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特斯的心脏-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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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等一下和新堂会合,他现在正前往池袋。”
“池袋?发生了什么事?”
“仁科直树大学时代的朋友在池袋工作,从直树办公室里的行程表得知,他在遇害前和那名朋友见过面。”
“池袋哪里?”
“那名男子在池袋的太阳城中工作。我等一下会跟新堂联络,要他跟你会合。在哪里碰面比较方便?”
佐山稍微想了一下,然后回答:“东急手百货公司前面。”因为他想起了妻子托他买花盆。
佐山到了一看,发现新堂拿着东急手百货公司的纸袋站着。佐山上前出声叫他。资浅刑警脸上浮现略带疲惫的笑容。“你买了什么?”佐山指着纸袋说。
“柜子专用的铰链,衣柜门坏掉了。”
“买新的怎么样?”
“薪水微薄,哪来那种钱。”
“单身贵族少说那种丢人现眼的话。对了,我也想买东西。花盆在几楼呢?”
佐山想走进建筑物中,却被新堂抓住手臂。“已经没时间了,请你回程再买。”
和对方碰头的地点,是位于太阳城地下街的咖啡店,两人坐在最内侧的座位,目光望向门口。
“早上真倒霉。”新堂先用毛巾擦脸,然后说:“又有另一家文具店跟荻洼署联络了。说是命案之前,有个男人买了同款的钢笔。不凑巧的是没人有空,落得刚好在场的我得去调查的下场。”
“那还真是背啊。”
“简直倒霉透顶。关于钢笔,我们已经认定那个戴金框眼镜的男人是在那家文具店买的。”
“那,结果怎样?”
“嗯。对方确实不是胡说八道,男人出现的时间是寄送包裹当天的早上八点,而且钢笔的款式也相同。不过,男人没有买蓝色墨水,而且地点是……”
“哪里?”
“八王子的学生街。”
佐山忍俊不住笑了出来,如果是学生街的文具店,大概也有许多客人会去买钢笔吧。
“对方说是怎样的客人?”
“说是一个戴着安全帽的男人,因为那一带有许多学生骑摩托车上学。”
“是喔……”
听见安全帽,佐山敛起笑容。犯人是故意遮住脸的吗?然而对方没有买蓝色墨水。
想到这里时,一名男子走进店内;一个身穿灰色衬衫、五官略显洋味的男人。从他环顾店内的动作,两人察觉到他似乎是直树的朋友。新堂起身去叫他,果然是他没错。
男人名叫金井隆司,他任职于通产省直辖的能源研究所,位于这栋大楼内。
“仁科是个忠厚老实的男人,朋友也不多。但是他并不胆小,要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他不会找任何人商量,毫不犹豫地放手去做,他就是这种人。”
这是金井对直树的评论,两人大学就读同一个学院,研究室也在隔壁,所以好像交往甚密。
“你们好像最近也经常见面是吗?”新堂问道。
“是的。不过我们彼此都忙,倒也不算是经常。我和他走得近,是在接下来的这个季节。”
“季节?”
“是的。我们经常一起去滑雪。我对滑雪多少有点自信,他滑得也很好。因为这项运动除非彼此的程度相近,否则一起去也不好玩。其实今年年底,我们俩也预定要一起去北海道。对了,最后一次见面时也提到了这件事。”说到这里,金井脸上突然浮现遗憾的表情。或许是想起了和好朋友一起度过的欢乐时光。
“听说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仁科先生去世前的星期六是吗?”新堂确认道。
“是的。我们想讨论一下详细日期。”
“当时只有谈到滑雪的事吗?”
“当然多少闲聊了一下,但是我们见面的目的是为了这个。”
“那,你们滑雪的日期谈得怎样呢?”佐山问道。
“他还不是很确定,所以要我等他预定行程确定之后再说。他的头衔不愧是开发企划室长,好像很忙。”
金井好像没有从直树口中得知,他在公司里的地位。实际上,他应该没有忙到连滑雪的日期都排不出来。
“噢,对了……”金井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说:“仁科在大阪住的是大阪绿旅馆吧?其实他遇害那天晚上,我有打电话到那家旅馆。”
“打电话?”新堂和佐山异口同声。咖啡店的女服务生诧异地看了他们一眼。
“几点左右呢?”新堂问道。
“应该是,”金井稍微看着上方,“十点左右吧。我之所以打电话给他,是因为他说那一天会知道今后的预定行程。所以其实应该是他打电话给我,但如果忘记的话,希望我打电话给他,于是他告诉我旅馆的电话号码。结果当天他果然没打电话给我,所以我就打给他了。他还告诉我,他十点应该会回旅馆。但是旅馆的人却说他还没回来。我想他大概还在忙,结果就没再联络上了。”
佐山心想,这段话很令人在意。如果只是拟定滑雪的预定行程,从大阪回来之后再说也不迟。还是时间相当紧迫呢?佐山问到这一类的事,金井说:“我们确实想尽早决定日期。因为各方面都要预约。倒也不是非得那一天确定不可,但是越早越好。”
“原来如此。”佐山总觉得无法释怀,但关于这件事,没有进一步询问金井的必要。
接着,新堂问金井对于直树遇害有何感想。金井深吸一口气,痛苦地皱起眉头,然后开口说:“那家伙的人生确实很坎坷。就连这次的命案,或许也是他的命运使然。这么一想,就更令人寄予同情,毕竟他的人生坎坷,并不是他的错。”
两名刑警与金井告别后,再度回到东急手百货公司,佐山没有忘记要买花盆。然而他脑中,频频出现金井说的话。
“这个怎么样?”新堂拿起一个人头大小的花盆说。他陪佐山一起找花盆。然而佐山只是随口应道“噢,嗯”,新堂苦笑着放下花盆。
“你在想打电话那件事吗?”他问道。
“嗯。我很在意这件事。正好是那一天,未免太巧了。”
“如果我没打电话给你,你就打电话给我……啊。听起来简直像是知道自己有性命危险耶。”
听见这个意见,佐山不禁看了新堂一眼。这句话令佐山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新堂说得没错,但是直树不可能有预感自己会遇上凶险。
“不,可是……”
开始有种莫名的感觉在心中蔓延开来。学生时代,像是考试的时候,经常尝到苦思答案却想破头也想不出来的滋味,现在就和当时的心境一模一样。
“我这是假设。假如直树知道那一天会发生的事怎么样?”
“怎么可能?他如果知道的话,铁定会逃跑。”
“是吗?直树和犯人见了面,然后感觉到自己可能会被对方杀害……不,不对啊。光是这样的话,让金井打那种电话就说不通了。让金井打电话,对直树有什么好处?”
佐山的目光转向花盆,但实际上没有在看任何东西。他心情焦躁,开始思考了起来。
“佐山先生,”新堂说:“我可以说些奇怪的事吗?”
“你尽管说,像我老是在说奇怪的事。”
“直树之所以让他打电话,会不会是为了制造不在场证明呢?”
佐山险些弄掉手上的花盆,他连忙重新抱好,然后问道:“你说什么?”
“不在场证明啊,如果那个时间有电话打来的话,事后就能成为不在场证明,小说中经常出现这种手法。”
“直树为什么要那么做?遇害的人是他……”佐山边说边觉得心脏狂跳,再度看着新堂的脸。
“也可能是他打算杀害犯人啊?”
“但是结果却正好相反。”
佐山点点头,盯着空中。这件事开始有些眉目了。“我们回署里吧。”
“不用买花盆了吗?”
“先用脸盆就好了。”
两人走出建筑物,赶往池袋车站。人行道上依旧挤满了人。佐山一面穿梭在人群中走路,一面继续说:“假设直树拟定了那种计划。这么一来,搬运尸体的就是直树的同伙。原本打算搬运的是对方的尸体,但是却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即使如此,为什么还要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呢?”
“对于共犯而言,并没有出现意想不到的情况。共犯从一开始就打算杀害直树。不同的只有行李的内容物,输送带按照原定计划转动——”
“原来如此,输送带啊。”
直树准备用来杀害对方的陷阱,其实是引他自己上钩的陷阱。
“假如准备那条输送带的是直树,说不定用来搬运尸体的车也和他身边的人有关。”
“当然是这样没错。直树自己的车已经调查过了,所以就要看他身边是不是有别的车了”
听见这句话的那一瞬间,某个景象在佐山脑中复苏了。是去丰桥时的事。他突然停下脚步,伫立在人行道正中央。
“你怎么了吗?”新堂一脸担心的表情。
“是那个,那辆厢型车。”
“厢型车?”
“山中木材加工的那辆厢型车,山中说直树都用它代步。”
新堂也“啊”地张开嘴巴。
“现在不是慢慢散步的时候了。”佐山说道。
“也不是站在路中间的时候了吧?”
“打电话回署里。赶快!”
听见佐山的命令,新堂冲向电话亭,撞上一个在发传单的年轻男子,白色传单随风飞舞。
6
十二月的第一个星期六,拓也中午过后造访仁科家,因为星子要他陪她去购物。平常的见面形式总是拓也前往她指定的地点,然后她开着保时捷出现,但今天她却吩咐他到家里来接她。
拓也一在安装于大门旁的对讲机报上姓名,她便要他进屋。他看着两旁的针叶树,朝玄关走去。当他接近宅第时,星子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来。
“我正要换衣服,请你在楼下喝茶等我。”
“好。”拓也应道。
当他想打开玄关大门时,感觉有人从旁靠近。转头一看,宗方拿着网球拍走了过来。仁科家东边有一座简易球场。
“值得信赖的骑士出现啦!”宗方用食指扶正金框眼镜,“任由千金小姐耍任性是很好,但也要适时阻止她。你的追求方式无懈可击,但是收网方式有待加强。要驾驭悍马,就需要鞭子和红萝卜。”
“过来人经验分享吗?”
“不,幸好沙织没星子那么蛮横不讲理,所以我同情你。一起喝杯茶怎么样?”
“好啊!”
两人进屋,在面向露台的客厅里对坐。坐下来一看,宗方彻底融入了这个家。他虽然不是入赘婿,但好像长年住在这里。他指示女佣泡红茶,似乎连有哪些种类的茶叶都了如指掌。
“沙织小姐在哪里?”拓也问道。
“大概在那一带吧。‘三点的点心时间’她应该会回来。”
“你放假都待在这里?”
“是啊,兼讨岳父大人的欢心。”说完,宗方以锐利的眼神看了拓也一眼,“你也别忘了这件事。你现在确实是专任董事眼中的红人,但你如果辜负他的期待,可是会落得凄惨的下场。”
“我不记得自己辜负过他的期待。”拓也话说完时,女佣端来了红茶。从皇家哥本哈根的茶杯冒出蒸气,香气四溢。
拓也等女佣的身影消失,再度开口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呢?”
于是宗方拿起茶杯,品香后喝了一口茶,然后低声地说:“关于直美的事,听说你在四处打听无聊的事。”
“那件事啊?”拓也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除了安全课之外,还去了工程设计课、保全课一趟。
“为什么会传进宗方先生耳中?”
“是专任董事告诉我的。他要我提醒你。我先警告你,你最好别多管闲事。我只警告你一次,不会有第二次。”
宗方露出在观察拓也反应的眼神。拓也心想,现在在场的人不是宗方,而是仁科敏树透过他的眼睛在看着自己。
“我不懂。”拓也说:“为什么不能调查那起意外事故呢?当然,我相信那起意外事故单纯只是作业员的疏失。但是正因为这样,我对那种处理方法有意见。看过各方面的报告书,不难明白公司采取息事宁人的态度。因为我有身为机器人技术人员的尊严,所以没办法忍受这种半吊子的做假方式。”
拓也技巧性地强调,自己并没有反抗仁科敏树,而且不是信口胡诌。
宗方仿佛在嘲笑拓也的极力主张,用鼻子冷哼一声,然后重复拓也的一句话:“技术人员的尊严?好空泛的一句话啊。”
“为什么呢?你也是技术人员吧?”
于是宗方先是别过脸去,然后目光转向露台外的植物。
“没办法,”他低喃道,“看来还是先告诉你比较好。”
“告诉我什么?”拓也问。
宗方再度面向他,然后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