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特斯的心脏-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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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事者解决掉就好了吧?——这个念头掠过脑海,但拓也发现自己常常将杀人想得太过容易,不禁摇摇头。两天后,三人依约聚集在东京都内饭店的一间客房中。这是一间双人房,摆了一张茶几和两张椅子。拓也和桥本坐在椅子上,直树坐在床上。
“Yes或No,你们下定决心了吗?”直树看着两人的脸说。
拓也侧眼确认桥本微微点头,自己也点头。
“很好。坦白说,如果你们到了这个节骨眼还在犹豫的话,我打算不听你们的答案,请你们直接出去。”说完,直树拿出扑克牌,各发给拓也和桥本一张牌。拓也一看,是鬼牌。直树将剩下的牌递到拓也面前,要他随意抽一张。
“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拓也问道。
“用来听你们答案的方法。”直树答道。
拓也没有进一步追问,避免让桥本看见地抽了一张,是方块国王。接着桥本也一脸高深莫测的神情抽了一张。
“好,这是命运的一刻。”直树说,拿出一个白纸做成的盒子。“如果是Yes,就将鬼牌放进这个盒子,如果是No,就放进另一张牌。如果两张都是鬼牌的话,我们的协议就谈成了。假如其中一张是另一张牌,我们的聚会就到此结束。各自想办法解决康子的问题。”
拓也佩服地想:原来如此,他还真是设想周到。按照这种作法,就算事情谈不拢,直树也不知道谁是Yes,谁是No。而站在拓也他们的立场,即使回答是Yes,也不会被对方知道。拓也确认牌之后,放进盒中。接着桥本也放进去。剩下一张牌插进其他牌中,这么一来大家就不用紧张了。
“那么,我要看啰。”直树避免让两人看见,确认盒中的两张牌。拓也注视他的表情。他霎时皱紧眉头,然后抬起头来。
“不幸的结果。”直树说:“不过,这是对雨宫康子而言。现在,我们在场的三人意见一致。”
他摊开两张牌给拓也他们看。
直树说:“最棒的就是没有人会怀疑我们,第三者不晓得我们和康子的关系。”
“关于这一点,我有自信。”桥本稍微扬起下颚,“我之前行事谨慎,应该没有人知道。”
“这种想法会不会太天真?实际上,室长就知道我们的事。”
“我们可以说是一丘之貉,末永说得没错,我们大概没办法放心。再说,说不定康子会告诉谁。但是我想,应该是没有问题。”
“但是就这点而言,我们事到如今也无可奈何。”拓也说道。
“没错,所以,我们必须事先拟定万一被人怀疑时的对策。”
直树拿出一张A4大小的纸,在纸上以原子笔写下“不在场证明”,然后在底下画了两条线。
“一旦我们成为命案关系人,刑警一定会询问我们的不在场证明。如果到时能够提出不在场证明,就洗清了我们的嫌疑。如果无法提出的话,警方将会一直死缠着我们不放。”
“您打算用时刻表的招数吗?”桥本将手帕抵在额头上问道。他没有出汗,这大概是他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吧。
“如果有我们知道而警方不知道的列车,那也可以,但是很遗憾,没有那种东西。”
“但是您已经有了打算,对吧?”
拓也看着胸有成竹的直树,他点了个头说:“警方首先大概会认为是单独犯,或顶多两名共犯,他们基于过去的经验会这样判断。但是我们有三个人,所以就出现了这个招数。”
“什么招数?”
“接力。”
“接力?”
“没错。接力棒是尸体。”直树在纸上稍隔间距写下“东京、厚木、名古屋大阪”,然后在大阪两个字上方打×。
“康子在大阪遇害。但是尸体的发现地点是在——”他手上的原子笔笔尖经过名古屋、厚木,停在东京的地方。“大约距离五百公里的东京。”
拓也深吸一口气,看了桥本一眼。桥本目不转睛地将目光落在纸上。拓也缓缓地吐息,然后对直树说:“请您说明一下。”
直树又在纸上写下A、B、C。“这个ABC就是我们。执行计划当天,A、B、C分别在大阪、名古屋、东京。首先由A杀害康子,譬如这是在晚上六点半。在那之前,A要事先做好六点之前的不在场证明。”
他在大阪两个字旁写下“六点三十分,A杀害康子”。
该会推定犯罪时间是下午五点到晚上八点之间。换句话说,刑警会这样问我们:下午五点到晚上八点之间,你在哪里……?”
“这种情况下B和C当然回答得出来。他们不用说谎,因为实际上事先做好了不在场证明。”
“但是A要怎么回答才好呢?他在六点之前有不在场证明,但是六点之后到十一点左右没有不在场证明。”
“A在大阪,尸体是在东京被人发现的。”
直树解释之前,拓也说:“要在五小时之内到东京杀害康子,再回到大阪是不可能的事。”
直树点点头,表示他说得对。
“也就是说,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但前提是警方不知道A、B、C是共犯。”
“但是有个大问题。”拓也说:“究竟谁要当A呢?没有人会想当直接动手的杀人犯。”
“话是没错,但是非得有人动手才行。”
“还有一个问题。就算A按照讨论内容执行杀人计划,也不能保证B和C能够完美地完成后续的工作。直截了当地说,B和C能将罪推到A一个人身上。到头来如果A被逮捕,B和C只要主张A的供述是捏造的就好了。”
“A是否信得过其余两人吗?嗯,这倒也是。毕竟是这么浩大的工程,必须事先以某种形式形成共犯结构。”
直树拿出另一张纸和印泥。“这样吧。决定当A的人先在这张纸上写下——我们共谋杀害雨宫康子,然后再在这句话中间盖上自己的拇指指印,而决定当B和C的人在这句话的两侧署名并盖上拇指指印,这算是一种联署书。这张纸由A保管,这样B和C就不能背叛A了。”
直树偏着头,仿佛在问:“有问题吗?”
“呃……”桥本开口问:“那A要由谁当,这也是由室长决定吗?”
于是直树目不转睛地盯着桥本的眼睛,问道:“假如我说你当A,你会接受吗?”
桥本瞪大眼睛摇头。
“我想也是。我话先说在前头,这件事和我们在公司中的地位无关,我想公平地决定角色。”
直树又拿出先前的扑克牌。“从中抽出一张,按照数字大小依序决定喜欢的角色如何?”
拓也稍微想了一下,答道:“好吧。”桥本也同意。
“但是在那之前,能不能让我们检查扑克牌?”拓也说。
直树扭曲嘴角抿嘴一笑,然后递出扑克牌。扑克牌并无特别奇怪的地方。拓也递给桥本,他也仔细地检查后,将扑克牌还给直树。“这下你们能接受了吧?”
直树洗了几次牌之后,将一迭扑克牌在茶几上摊开。“好,末永你先抽。最大的是A,最小的是2,数字相同就以花色定胜负。”
拓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然后伸手抽牌。不知为何,康子的裸体霎时掠过脑海。
拓也把心一横,摊开抽到的牌。桥本失声“啊”地叫了出来。
“你抽到了一张好牌。”直树说道。
拓也的牌是红心国王。他心想:太棒了,后抽的两人不可能都抽到A吧。
“好,轮到桥本了。”在直树的催促之下,桥本伸手抽牌。但是,他的手在抓住牌之前停了下来。拓也也感觉得到,他的手不停地在颤抖。桥本做了一个深呼吸,下定决心地抓住一张牌,然后打开。果然,桥本“啊”地张开嘴巴,但是没有发出声音。他大概大受打击,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了吧,他抽到的是梅花4。桥本用手捣住口,盯着茶几上的梅花4。他看起来像是要做好杀害康子的心理准备,也像是在思考如何设法摆脱眼前的局面。
“那么,换我抽。”直树扫视一迭扑克牌,闭上眼睛拎起其中一张,然后在脸旁边翻面,用力丢在茶几上。那是方块2。
桥本“呼”地长吁一口气。拓也不发一语,看着直树的脸。提议的人是他,所以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直树闭着嘴巴,全身僵住了将近一分钟。接着,他的唇边漾起一抹冷笑,看着两人说:“好,既然角色决定好了,先来制作联署书吧,之后再讨论细节。”
6
距离厚木还有十公里——拓也看见标示,再度绷紧神经。最后一刻之前,都不能松懈,因为还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桥本应该在厚木等候。到那里将尸体搬上另一辆车后,回名古屋——到此为止是拓也的工作。回程路上也必须十分小心,即使车上没有尸体,也不能留下自己在这个时间行驶于这个路段上的纪录。又有一辆车以相当快的速度超车。以八十公里左右行驶的厢型车对他们而言,正是不折不扣的障碍物。选择这辆车作为运送尸体到厚木的工具,也是直树的主意。
“如果是傍晚六、七点,天色还很亮。我想在车上杀她。这么一来,先将尸体拖出来,再放进后车厢会是一件煞费体力的工作。至少对一个人而言是如此。就这点而言,如果是厢型车的话,只要直接盖上毛毯,将尸体滚到后方货架就行了。就算从车外看得见,看起来应该也只像是货架上载了什么。”
直树说,他有办法弄到车。他似乎有个亲戚在丰桥做木材加工业,工厂车库里有辆平常几乎没有在用的厢型车。当天早上,直树搭新干线在丰桥下车,开那辆车到大阪。
“您要特地从丰桥调车过来吗?”桥本一脸意外的表情。
“因为如果租车,事后会留下证据。再说,从丰桥开车来是有理由的。”直树看着拓也说:“我希望你在厚木将尸体搬上另一辆车之后,从东名高速公路折返,到丰桥下交流道去替我还车。然后你再搭出租车回名古屋就好了。无论警方怎么怀疑,只要没发现这辆厢型车的存在,应该就不会去调查丰桥的出租车公司。”
至于用来从厚木搬运尸体的车,则由桥本准备。
“对了……您打算用什么方法杀她?”拓也发问时,饶是直树也露出了有些痛苦的表情,这是他脸上第一次出现表情。
“我还没决定,”他总算说道:“我认为最好别出血。关于方法,就交给我来想。”
“麻烦您了。”拓也说道。桥本也点点头。至于找康子到大阪的方法,也是由直树来想。
“弃尸的地点由桥本你想,末永请你决定在名古屋和厚木换人接手尸体的地点。”
“好。”拓也应道。
“接下来是执行日,就下星期二吧。十一月十日。末永,你这一天设法待在名古屋准备,你应该能够找个适当的理由出差吧?”
“嗯,我会想办法。”拓也说道。
事情决定到这个阶段,这一天便各自解散了。下一次讨论日期是三天后。这三天内,三人要事先解决各自的问题。但自从这一天之后,拓也的身边出现了奇怪的谣言:内容是星子中意拓也,两人见了好几次面。好几个人询问拓也谣言是真是假,他才知道这种谣言传开了。当然,拓也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和星子之间的事。这么说来,会是康子散布的谣言吗?不,拓也转念一想,她应该不会这么做。因为做这种事,对她没有好处。那么会是谁呢?拓也不久后便知道了答案,直树打内线电话给他,告诉他散布谣言的是自己。拓也一问理由,直树就说事后再向他解释,希望他马上来开发企划室一趟。拓也满腹狐疑地前往企划室。直树不在平常的个人办公室,而是在属下们待的办公室里打开某种文件夹。“您找我吗?”拓也一靠近他,直树只移动眼珠子瞪了他一眼,然后又将视线移回文件夹。拓也直觉,情况有点不太对劲。
“你不小心一点,我很伤脑筋耶。”直树说道。沉闷的声音,令人有点听不清楚。
“什么?”拓也问道。
“传出奇怪的谣言,会造成我的困扰。”
拓也默默地看着直树的侧脸,不知该做何回答才好。在一旁工作的几名员工,或许在听他们的对话,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我希望你谨言慎行,别招人误解。我父亲他——”说完,直树停了半晌才继续说:“我是不知道专任董事有何打算,但是关于星子的将来,我想了许多。像你这种局外人在她身边晃来晃去,会让我很头痛。”
“知道了吗?”直树从文件夹抬起头来。
拓也大惑不解,完全无法理解他做这种事情,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拓也依然不应声,直树瞪着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