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 [美]杰夫里·迪弗-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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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他妈的很吓人。”安东尼说,他依然面如土灰。
探员们离开后,她打了个电话。
莱姆接电话后,她告诉他发生的暴力事件。
刑事专家仔细体味了她的话,然后说:“他给联邦探员打了电话?”
“对。”
“他简直就像是知道他们正在进行缉毒行动,知道那个试图逮捕你的探员就在附近。”
“他不可能知道。”她反驳道。
“也许吧。但是他肯定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他知道你的精确位置,也就是说他在暗中监视你。小心啊,萨克斯。”
莱姆对塞利托转述了凶手在布鲁克林企图加害萨克斯的事。
“是他干的?”
“像是。”
他们正在分析凶手是怎样得到情报的,讨论来讨论去,也没得出有用的结论。这时,电话铃响了。莱姆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接了电话,“督察。”
话筒里传来朗赫斯特的声音:“莱姆侦探,近况如何?”
“很好。”
“好极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找到了洛根的藏身地,并不是在曼彻斯特,而是在附近的奥德姆。城东。”然后她解释说,丹尼·克鲁格从他的人那里得知,一个貌似理查德·洛根的人向人询问购买一些枪支配件。“注意,不是买枪。要是有配件修理枪支的话,就有可能自己造枪。”
“来复枪?”
“对,大口径的。”
“有身份信息吗?”
“没有,但是他们觉得洛根是美国军人。显然他承诺过他将来能给他们弄一整批军火。他好像有存货目录和明细单。”
“那么,伦敦的射击区已经设好了。”
“看样子是。好,谈谈安全房吧。我们在奥德姆的印度人社区有联络员。他们绝对是完美无缺的。他们听说一个美国人在市郊租了一座老房子。我们成功地追查出来了,但是还没有搜查。我们小组本来可以搜查的,但是我们觉得最好先跟你说说。”
朗赫斯特继续说:“嗯,侦探,我的感觉是他不知道我们已经发现了那个安全房。我猜测里面也许会有一些有用的证据。我已经给军情五处的几个人打过电话了,从他们那儿借了一个有点贵重的家伙,是一台高清晰摄像机。我想让我们的一名警察带上它,然后让你指导他调查现场,告诉我们你的想法。设备40分钟后就能到现场。”
要想把安全房——包括出口和入口、抽屉、卫生间、壁橱和床垫等在内——认认真真地搜查一遍,要花上大半个晚上。
现在怎么会发生这事?他确信522是真正的威胁。实际上,考虑到这条时间线——早期的几个案子、他堂兄的案子和今天的谋杀案,罪案似乎在加速。尤其是最近发生的事更让他觉得心烦:522转向了他们,差点让萨克斯被枪击。
是,不是?
经过一番痛苦的斟酌,他说:“高级警监,很抱歉,这里出了事儿。我们手上有一个连环谋杀案,我需要集中精力。”
“我明白。”英国人镇定自若的矜持。
“我要把这个案子交由你来指挥。”
“当然,侦探。我明白。”
“你可以自由地做出任何和所有决定。”
“感谢你的信任投票。我们会把它解决好,我会随时向你报告情况。现在我得挂电话了。”
“祝你好运。”
“也祝你好运。”
从搜捕中退出,莱姆心里也不好受。尤其是追捕目标是这样的罪犯。
但是已经做出决定了。现在522是他唯一的猎物。
“梅尔,继续打电话,查清楚来自布鲁克林区的证据到底是什么。”
第十二章
嗯,出乎意料。
看到便利贴上的地址是上东区的,得知罗伯特·乔根森是一名整形外科医生,艾米莉亚·萨克斯原以为亨德森·豪斯酒店公寓会比这里气派得多。
没想到是一个令人作呕的下等酒店,只是瘾君子和酒鬼的暂住之所。污秽不堪的休息室里塞满了发霉的家具,颜色和样式也不搭配,弥漫着大蒜、廉价的消毒剂、没用的空气清新剂和酸臭的体味。大多数无家可归者的收容所都要比这儿舒服得多。
站在肮脏的门厅,她停下来,转过身。522的暗中监视以及他在布鲁克林轻而易举地欺骗了联邦探员的事,依然让她心神不安。她谨慎地环视了街道四周。好像没有人对她特别地关注,但是凶手当时很可能就在迪里昂·威廉斯家附近,她却完全没在意他。她注视着路对面的一座废弃的建筑物。有人正从其中一扇布满尘垢的窗户里凝视着她吗?
还是那儿!第二层有一扇破碎的大窗户,她确信黑暗中有动静。是一张脸,还是从屋顶的破洞里射进来的一道光?
萨克斯走近了些,仔细地观察着那幢楼。但是没有发现一个人,她觉得是自己看花了眼。她虚弱地喘息着回到酒店,走了进去。在前台,她对着一个胖得无可救药的服务员亮了亮警徽。看到有警察来了,他好像一点也不吃惊,也没觉得不安。他给她指了指电梯。一开门,一股恶臭扑鼻而来。哦,还是走楼梯吧。
有炎症的关节一拉伸,她就疼得直咧嘴。她推开了第六层的门,找到了672号房间。她敲了敲门,然后闪到一边。“我是警察。乔根森先生在吗?请开门。”她不知道这个人和凶手有什么关系,于是她把手放在格洛克手枪的枪把旁边。这件精密武器像阳光一样不可或缺。
没人回答,但是她确信听到了猫眼的金属盖板发出的声音。
“我是警察。”她又说。
“把你的身份证从门缝塞进来。”
她照办了。
短暂的踌躇后,听到了几条锁链被解开和锁闩被打开的声音。门开了一点,但是又被安全杆绊住了。开缝比一根链条留下的要大些,可是人还是过不去。
一个中年男子的头探了出来。他头发很长,很久没洗过了。胡子乱莲蓬的,显得脸色很难看,眼神紧张不安。
“你是罗伯特·乔根森医生?”
他凝视着她的脸,然后又看了看她的身份证,翻过来,举起来对着灯,虽说那个长方形的薄片是不透明的。还给她后,他松开了安全杆。门开了。他仔细查看了她身后的大厅,然后示意她进来。萨克斯小心翼翼地走进去,手依然放在枪边。她检查了一下屋子和壁橱。这个地方没住别人,他也没有武器。“你是罗伯特·乔根森?”她又问。
他点点头。
她这才更仔细地把这间凄凉的屋子打量了一番。房间里有一张床、一套桌椅、一把扶手椅和一张破烂的沙发。深灰色的地毯污渍斑斑。一只长杆落地灯投下昏黄的光。百叶窗紧闭。他似乎是靠着四只大衣箱和一只运动包生活。没有厨房,只是在起居室的角落里放着一台迷你冰箱、两台微波炉和一只咖啡壶。一日三餐主要是汤和拉面。上百只马尼拉文件夹靠着墙整齐地摆放了一排。
他的衣服是当年生活好的时候买的,看上去似乎价格不菲,但已褴褛不堪,污迹斑斑了。鞋跟也磨损了。可能是因为染上了毒瘾或酒瘾,不能从医了。
此刻,他正忙着做一件奇怪的事:把一大本硬皮教科书切成碎片。
或许是精神病让他落魄至此。
“你是为了那些信来的吧。是时候了。”
“信?”
他怀疑地审视着她,“不是吗?”
“我不知道什么信件。”
“我寄到华盛顿的。但是你会跟人讲的,对吗?所有的执法官。你们这些公共安全人士。你肯定会的。你不得不说,人人都是这样。刑事数据库还有所有的……”
“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好像相信了她的话,“好吧,那——”他睁大了眼睛,低头看着她的臀部,“等等,你的手机开机了吗?”
“嗯,开着。”
“上帝啊!你怎么回事?”
“我——”
“你怎么不裸奔到街上,把你的住址告诉每一个陌生人?把电池取出来。不只是关机,取出电池!”
“我不会取的。”
“取出来,不然你就立刻滚出去。还有PDA、寻呼机。”
这似乎是煞风景的事。不过,她坚决地说:“我不会把存储器转出的。我把手机和寻呼机的电池取了。”
“好吧。”他嘟囔着探身过去。她把两个设备的电池取出来,关掉了PDA。
然后她向他要身份证。他考虑了一下,找出了他的驾照。上面的地址是康涅狄格州的格林威治镇,那是市区最时髦的小镇之一。“我不是为什么信而来的,乔根森先生。我只是有几个问题,不会占用你太长时间的。”
他示意她坐到脏兮兮的沙发上,自己则坐在桌边的一把摇摇晃晃的椅子上。他好像情不自禁地拿起一本书,用剃须刀把书脊削掉了一片。他刀法娴熟,又快又准。萨克斯庆幸他俩之间隔着一张桌子,便于掏枪。
“乔根森先生,我是为今天早上的一起犯罪事件而来的。”
“啊,是啊,当然。”他撅起嘴,又扫了一眼萨克斯,他的表情很明显:顺从而又厌恶。“这次我又犯了什么事儿?”’
这次?
“是一起奸杀案。但是我们知道和你无关。你在家里。”
他冷笑道:“哈,跟踪我。当然。”然后愁眉苦脸地说,“该死的。”这句咒骂是因为他在切碎的一小块书脊里发现了什么,或者没找到什么。他把它扔进了垃圾堆。萨克斯看到半开的几只垃圾袋里装着衣服、书、报纸和刚被割开的小盒子的碎片。然后她扫了一眼大号的微波炉,看到里面有本书。
细菌恐惧症,她猜测。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微波是毁灭它们的最好方法。”
“细菌?病毒?”
他对这个问题付之一笑,好像她在开玩笑。他对着面前的书点点头说:“不过,有时候确实很难发现,可是必须要找到。你得看清敌人是什么模样。”这时,他对着微波炉一点头,“他们很快就开始制造连微波炉都毁不掉的东西了。啊,你还是相信为好。”
他们……他们……萨克斯在巡逻部门当过几年的巡警,用警察俚语说,就是“移动警察”。她巡逻的地点当时还叫时代广场,现在称之为“迪士尼北”。身为女巡警的萨克斯接触过很多无家可归和精神错乱的人。她看出他有妄想型人格,甚至是精神分裂症的迹象。
“你认识一个叫迪里昂·威廉斯的人吗?”
“不认识。”
她说出了其他几个受害人和替罪羊的姓名,包括莱姆的堂兄。
“不认识,一个都没听说过。”他说的像是实话。他足足盯着那本书看了30秒钟。然后撕掉一页,举起来,又皱起眉头,把它扔掉。
“乔根森先生,在今天的犯罪现场附近发现了一张便条,上面写着你的房间号。”
握着刀片的手凝固了。他用惊慌、炽热的双眼盯着她。他喘息着问:“在哪儿?你到底在哪儿发现的?”
“在布鲁克林的一只垃圾箱里。粘在一只证据袋上。可能是凶手丢弃的。”
他用吓人的语气低声说:“你知道名字吗?他长什么样?告诉我!”他半起身,脸色绯红,嘴唇发颤。
“乔根森先生,别激动。冷静下来。我们不能确定是他留下的条子。”
“哦,就是他。肯定是他。那个王八蛋!”他探身过去,“你知道名字吗?”
“不知道。”
“告诉我,该死的!这次帮帮我吧,别再折磨我了!”
她坚决地说:“如果能帮你的话,我会帮你的。但是你必须冷静。你说的是谁?”
他丢下刀片,坐了回去,垂下双肩,脸上掠过一丝苦笑,“是谁?当然是上帝了。”
“上帝?”
“我就是约伯。你知道约伯吧?上帝折磨的那个无辜的人。他施加的那些磨难比起我所遭受的一切简直不值一提。哦,是他。他找到了我现在的住址,写在了那张便条上。我本以为这次解脱了,可是又被他找到了。”
萨克斯似乎看到了泪光。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给我听听吧。”
乔根森搓搓脸说:“好吧……几年前,我是一名执业医师,住在康涅狄格州,有妻子和两个好孩子,银行里有存款,有养老金计划,还有度假别墅,生活很滋润,我也很幸福。可是后来发生了一件怪事。刚开始也没什么。我申请了一张新的信用卡,可以在‘常飞顾客酬宾计划’中获得优惠里程。那时我一年要飞30万英里。我从来没有办不成信用卡或抵押贷款过,但是我被拒了。我想是弄错了。谁知公司说我有信用问题,因为我在过去的六个月内搬了三次家。可是我一次也没搬过。有人盗用了我的名字、社保卡号和信用信息,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