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第2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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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半年前,刘宇晨就已经察觉到三巨头的异动。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萝拉、克里克斯和莱斯尔这三个家伙动作竟然如此之快,以最直接、最野蛮的战争方式,向约瑟芬会长的居城发动进攻。
说起来,他其实早就应该发现那些蛛丝马迹。
上个季度的人工蛋白质产量只有预订计划的三分之一。
由中亚方面二十二号生命之城输送过来的铀矿石,比应该运抵的实际数量整整少了一半。
配发给培养人士兵的冬季装备拖延了近一个多月,严令催促下,负责后勤管理的克里克斯才很不情愿的下发了五百套。
还有武器弹药、电力、食物等等各方面的问题不是运输日期延误,就是数量大幅度缩减。
刘宇晨是个医生。确切地说,是一名优秀而天才的生物学家。
他对于政治和权力斗争的反应非常迟钝,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也不具备和那些家伙对抗的物质基础。他忠实于约瑟芬,对这个病入膏肓的老女人有着异常深厚的感情。当然,这里所指的并不是肉体纠缠和男女情爱,而是发自内心的呵护与尊重。
反叛者的推进速度极其迅速,在他们的驱使下,复制人军队逐一拔除了城市周边一切有战略价值的据点。断水、断电、断绝食物供应作为一种看似有效的恐吓手段,每一名俘虏都被吊在了木杆上。他们用这种原始、残忍的方法告诉那些据守在中央核心建筑里的人,这就是反抗和拒绝的下场。
中央大楼是一幢独立的建筑。
早在设计之初,建造者就在地下部分安装了独立的大型发电装置,以及生物培养和食物生产工具等各种配套器械。也正因为如此,刘宇晨才得以聚集起数量超过五千的培养人士兵,对整幢建筑进行防守。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节省,把每一点资源都合理分配在最急需的部门。
把战死者的尸体回收,在溶解池里进行物质分解,由此产生的蛋白质和营养物进入培养槽,重新生成新的复制人。
利用弹壳进行弹药复装的工作已经全面展开,固定射击位上的机枪和直瞄火炮,正在逐步换成电力驱动的磁力武器。
食物实行配给,室内农场收获的多余部分,全部分解成为浓缩营养液,尽一切力量保证培养人生产。
刘宇晨不是战士,可他毫无选择除了约瑟芬,他是这座城市里最后的自然人类,也是能够指挥、命令所有培养人的唯一一个非人工生命体。
战争在全世界范围内蔓延,其余的城市也在相互攻击。他们都打着反对或者拥护约瑟芬的旗号,刘宇晨不知道其中究竟有多少真正能够算是自己人,他也从未把这种混乱当作甄选敌我行之有效的方式每一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立思维,无法看透人心,忠诚和反对只能单纯停留在口头上,即便他们真的拥护那个躺在病榻上行将就木的女人,谁又能够保证,在获得绝对支持和利益的情况下,不会出现更多的萝拉、克里克斯和莱斯尔
不论白天还是夜晚,炮声不时响起,枪声则连绵不绝。
反叛者的力量比守卫者强大得多。
刘宇晨很清楚,依靠手下这几千名最高不超过四级进化异能的培养人士兵,根本不可能阻挡三巨头的进攻。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寄生士。据说,其中最强大的克里克斯,其实力已经超过九星。
他们根本不需要如此麻烦的进行围困。只要克里克斯一个人,就足以攻破中央大楼的所有防御。
但是,他们并没有这样做。
三巨头甚至没有切断大楼顶端与外界进行联络的信号发射装置,他们只是命令军队把这幢巨型建筑团团包围,不让人出去,也不让任何人进来。
他们似乎是在等待,又好像是在观望。至于实际原因只有他们自己最清楚。
明白真相的,也许不仅仅只是他们。
约瑟芬会长尽管已经病得半死不活,每天都依靠大量药物和各种维生装置苟延残喘,但意识却非常清醒。她从不对战局发表意见,也不对刘宇晨下达任何指令,只是静静地靠在他的怀里,用浑浊的目光望着遥远、灰暗的天际。
刘宇晨有种预感僵局不会维持太久,三巨头之所以围而不攻,似乎是在等待着生命的迹象从约瑟芬身体里慢慢消失。
他们似乎很惧怕这个女人。
第二百零八节 海湾
也许,他们是想从这个女人身上获得某种秘密?
无论结果究竟是哪一种,都不需要等待太久。
约瑟芬已经没有多少时候好活。
刘宇晨是医生,他比谁都清楚会长的身体状况。
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约瑟芬居然可以一直撑到现在?
不过,她的病情随时可能恶化,到了那个时候,谁也不可能救她。
阴暗的天空下,突然响起刺耳而异样的呼啸。很快,一团鲜艳之极的火球突然在距离大楼百米开外的地方猛然绽开,迅速化成一团红黑相间的炽云,冉冉上升。
这样的攻击每隔几分钟就有一次,目的很明显,反叛者不想让大楼里的守护者得到休息。甚至,用这种简单的方法加快约瑟芬消耗所剩不多的生命。
苍茫的夜色笼罩着荒野,即便隔着很远,刘宇晨仍然能够感觉到火焰正在灼热自己冰冷的脸。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孤寂。
“朋友我需要朋友的帮助。”
喃喃中,他的眼眸中似乎浮现出林翔那张漂亮得令人心颤,带着迷人微笑的面孔。
路,一直延伸向远方。
林翔不是无所不能的先知,他知道东面肯定有盐的产地,但是,他没有具体、确切的位置。
大海,显得宁谧而浩瀚。那是一片深不见底的世界,无论谁看到它,都会下意识地感觉正在被冰冷和黑暗所吞噬。
没有想象中的惊涛骇浪,也没有诗篇画卷中令人震惊的咆哮与澎湃,它沧桑而粗犷,安静而沉默的存在着。
感觉不到风,黑色的海水从无边无际的远处慢慢涌来,层层叠叠冲上沙滩,裹挟着白色的浪花和泡沫,还有无数被力量推动的细微沙石,周而复始,又似乎永远不会疲倦地进行着单调、枯燥的运动。
身材魁梧的中士像往常一样跳下装甲车,把辐射探测器深深插进脚下的泥土,细长的红色指针仿佛打了激素一样在扇形刻度间疯狂跳跃。过了近一分钟,才如同药效耗尽的瘾君子一般有气无力的逐渐缓慢,软绵绵地停留在介于黄、绿两大色块中央的分界线上慢慢的,又似乎是被颜色相对柔和的淡绿所吸引,朝着那一方向微微偏移了几毫米。
“轻度辐射区,指数接近于中度污染标准,射线含量勉强可以接受。”
在地图上标注出数字与坐标的同时,中士下意识地看了林翔一眼:“如果要长时间呆在这里,建议使用抗辐射药剂。”
林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一直注视着远处的海面。
记忆中的大海,是一片柔和无比的淡蓝。
现在,它仍然保持着也许是从远古时代就拥有的蓝色基调,却早已失去了清澈、淡爽的颜色。只有距离岸边很近的范围能够看到一抹深蓝,越往深海,颜色越暗,直至变成如墨似漆般的黑。波浪相互拥挤、撞击的时候,偶尔也会泛出一层令人恶心的腻白泡沫。
突然,延伸到远处的黑色海水出现了大片波纹,一只高达数十米,如同刀锋般钢硬的背鳍把海面破开,在胶油般深凝的黑色液体中来回搅游。虽然无法看到潜伏在水面以下那头海洋生物究竟是什么,可是谁也不会怀疑它的庞大和强悍。
辐射改变了世界,也同样改变了海洋。
即便是在旧时代,创造了辉煌文明的人类也无法控制大海。
至于现在风暴、乱流、辐射、恐怖的变异生物会把船只撕成碎片。虽然不知道酷髅骑士团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在两大洲之间往来运输,可是林翔明白如果他们真是利用船只进行这类活动,那么肯定是掌握了某种足以保障安全的秘密科技。
直觉告诉他,应该远离海洋。这里太危险,随时可能遭遇意想不到的死亡威胁。
然而他却不得不这样做隐月城需要盐。
按照旧时代的观点,食盐的来源其实很多。岩盐和井盐同样可以代替海盐的位置,给人类提供必不可少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但是谁能保证这些盐矿产地没有被辐射污染?那里没有实力强大的武力集团驻防?
最重要的是,林翔并不知道这些食盐产地的具体位置。
他只能向大海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
公路变得越来越残破,龟裂开的路面迫使车队只能像蚯蚓一样来回弯折绕行。到了最后,一条长度超过百米的巨大塌陷,把整条公路截分成互不连通的两部分。站在布满碎裂水泥块,其中裸露出无数钢筋的断口边缘,可以看到脚下一块块斜凹的桥面,还有从裂缝中央拼命伸出,在瑟瑟寒风中左右摇晃的干枯树枝。
“掉头,另外寻找新的行进路线吧”望着对面公路上拥挤混乱的汽车残骸,林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转身跳上越野车,朝着来路默默反转。
荒凉、寂静,找不到人类生存的痕迹。
偶尔有几只饿得发慌的巨鼠出现在路边废墟里,也只是颤抖着身体缩进角落,磨着牙,用贪婪而畏惧的目光死死注视着这支全副武装的车队,幻想着新鲜血肉特有的粘稠口感,却永远不可能冒着死亡威胁把近在咫尺的鲜肉吃到嘴里。
云层背后的光线逐渐变得暗淡,黄昏时分,站在装甲车顶的了望兵终于发出惊喜的喊叫地平线尽头靠近海滩的位置,有一片高高竖立,颜色灰白的三角形物体。
那是一张帆。
这是海岸线上一个平凡的小镇。
海边有一条从旧时代保留至今的混凝土堤岸,“Y”字形栈桥顺着坚硬的堤坝一直延伸进海面深处。几艘老式帆船靠在岸边来回摇晃着,车队缓缓驶入小镇的时候,其中一艘正在慢慢收回那片已经降下三分之二高度的帆。
几十栋大大小小的建筑围绕着港湾平缓地展开。每一幢房屋前后,都竖立着几根或木质或铁质的长杆。上面挂着肚皮被剖开的鱼,也有被取掉外壳,用线串起的贝类。隔着很远,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咸腥。
这里的房屋很旧,从残留在建筑材料表面的各种痕迹来看,至少拥有上百年的历史。这意味着它们大多是从旧时代保留至今,而且很可能会一直存在下去。
从海面上吹过来风不大,很冷,有股淡淡的咸湿味。引擎轰鸣和轮胎碾压碎石沙砾发出的摩擦声,使空荡荡的小镇街道上逐渐多了一些居民身影。他们站在屋檐和自家窗前,靠着墙壁,抱着双手,用明显带有好奇,却又颇为淡漠的目光打量着这些外来者。
关上越野车门,林翔慢慢走到路口,目光落在一根用金属材料制成,表面布满斑驳锈渍,整体形状已经弯曲,上部镶嵌着两块三角形标牌的指示道杆。
左边绿色带黄格镶边的标牌指向海边小镇,上面用中、英两种文字歪歪扭扭地写着“虹湾镇”。
右边标牌指向一条延伸到地平线尽头的土路,上面画着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扁圆怪鱼。就在鱼嘴中间那片被锋利獠牙团团包围的空白,是一连串漂亮的斜体英文字母“鲨鱼城”。
越来越多的人出现在街道上。显然,虹湾镇居民对这支突然出现的车队有着异常浓厚的兴趣。
这种情况并不奇怪。
辐射使得人类活动圈子被压缩在一个非常狭窄的范围。废土世界几乎没有什么娱乐,也没有旧时代种类繁多的信息来源方式。很多人只能居住在自己的小屋里直到终老,商人和流窜犯是他们唯一能够与外界进行交流的信息来源。他们并非不想走出这种无形禁锢,让好奇心和求知欲得到满足,然而无所不在的辐射和遍布荒野的变异生物,还有那些残忍的暴民、利欲熏心的奴隶贩子,以及各种潜在危险和难以想象的死亡威胁,最终使得他们打消了内心的希望,只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像一块沉闷的木头,老老实实呆在自己的居所,慢慢朽化、腐烂。
“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一个栗色头发的壮小伙子从围观人群里挤出,带着几分隐隐的渴求与不安,微笑着朝林翔伸出右手。
“如果你能带我找到去酒馆的路,我会请你好好喝上一杯。”林翔看了看他,同样微笑着握住那只伸到面前的手。
就在街道南面差不多五十米的地方,有一块钉在屋柱上的木制招牌,上面用颜色醒目的涂料画着一倍泡沫膨胀的啤酒。
以林翔的眼力,当然不会对如此显眼的目标视而不见。
他此行的目标是盐。
虽然已经来到海边,可盐毕竟不是海水,随便打捞或者用手一抓就能得到。
他需要一个向导,或者是一个出售情报的中间人能够花钱就能得到的东西,总比肆意滥杀用暴力解决问题好得多。
对方已经表示出想要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