剑招之先,点在剑尖上,而且连续点出,那就非更快,非准不可。
就凭这轻轻的连续五点,不难看出宋老爷子剑术之精,已经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岳少俊但觉剑尖一震,从剑上传来一股奇异的震动,由手而臂,由肩而及全身,简直就像触电一般,一个人身不由主被震得连退了五步之多。
岳少俊心头猛然一凛,但他切记着宋老爷子方才的话,这一招,是为师傅心愿而来,只要接住宋老爷子一招就好。而且自己可以不限招数,心念闪电一转,人也随着疾绵而上。就在此时只听宋镇山低喝一声:「岳相公小心了。」
岳少俊只觉眼前有一点白影,朝自己右肩点来,那自然是宋老爷子手中的牙筷。他彷彿看到了剑光,也能从这点白影感觉到森寒的剑气;但却不知道如何封架才好?一时间,本能的倏地身形一侧,抬手发剑,急划而出。
要知他这一侧身,正是他自幼熟练的身法,也是他师傅无名老人独创专门趋避天下各种剑法的身法,他那里知道宋老爷子剑术已臻化境,这种身法趋避天下任何剑招的攻击,但如何躲闪得开宋老爷子的牙筷?差幸他在侧身之际,已经划出一剑,这一剑横划而出,使的是峨嵋派「乱披风剑法」中的一招「孔雀开屏」。
剑光像扇面般洒开,无意之间,正好把宋老爷子点来的牙筷挡得一挡,凭他的功力,当然挡不住宋老爷子的一击。耳中但听「叮」的一声,一个人糊里糊涂的就被震得离地飞起,直摔出一丈开外,一跤跌坐在地上,手中缅铁软剑,竟然被牙筷削断半寸一截。
宋镇山手中一支牙筷,却毫发无损,但端坐在太师椅上的人,突然身躯一阵颤动,嗅目哼道:「好厉害的毒……」手中牙筷,跌落地上,右臂也随着软弱无力的缓缓垂了下去。这下,看得侍立在宋老爷子身侧的人,全都变了脸色。
霍万清心头猛震,一个箭步,逼到岳少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