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痕-第4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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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连温妮莎也无从得知在阿卡兰度时期究竟是歌露娅遭到了西斯的蛊惑，还是西斯被歌露娅心中毁灭的意愿感召而来。她觉得如果灰袍法师还在世的话，一定能想明白这种复杂的问题，那个人说的话总是高深莫测，而她能学会的东西相当有限。
　　其中，最让温妮莎难以理解的便是命运。
　　许多结局似乎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好了，因为，初代国王似乎早就遇到了今天的状况。
　　温妮莎合上眼，昔日的影像不由自主地浮现眼前。
　　“这样，就结束了……？”那时刚刚成年的温妮莎怯生生地挪动到阿兹…特瑞斯身旁，那个男人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但却仿佛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他躺在一块草地上，身侧满是被双方力量震裂的大地和一片焦土。
　　“结束？”
　　阿兹…特瑞斯挑了挑眉：“不，还远远没有结束，只是能让那些家伙稍稍消停一会儿了。”
　　“那你……不怕它们再来危害你的国家么？”
　　在战斗的最后，被歌露娅禁锢在体内的七种力量化为了它们原来的模样，朝着倒影世界外逃开了。
　　“啧，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学会操心别人了啊。”
　　“我已经500岁了！”温妮莎有些不服气，她敢保证自己的年龄绝对要比躺在地上的这个人类更大。
　　“哈哈，安心安心，完全没有什么好担心的。”阿兹…特瑞斯挤出了一丝笑容，他浑身都是血，表情却十分惬意：“想知道我现在想什么吗？”
　　“想。”
　　“我在想这个世界的阳光真是暖和，这种时候要是能有一个心爱的女子躺在身边就好了。要不你暂时牺牲一下，借个我翅膀靠一靠吧？”
　　温妮莎没有如阿兹…特瑞斯的愿赏给他自己柔软的翅膀，而是赏给了对方一记龙爪。当然，温妮莎收敛了力道，仅仅将这个口不择言的男人压在了爪下。
　　阿兹…特瑞斯哈哈大笑：“别介意别介意，只是你让我想起了你的一个同类。”
　　“我的同类？”
　　“一个名为赫萝的龙，讲真，我现在都有些怀念她了。”
　　“咦，你认识赫萝？”
　　“当然，她的新家就是我帮她打理的。”阿兹…特瑞斯得意洋洋。
　　“你还真是能干啊……不对，少给我岔开话题！”意识到自己被阿兹…特瑞斯转移了注意力，温妮莎轻喝一声。不过一头巨龙的轻喝总是威力十足，就连神树也被她的龙吼震得晃了晃。
　　可是温妮莎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类都要死了，他想的却是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如果你真的是这样的人，就不会独自来到这里吧。”
　　斩钉截铁的语气让阿兹…特瑞斯愣了愣，良久，后者才止住了轻松的笑容，算是认真回答了温妮莎的问题：“我已经为贺露提雅……为这个时代考虑得足够多了，我不想这些烦恼一直持续到生命的尽头。这种时候，我果然还是想重温一下人生中美好的东西。”
　　“比如说？”温妮莎凑集了头颅，阿兹…特瑞斯明显感受到了对方温热的呼吸。
　　“比如说……嗯，有了！贺露提雅，你的骑士徽章又戴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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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应阿兹…特瑞斯是长时间的沉默，温妮莎关爱留守儿童般的眼神让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哈哈哈，果然已经没人知道这个梗了！”阿兹…特瑞斯笑得十分僵硬，干笑了几声后，他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他知道自己伤得真的很重，严重到即使现在把他扔进圣池里泡上三天三夜也不能好转。
　　更重要的是，这一次阿兹…特瑞斯根本不想好转过来。
　　因为在漫长的战争中，他领悟到了一件事。
　　“不知名的巨龙啊，每个时代都会出现英雄，这个时代就要结束了，联盟已经不需要像我这样落伍的老古董了……我敢保证在这片大陆再度陷入危机时，一定会有像我一样的出现……只是，当那个人出现时，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第四百零五章　光辉的宿命（3）
　　不知名的巨龙啊，当那个人出现时，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这是一条孤独的道路，当我走到尽头时才发现当初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已经一个都不剩了。
　　“所以，我想请你提前让那家伙明白这条道路的艰辛，以免像我现在这样，只要稍稍闭上双眼，浮现出的只有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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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妮莎，你没事吧？”
　　林秋的呼唤打断了沉思中的温妮莎。后者盯着林秋看了好一会儿，她一时想不出自己该如何将阿兹…特瑞斯的嘱托传达给眼前的少年。当阿兹…特瑞斯生命即将走到尽头时，他想要传达的显然是更加复杂而难懂的情感，而这样的情感并不是温妮莎能够理解的。
　　加上温妮莎刚刚亲眼目睹了林秋与艾丽莎的擦肩而过，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说些什么，细想下来，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答应过初代国王，一人一龙曾在石碑面前许下诺言。
　　“跟我来。”温妮莎想了想，忽然朝石碑后走去。她觉得如果自己表达不清这种情感，或许初代国王能亲自为林秋解释清楚他的遗憾与孤独。当然，想要见到一名死者需要经过极为复杂的过程，而温妮莎也不一定能保证成功。
　　在温妮莎的带领下，林秋来到一片花田前。
　　在和煦阳光的照射下，五颜六色的花朵显得愈加鲜艳。
　　“阿兹…特瑞斯便埋葬于此。”说着，淡淡的绿色光辉萦绕在温妮莎的指间，她伸出右手，将食指轻点在林秋的眉心之上。
　　作为掌控这个世界生命之力的巨龙，温妮莎认知中的“死亡”的真正意味是消散，当人类失去了意识，当他的身体失去了全部技能，这只是消散的开始，而只有当他的意志全部泯灭，最后一个人忘却了他之时，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消散。
　　正因如此，她觉得像阿兹…特瑞斯这样的英雄人物，或许还能留下些什么。
　　或许林秋能在这里捕捉到阿兹…特瑞斯的悔恨。
　　林秋的瞳孔变得涣散，绿色荧光不断涌入他的体内，这让他所看到的一切天翻地覆。但真正让他惊讶的是他曾经见过此刻被呈现在眼前的景象——在他被拽入这个世界的时候。
　　只不过相比于那时碎片化的记忆，现在的影像完整而清晰。
　　在城市上空咆哮着的魔物，是浮岳。
　　这一次，林秋也终于看清了城市的全貌——一个个高耸入云的建筑并排而立，城市的最中心耸立着一个直入云霄的高塔式建筑。一定是上次的影像持续得太过短暂，才导致他忽视了眼前能够用壮丽形容的世界。
　　它看起来不像是科技落后的中世纪，水晶与金属交相辉映的感觉让它犹如影片中赛博朋克风格的世界。林秋知道这样科技与神圣感并存的王国不属于贺露提雅，所以他理所应当地推断出了它真正的名字。
　　阿卡兰度。
　　当他对这个世界有了足够的认知后，林秋才意识到当初自己看到一切究竟是什么。
　　第一次魔潮战争的序幕。
　　直面的浮岳的骑士身上带着银色剑盾徽记，他们视死如归而又前仆后继地不断陷落的城市。银色剑盾徽记是教会中审判军的象征，红袍老者依旧是林秋从未见过的人，但站在老者身后的五人中他却认识三人。
　　夏诺雅、玛兰弗茵和赛维拉。
　　只不过那时的夏诺雅还不是现在看淡云烟无心世事的螺旋城典狱长，她穿着修女的制式长裙，双手合十呈祈祷状；而赛维拉也远不是现在举止妖娆掌控生与死的白骨姬，她一袭英气逼人的轻甲，红色战袍上用金丝镶嵌出金色剑盾徽记。
　　唯独玛兰弗茵和现在没什么变化，散落而缺乏搭理的碎发以及充满沧桑感的胡茬让他看起来更像个浪子而不是圆桌骑士。
　　他抽出背着十字架状的大剑信手一挥，势不可挡的剑气将城墙击得四分五裂，这一剑瞬间为审判军开辟了道路。普通居民在骑士的疏散下远离自己熟悉的王国。
　　不一会儿，沙暴骤起，城区另一端出现了一只丝毫不逊色于浮岳的巨型怪物，它挥舞着双钳，肆意破坏面前的一切。流沙的出现仿佛吹响了某种进攻信号，一时间无数裂隙出现在阿卡兰度上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魔物争先恐后地从裂隙中涌出。
　　这一次，魔物在破坏力与数量两个方面都占据了上风。
　　红袍老者的表情愈加难看，定力不足着顷刻间被浮岳的力量牵引上了半空，而他纹丝不动，他将红玉法杖往地上重重一击，扩散开的力量形成了一个护罩将所有人罩在其中。护罩将沙暴隔绝于外，被卷上半空的人缓缓落在地上。
　　“玛兰弗茵、赛维拉，你们掩护王子疏散所有人。”
　　老者只身迎向城前。
　　“我留在这里，让贺露提雅去港口护航吧。”赛维拉说道。
　　“快去！”红袍主教加重了语气：“贺露提雅的圣辉能为城里的人开启出安全的路线。”
　　这是战争，他必须放眼全局。面对这几乎是必败的一场战争，他不得不把手中所有的力量投入到正确的战场才有可能绝处逢生。红袍老者侧过脸，注视着五人中一直沉默的男人。
　　阿兹…特瑞斯，自出生的那一刻起便烙印上了希望之子的称号，他相信在这种非常时刻对方能理解自己不得已的决定。
　　赛维拉还欲说什么，却被贺露提雅出言打断了：“快去吧，赛维拉。这就是身为圆桌骑士的职责，不是么？”
　　袖章的上的剑盾徽记光辉却又沉重，这是每一名圆桌骑士的职责所在。
　　而且，他们仍有希望，据说在大陆的彼端还有另一个足以让他们栖息的大陆。
　　“那么，船上见。”
　　贺露提雅对着阿兹…特瑞斯眨了眨眼。
　　“贺露提雅……”阿兹…特瑞斯忽然叫住了对方。
　　“嗯？”
　　“你……”
　　阿兹…特瑞斯欲言又止，末了，在所人的注视下，他强行挤出了一个搞怪的表情：“贺露提雅，你的骑士徽章又带反了，哈哈……哈。”
　　他似乎在笑，但却比哭还难看。
　　贺露提雅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袖章的剑盾徽记，接着羞恼地跺了跺脚，斥责一声：“别再取笑我了！”
　　“我只是看大家都太紧张了，开个小玩笑……船上见。”
　　“嗯。”
　　阿兹…特瑞斯转过身，翻身上马。
　　“进攻——”
　　老者一声令下，号角声响彻云霄。


第四百零六章　光辉的宿命（4）
　　醒醒吧，提尔…赛琉斯。
　　耳边响起了轻柔的呼唤，林秋记得这个声音。伴随呼唤而来的是柔和的暖风，他揉了揉眼睛，午后的阳光照耀整片花田。
　　温妮莎不知所踪，阿兹…特瑞斯正坐于花田中央，他的面前摆着一大壶酒，酒壶的两段摆着两个大得有些反常的大碗。不同的是这一次初代国王没有佩戴金色剑盾徽记，他的身上也不再是银白色的教会制式盔甲。拉起的裤腿和花花绿绿的衬衫让他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樵夫。
　　见到林秋的到来，阿兹…特瑞斯显得十分开心。
　　“你刚才也看见贺露提雅了吧？怎么样，她是不是很漂亮很可爱？”初代国王用略带炫耀的表情说着。林秋没想到这位英雄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而阿兹…特瑞斯并没有停下的意思，他自顾自地为自己和林秋斟酒，说道：“你看见她的表情了吧？那实在是太有趣了，每次有人说起有关袖章的事，她就会莫名紧张。”
　　即便对阿兹…特瑞斯而言，这也算得上十分久远的事了。
　　在阿卡兰度时期，贺露提雅是最后一位加入圆桌评议会的骑士，可能是由于年纪尚小的缘故，贺露提雅总是很紧张。遇事第一个想到的是向对方道歉，甚至有时候明明是别人的过错，她还是会点头哈腰地不停致歉直到对方原谅。
　　阿兹…特瑞斯永远不会忘记贺露提雅受封时的状况——由于过度的紧张，她的金色剑盾徽记被她戴反了，而当时负责引导这位新人的骑士便是阿兹…特瑞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提醒过贺露提雅，直到受封仪式结束，他才在宾客们的憋笑中道出了实情。
　　从那天开始，阿兹…特瑞斯便不止一次用这件事调戏贺露提雅，每当的他这么说，就又能看见贺露提雅脸红到脖子根的模样。
　　他觉得，那才是最让他怀念的东西。
　　阿兹…特瑞斯说得声情并茂，不过收效甚微。林秋干巴巴地坐在他的对面，气氛莫名地尴尬。至少林秋觉得这不算是一个笑话，即便初代国王已经快要哈哈大笑了，但他却着实笑不出来了。
　　尤其是当他回想起自己方才看到的场景就更笑不出来了。
　　生命之龙温妮莎说，自那次分别后，初代国王就再也没能和自己的恋人相遇过，贺露提雅永远留在了毁灭的阿卡兰度，此后再未出现过有关她的传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