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具-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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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不到一分钟,我就听到一个声音,操著北欧口音极浓的英语:“卫斯理先生?”
我应道:“是,甚么事?你是……”
那人道:“我是达宝,达宝警官,我们在格陵兰发现了两具尸体,两个人身分不明,在他们的身上,找到了一张名片,上面有你的姓名和地址、电话,除此之外,没有别的,所以才打电话给你!”
我呆了一呆,在格陵兰那么遥远的地方,发现了两具尸体,怎么会和我扯上关系?格陵兰对我来说,是个陌生地方,我到过南极,也到过芬兰北部,可是格陵兰,没有去过。
格陵兰是世界上最大的一个岛,但与其说是一个岛,不如说是一块其大无比的冰更确当。在格陵兰,冰层可以厚达八百公尺,那是一个根本没有甚么人居住的地方!除了在沿岸地区,一些小镇,有渔民出没之外,百分之九十以上,在地图上,是一片空白!
所以,我在呆了一呆之后:“对不起,我不明白,我……”
达宝警官道:“我们也不明白,但是既然有两个人死了,而且在他们身上,只发现了你的名片,我们当然只好打电话来通知你,希望能在你这里,得到一些资料!”
我无可奈何:“我曾将自己的名片派给很多人,至少你该形容一下那两个人的样子!”
达宝道:“当然,这两个人,一个是中年人,另一个大约二十五岁,看他们的外形,像是犹太人……”
他才讲到这里,我便陡地一惊,突然想起梅耶和齐宾来!我忙道:“那中年人,他的右臂上,有一道伤痕,是炮弹碎片造成的?”
达宝立时道:“对,你认识他们?”
我呆了好一会,出不了声。梅耶曾在战争中受伤,我们在闲谈中,他曾提及过这一点,也曾捋起衫袖给我著过他手臂上的伤痕。如果一个死者是梅耶,那么,另一个死者,当然是齐宾!
刹那之间,我思绪一片混乱。我不明白他们到格陵兰去做甚么?难道陶格在那里?对了,陶格最后出现是在芬兰的赫尔辛基,离格陵兰不能说是远,他们是追踪陶格去的?他们的死,是不是和陶格有关?如果是有关的话,那么,他们是第四个和第五个遇难者了!我思绪紊乱不堪,不知道说甚么才好,达宝一直在发出“喂喂”的声音。我走了定神:“他们两人,是死于心脏病猝发?”
我自己也有点不明白何以会如此问,我只是直觉地想到,他们的死亡,如果和陶格有关,那么他们的死因,也就应该和浦安夫妇、李持中一样才是。可是对方的回答却是:“不,不是……”接著是一阵犹豫,然后才道:“他们的死因很奇怪,看来不可能,而且事情……也很难解释,不过这不必理会了,如果他们没有别的亲人,请你指示我们,该如何处理尸体。”
梅耶和齐宾两人,在以色列是不是另有亲人,我不得而知,他们属于一个庞大的,搜寻漏网纳粹战犯的组织,本来我可以将这一点告诉对方,让对方直接和以色列方面联络。
但是,我却急急地道:“不,请别忙处理他们的尸体,我来,我尽快赶到,请问我该如何和你联络?”
达宝呆了一呆,像是想不到我会有这样的要求,他呆了片刻,才道:“好,你到了哥本哈根,在总局,找特殊意外科的达宝警官!”
我答应著,放下了电话,白素恰好从浴室出来,她看到我的脸色青白,望著我,在床边坐了下来,伸手按住了我的肩头。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像是在呻吟:“梅耶和齐宾死了!”
白素也陡地一怔。
我苦笑了一下:“他们死在甚么地方,你做梦都想不到,在格陵兰!刚才是丹麦警方的一位警官打电话来。”
白素扬了扬眉:“这好像不怎么合理,他们两人死了,为甚么要通知你?”
我道:“是很奇怪,他们只在死者的身上,发现了我的名片,其他甚么也没有,所以只好通知我!”
白素呆了一呆:“他们……也是死于心脏病猝发?和……其他三人一样?”
白素这样问,当然是她的想法,和我一听到了死讯之后的一样,认为那和陶格有关之故。
我道:“我也这样问了,可是没有直接的答覆,其中好像还有曲折。”
白素皱起了眉望著我,我道:“我已决定到丹麦去,看一看情形如何!”
白素半转过身去,呆了半晌,才缓缓地道:“你可得小心点,我可不想半夜被电话吵醒,说是在甚么地方发现了一具尸体,手上握著我的相片!”
我苦笑了一下,白素平时很少说那样的话,可是这一次却连我自己也有同样的感觉,因为事情太不可测,太神秘!
我只好说道:“我会尽量小心。”
白素没有说甚么,我也不准备再睡,起了床,由白素代我收拾简单的行装,我找到了杰克上校,并向他说了丹麦警官告诉我的事。
杰克听了之后,又难过,又愤怒,厉声咒骂纳猝战犯。关于这一点,我始终和他持相反的看法,当然我没有和他争论甚么。
我只是道:“我要到丹麦去,请你通知在以色列方面他们的朋友和家人!”
第二天下午上机,经过长时间的飞行,到达哥本哈根,我自机场直接到丹麦全国督察总局,找到了“特殊意外科”,看到了达宝警官。
达宝警官的外表很普通,他所管理的那一科,看来也和其他部门不同,除了他之外,只有另外一个警官,办公室也很小,堆满了杂乱无章的档案。
达宝看到我有讶异的神色,解释道:“我这一科处理的是特殊意外,这一类的事情并不多,而且,全是一些不可解释的事,所以平时很空闲,用不著太多人,而且,大多数事情,是没有结果的!”
我明白他的解释:“有不明飞行物体出现,就归你处理,是不是?”
达宝笑了起来:“不是,如果有人因为不明飞行物体的袭击而死亡,那就归我处理!”
我道:“那么,这两个死者是……”
达宝搓著手,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反倒问我:“他们两人到格陵兰去做甚么?”
我坦白地道:“我不知道!他们可能是在追踪一个人,也可能不是!”
达宝盯著我,眼光中现出精明的神釆来:“我可以知道全部事实?”
我苦笑了一下,全部事实,在整件事件之中,根本没有甚么“事实”可言,有的,只不过是许多根本没有任何事实支持的猜测!
我想了一想,才道:“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从何开始才好!”
我一面说,一面摊著手,神情极无可奈何,又道:“他们的尸体在哪里,我可以先看一看? ”
达宝道:“可以,他们的尸体,被发现之后,一直没有移动过!”
我呆了一呆,道:“还在格陵兰?”
达宝点头道:“是的,正确地说,在马斯达维格以西两百公里处!”
我更怔了一怔,不由自主失声叫了起来,道:“那……那是在格陵兰的中心部分了!”
达宝道:“是的,所以尸体可以放心留在那里,不必担心败坏!”
我苦笑了一下,在格陵兰的中心部分,除了冰雪以外,甚么都没有,气温长期在摄氏零下三十度,当然不必担心尸体的变坏。但是,这样做似乎不合逻辑。
所以我问道:“凡是在格陵兰地区发现尸体,都让他留在原处?”
达宝道:“当然不是,只不过他们两人的情形极其特殊,所以我们才决定完全保留现场的情形,不作任何改变,以免死者的亲属来到之际,我们要费唇舌解释,事实上,如果改变了现场的情形,不论我们如何解释,都很难使人相信!”
在达宝的话中,我听出梅耶和齐宾的死,一定有极其不寻常之处,可是我却也想不出特别在甚么地方。在我神情疑惑,未曾出声间,达宝已取出了一张名片来:“这是你的名片?”
我点头,那是我的名片,而且我还认得出,那是我给梅耶的一张,因为在上面,我特地写下了我住的那个城市的名称。名片很皱,看来曾经过摺叠。
达宝说道:“这是他们两人死的时候,唯一的身外之物,由年纪较大的那个,紧握在手中!”
我又呆了一呆,不明白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达宝说我的名片是他们两人临死时“唯一的身外之物”,这很难使人明白。任何人都知道,到格陵兰去探险,要带上许多配备,难道他们身边的东西全遗失了?我一面想,一面将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达宝警官苦笑著,他的那种苦笑,使我感到,事情还有我所绝料不到的成分在内。
我还没有再发问,达宝已取出了一张照片来,交在我的手中。
我向手中的照片一看,整个人都呆住了。那是真正的惊呆,刹那之间,连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实在不知道想甚么才好!
我的视线盯在照片上,根本无法移开。
照片上,是一片冰雪,那很自然,格陵兰本就到处一片冰雪。在一个大冰块上,伏著两具尸体。那也不算奇怪,我早已知道梅耶和齐宾两人死了,人死了,自然有尸体。
但是,令得我惊呆的是,那两具尸体,全是赤裸!
一点不假,全身赤裸,一丝不挂,梅耶的手紧握著,可以看到我名片的一角露在他的手指外,他们两人身上,甚么也没有,我的名片,是两人“唯一的身外之物”!
这真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零下三十度的地方,发现了全身赤裸的尸体!这两个人,就算是不可救药的疯子,也不会跑到格陵兰来发疯!
我不知自己惊呆了多久,才抬起头来,发出了一连串的问题:“他们的衣服呢?他们的营帐在哪里?他们的御寒装备呢?他们的尸体,离他们的营地有多远?雪地上可有挣扎的现象?他们一定被人用极残酷的方法谋杀!”
达宝望著我:“你的那些问题如果有答案,事情就不会由我来处理了!”
我一惊:“甚么意思?”
达宝道:“一队日本探险队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在他们到了马士达维格之后,向当地政府报告,当地政府立时派出了一架小型飞机,飞机发现了尸体,但是在二十公里的范围之内,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东西!”
我陡地叫了起来:“不可能,你也应该知道,谁也不能在那样的严寒之中经过二十公里才死亡!”
达宝道:“我同意,正常的情形是,人如果没有任何御寒设备,在零下三十度的严寒之中,根本丧失了任何活动能力,生命也至多只能支持十分钟!”
我又说道:“那么,这种情形……”
达宝的语调很平静:“这是一种特殊意外,所以才会轮到我来处理!”
我盯著他:“事情也可能很简单,有人杀了他们两人,将他们两人的尸体,移动了超过二十公里!”
达宝摇著头,说道:“如果你到过现场,就会排除这个可能性!”
我道:“为甚么?”
达宝道:“近期的天气十分好,我的意思是,没有下雪,也没有风暴,如果有移动尸体的情形,在积雪上,一定会留下痕迹,也没有甚么人可以将留下的痕迹完全消除乾净!”
我又呆了半晌,本来我还想说,也有可能是他们两人死了之后,被经过的人取走了衣物,但既没有“痕迹”,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了!
一时之间,我实在说不出甚么来。达宝道:“他们临死之际,将你的名片握在手中,你看,这是不是有甚么特别的意义?”
我苦笑一下:“特殊的意义?我想,这……证明这件事的本身,充满了神秘!”
达宝的神情十分疑惑,而且充满了询问的样子,我解释道:“他们以为我对一些神秘的事件,有特殊的解决能力,以往我曾有过多次这样的纪录!”
达宝“哦”地一声:“这一次呢?”
我的神情更苦涩:“这一次?这一次的事件,从开始到现在,超过一年,可是我却一点头绪都没有!我甚至说不上这是怎样的一件事!”
达宝仿似充满疑惑的神情望著我,期待著我作进一步的解释。但是我却不打算这样做,因为要从浦安夫妇在列车上“认错人”开始说起,实在太长了!
达宝等了片刻,未得到我进一步的回答,他也不再坚持下去:“无论如何,我想你既然来了,该到现场去看一看。”
我忙道:“当然,请你安排!”
达宝召来了两个警官,和他们急速地交谈著,我在他的办公室又坐了一会,一个警官拿著两个相当大的包裹,走了进来。
达宝指著那两个包裹说道:“这里面,是完善的御寒衣物,包括一个睡袋在内,在格陵兰的冰天雪地之中,甚么事都可能发生!”
我点头道:“我明白,我曾在南极平原上九死一生!”
达宝望了我片刻,像是对我的话不怎么相信,可是他也没有再说甚么,只是道:“我们出发吧!”
我提起了一只包裹,觉得相当沉重,达宝提起了另外一只,我们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