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浪子-第1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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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出得环碧山庄宫天丹这座人宅子,向右拐,一条乌石砌成的上山梯阶,迂问九折,不下於千数百步,直达山腰,在古木叁天的树丛中,隐藏着一座二层飞丹流檐,重朱松紫的九回阁。
这晚,阁上朝东的─扇落地隔门呀地开了,步出一个须眉苍白的老人,面上皱纹垒起,形容憔悴,似是受了无穷的岁月煎磨,负手立在镌花护拦前,仰望云天悠然凝神,在一轮明月照射下,显得格外苍白无神,忽然长叹─声道:「十年了,这是一个不短的岁月,胡马依北风,越鸟巢南枝,桑梓故土,何日可以再见?自己做错了事,逼得出走关外,依人篱下为生,现在悔又何及。」
这老人就是翻天手洪葛万,他在这九问阁已是消磨了整整十年,往日的傲骨雄气,於今消磨殆尽,有时难免有脾肉重生之感,但又有何法可想?每晚他必在楼前沉思,今晚,月色倍明,不禁有眷恋故土长思,追忆往事,宛如昨天。
洪葛万正在凝思之际,突闻身后忽起了一声微响,练武人特别是耳目聪灵,就知其人,暗翻双腕,霍地转身猛扑,果然不愧翻天手之名,掌风到处,两扇落地隔门哔啦塌下,整个九回阁震得颤抖不定,但却不见半个人影。
洪葛万空着双掌惊疑发呆,忽又在耳边起了一声冷笑道:「好俊的掌力。」声音虽如同蚊蚋,可是震得耳膜发闷。
这一来,洪葛万惊得不可以笔墨形容,疾忙窜前一步,转身一看,不由吓出一身冷汗,只见面前方着─条黑影,从头以下,俱都是黑绸遮没,仅露出双眼,那目光如利剪般,令人不寒而粟,洪葛万惊叫了声:「你是谁?」
那人冷笑了声道:「洪葛万,你做梦也不知我是谁?」话犹未了,突然伸腕,洪葛万本想亮开双掌乘势猛劈,说时迟,那时快,猝见那人向前一长身,不知怎的,自己双腕竟被擒住,立时感到一种无法形容的奇痒奇麻,袭涌全身。
洪葛万这时泪汗交溶,涔涔滴在楼板上,那人双手三指一松一紧,又继续说道:「现在,我告诉你吧,叫你死得甘心,我只问你,当年暗袭追魂判谢文有没有你叁与,实话实说,我可以给你个痛快。」
洪葛万一听,像是五雷轰耳,眼前直冒无数金星,颤声道:「怎麽┅┅你就是┅┅你是谢文什麽人?」
那人狠声道:「我是什麽人,三湘地带我们曾见过一面,谅你也不曾忘记,我就是谢文背后所负的孩子。」
洪葛万更是惊惶失措道:「什麽,你们竟没死,那武功山中一大一小尸体,又是谁呢?」这时的他,好像忘却了制脉的疼苦,又回到沉思中。
那人嘿嘿冷笑,笑声中蕴藏着无尽的愤怨,阴森,笑定才道:「不错,少爷还没死,这是你们意想不到的吧,少爷来此,就是索回这笔旧债,我只问你,同你叁加暗袭的两人,住在这环碧山庄的何处?还有当年叁加暗袭的有些什麽人?」
这时,洪葛万好像得了极大解脱一样,喃喃自语道:「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今晚我得此归宿,一切恩怨自了┅┅」於是凄然一笑,说出两人就在环碧村中,长像,年龄,居屋,一一说明,至於当年共同叁加暗袭之人,只吐出清风帮五人之名,其馀的均不知情,说后,即闭紧双目等死。
那人微叹了声道:「成全了你吧。」突翻腕向洪葛万胸前点了一指,洪葛万应指倒下,九回阁上掠下一条黑影,转瞬消失在树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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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洪葛万、王绥、黎样三人暴毙的汛息,立时传遍了环碧山庄。老山主亲身前往查视三人死状,只见三人都是周身无半点伤痕,像是中了极阴的手法点穴死去,除九回阁楼上两扇隔门倒塌外,其馀并无─丝打斗之痕迹,三人均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能手,来人身手之高,可算罕见,不禁忆起宫凌飞回山所说的话,暗道:「难道是追魂判谢文所作的麽?看来前晚暗中相助自己的也可能是他,这人行事端的不可思议。」
这件事,像─个不可解开的死结,长时期困扰着老山主,洪葛万三人无故受了人家的毒手,又在自己环碧山庄中,照江湖道义来说,无论如何都要查出被谁人所害,代报此仇。倘前晚暗助自己的与昨晚之事同为追魂判一人所作,那又怎麽办呢?现在未查明以前,不如实行外紧内弛之计,不了了之。便与其子宫凌飞暗暗商量,派出数拨人马查访可疑的人,来踪去迹,但只是一种形式而已。
时日匆匆,又是一月了,长白山中,瑞雪纷纷,这环碧山庄,满山,满谷,都是粉妆玉琢,银光夺目,天气也真冷。雪是早停了,随着凛冽的朔风飘落了一夜,足足积了一尺深,等太阳出来时,雪面上已结了一层薄冰,阳光被积雪吸收而散发冷气,因此,寒冷更甚於落雪之时,呵气如雾,很快就变成肉眼无法辨清的水滴,弥漫在空气中。
俞云穿着一件貂皮大褂,厚厚的扎脚皮裤,双手拢在袖管内,站在院外眺赏雪景。只见他眼珠儿一转,好像肯定了一件事,重重地咳喇了两声,回在书斋,叫了声:「品儿。」
品儿在侧廊边蹲着烧茶,─面围炉取暖,听见先生叫唤,长长地应了一声:「先生是叫我麽┅┅品儿来呢。」嘟起小嘴,提着一壶开水,跨进屋内。
俞云抬头说道:「品儿,你去看看老山主闲着没有,如没事,请老山主过来一趟,就说先生有事与他老人家商量。」品儿应着出去了。
不一会,老山主跟着品儿走了进来,雪白的银须上沾了无数水珠,一见面就笑道:「俞先生,听品儿说是先生有事,要我过来一趟,不知何事?」
俞云笑道:「是学生动了思乡之念,想与山主告假,南回一探祖茔,来年三月正准时返山,未知老山主意下如何?」
宫天丹大笑道:「我道是什麽大事,怀念乡梓人之常情,不过现在天气太坏了,再过不久就是大雪封山之期,路上怕不好走,我们武林中人倒无所谓,只是先生是个文人,不如明年开春再走。」
话没说完,俞云就接着说道:「老山主这番盛意,学生感激不尽,只是归心似箭,倘要明年开春再走,学生也不会启齿了。至於怕路上不好走,那学生倒不在乎,跑江湖的人对这种天时变幻无常,已是司空见惯了。」
宫天丹见俞云一定要南回,也不好再勉强劝阻,於是笑道:「既是俞先生一定要走,宫某倒未便再说,但请宽留三日,以便小孙女秀云与老师饯行。」
俞云忙推辞道:「老山主,用不着这麽费事,反正学生明年三月尚要来此,又不是从今─别,永无见面之朋,学生看来,老山主还是免了吧。」
老山主立起笑道:「我意已决,俞先生不必多礼。」缓缓走出,俞云恭送至房门外。
幸亏有这三日之留,俞云解救了老山主一步杀身危难。一连两日,不是老山主设宴祝饯,就是老夫人,接着又是少山主少夫人。在赴少夫人宴时,少夫人胎腹已然高高隆起,俞云一眼瞥见,面上微露惊容,宫凌飞看在眼里,不禁起疑,便问其故?俞云微笑沉吟不语。
宫凌飞见状,知道必有缘故,大急问道:「俞先生你尽管直言无妨,咱们武林中人没这多忌讳。」
俞云笑道:「少山主你可应了─句老话,不关心倒无所谓,一关心则太乱。学生在未说明以前,先要与老山主夫人道喜,来年定可含饴弄孙了。」
这一言吐出,可乐坏了两老两少,只有秀云挽着小辫子,仰面不住的问俞云道:「老师,什麽叫做含饴弄孙?」
俞云笑道:「傻孩子,你明年有个胖弟弟抱,难道你不欢喜吗?」
秀云一听有弟弟抱,不禁拍着小手叫道:「喜欢,喜欢┅┅」跑在他母亲的身前,指指母亲大肚子,天真地问道:「妈,这里面藏着是弟弟吗?」众人不禁抚掌大笑,少夫人粉颊上涌起无限娇羞。
俞云这时正色向少夫人问道:「少夫人,这一月来,可曾与人动过手没有?」
少夫人不由呆住,半晌,才轻轻摇首道:「我不曾与人动过手┅┅是了,十日以前我与少山主试过招,莫非动了胎气┅┅」
俞云笑道:「胎气倒没动,只是胎儿易了位置,分娩时可有点难产,这个既然让学生看见了,总有法可想,少山主,你晚上到学生屋里来,学生教你一套调整胎盘的手艺,再服上几帖镇胎补血之药,准保无事。」
宫凌飞闻言一喜;说道:「俞先生德意町感,宫凌飞也没什麽答报,这样吧孩子出世,就认你做寄父如何?」
俞云微笑道:「学生有那这种福气,到时只要多吃几个红蛋就够了。」
一言未了,老山主突然厉嗥一声,身子连座椅仰面翻倒,俞云面色疾变,双肩猛振,坐着的式样不变,嗖地直由天井中拨出,宫凌飞随着跃上,俞云身形已在数十丈外的山坡上,那俞云前面有三人正在拚命逃窜,那一片耀眼欲花的雪地上,格外清晰。
宫凌飞心中暗暗吃惊,数月来,一直都没瞧出俞先生是个满怀绝学的奇人,他这伪装是有缘故,但是他对环碧山庄只有恩,无一丝不良居心,却为了何故?他一面想着,脚下未曾停留,反自加紧;放眼过去,只见俞云已赶出三人前面,翻身拦截,手法之奇,身法之诡,前所未见,等宫凌飞赶到时,三名暗袭老山主的人,已然悉数点倒雪地。
前云抬头见宫凌飞赶到,便急急说道:「学生还要赶回施救老山主,这三人,烦少山主带返拷问来历吧。」说着,身子已闪至七八丈外,几个腾落,业已隐没於庄中,宫凌飞不禁看得骇然,现今武林中轻功盖世者,不过才五丈左右,这算什麽身法,一晃就是七八丈开外,看样子,他还未用上全力,拿自己一比,更不用说了。
俞云返回内院后,见他们只急得忙得团团转,老山主已被老夫人闭上穴道,抬进卧房睡在榻上,这时散布於宅外千山帮内外三堂主及身份颇高的香主均闻信跑来探亲,一问老山主竟是受人暗算,都欲山外追赶来人,被俞云拦阻笑道:「三名贼人全被少山主点到,稍时也就到了。」说时走到床前,只见老山主牙齿紧闲,双目凸出,浑身冷颤不止。
老山主夫人叶寒霜脸带忧容道:「老先生,老婆子竟走眼了,看不出你是个奇异士,老山主中了最阴毒的白骨寒风掌,听说此掌无法救治,现在虽被老婆子闭上要穴,也延续不了多少时候。」说着,凤目中流下两行清泪来。
俞云安慰老夫人道:「学生那算什麽奇人,老夫人见笑了,宫老山主这点伤,学生倒能治得,不必担忧。」一眼瞥见宫凌飞匆匆进来,便道:「少山主,好手法,不出十招就将三人制住,学生衷心佩服。」
宫凌飞闻言一愕,但立即会过意来,知他不愿外人知道他会武功,笑笑不言,趋在俞云身前,望了望老山主,皱眉向俞云间道:「家父伤势先生能治麽?」
俞云点点头,悄声道:「少山主,请陪着帮中官主诸人等大厅上去,切不可吐出俞云会武。」
宫凌飞也低声答道:「我知道,怎麽那三人穴道我怎麽解不开?」
「等救了老山主后再说吧。」俞云眨眨眼低声说。
宫凌飞又道:「那麽家父┅┅全仗先生了。」於是宫凌飞招呼众人去到前面大厅,这卧房只剩下老夫人,少夫人、秀云,及俞云四人,门外尚立着一人,那就是品儿,他幼小的心灵中,不由懊悔自己数月来一直伴随着老先生,怎麽一点都未瞧出老先生竟是一个奇人,不禁狠狠敲了一下自己脑袋。
二个时辰过去,只听屋内发出老山主宏亮的笑声,不言而知老山主伤势全好了。品儿听了,─阵风似地飞跑至大厅报与宫凌飞知道,俞云也接着走出,回到书斋。俞云坐在躺椅上,头枕着二臂茫然出神。忽见门帘─动,探进─个头来,霍地又缩回去,俞云笑道:「小猴儿,要进来就进来,不要在门外装神弄鬼,小心我会剥你的皮。」
品儿红着─张脸走了进去,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道:「先生,你老这麽会装,竟不给品儿─点好处,真忍心嘛。」
俞云哈哈大笑道:「小猴儿,何前倨而后恭?」
品儿急道:「先生,品儿也没有对你老不恭嘛
俞云见他发急,笑了笑,正色道:「品儿,你先别着急,我来年三四月必定返此,那时自有好处给你。」话─落完,宫凌飞已步进室内,品儿慌忙趋出,俞云即教导宫凌飞怎样调整胎位,又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