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痕-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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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秋试探性地问道：“薇拉？”
　　直觉告诉他，薇拉之所以对他笑脸相迎的原因只有一个。
　　果然，如他预料中一般，薇拉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诶？骑士大人知道我的名字？”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莱因哈特对倒塌的阁楼熟视无睹，因为他知道，当蔷薇公主“一觉醒来”时，一定会记不起发生过的一切。对沙克达姆的人而言，莱因哈特变了一个足以让时间倒流的把戏。
　　正因如此，街上的小丑才会如往常一样逗弄着经过他的孩子们。远处的广场上，围在一起的糖果艺术家们不遗余力地为蔷薇公主准备着一场盛大无比的晚宴。对他们而言，叛乱从未发生过。
　　这显然是蔷薇公主诞辰前的某天。
　　林秋摆了摆手：“啊，因为你长得很像我一个认识的人，所以一时间认错了。”
　　“那可真是太巧了，骑士大人您先洗脸吧，我去为您泡一杯红茶。”
　　林秋忽然想起了什么，追问道：“哦，对了，我昏迷多久了？”
　　“已经两天了。”
　　比上一次早醒来两天，也就是说，距离公主的诞生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直到薇拉离开，安娜才小声问道：“提尔哥哥，你怎么了？”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
　　林秋若有所思地坐到床边，手伸向盆里洁白的毛巾。
　　艾丽莎出于某种原因昏睡在蔷薇公主房间的对面，莱因哈特掌握了『流沙』的能力，并且真实身份是一位隶属于『混沌教』的圣殿骑士。对于莱因哈特操纵一切的把戏，他也隐隐有了些头绪。
　　——海市蜃楼，一个与沙漠息息相关的词。
　　现在自己需要做的，是摸清那位金阶皇家骑士的身份。
　　林秋暗自下定决心。当他手触碰到温水的那一刻，安娜忽然气势汹汹地冲到他的面前，一把抓起盆里的毛巾：“提尔哥哥受了那么重的伤，这次轮到安娜来照顾提尔哥哥了！”
　　对沙克达姆人来说，这只不过是他们祥和生活中最平常的一天。这里的青年们依旧宅在家里，对着墙壁上的日历发呆，幻想着五天之后，自己成为被蔷薇公主选中的幸运儿；这里的护卫们依旧巡逻于广场上，时不时向那些前来许愿的人抱以和善的笑容；女仆们则依旧忙碌于各自主人的宅邸。
　　而林秋，也依旧在房间里嚷嚷：“安娜，我不是告诉你了吗？洗脸只要洗一次就可以了！”
　　“那……我给提尔哥哥读故事吧！”
　　“拒绝！”
　　薇拉将泡好的红茶放到桌上，她眯起眼，弯下腰，细声道：“欢迎来到沙克达姆，骑士大人。”


第六十五章　随风而起的蝴蝶
　　林秋觉得问题的关键，出在为什么他和安娜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失去记忆。斯拉克家族包括费舍尔在内的所有人，没有人记得那天傍晚发生过什么。他一个人来到图书馆，白银公爵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传出。
　　“费舍尔，没想到你这小子偷偷摸摸又找来个接班人。”
　　事实上诞辰的晚上，林秋就觉察出这两位老人关系匪浅。被他叫成绿之公爵的老人，实际上是三大公爵中最为出名的。不仅和他掌控着沙克达姆一切事物的运营有关，更重要的是他随和乐天的性格。
　　传言，这是一个和小丑都能打成一片的大公。
　　相比于上次与费舍尔大公初遇，这次整整早了两天。这一次，林秋终于明白为什么宴会厅里，白银公爵会那么固执地认为自己是斯拉克家族的接班人。
　　“斐南斯，你我都老了，所以有时候也不得不考虑家主之位的传承了……”
　　“你的意思是？”
　　“既然我儿子将徽记交给了他，也许……”
　　林秋没听完他们的对话，就先行离开了。不知为何，他总有种玩rpg的感觉，当时间线改变，其他的线索便随之浮现而出，他默默地走出斯拉克家族的古堡，走向沙克达姆的广场。他觉得当一切线索凑成一幅拼图时，沙克达姆的真相便也呼之欲出了。
　　薇拉端着两杯红茶走进房间，却只看见了趴在林秋床上逗弄耶梦加得的安娜。
　　“那个……骑士大人呢？”
　　安娜茫然地看着她，薇拉放下茶杯，对着安娜比划了许久之后，安娜才懵懵懂懂地点头，指了指窗外。
　　午时的沙克达姆静谧无比，而这段时间本是供女仆们休息的，薇拉本打算送来红茶后，回到佣人宿舍小眯一会。她扒在窗前看了一会，正巧看见了林秋走向广场的身影。认命地叹了口气后，她走下楼去。
　　费舍尔给她的任务只有一个——照顾好这位年轻的骑士。
　　斯拉克家族府上不乏年轻有为的骑士，她不知道为何费舍尔大人唯独对他如此上心。不过她听那些女仆们议论，这个少年很有可能是斯拉克家族下一任的家主。自他和那个蓝发小姑娘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斯拉克家族门口后，一系列不同寻常就发生了。
　　比如白银公爵三番四次前来斯拉克府上，有女仆说在集市上听到了密谋造反的人。
　　不过对于后者，她持怀疑态度。而且就算这些人叛乱，伟大的莱因哈特大人也会将他们一个个绳之以法。在她心目中，莱因哈特是最强的，这个王国……不，这片大陆，都没有比莱因哈特大人更强的骑士！
　　薇拉从自己的浮想联翩中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地已经跟来了广场。
　　林秋站在许愿池旁，身边站着一个让薇拉意想不到的人。
　　“神明大人啊，如果您听见我的声音，请您保佑我，让莱因哈特陛下接受我的觐见吧！”
　　红色的披风随风飘扬，海博格家族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继承者口中念念有词，他轻轻将一颗牛奶糖抛入水中，如临大敌地注视奶糖入水后引起的涟漪。奶糖在水面上摇摇晃晃，爱德华见势不妙，立刻篡改了他的愿望：“神明大人，果然还是保佑我娶到莫伯迪家族的大小姐吧！”
　　仰天长啸般的许愿，直接让奶糖沉入了水底。
　　爱德华哭丧着脸：“又失败了！让您见笑了。”
　　说着，他转过头，却立刻愣在了原地——“你是斯拉克家族救下的骑士！”
　　林秋恍然。
　　之前与爱德华的相遇，并不是对方有意为之，而是他每天都会来到许愿池旁，试图用一颗奶糖实现一个愿望。他只不过是刚刚好在爱德华每天许愿的时间，恰巧出现在了许愿池旁。
　　“恕我直言，你抛奶糖的功夫不到家，所以无论重复多少次，愿望都不会实现的。”
　　他不想将相同的寒暄进行第二次，而是直接说出了爱德华感兴趣的内容：“借我一个奶糖，我给你示范一次。”
　　林秋向他伸出手。
　　别说是一颗奶糖，就算把巨石扔进许愿池，他都有办法让它浮上来。爱德华将信将疑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奶糖，放到林秋的手心里。许愿池的传说是莱因哈特亲自告诉所有人的，不过除了骑士王本人外，从来没有人能让糖浮在水面之上。
　　“看好了。”
　　林秋将奶糖放在大拇指上，如同弹硬币般将奶糖弹进许愿池里。
　　爱德华不由嗤笑——他那么小心翼翼都没用，这种大大咧咧的举动怎么想都不可能让……紧接着，轻蔑的笑容荡然无存，落在水面上的奶糖平稳地停在了水面之上，在那一圈圈的涟漪消失后，这颗奶糖浮在了许愿池最中心的位置。
　　“你是……怎么做到的？”
　　“除了特殊的手段之外，愿望本身也十分重要。”
　　爱德华急切地问道：“你许了什么愿望？”
　　“世界和平。”
　　听到林秋的回答，爱德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世界和平？这个愿望可要比他两个愿望加起来都难以实现，神明大人是瞎了眼么，竟然会答应这个小子的愿望！
　　林秋故作神棍地说道：“年轻的海博家族家主，如果你想学的话，就在明天的这个时候来找我吧。”
　　直到爱德华离开，薇拉才急匆匆地跑到林秋身边：“骑士大人，您是怎么做到的呀！”
　　她往许愿池里丢过无数水果糖，可从来没有哪颗能在水面上停留超过10秒的。此刻水池中心的那颗奶糖在她眼中宛若神迹。
　　“薇拉？”
　　林秋愣了一下，用三秒时间编好了说辞：“这个方法要从科学说起了。”
　　“科学？”
　　“没错。除了骑士这个身份之外，我还是一名科学家。而我最近研究的课题是『蝴蝶效应』。”
　　“骑士大人……我……我有点晕！”
　　薇拉跟在林秋身后，被他迷迷糊糊地带上了高台，在这里，广场的一草一木都尽收他们眼底。可她从没听说过科学，费舍尔大人偌大的图书馆里，也没有任何一本有关科学的书籍：“『蝴蝶效应』是什么？难道是精灵的魔法么？”
　　“它的由来是一只索兰港的蝴蝶，偶尔扇动几下翅膀，在几天后引起帝都的一场风暴；我从帝都的『科学公会』看见了这段介绍，才一直追寻这只‘蝴蝶’来到了沙克达姆。”
　　这个世界充斥着数之不尽的公会，就算他编一个『科学公会』出来，这里的人也无从查起。
　　“可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蝴蝶扇动一下翅膀就能引发一场风暴呢？”
　　“这很难解释，事物之间一直存在某种非常奇妙的联系，就比如……”
　　林秋忽然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个石块：“你相信我现在朝高台下丢下这颗石块，有可能会导致沙克达姆的毁灭么？”
　　薇拉吐了吐舌头，朝林秋扮了个鬼脸：“当然不信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我们拭目以待。”
　　林秋松开手，石块顺势落下高台。
　　数秒后，它落到地上。
　　高台下步履匆匆的骑士停下了脚步，他疑惑地捡起石块，朝高台处望去。当他看到林秋时双眼一凝。
　　而这个人，便是诞辰晚上，率领叛军杀入王宫的金阶皇家骑士。


第六十六章　一人之国
　　本…堂吉诃德，贺露提雅首屈一指的大贵族——堂吉诃德家族的长子，以金阶皇家骑士的实力成为风炉学院171期的No。1。两年前在一次A级狩猎任务时失踪，失踪后一个月被教会认定为死亡。
　　没有人想到，这位堂吉诃德家族未来的希望，被困在沙克达姆长达两年之久。
　　穿过喧闹的长街，本停在了一间简陋的屋子前，他仿佛传递暗号般敲了六下门，三声轻、三声重，约莫过了十几秒，门开了。一个满脸涂满油彩的小丑出现在他们面前，见到林秋时，小丑惊愕地伸出食指。
　　“你是那个晚上的……”
　　显然，小丑没有丧失那晚的记忆。
　　本打开一道暗门，林秋跟在他的身后又走了许久，最终来到了一间幽暗的地下室。地下室的构造与沙克达姆建筑风格截然不同，入口处分别斜挂着两只火把，屋子正中心有个类似于吧台的地方，吧台内站着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
　　他们一进入房间，地下室内所有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不过首先介绍一下。”
　　本就近找了一个位置：“这是沙克达姆的地下骑士公会，公会存在的唯一目标，就是莱因哈特的项上人头。”
　　想要杀死一个实力超过圣殿骑士的人，付出的代价难以估量。
　　地下骑士公会先后发起过12次叛乱，12次叛乱无一不被沙克达姆的军队镇压，作为公会领袖的本…堂吉诃德，先后被莱因哈特“杀死”过12次，那天晚上林秋所经历的，便是第12次叛乱。
　　本告诉他，参与那场叛乱的骑士共120人，全部阵亡。
　　事实上在本…堂吉诃德第4次从死亡的边缘醒来时，他就明白了莱因哈特的意图，他并不是刻意要放过他们，而是无法在“梦境”中杀死他们。
　　本的话，正好印证了林秋的猜测。
　　沙克达姆的一切，都是莱因哈特通过刻印的力量，构造出的梦境之国，穿过沙暴地带经过这里的冒险者们便会受到莱因哈特刻印的影响，坠入无边的梦境中。莱因哈特能凭借自己的记忆，重建沙克达姆的三大公爵，但却无法模拟出人格多样的城民，为了让蔷薇公主相信沙克达姆是真实存在的，他不得不篡改冒险者的记忆，让他们成为沙克达姆的一员。
　　然而刻印的影响，对于皇家骑士级别的骑士而言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退。
　　本…堂吉诃德是第一个恢复记忆的，他恢复记忆的第一件事，就是刺杀莱因哈特。结局当然是以他身首异处而告终。吸取了第一次鲁莽的教训后，本开始活跃于沙克达姆的地下世界，试图找到和他一样因刻印抑制衰退而恢复记忆的骑士，最终，他找到了其他三位皇家骑士，地下骑士公会的雏形也就此形成。
　　此后，他们一直进行着希望渺茫的刺杀、叛乱活动，直到第7次反叛后，事情迎来了转机。
　　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