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翼-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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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低声道。
萧蔚远仿佛没有听见阿里中将的话，只是出神地望着面前漫空的残骸。隔了良久，他才恍然回过神来，如梦初醒般地问道：“能保持满员吗？”
“只能维持起码的编制。”阿里中将的语气生涩低沉，听不出一丝生气。
“我们还有多少战士？”萧蔚远低声问道。
“无论是战斗机还是战士，都已经损折过半。下一次敌人的进攻，无论是像今天这样的试探性进攻还是象第一次火星战争一样的大规模入侵，我们都已经无力抵挡。”阿里中将说到这里，不由自主地停下话语，沉重地喘了几口气，又道，“不幸中的万幸是这场战斗中我们始终维持强横的进攻姿态，敌人看起来并没有摸清我们的底线，这给了我们喘息的时间。”
“喘息……”萧蔚远喃喃地应了一声，一丝自嘲的笑意浮现在他的脸上，“喘息，不错。至少我们暂时还有喘息的权利。我们地球人，至少还能向我们的敌人争得呼吸空气的权利。”
“萧……”阿里中将担心地看着这位自己的老战友。这个华裔将军一向深沉似海，喜怒悲愁很少放在脸上，但是今天他的脸上却布满了毫不掩饰的倦怠和颓唐。
“阿里中将，立刻取得和总统府的超时空通讯，请求后方提供更多的武装和军火，将所有能筹集的能源摆满火星。请求批准整个太阳系全面戒严，将一切可利用的资源全部支援火星前线。”萧蔚远在经过短暂的沉默之后，突然挺直了腰板，沉声道。
“是。”
“通知后羿射日中心，尽最大可能将新型作战系统投入生产，告诉他们……”说到这里，萧蔚远忍不住顿了顿话语。
阿里中将默默地站在他的身后，等待他继续下去。
一时间屋子里一阵死一样的寂静，只有空气净化器低沉的嗡嗡声在整个指挥室里回响。指挥室中向各自的舰船集群下达指令，调度物资的外省和本土将军副官们纷纷停止了手中的工作，朝萧蔚远站立的方向望去。
“告诉他们，我们不可能再等太久，没有新的作战系统，等待我们的只有灭亡。”萧蔚远将军沉声道。
火星上的那场外星人突袭战已经过去了三个星期。但是地球和火星之间的超时空网络却一直无法连接通畅。每天萧梦楼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来到电脑前，打开显示屏幕，在超时空浏览器上打出爱河网络的官方网址，看着爱河网络主页上那变幻莫测的三维宇宙星空图从雪白的背景中挤牙膏般一点点地浮现出来，这个过程往往会耗费长达十五分钟的时间。在这段时间中，萧梦楼会象一个大脑暂时短路的智障一样张着嘴，呆呆地看着电脑显示屏。
当这幅网页终于艰难地在电脑上显示完全，他会尝试着点击官方网站上的进入图标。接着电脑上会出现一个巨大的红叉，仿佛一张厄梦的蛛网狠狠刺入萧梦楼无神的双眼之中。
同样的情节在三周里每一个早上都在他的茶楼里重复出现。他就仿佛一个被输入了循环程序的机械人日复一日地作着同样的动作，进行着同样的尝试，仿佛着了魔一般。
这一天早上，萧梦楼的举动并没有出现任何差别。他像一摊烂泥一样瘫坐在活动椅上，微微地张着嘴，看着银幕上缓缓出现的那个绝望的红叉。
“和火星的超时空网络还没有正常运行吗？”一个声音突然从他身后的洗手间里传出来。
“嗯？”萧梦楼显然已经忘了洗手间还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本来张开的嘴下意识地合拢在一起，一滴口水就在这一张一合之间滴在了面前的键盘上。
涂抹着一脸剃须膏的瓦伦泰砰地一声推开门，将头探出来，大声问道：“萧，你倒是说话啊？这些日子你越来越迟钝了！”
“这些日子……”萧梦楼茫然抬起头看了看茶楼的天花板。
在火星突袭战发生的那一天，他还能够将自己的心思从爱河网络的牵绊中释放出来，勉强关心一下火星的战局，毕竟火星上还有自己的朋友和亲人。虽然这个亲人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微乎其微。但是当他知道死亡人员的名单中并没有什么自己熟悉的名字，他就已经完全把这场战斗抛诸脑后。从第二天开始，他就将全副身心放在对于爱河网络恢复的期盼中。这些日子，他仿佛一只被困在笼中的野兽，焦急而烦躁地在电脑前走来走去。每隔五分钟都要重新连接一次网络，希望自己走运能够在第一时间看到超时空网络的恢复。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网络的恢复遥遥无期，反而是一连串不利的报道相继出现在地球网络之中。
“Afterain公司总部损伤惨重，服务器机组化为灰烬，数据库必须重新建立。”
“火星全星戒严，民间超时空网络连接的恢复工作被暂停下来，所有资源全部支持前线军方。”
“巴利总统发布特殊征召令，在全太阳系行省征召战略物资，战略物品源源不绝朝火星前线运输。”
“能源配给制再度升级，每天中的十五小时供电供水暂停，普通居民只能依靠太阳能蓄能器获得最基本的能源供给，节省下来的能源全部支援前线。”
“市民积极组织援军活动，广大民众走上街头捐款捐物，政府官员号召群众争分夺秒全力支援前线，不要再毫无责任地虚掷光阴。”
断翅同盟公会的网站上满是退会的声名和公告，胡虏不灭，何以游戏的口号充斥在大大小小的论坛当中。眼看着爱河网络的人气在火星战争的阴影中渐渐变得低迷了起来，人们的注意力再也无法凝聚在这虚拟的时空之中，而转向了现实中马上就要出现的危机。
而萧梦楼对于爱河的痴迷并没有在这席卷太阳系的危机中消退，反而变本加厉地增长了起来。
第四章 林鹏的好日子
“还差一仗，最关键性的一仗，打完这一仗我就可以……”他可以怎样，成为爱河网络的英雄，成为众人仰视的偶像，成为联邦军队的模范？萧梦楼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太多太多焦灼的渴望在他的心底燃烧，火烧火燎地折磨着他的意志，仿佛吸食他生命能量的妖精，让他一日比一日憔悴，一日比一日颓废。但是他对于这些根本不关心，反而有一些受虐狂般的满足。也许在他的心底深处，他默许了自己这样绝望的堕落，他早已经在很久之前都认为自己理当如此。他甚至有些在享受自己此时犹如困兽一般的焦灼和放弃一切的颓唐。
“萧！”瓦伦泰洪亮的声音再次传入此刻浑浑噩噩的萧梦楼耳中。
“嗯。”萧梦楼微微张开眯成一条缝的双眼，茫然地应了一声。
“今天是林鹏的大日子，你到底和不和我们一起去？”瓦伦泰问道。
“他的大日子……”萧梦楼迟钝地重复着好友的话，他摸了摸自己乱蓬蓬的头发，“什么大日子？”
“老天，这一周来他已经和我们说过几十遍了，我也和你提了几十遍了，你怎么又忘了？”
“忘了什么？”萧梦楼扬了扬了眉头。
“今天是他和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爱丽丝会面的大日子。”瓦伦泰狠狠地叹了口气，将他岩石般的头颅摇得仿佛拨浪鼓一般。
“噢……啊，他们终于要见面了。”萧梦楼一边敷衍着瓦伦泰，一边在电脑显示的浏览器上点击了刷新键。
“你怎么样，决定了没有？”瓦伦泰不耐烦地再次问道。
“决定……？决定什么？”萧梦楼茫然望着面前再次重新下载的网页，随口应道。
“见你的鬼，决定到底和不和我们一起去啊？”瓦伦泰恼怒地大吼一声。接着他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叫。原来他在发怒的时候，握剃须刀的手下太过用力，在他的下巴上刮出一道口子。瓦伦泰的胡子有了名的坚硬如铁，他从来也不用电动剃须刀，因为损耗太大。这一次他居然隔着浓密的胡子割到自己的肉，可见他气得相当厉害。
当瓦伦泰再次从洗手间冒出头来的时候，他的下巴上已经贴上了一个ok绷：“萧，你最近完全变了一个人，有些走火入魔了。我觉得你最好去看看心理医生，会对你有帮助。”
“不用了。”
“你，哎……”瓦伦泰再次摇了摇头，“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
“你就把自己粘电脑上算了。”瓦伦泰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钻入了洗手间，稀里哗啦地冲洗着自己脸上的剃须膏。
“我劝你也别去，否则你一定会后悔的。”萧梦楼将爱河网络的官方网站关掉，重新输了地球爱河玩家的专业网站，在上面痴迷地搜索着。
“给我一个理由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瓦伦泰再次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已经穿戴整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哎，我有点后悔把你带入爱河网络。”
“我现在总算知道作为一个聪明人的烦恼是什么了。”萧梦楼的脸上露出一丝虚幻的笑容，“他总是能够预先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是什么，但是却只能眼看着它发生。”
“章鱼老大，好了没有，我已经准备就绪，准备启程了！”断翅同盟三巨头之一的林胖子林鹏已经哼着小曲走上二楼来。他穿着一身烫得极为笔挺平整的黑色燕尾服，肩膀上披着黑色伞形披风，手上学着电影中的英国绅士拿着一把假门假式的雨伞，领口上打着一个鲜红色的领结。
虽然心情不同，但是看到林鹏的样子，瓦伦泰和萧梦楼都不由得笑了起来。
“嘿，这里有个要把自己打包送出去的。”瓦伦泰毫不客气地叫道。
“你是说我的领结吗？鲜红色是我的幸运色，我决定就是它了。对了，待会儿我还要去商场买一些行头，见面时间定在中午十一点，在新市区商业街的绿茶咖啡厅。萧总去吗？”林鹏摆出一番绅士风度，骄傲地摆弄了一下自己的领结。
“你们去吧，我还是呆在这里看看网络情况。”萧梦楼伸了个懒腰。
“这样也好，免得萧总去了多一个和我争风头的，萧总就在家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林鹏从怀中拿出一把梳子，小心地将头上几根散乱的头发疏好。
“林鹏，记得我和你说过些什么，要有心理准备啊。”萧梦楼无所谓地笑了笑，目光仍然注视着眼前的网页上。
“放心吧。我林鹏交女朋友是讲心，讲感情的。”林鹏说到这里，自我陶醉地偏了偏头。
“唯一的好处是，这小子已经确定爱丽丝和他交往不是冲着他的那点儿小钱。”瓦伦泰不屑地抱起双臂。
“他想的美啊。”萧梦楼微笑道。
“打击我吧，全力打击我吧。让我感到自己仍然活在现实的世界里。这样等到我幸福的时候，还能分清什么是爱河网络什么是真实世界。”林鹏自豪地张开双臂，挺起胸膛，“不过，即使我分不清也不在乎，如果这就是幸福的代价，我愿意付出！”
说完他竟然理也不理要和他一起出门的瓦伦泰，昂首阔步地大踏步朝楼下走去。
“这小子。”瓦伦泰朝萧梦楼耸了耸肩膀。
“每一个自以为恋爱的家伙都会成为诗人和乐天派。”萧梦楼笑道。
“走了，我去看着他点儿。”瓦伦泰朝萧梦楼摆了摆手，也冲下了楼。
看着这两位好友从视线中消失，萧梦楼轻轻叹了口气，用力活动了一下已经酸涩的肩膀，伸出手去，再次滑动鼠标，翻动着浏览器上的网页图像。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林鹏用他五音不全的嗓子哼唱的流行歌曲：
“春风如火温热我的心，心若巧克力，化为绕指柔，此刻的我满嘴甜蜜。
只望你的心似铁石，重逢拥吻时，不为春风动，尝到我唇间的爱情。”
萧梦楼轻轻叹息一声，忍不住放开鼠标，闭上眼睛，下意识地去想象那种甜蜜蚀骨的滋味。但是他片刻之后就沮丧地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无法想象那种心情。他的一生之中似乎都不曾体会过这种心情。
“春风如火，迪拉迪拉达，温热我的心。”今天的爱丽丝显得格外心情开朗，自闭了六年的她第一次开始哼唱起时下流行的情歌，而且还是充满韵律和动感的摇滚版。想到自己这些年来终于鼓起勇气准备出去见人，她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曾经以为自己一生都不会有这个勇气。
但是林鹏真是一个喜人的家伙，一个天生的乐天派。她甚至有些崇拜他。这个第三集群的在火星前线死剩两千人中的一个，被联邦军队背叛，被整个太阳系市民所背弃，本应该像他的同伴一样愤世嫉俗，性格孤僻。但是他却仍然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和他谈话自己根本感不到任何忧郁，悲伤和哀愁。这个仿佛树袋熊一样可爱的小胖子就仿佛一盏燃烧着快乐光芒的火炬，将这一切负面的阴影都驱赶到了九霄云外。她简直不敢相信，火星前线那样悲惨无助的经历竟然能够成为林胖子自我炫耀的资本。
“孤独，绝望，死亡，不是我夸口，我都见过，我都经历过。我感到这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