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浪子-第3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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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这人穷追不舍,暗中冷笑,故意把脚步放缓了下来。只听身后急风飒然中传来冷笑道:「俞云你与我站住。」
俞云转面一望,只见是一俗家打扮中年人,浓眉大眼,颔下一部密麻腿须,眼中满含怒色,遂冷冷说道:「你也是峨嵋门下麽?今天仅我俞某与金顶上人两人之事,你用不着借事起衅。」
那人哈哈狂笑道:「俞云,你狠狂无用,今晚你还能活着离开峨嵋麽?」
俞云剑眉一剔,冷笑道:「那倒未必,你此来是否出自金顶上人授意?」言犹未了,那人突然欺身而进,右手迅疾凌厉地向俞云「肩井」穴上斜劈而去,左手五指电光石火般望俞云右肋飞攫。不言而知,那人是意在俞云怀中信符,他所以出此者,是不忍见金顶上人身败名辱。
俞云那有不明白之理,将身一侧,让开这人右掌雄厚掌力,右手两指如剪,一式「玄鸟划沙」划向这手攫来左手腕脉,带起锐啸风声,口中笑道:「尊驾何必出此下策,俞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尊驾还是请回吧。」
那人只觉俞云「玄鸟划沙」手法竟然诡奇无比,而且内力惊人,指未到,指劲已自侵肤如割,赶紧飞撤右手。俞云猛一翻腕,改指为掌,迅疾无伦地向前一送,展出「弭勒神功」推字诀。那人只觉胸前一震,身不由己地一个倒翻轻似落叶般飘飘出去,落地后突然无恙,转脸望去,俞云已然走出十数丈外,不禁怔住,摇了摇头,向一侧林中隐去。
俞云地形不熟,随径而行,向山下走去,不时遇上峨嵋门下,但他们神态肃穆,面色冷淡,视俞云於无睹。他不禁有感於胸,知此举有辱峨嵋过甚,难怪他们,但一想起金顶上人与当年围殴其父谢文之人同谋,今日之辱理所当然。
此时,他心中猛然生出一个念头,忽见一少年僧人迎面走来,身形一闪,阻住去路,微笑道:「请问曼因师太清修之之处在什麽地方?」
少年僧人面现为难之色,踌躇须臾朗声道:「正南奔去大峨寺侧,神水阁就是。」说完一鹤冲天而起,掠过俞云头顶,落下如飞奔去。
俞云折向正南。穿林拂叶,飞云纵电般奔行,片时,已至大峨寺前。只见寺前一株高可叁天,伞盖密翳的大楠树下,倚立着明眸皓齿的江瑶红,臻首翘望云天,若有所思。她似为俞云脚步声惊动,低音瞥见俞云走来,不禁一怔,目中顿时涌出幽怨之色,眼前一酸,泪水盈睫。
俞云心知她已察觉自己是谁,电射落在江瑶红身前,悄声说:「红妹,不可如比,免引起你师长同门疑心,令师呢,烦引我求见。」
江瑶红凄楚一笑,道:「家师自金顶回庵后,即在禅堂早课,现尚未课毕,待小妹试入禀明,请在阁外等候,慎勿远离。」说完转身往神水阁内走去。
俞云眼送着江瑶红婀娜身影消失后,不禁暗中叹了一口气,一年馀江湖奔波,恩怨爱恨,心神似乎交瘁疲累,喃喃自语道:「绝意江湖,谈何容易,仇如山积,恨似海深,均是人为而起,贪嗔爱恨,俯拾皆是,茫茫人世,那有清净寸土?」耳中隐隐间听得青磐木鱼,梵呗禅唱由大峨寺中飘来,顿时生离尘逸世之念,极目四外,只见秀峦揽奇,云山飘渺间,口中长吟道:「有幸伴得名山游,长眠若壑人不知┅┅」
峨嵋胜景,举世无双,号称灵虚洞天,普贤菩萨道场,为我国佛教王大胜地之一,名胜古迹,指不胜屈,珍禽异兽,奇木名花,难於枚举。他驻立於神水阁前,凝目神注於阁前的巨石,一为吕纯阳画「大峨石」,另石有陈搏书「福寿」苏东坡书「云水流春」,均翥龙舞凤,大气磅礴。
正沉溺其中时,忽觉身后起了一种极轻微的脚步声,跟着起了清朗语声:「云兄,别来无恙?」他缓缓别过而去,只见东方玉琨白衫飘飘立在六七丈开外,面带微笑,眼神中却似蕴含着隐忧。
俞云淡淡一笑,道:「东方少侠,你不避嫌疑麽?」
东方玉琨大步走来,与俞云并肩而立,悄声道:「云兄此举煞费苦心,实逼不得已,本派师长大多均所深知,如非为此,金顶大师伯定然一意孤行,必造成敝派分裂,但云兄亦成为众矢之的,因此举有损本派声誉,颜面攸关,云兄离山时,难免遭受截击,望云兄稍有仁厚,点到为止。」
俞云颔首道:「这个自然。」
东方玉琨又道:「不过,云兄知道金顶太师伯为何将印证之期,改在今晚麽?」
俞云不禁一愕,转首道:「这倒不知情?」
东方玉琨微微叹息一声道:「敝派有一长辈隐居在千佛顶,武学造诣精博绝伦,为峨嵋近三百年来唯一奇才,只因性情暴戾怪僻,树敌太多,峨嵋从此多事,是以由本派上两代掌门人将其禁足於峨嵋,辟千佛顶万寿寺为其潜修之所,这位老人家从此长栖万寿寺,不但小弟无缘晋谒,就是师长辈亦未曾见过,仅有金顶大师伯以掌门之尊,每月朔望去千佛顶瞻拜两次,只怕金顶大师伯耸慰他老人家与云兄为敌。」
俞云淡然一笑道:「关注之情,俞某心感。」
东方玉琨正色说道:「云兄当代高手,武功卓绝,但须防暗算,今日已成敌我之势,这四外就有不少眼目注视云兄,恕小弟无能相助,暂且告退。」略一拱手,回身一跃,疾驰而上。
忽然神水阁一条白色身形疾射而出,江瑶红已翻然落在俞云身前,盈盈含笑道:「家师有请,小妹带路,云哥,你可随着来吧。」
两人进入神水阁不久,离神水阁百馀尺之大峨寺的松林中急闪出四条人影,身显处,只见是一僧一俗。三增均是五十开外,身高魁梧,各手持一柄黑甸甸的禅杖,俗穿打扮亦为五旬上下老者,肩插一双佛手拐,两眼有神,凛凛生威。
俗装老者望了神水阁一眼,冷笑道:「无论如何,俞云此举有辱本门太甚,藐蔑峨嵋太无人了,哼哼,俞云纵有三头六臂,也难挡我们四人之力,再加上三头獒猩,獒猩力大无比,不难生擒。」
一增说道:「此处不是动手的好所在,万一曼因师大现身相阻,我等则进退维谷了,俞云既敢独自前来,武功必不同寻常,平师弟,你不可过於大意。」
俗装老者稍一沉吟,点点头道:「松林外是必经之地,我等且去守候。」
三僧一俗转身走去,松针密翳枝梢忽生刷拉声响,弹丸疾泻般落下三双身高丈馀獒猩,黄毛披体,赤睛獠牙,人立而行,巨灵一般,神态狞恶已极。三只獒猩奔行若电,向三僧一俗身后赶去,眨眼无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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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日中天,松韵啸林。神水阁中掠出三条人影,一对娇小身形向山下闪去,另外一人正是俞云,漫步从容走入大峨寺前一片松林中。俞云一步走出林外,忽然面色一怔,只见林外立着三僧二俗,似冲着自己而来。那俗装老者忽然跨出两步,道:「来人可是俞大侠麽?在下平剑豪有缘瞻仰丰采,快何如之。」
俞云微微一笑道:「平老师,明人不做暗事,阁下想必在林外守候俞某甚久,请爽快说出。」
平剑豪大笑道:「究竟是俞大侠快人快语,在下有个不请之求,望将掌门信符赐还,使本门声誉保全,在下当永铭大德。」
俞云不禁怔得一怔,不料平剑豪会以此相求,心中大感为难,如今势成骑虎,知道这一交还,金顶上人立时就复登掌门之位,自己无妨,江瑶红等人必成峨嵋叛徒,遂摇首笑道:「俞云於晨间面允紫竹大师当交回四长老之长,故碍难从命,平老师尚请见谅。」
平剑豪面色突变得异常阴森,沉声说道:「俞大侠你就自信能胜得了掌门人麽?」
俞云傲然答道:「胜负难料,俞某如若不胜,令符立回金顶上人手中,否则,金顶上人不幸落败,平老师,你自问功力能高过金顶上人麽?」
平剑豪冷笑一声,两手交叉向上一挽,一对佛手拐已持在手中,厉喝道:「多言既然无用,在下愿以手中一对佛手拐,领教俞大侠卓绝武功。」
佛手拐微微晃动,已撒出千重拐影,霍地推出,挟着劲风如山扑袭来。平剑豪姜辣老练,一出丰就奇诡不凡了,招到半途,突然改式「指天划地」,双拐分袭俞云上下两盘。俞云不愿多事结怨,拐风潜力堪堪逼近,脚尖一动,藉着逼来风力往斜里闪开。他身形尚未落地,猛觉一片急风,沉重若山的往肩头压下,耳闻一声大喝道:「俞施主,贫僧得罪了。」
俞云一身武功,无一不是精奥难测、震古烁今之奇学,用来对付三增一俗、取胜制命易於反掌,但一来不愿结怨太深,再则谨守无量上人之诫,在未积满十万功德之前,不得妄添杀孽,他知肩头袭来劲风是禅杖带起的,听风辨位,身躯凌空一斜,五指反攫而出,正攫在杖端,借势飘起二丈高下下,身法之美,罕世无匹。
其馀两僧此刻亦已配合攻势,风卷残云般劈到,但恰好俞云在杖势未到之时,已然疾飘而起。三僧一俗目睹俞云绝伦上乘凌虚身法,不禁大骇,平剑豪待俞云身形下坠的一霎那间,突然电射暴起,两柄佛手拐夹着劲风狂飚劈去,威猛已极。俞云出道以来,到此刻才展出了崇高造诣的七禽身法,似巨鹰一般两臂一抖,突又上升五尺,避过了平剑豪劲急威猛的拐势。
忽听得大喝响自头顶:「俞施主,还不束手就擒?」
俞云冷笑说道:「未必见得。」全身急沉落地,斜身一掠,如电闪出三丈左右,三僧一俗跟踪而到,分立四方,凝神注视俞云举动,心内暗暗钦佩俞云一身精奇武功。
俞云垂手安祥而立,面带微笑,阳光轻洒,映在他脸上,神态奕奕。平剑豪道:「俞大侠,趁着在下等未施出煞手以前,最好将本门信符赐还,免伤和气。」
俞云淡淡一笑道:「平老师徒费唇舌则甚?俞某如非立下誓言,决不出於伤人,这时平老师岂能安然无恙在此口出狂言?」
平剑豪老脸不禁一红,厉声道:「俞大侠既是愚昧屈傲如此,恕在下要开罪了。」嘬口发出一声刺耳的哨声,回空远曳,林谷回应。
突然在林中奔出体覆黄毛,宛如巨灵的三只獒猩,作品字形围住俞云,蹲腰张口狺狺而鸣。俞云目睹这三只巨猛的獒猩,心中暗惊,忖道:「这种怪兽,不但未曾目睹,而且一无耳闻,必是杂配而生,由人豢养,显然刀剑不入,力如金刚,哼,用来对付我真是梦想。」他面上丝毫不变,漠然望了二只獒猩一眼,冷冷一笑说道:「这就是平老师所谓的煞手麽?」
平剑豪冷笑一声,未及开口,东首站立僧人已自喧了一声佛号,说道:「俞施主,这三只獒猩乃天生奇曾,力大无穷,能爪裂狮象,施中虽然武功奇佳,但血肉之躯,未必能当三猩之力,望施了慎勿恃勇,三思而行。」
俞云微笑道:「大师既慈悲为怀,就不说截伏在下,可见大师尚未能明心见佛,嗔念长存。」那僧微微太息一声,不再出言。
平剑豪蓦地吐出一声暴声大喝,只见三只獒猩怪鸣一声,如风扑向俞云。俞云倏地双掌推出,施弭勒禅功的「震」、「弹」两诀,劲风密涌中只见两只獒猩震飞而出,身形转翻,坠向十数丈外林中。两只獒猩震出之时,另只獒猩已扑向身前,俞云飞快地望左一让,右手诡妙一抄,已扣住了獒猩右臂,五指一紧,一拉一甩,顿时将之甩向半空。奇怪三只獒狸半丝嚎声都未叫出,先后叭地坠地,一动不动,宛然已死。
三僧一俗顿时面色大变,平剑豪嘿嘿两声乾笑,吼道:「今日不是你,就是我。」两只佛手拐随身涌出,狂风骤雨地攻出。
平剑豪突觉面前人影一花,对方已失去身影,两手腕脉一紧,一双佛手拐顿时脱手飞出手外,猛感臂股胯骨如中利刃,痛澈心脾,不住哼了一声,全身被一股强劲推出,如同急弩离弦般,栽在六七丈外草地上,与三只獒猩般一动不动。
三僧睹状,神色大变,相互望了一眼,同时跨出两步,一僧高声道:「施主神勇盖世,武功卓绝,且接接贫僧三人合掌之力。」六掌同抬,缓缓推出,只见气劲波动,草木向外偃卧。
俞云微微一笑,双掌朝推来劲风迎去。合掌之力,实可推山移鼎,谁知竟是泥牛入海,尽被卸去,三僧顿感一片清凉轻风环身袭来,心生凛骇之际,忽觉那片清凉轻风变成一片无形暗柔潜力,愈来愈强。三僧情知不妙,六只手臂宛若冻住,回撤乏力,陡感那片潜劲骤然一变,重通山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