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之痕-第1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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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上。
　　法兰恩的身体一共撞碎了三个石柱后才停了下来，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然而还未等他起身，少年的剑便鬼魅般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他之所以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林秋，是因为他不敢相信在与他交手的数天后，这个少年的剑技竟然提升到了如此地步。
　　最初的两剑，竟然他产生了会长亲临的错觉！
　　再度勉强挡住林秋攻击的同时，法兰恩突然觉得自己脚下的土地忽然一轻，他整个人都伴随着一地断壁残冲出了地面。
　　“上啊！”
　　内殿中『黑桃』成员的呐喊声响彻云霄，怪叫着杀向前殿的守卫们。
　　“已经没有人来救你们了！”
　　在圣殿骑士的授意下，雅拉尔夫人再度扯高了嗓子喊道，受到她的影响，前殿的守卫们各个脸色铁青。
　　她话音未落，地面之下传来一阵诡异的震动，被撕裂开的地面将『黑桃』的成员扯向天空，而伴随着突然裂开的地面，一位穿着刺客公会制服的人被掀了数个跟头后，最终停在了雅拉尔夫人眼前。
　　喊话的动作还僵硬在她的脸上。
　　她认识这个被掀出地面的男人——法兰恩，刺客公会的元老！
　　“你们的援军，已经到了！”远处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原本冲向前殿的『黑桃』成员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如同吓破了胆一般向后方逃去。
　　一道深渊封死了所有通向前殿的道路，执剑而立的少年站在深渊之前，而他的周身，缭绕着强烈的白色火光。


第一百十五章　刺客信条（上）
　　在亲眼见证了艾丽莎恐怖的刻印后，法兰恩就一直认为刻印才是迈向更强的阶梯。
　　因此他费劲千辛万苦，几乎动用了自己累积下来的一切人脉，才获得了现在刻印——只要刻痕力足够，他就能将自己一些的想法变成现实。
　　法兰恩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深海贯穿了他的心脏，他感觉自己的力量正不断消退着。
　　他的双手紧紧握住剑刃，手掌之上被割出了两条深深的伤口，在这种境地下，他竟笑了起来。
　　林秋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法兰恩在刺客公会的地位仅次于『百风』，虽然同为六元老之一，但在会长消失后，他一直担任代理会长的职务。这位刺客公会的二当家，难不成就这般轻易地死了？
　　看见内殿的景象，『黑桃』的圣殿骑士们也怔住了，从两人交锋开始，法兰恩便在林秋的面前显得毫无还手之力。直到他的身体瘫倒在血泊之中，几名圣殿骑士才终于相信了方才所发生的一切。
　　“这就是，故事的结局么……”
　　法兰恩弥留之际，说出了让林秋意义不明的话。
　　刺客公会的副会长、让无数人谈虎色变的法兰恩，就这么死了？
　　对方的尸体却让林秋不得不相信了这个事实，而他也无暇顾及那么多了——距离与歌斯娅约定的时间所剩无几，在那之前，还有一干『黑桃』的成员对亨利五世的性命虎视眈眈。
　　林秋跃过法兰恩的尸体，缓缓走向内殿外的『黑桃』成员们。
　　他的心里也没有底，虽然在气势上胜了一筹，但对方可有着五名圣殿骑士！这种境地之下，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前方的成员不由向后退了数步，那一剑便能在地上划出一道深渊的能力不由让他们无比胆寒。
　　倒在地上的法兰恩手指忽然动了动，心脏处的伤口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复原着。
　　“提尔…赛琉斯，看来，你也拥有不错的刻印啊。”
　　林秋瞳孔一缩，他躲过了从身后突然向他袭来的匕首。一击落空的法兰恩摇摇晃晃地站稳身子，他的目光中充满兴奋之色。
　　法兰恩由衷的感慨，林秋的能力是继艾丽莎之后，他所见过最强的刻印了。
　　——没错，真正的强大，都是由刻印带来的。
　　这也是他认为会长无法战胜艾丽莎的原因。
　　而会长拖上整个公会也要完成这场政变的动机，他也一清二楚。
　　“吟游诗人法兰恩，是『帝都动荡记事』的主角，如果主角死亡的话，想必故事也无法继续下去了吧？”他声音沙哑地说道。
　　林秋没有立刻攻向对方，他确信自己刚才的那一剑准确无误地贯穿了法兰恩的心脏，不论他的刻印有多么诡异，如果承载刻痕力的源泉被毁，再强的刻印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可为什么法兰恩复活了？
　　这个世界可不存在牧师这个职介，更没有英雄不朽这项技能。
　　“无论法兰恩死去多少次，都能重新回到这个世界……因为啊，法兰恩只不过是这个故事中的一个角色，你要怎么样才能杀死一个完全虚构的人呢？”
　　他右眼下发光的黑纹蔓延开来。
　　在完全掌握了刻印的能力后，他便创造出了法兰恩这个角色，并以吟游诗人的身份行走于贺露提雅的各个王国。
　　在酒馆里高歌一曲，记录不同王国的风俗习惯，抑或是将不同传闻记录于羊皮纸上。他也会偶然在边陲小国的酒馆里偶遇的一个有趣的青年，并用100金币买下一个颇为感人的故事。
　　这个能力，给予了他用不同的视角看待这个世界的机会。
　　而相比于充满血腥与杀戮的刺客公会，他更迷恋用法兰恩的身份所看到一切。
　　“所以请允许我自私地将这个故事延长一些吧。”
　　暴涨的黑色的光墙将他和林秋困于其中，阻断去路的深渊之上凭空出现了几座桥梁，『黑桃』之中的某位圣殿骑士忽然喊道：“趁现在，攻入前殿！”
　　“如何，想将这个冗长的故事听完么？”说着，迭起的黑色光芒接连不断地轰向林秋。
　　法兰恩觉得，眼前的少年每次都能为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这是一个关于刺客的故事。”
　　这是林秋一生中第一次在这种情况下听故事——没有柔软的沙发，没有精致的点心，随之而来的，只有那足以将钢铁撕碎的黑色光束。法兰恩周身围绕着相同的黑色护盾，他的斩击只能让黑色的护盾出现一丝涟漪。
　　“至于故事的起因……”
　　有一天，当吟游诗人法兰恩如往常一样走入一家小酒馆内。
　　那是第五王国的某个小镇。小酒馆装潢简陋，里面空无一人。不过能在这种穷乡僻壤找到一间小酒馆，法兰恩已经十分满足了。
　　各大王国中，这种连国王都懒得管理的小镇不计其数。
　　“如何？这是我们当地的酒。”老板询问这位外乡人。
　　贺露提雅的吟游诗人大多寄居在小城镇的酒馆里，他们之中的绝大部分都只是靠此维持生计，很少有像法兰恩这样居无定所的存在。
　　“马马虎虎。”
　　几杯酒下肚，法兰恩已经有些晕头转向，小城镇的人喜欢酿制烈酒，因为烈酒能御寒，在忙农活时，喝上一杯烈酒会让农夫们神清气爽。
　　当然也有像法兰恩这种喝得醉醺醺的人。
　　他不是第一次喝醉了，但却从没有醉得产生幻觉——他分明看见一个死去多时的人走进酒馆，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她拄着拐杖，和寻常老态龙钟的老妇没什么差别。
　　法兰恩啧了啧舌，说道：“真实奇遇啊，会长。”
　　十年未见，会长苍老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我听说刺客公会这些年都是由你维持的。”老人坐在了他身边的位置。
　　自有人打探到会长的死讯后，公会上下便意志消沉，缺少了领导者，就连几名元老之间也产生了分歧。一派人主张与『黑桃』合作，继续接收一些高难度的刺杀任务，以扩大刺客公会的影响力；另一派则认为随着战争结束，刺客公会应该隐匿下来，让刺客们重新融入普通人的生活。
　　在两派人几乎要刀剑相向时，法兰恩凭借刻印的力量震慑了所有人。自那之后，他成为了公会的副会长。
　　会长曾经说过，当战争平息时，刺客们的使命便完成了。
　　法兰恩一直铭记于心。
　　“法兰恩。”『百风』忽然开口。
　　在那个寒冬的午后，喝得微醺的法兰恩听到了这辈子最让他震惊的话。
　　——“刺客公会，就此解散吧。”


第一百十六章　刺客信条（下）
　　十分钟，或者更短的时间。
　　林秋觉得歌斯娅给他的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法兰恩却依然一次次坚强地站了起来。正如他所说，无论被击杀多少次，不出几秒他身上的伤口便会全部复原。
　　在『黑桃』几名圣殿骑士的冲锋下，前殿的守卫们溃不成军。
　　“提尔…赛琉斯，你了解刺客么？”
　　法兰恩摇摇晃晃地稳住身子，心脏处的伤口快速愈合——这已是他第五次被贯穿心脏了，但在这一次，他感觉到了林秋刻痕力的衰退。
　　“刺客为了达成目的，可以变成任何人。”
　　『黑桃』唯一留下的圣殿骑士望了一眼冲入前殿的『同僚』们，终于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他的刻痕力同样因为这场战斗急剧消耗，此刻，他已无法维持住柯丽雅的伪装。他缓缓走向满目疮痍的战场，而“法拉恩”的动作便停了下来，后者如傀儡般垂下头颅，瘫在了地上，周身的黑色护盾也随之消失。
　　为了让『黑桃』与阿尔伯特王子之间的关系破裂，他特意以几位首领的身份发布了假命令，让蛰伏于帝都的三名金阶皇家骑士刺杀第四王国王女奥菲莉亚。无论得手与否，『黑桃』与阿尔伯特关系都会将至冰点。
　　从会长找到他的那一天起，这个计划便展开了。
　　为此，他暗杀了一名刺客公会的首领、完全融入了他的身份，并促成了刺客公会与『黑桃』的合作。而这件事，除了会长与柯丽雅之外，就连刺客公会的其他元老都一概不知。
　　因为……会长交给他的任务并不是亨利五世，也不是流淌着亨利一族血脉的王储们。
　　那张刺杀名单上只有五人——包括『百风』自己在内的刺客公会全部元老。
　　这个计划的最后，是当会长取下亨利五世人头，由他亲手为她那传奇的一生画上句号。而这样一来，艾丽莎既能拥有剿灭刺客公会的英名，又不用背负弑师的负担。
　　艾丽莎…舒卡蕾朵。
　　这个名字几度让他嫉妒若狂，从成为会长弟子的第一天起，那位老人目光便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甚至不惜用自己的死亡让艾丽莎的名字响彻整片大陆——剿灭刺客公会、拯救这个王国，对于一个骑士而言，此乃无上的荣耀。
　　“法兰恩并不是我的名字，他只是我某天一拍脑门想出来的虚构人物。”黑墙之外的圣殿骑士对林秋说道。
　　他没有名字。
　　准确地说，刺客公会里的所有人都没有名字。
　　“抱歉，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没有完成。”他忽然感到一阵脱力，一次次重构法兰恩的身体几乎消耗光了他身上全部的刻痕力，短暂的眩晕过后，他重新抬起头。体内残存刻痕力再度翻涌而起。
　　“轰——”
　　一时间黑光大甚，那黑色的墙壁瞬间将里面的一切压入地下。
　　“这样的话，就算你速度再快也躲不过去了吧？”
　　蔓延全身的黑纹也随着刻痕力的断流迅速消退，他扫视一眼被压平的地面，一时间在烟雾中找不到林秋的位置。
　　不过他也无心去找了。
　　他弯下腰，从死去『黑桃』成员的尸体旁捡起一柄剑，跌跌撞撞地走向前殿。
　　“大人！干的好！”
　　没有发现此处异动的『黑桃』高声欢呼起来，在他们眼中，他们的大人趁林秋与法兰恩拼得两败俱伤之际，将他们一并击杀了。
　　法兰恩对『黑桃』成员的欢呼视若罔闻，他只知道只要这么一直向前，要不了多久便能抵达内阁。
　　会长与艾丽莎的交锋应该也快接近尾声了……现在，他要去完成计划的最后一步。
　　……
　　“为什么要解散公会啊！”
　　在那个午后，那是法兰恩第一次与会长争吵，借着酒力，他在那位老人面前大吵大嚷着。有眼色老板回避到了后厨，任由他的叫嚷在酒馆里久久回荡。
　　老人安静地等他发泄完毕，才开口说道：“因为这个公会已经悖离我创建它的初衷，我不想在我死后，还给这个王国留下这个隐患。”
　　“死？”
　　法兰恩愣住了，他的手碰翻了桌上的酒瓶，烈酒洒了他一身。
　　圣殿骑士的寿命几乎无穷无尽，至少他还从未听说过哪位圣殿骑士是老死的。
　　“只不过是不小心受了一点伤。”『百风』似乎从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一般：“这是我以会长的身份，最后下达给你的任务。”
　　她将一张纸放在法兰恩手中，接着筑起拐杖，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外。
　　“格拉海德……是格拉海德么？”法兰恩是唯一知道机密任务内幕的公会成员。
　　“不是。”
　　老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