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第5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和我一起来到咖啡座,坐了下来,我和李持中才一坐下,周嘉平就东张西望地走了过来,一看到我就叫道:“你这人,我正在向公众介绍你,怎么你一下子就溜走了?快来!”
他不但叫著,而且动手来拉我,我只好狠狠地道:“对不起,我没有兴趣,以后你如果有甚么演讲会,我也决不会再来参加!”
周嘉平又发狠又生气,我又道:“如果你有时间,可以听听李先生的叙述!”
他显然没有兴趣,搭讪著走了开去。
我和李持中各自要了饮料,我道:“李先生,你可以开始,越详细越好,因为陶格先生这一家人,很有一点令人莫测高深。”
李持中苦笑道:“岂止莫测高深,简直怪不可言!我做的工作。每天都需要接触很多人,可是从来也未曾见过这样的怪人,或者说,从来也未曾见过这样的怪家庭!”
我略想了一想:“以你看来,他们这一家人,怪在甚么地方呢?”
李持中摊了摊手:“如果我来杜撰名词,我会说他们一家人,患了‘玩具恐惧症’!”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不明白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只是重复了一句:“玩具恐惧症?请你解释得明白一点。”
李持中道:“那就得从头说起,大约一个月之前,我到一幢高贵的住宅大厦,去推销玩具。和所有的推销员一样,尝闭门羹的时候很多,反正已经习惯了,所以也不觉得怎么样。那一天的经验,倒还不错,我已经卖出了二套定价相当高的电子玩具。或许是这幢大厦的住客经济条件较佳。我见到陶格夫人的时候,已经准备再售出一套的话,就可以收工了。”
我点著头:“你怎么知道他们姓陶格?”
李持中道:“这种高尚的大厦,在门口,都钉著铜牌,刻著主人的姓氏!”
我“啊”地一声,轻轻在自己的头上敲了一下,我竟然忽略了这样简单的一个事实,要是白素在的话,一定不会多此一问!
我作了一个手势,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李持中道:“我按铃,门打开,推销员的工作,一看到开了门,立刻就要说话,我也不例外,门一开,我就道:“请允许我 ”可是我立时说不下去,开门的是陶格夫人,她完全没有甚么打扮,可是她那种明艳,真是叫人吃惊。卫先生,我可以以人格保证,我绝对没有任何邪念。可是她那种美丽,叫人看了之后……”
李持中像是不知该如何说下去才好,我道:“我明白,就像是看到了一件精美之极的艺术品,令人不由自主发出赞叹!”
李持中道:“是的!是的!当时我只是傻瓜一样地盯著她。陶格夫人像是习惯于接受这种不礼貌的态度,相当友善,一点也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反倒提醒我道:‘我可以给你甚么帮助?’我如梦初醒,忙道:‘我是一个推销员!’”
我道:“是的,陶格先生和夫人,都很有教养!”
李持中闷哼了一声,我不知道他忽然闷哼是甚么意思,他继续道:“接著,我又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亲爱的,甚么人?’陶格夫人道:‘一位推销员,看看我们有甚么需要的东西!’她一面回答著,一面又向我道:‘请进来!’
“推销员受到这样的待遇是罕有的,我忙向她道谢,走进去,屋内的布置极其精雅,我一进去,就看到了陶格先生和他们的两个孩子!”
我点头道:“唐娜和伊凡!”
李持中讶异地道:“你认识他们?”
我道:“别理我,你管你说下去好了!”
李持中看了我一会,又道:“他们一家人的印象是极其融洽的一个高尚家庭,陶格先生叫我坐,又斟了一杯酒给我,那使我感激莫名。可是,我才开口说了一句话,一切全变了!”
李持中讲到这里,现出了一种极怪异的神情。我忙道:“你讲了一句甚么话?”
李持中苦笑了一下:“那时,我将我的公事包放在膝上,打开给陶格先生看,他的妻子站在陶格先生的沙发后面,两个孩子在我的前面,很有兴趣地注视著我,我心中在想,这单生意是一定可以成功的了!我一面取出了目录来,一面道:‘希望你们对我列举的一些新奇玩具,感到兴趣!’”
李持中说到这里,望定了我!
我道:“请你继续说下去,你究竟说了些甚么,才使得‘一切都变’了。”
李持中道:“就是这一句!”
我呆了一呆,道:“这一句?希望他们对你推销的新奇玩具,感到兴趣?”
李持中道:“是的!”
我吸了一口气,一时之间,不怎么明白他这样讲究竟是甚么意思,我又问道:“所谓一切全变了,是怎么样的一种变化呢?”
李持中道:“我说了这一句话之后,向陶格先生望去,在那一刹间,我已经觉得事情不对头,友善气氛一扫而空,陶格先生面色铁青,霍地站了起来,陶格夫人的脸色变得煞白,而两个孩子则发出了惊叫声,一起向他们的父母身后躲去,我当时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极点,实在不知自己做错了甚么。而看他们的样子,不但惊恐,而且还带著极度的恐惧!
“我们这样僵持著,大约相持了半分钟,双方都不知道该怎样才好,然后,陶格先生了低声喝道:‘出去!请你出去!’我定了定神:‘先生,我不明白,为甚么我才一提出……’不等我讲完,陶格夫人也失声叫了起来:‘走!求求你,快走!’
“在这样的情形下,我没有法子不走,我站了起来,走向门口。一直到我来到门口,我仍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甚么,不知道何以突然之间,事情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但以我做推销员的经验来说,事情忽然坏到了这一地步,当然是我做错了甚么,所以当我来到门口之际,我想补救一下。
“我已经拉开了门,准备出去,但是我在这时转过身来。我一转身来,看到他们一家人,包括两个小孩在内,以充满了敌意的眼光望定了我。卫先生,他们一家人的外貌,如此得火喜爱,当他们充满敌意的时候,那是很怪异的一种现像!”
我设想著当时的情形,想像著陶格一家人的外貌和他们有敌意的神情,我同意李持中的说法。
李持中续道:“我转过身来之后:‘各位,你们不想购买我推销的玩具,那不要紧,我不介意。我有一点小小的礼物,送给你们!’
“我一面说,一面取出了一只小纸盒来,打开,在小纸盒中,取出了一个只有约莫五公分的小机械人,那是一种新出品,虽然小,可是一样有电子线路,用一个小电池,接通电流之后,这个小玩具,会做出相当多可笑的动作来。
“我取出了这个小玩具后,放在门口的一张几上,按下掣,让这个小人在几上跳著,说道:‘这是我的礼物……’我的话才说到一半,更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李持中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现出极其怪异的神情。
我忙道:“发生了甚么事?”
李持中吞了一口口水,神情仍是那么怪异,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会有甚么怪异的事发生,李持中可没有做错甚么事!
过了好一会,李持中才道:“我这件小玩具,讲明送给他们的,那是我的一番好意,可是当那个小人一放在几上之后,那两个孩子,首先陡地哭了起来。两个孩子显然因为惊恐而哭。孩子一哭,陶格夫人立时将他们紧紧搂在怀中,身子在发著抖,脸上现出了惊恐莫名的神色,向后不断退著。陶格先生则发出一声又惊又怒的吼叫声:‘拿走,快将这东西拿走!’这时,我真的呆住了,我立刻想到,这一家人的精神状态,可能十分不正常,我也感到害怕。我忙道:“好,拿走,我将它拿走!’
“我一面说,一面取起了那个小人,退了出去,我才退出,门就在我的面前,用力关上,陶格先生冲了过来,将门关上!”
李持中讲到了这里,又向我望来。
我只感到莫名其妙。
李持中所说如果属实 他没有理由向我说谎 那么,他根本没有做错甚么事!而陶格先生的一家,忽然之间会有这样的反应,异乎寻常。
李持中道:“卫先生,所以,我说这一家人,对玩具有惊惧症,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要玩具的,至少陶格一家人就不要!”
我不禁苦笑了起来。“玩具惊惧症”,我相信没有一个心理学家,听过这样一个名词。事实上是不是会有人有这种症状,也很成问题!
可是就李持中的叙述来看,陶格一家人,很不正常。
同时,我也想起将近一年之前,在火车上和他们相遇的情形。当时,列车在一个小镇上紧急停车,他们一家就趁机下车,我想去追他们而没有结果,想不到,他们竟到东方来了。
如果他们是欧洲人的话,他们到东方来干甚么?
有了上一桩的奇遇,再加上李持中的叙述,本来已足以使我对陶格一家人感到兴趣,但还不足以使我去调查他们。使得我这样做,是我和李持中相会之后第三天的一件意外。
当天,李持中向我讲完了之后,我们讨论了一下,也交换了一下意见。不得要领,李持中又道:“我一定要再去拜访他们!”
我道:“为了甚么?”
李持中道:“我从事玩具业,如果人人都像他们一样,我要饿死了!”
我笑了起来:“算了吧,这样的人究竟很少!”
李持中当时也笑著,我们就这样分了手。回到家里,我立即将事情向白素说了一遍。
白素曾听我说过在列车上的事,她听了之后,也很有兴趣:“这一家人,看起来真有点怪!”
我道:“是啊,甚么时候,我和你也扮成推销员,向他们推销玩具,看看他们那种奇特的反应!”
白素大不以为然地望著我:“你这人,人家既然惊惧,当然有他们的原因,你为甚么要去加深人家的痛苦?别多管闲事了!”
事情一直发展到那时为止,对我来说,那真是“闲事”,可以说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是在三天之后,对我来说,就已经不是“闲事”!
三天之后,我由于事情忙,已经不再记得李持中和他所说的事了。
就在那一天晚上,电话铃响,我拿起电话来,是警方特别工作组,杰克上校的电话。
杰克上校和我不是十分友善,两人曾发生过无数次的大小冲突,所以接到他打来的电话,我十分意外。杰克上校一听到我的声音,就道:“卫斯理,快到第三医院急症室去!”
我一呆:“干甚么?”
杰克上校的吼叫声已在电话中传了过来:“叫你去,你就去!”
我有点冒火:“问一问也不行?”
杰克大喝一声:“废话!”
他在骂了我一声之后,竟然立即挂断了电话。本来,杰克这样的态度,我是司空见惯的,我也自有应付的方法。可是这次,我立时觉得,事情有点怪。杰克叫我到一家医院的急症室,不等我问甚么,就挂断了电话,这说明了在他的心中,事情和他毫无关系,而和我有关!
我不知道急症室和我有甚么关系,但是我还是非去一次看看不可!白素不在家,我以最快的速度离开,驾车直驱医院。
到我急步走进急症室之际,我看到一个警官,向我迎面是来,一见我就道:“希望你来得及时。”
我苦笑道:“究竟发生了甚么事?”
那警官道:“有一个人从他住所跳了下来,伤得极重,他说要见你,恰好上校在,就打了电话通知你!”
我实在有点啼笑皆非,这算是甚么事?跳楼的人要见我干甚么?
我正在想著,警官已带著我,来到了急救室外,恰好两个医生走了出来,一看到警官,就摇著头。警力忙道:“不行了?”
医生说道:“至多还有几分钟,”他指著我:“这就是伤者要见的人?”
警方点著头,拉开了急救室的门,让我进去。直到我跨进急救室之际,我还不知道那个“跳楼者”是甚么人,但当我一跨进去之后,我呆住了口
那是李持中!
一点也不错,就是那个李持中,玩具推销员!
他的情形看来极度不妙,已经在死亡的边缘,我忙来到病床前,真怀疑他是不是还看得到我,我俯下身,大声叫道:“我来了!我是卫斯理,你有甚么话对我说?”
李持中震动了一下,吃力地转过头来,目光散乱,向我望来。我忙将耳朵向他的口凑过去,听他想说些甚么。他重复说了两遍,是同一句话。实实在在,李持中说了些甚么,我没有听清楚。
因为他的声音太微弱,太震颤了。可是,我却知道他在对我说甚么。我听不清他的话,而仍然知道他在对我说甚么,是因为以前,也是一个垂死的人,同我说过同样的话!虽然两者使用的是不同语音,但是我可以肯定,李持中所要说的,也就是那句话。
李持中说的,正是一年前,浦安夫人临死时所说的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