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间浪子-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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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维城向鹤形鸠面老者大笑道:「周某只知你生平极少对人称许,想不到今天周某首次听见云龙三现陶祝三说出这样动听自谦之词。」
谢云岳听说鹤形鸠面者,就是关外一绝,不禁深深注视云龙三现陶祝三,多望了几眼,前在振泰镖局与乾坤手雷啸天闲谈时,谈及云龙三现陶祝三,雷啸天说此老内外双修,已达炉火纯青阶段,轻功出奇,身法格外巧妙,「大力金刚掌」尤为着名,他那凌空出掌,十丈以内,无法逃生,号称一绝。
此时周维城沉声道:「徐义士,你来敝庄有何阴谋?请快说出,周某决不亏待於你。」
三手空空徐奕苦笑一声道:「既有解穴之德,在下也不能不把话实说。」於是说出一番话来,众人听了心惊不已。
原来红旗帮主八臂金刚宇文雷,是西藏魔僧萨多和陀唯一高弟,魔僧一身绝艺被他学得十之**,人又阴谲机智,今年才四十开外。红旗帮自其创立以来,治理得有条不紊,不及三年,势力扩展至苏皖鄂三省,不由雄心万丈,意图将长江流域九省囊括红旗帮旗下。前两年即着手将九省内大小帮会,采取嚣食鲸吞之策,逐个并吞,岂料阻力太大,不得不改施软化手腕,派出数拨能手,对九省内奇人异士,绿林豪客,广为结纳,或重金罗致。当然有不少能手以自己不自由之身,岂肯受他的拘束,当即加以拒绝,但红旗帮多用诬害栽赃手法,加以陷害,事后又胁迫讹诈,连劝带吓逼使就范。
这次罗致两淮大侠周维城入帮,被周维城所拒,在红旗帮主八臂金刚宇文雷看来,认为无关轻重的事,因苏省早就是本帮势力范围,有他不多,无他不少,但副帮主烈火星秦鹿可大为震怒,说周维城太不识抬举,秦鹿早觊觎周维城「巨阙」、「青虹」双剑,任得其一,则无异猛虎添翼。数次派人扰庄,即秦鹿主持其事,以红旗帮庞大力量强行对付周维城,何愁周维城不屈服,但他没有这样做,也不敢做。因那时清廷国运正旺,天下承平,若明目张胆大举侵袭周家庄,被清廷误认兴兵造反,那红旗帮多年辛苦经营得来此一点基业,将会废於一旦。
帮主八臂金刚宇文雷知道利害,是以不拟明与干戈,却又不能为此事,致兄弟反目,他知周维城之女,容貌武功均好,逐令玉面二郎申一鸣出面求亲,因而导致周维城封剑摆擂之事。宇文雷见事情到此地步,以他的个性决不肯示弱,便故作大方赞同此举,实则暗中定下釜底抽薪,一石二鸟之毒计。预定在会期的前一天,过早不太好,由三手空空偷进周月娥闺房潜伏,深夜时用迷香迷倒周月娥后,放出信号,即派出昔年周维城的仇家,佯作袭庄,在庄外虚张声势,俾引庄内群雄外出。再由三手空空趁着庄内空虚,无人注意时,把周月娥及双剑劫出,得手后,再将佯袭之人全部撤退。
这样一来鸳鸯檑将成水花泡影,待周维城指认此事是红旗帮所为时,则推说本帮毫不知情,但来人在红旗帮辖境下做出这事,即藐视红旗帮太甚,担保在三月之内必将人赃并获送回,那时安排一个极具惊险的场面,再由玉面二郎申一鸣把周小姐救出,孤男寡女,碰在一起又有救命之恩,玉面二郎人品也不恶,两人定然发生情愫,亲事顺理循章而成。岂不妙绝,谁料三手空空徐奕遇上高人,致功亏一篑,在事而言,甚为可惜。
两淮大侠与群雄听了,齐声叹这宇文雷实在机智阴谲过人,大白天里,也敢派人来庄。周维城又继续问道:「徐义士你不幸遇上这位朋友,落得个两手空空,令人惋惜,可否把这位朋友形象,说与周某一听?」
於是三手空空徐奕满面苦笑,将被擒的经过描声绘影说了一遍,周维城惊讶不止,用目扫向众人面上,笑道:「这位义薄云天的朋友是谁,在座诸位有知道此人来历麽?」
群雄面面相顾,表示均不知此人是谁,飞云手吴奉彪不禁望了谢云岳一眼心想:「不要是他吧,嗯,听徐奕所说,此人武学甚是高深莫测,言少使年岁太轻,必无如此功力,但此人是谁呢?」
谢云岳这时已换了一袭黑色夹袍,见飞云手吴奉彪对自己望了一眼,虽只一眼,但涵意极深,知他对自己有疑惑之意,笑道:「吴场主,如徐奕所说实在的话,那人若不是奇人,就是怪杰,在下倒真想拜识拜识咧。」
飞云手吴泰彪道:「就是老朽又何尝不想见见他,但此等奇人异士,行事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即或遇上,也未必就知是他。」说罢,哈哈大笑。谢云岳听了颔首,笑笑也不再说。
周城维吩咐将徐奕送入石室软禁,待会期一过,再行释放,又传令下去,严令庄外防守暗卡,今晚加倍小心,非至万不得已,切忌出手伤人。当晚,平静如常,红旗帮料三手空空徐奕失手遭擒,知预定之计落空后,派中三名能手意图救出徐奕,哪知尚未进庄,又被戴皮面具那人,─一点倒,送回红旗帮高邮分舵,那人是谁,这是一个哑谜。
次日一大早,周家庄显得格外热闹,赴会的人络绎不绝。川涌而来,把庄中礼宾接待的人,一个个忙得满身臭汗,将近已正,东西棚已坐得水流不通,东棚俱是周府助拳宾友,西棚均为三山五岳帮会中群雄,红旗帮由副帮主烈火星秦鹿率领帮了十数高手赴会,当然玉面二郎申一鸣也在内。日咎尚差半刻,已经够挤的人更形拥挤了,远远望去,只见万头攒动,声嚣如潮,开擂仪式预定午正就要开始。
两淮大侠与其爱女端坐东棚主人席上,旁坐云龙三现陶祝三,鹤目如火凝视西棚群邪,席上平搁双剑,剑鞘斑剥奇古,剑柄上嵌着晶红夺目珍珠,垂着杏黄色丝条双穗,一望就是知武林朋友心爱名贵之物,每人都想攘为已有,但神物利器,有德则居之,无德者枉费心机而已。
谢云岳坐在东棚第一排第二席上,与飞云手吴奉彪等人坐在一处,他从昨天到达周府后,与周月娥见过一面,他只觉周姑娘爽朗大方,虽比不上沉鱼落雁,国色天香之类绝色佳人,但也五官端正,楚楚动人,他心想:「只不知这周姑娘性情如何?」原来他初见兰姑娘,对她那份尖刻泼辣的作风,万分厌恶,就认定凡是女人都不能习武,也就不能涉足江湖,他这一心存成见,连带影响了他以后对女人的看法,他自小失去了母爱,对女人情感的捉摸,无法想像。
周月娥乍见谢云岳,他俊美的身影,超俗不群的气质,已深深嵌在心田上,但这有什麽办法咧,前几年遇着,也许可以。如今呢,已身不由主,明天就是会期,能独胜十场者,才算合格,即是他身负武学,焉能敌得过蜂拥而来的魔头咧,不由幽幽长叹一声,与其找烦恼,到不如任其自然。
谢云岳目光欲移向西棚时,眼睛蓦然一亮,差点惊叫出声,陡见在客栈惊鸿一瞥的红衣姑娘,随着接待执事跨进场门,织手上仍执着晶黑绞筋马鞭,一跨进场门,即停住用盈盈秋水双眼扫视了两眼,马鞭垂在地上,似一溜长蛇蜿汩伸蠕,又大刺刺往东棚走来。
她这一进来,震动了全场,纷纷交头接耳,指指点点,尤其是西棚群邪,千百条邪淫目光随着她身影移动,美色当前,谁人不爱。谢云岳见她向这边走来,不由卜卜心跳,她每走前一一步,心愈跳得凶,眼见她走在周维城处低声说了几句,周维城满脸堆欢,请她与与爱女共在一处,又引见了同席云龙三现陶祝三等人。
虽然谢云岳是一立身方正,处事不阿的年少君子,但食色性也,却也禁不住时时向红衣姑娘那边偷视了几眼,飞云手吴奉彪看在眼中,笑笑问道:「言少侠,你看这红衣姑娘怎样?」
谢云岳一听,就知自己那种神情都落在他眼里,一张玉面涨得绯红,也不想想飞云手问意何在,冲口忙道:「人品不差,人品不差,吴场主,你可知此女是什麽来历麽?」飞云手摇了摇头,又是笑笑,表示不知。
此时已是午刻,锣声三响,场外鞭炮哔啦声大作,两淮大侠周维城与爱女周月娥双双含笑立起,步向鸳鸯擂上,周月娥一身翠绿劲装,手抱着双剑盈盈待立其父身侧,鞭炮声一停,连带台下先前喧耳嘈嚣,全为之一静,鸦雀无声。
只见两淮大侠周维城今天着了一袭团花锦缎长衫,足登福字履,花白胡须胸前飘拂,腰干挺直,不显半点老态,他含笑抱拳向东西棚拱了拱,发出宏亮声音道:「今天是在下六十贱辰,承各位好友瞧得起在下,辱临寒舍不胜荣幸,心感之馀,无物答谢,仅备有水酒粗肴,请各位随便饮用,聊致谢意。」说着,顿了一顿,台下起了一阵鼓掌声。
两淮大侠周维城又笑了接着说:「这次在贱辰期内,设下鸳鸯擂,为的小女已及笄,因在下前因择婿过苛,久久未见其成,在下年届六十,去日无多,江湖之事,久已摒弃,惟此心愿未了,所以摆设此擂,意在替小女择偶,在场各位均可上台,抖露武学。但是意图求亲者,须事先说明,还仅限年未三十,未娶过亲,获胜十场者,才算合格。所有细节,均於月前露布在外,不用赘说,但愿彼此以武会友,点到为止,过此则有失设台原意,此擂摆设三天,三天后在下即行封剑之札,还请各位留步襄证,言尽於此,谢谢各位。」台上又起了几阵热烈的掌声,历久不停,於是周维城父女下台缓步走向东棚而去。
台上出来两个本庄的年青少年,花枪短刀,此来彼往,颇为火炽,虽不见功夫,但一招一式,也极为中榘。台下庄丁们抬了数十席酒食,穿梭般转往东西棚,菜肴丰盛,可说是炊金馔玉,山珍海味,加以每席二十斤竹叶青陈年好酒,足以大快朵颐,群豪远来,腹中早是饥如雷鸣,菜一上席,即风卷残云,觥筹交错,也无心上台,好在擂期为时三天,可是虽也没有独胜十场把握,乐得现在看风使舵,到时再说,即红旗帮志在必得,但也存三分顾虑,时机成熟,自会出手,这时似嫌过早。
看看已是未正,鸳鸯擂上换了三四拨本庄青少年,东西棚群雄已是酒醉饭饱,忽听西棚一人闷沉喉咙嚷道:「怎麽台上出来的,均是花拳绣腿,不堪入目,这些人派他出来献世则甚,俺不知道这些人是怎麽调教出的,真是有其徒必有其师,还不快点滚进去,难道要俺动手捏紧脖子,一个一个抛下来吗?」
西棚群邪俱哈哈大笑,恼怒了东棚的五步追风镖罗德福纵上台去,瞪眼望着西棚喝道:「那位朋友,灌够了,喂饱了,发猪痴则甚,有种的,怎不出来见见世面。」
话声未落,西棚中发出一声长笑,身跟着走出,飞身落在台上,只见那人赤面红颜,五岳朝天,丑恶不堪,凸出铜铃双眼,狰笑一声道:「好小子,骂得够损,不过俺湘江一丑,毕笑岩从不动无名之辈,小子,你留下名来。」
五步追风镖罗德福听对方是着名独行大盗湘江一丑,一身内外功火候不凡,手狠心辣,不禁一惊,但罗德福也是五台俗家弟子,年未三十,万儿已闯亮了,心高气傲,哪受得他连声小子,冷笑一声道:「大爷名叫罗德福,虽然是无名之辈,但容不得盗匪在此横行无状。」
湘江一丑毕笑岩哈哈大笑道:「原来你就是什麽五步追风镖,凭你这麽点道行,也敢向俺叫阵。」说着,屈指成钩,一收一放,照准罗德福前胸「幽门」、「乳中」,带着呼呼劲风,便自撞去。
湘江一丑出身於南天黎母岭玄阴魂君门下,「玄阴掌力」练得五七成火候,此掌一出,看是阳刚已极,其实阴柔,击上对方,表面丝毫无损,内里筋骨脏腑尽都粉碎。五步追风镖见湘江一丑一上去,就用上「玄阴」掌力,知他心存恶念,不由目含煞气,心头火发,玄阴掌到,右足突然一撤,身躯动如闪电,往左疾转,转在湘江一丑身后,一扬手疾功三掌,用上五台「开碑掌」力,掌掌都带着劲风迫去。
湘江一丑毕笑岩见罗德福身法奇快,暗赞此小子武功确实不弱,罗德福晃身胸后出掌,故作不知,待其掌出时,身躯急往左转,然后右掌一沉,施展内家重手法「玄鸟划沙」,霍地一声,向罗德福右腕力切而下。本来这一招,罗德福非伤在湘江一丑手下不可,罗德福见他不及防备,不由浓眉一展,心中狂喜,哪知三掌攻出,湘江一丑突撤身左转,自己招术用老,收势变招均所不及,眼看就要伤在这招「玄鸟划沙」之下,急智一生,右腕急沉两寸,左掌发出,向湘江一丑「腹结」穴拍去,自己一个「铁板挢」身法翻出七八尺外,虽然侥幸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