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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蝇王-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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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吱声。”

“猪崽子——猪崽子,你在哪儿?”

好象有东西擦到窝棚的后部。

猪崽子又强忍了一阵子,随即他的气喘病发作了。

他弓着后背,双腿砰地砸到枯叶堆里。

拉尔夫在他的身边滚过去。

接着在窝棚口发出了一阵恶意的嚎叫,几个活东西猛地闯将进来。

有的绊倒在拉尔夫和猪崽子的身上,结果乱成一团:又是哇哇乱叫,又是拳打脚踢,一片热热闹闹。

拉尔夫挥拳出去,随之他跟似乎十几个别的东西扭住滚来滚去:打着、咬着、抓着。

拉尔夫被撕拉着,被人猛击,他觉察口中有别人的手指,便一口咬下去。

一只拳头缩了回去,又象活塞似的回击过来,整个窝棚被捅得摇摇欲坠,外面的光漏到了里面来。

身子被拉尔夫扭向一边,骑到一个七扭八歪的身体上,意识到有股热气喷上了他的脸颊。

他抡起紧握的拳头,象铁锤似的砸向身子下面的嘴巴,他挥拳猛打,越打越狂热,越打越歇斯底里,拳下的面孔变得滑腻起来。

谁的膝盖在拉尔夫两腿当中被猛地向上一顶,拉尔夫翻滚到一侧,他忙抚摸着自己的痛处,可对方又滚压到他身上乱打。

然后窝棚令人窒息地终于倒塌下来;不知名的这些人挣扎着择路而逃。

黑乎乎的人影从倒塌的窝棚中钻了出来,飞快地逃去,临末又可以听见小家伙们的尖号声和猪崽子的喘气声了。

拉尔夫用颤抖的声音喊道:“小家伙们,你们快去睡。我们在跟别人打架,马上睡吧。”

萨姆纳里克盯着拉尔夫走近来。“你们俩没事?”

“我想没事——”

“——我被人打了。”

“我也被打了,猪崽子怎么样?”

猪崽子被他们从废墟堆中拖出来,让他靠在一棵树上。

夜是冷嗖嗖的,恐怖渐渐消失了。猪崽子的呼吸也平静了一些。

“猪崽子,你受伤了吗?”

“还好。”

“那是杰克和他的猎手们,”拉尔夫苦恼地说。“为什么咱们总是被打扰呢?”

“他们应该得到我的教训,”萨姆说。

他人老实,接着又说。“至少你们打了,我一个人缩在角落里。”

“我把一个家伙揍了,”拉尔夫说,“他被我砸得够呛,他不会再赶着来跟咱们干一仗了。”

“我也是,”埃里克说。“我觉得在我醒来时有人踏着我的脸。拉尔夫,我觉得我的脸上被踢得一塌糊涂,但我毕竟也把他给揍了。”

“你怎么干的?”

“我缩紧膝盖,”埃里克扬扬得意地说道,“我用膝盖猛顶了一下他的卵蛋。你能听到他痛苦的乱叫声!他也不会再忙着赶回来了。咱们干得不赖呀。”

在黑暗中拉尔夫蓦地动了动,可随之他听到埃里克用手在嘴里拨弄的声音。

“怎么啦?”

“一颗牙齿有点松动。”

猪崽子曲起两条腿。“猪崽子,你没事吧?”

“我想他们是要抢海螺。”

拉尔夫快步跑下了灰白色的海滩,跳到了平台上。

在头儿座位上的海螺仍在微微发光。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随后又返回猪崽子跟前。

“海螺并没有被他们拿走。”

“我明白,他们是为了别的东西,而不是为海螺而来的。拉尔夫——我该怎么办呢?”

沿着弓形的海滩,远远的地方,三个人影快步走向城堡岩。

他们避开树林,沿着海边往前走。

他们一会儿轻轻地唱着歌;一会儿沿着移动着的狭长的磷光带横翻着筋斗往前走。

头领领着他们,一直小跑地向前进,成功的喜悦在杰克心头浮现。

现在他真正是个头领了,他手持长矛东戳戳西刺刺。

悬挂在他左手摇晃着的,是猪崽子破碎了的眼镜。

第十一章城堡岩

在短暂的寒冷带来的黎明中,四个孩子围聚在拉尔夫正跪在地上吹着的原本是火堆,现在已是黑色余烬的四周。

他把灰色的轻微的烟尘吹得四处飞扬,可是没有火花从中闪现出来。

双胞胎急切地注视着,猪崽子则木然地坐着,他近视的眼睛,就象在他面前竖着一道发光的墙。

拉尔夫还在不停地吹,吹得耳朵嗡嗡直响,可是,黎明的第一股微风一下子夺走了他手中的活儿,他的眼睛被烟灰迷住了。

他往后蹲了蹲,边骂边擦去眼里流出的泪水。

“没用呀。”埃里克脸上血迹干了,活象个假面具,他好象透过假面具俯看着拉尔夫。

猪崽子朝大概是拉尔夫的方向凝视着。

“当然没用,拉尔夫。这下咱们可没火了。”

在离猪崽子的脸约两英尺的距离,拉尔夫将脸转向了他。“你看得见我吗?”

“可以看到一点。”拉尔夫把肿起的脸颊凑近猪崽子的眼睛。

“咱们的火种被他们夺走了。”由于愤怒,他的声音变得尖起来。

“是他们偷走的!”

“是他们,”猪崽子说。“我被他们弄得象个瞎子。看见没有?那就是杰克·梅瑞狄。拉尔夫,你召开个大会,咱们一定要对下一步做个决定。”

“就咱们这些人开大会吗?”

“咱们都来参加。萨姆——让我搭着你。”他们朝平台走去。

“吹海螺,”猪崽子说。“吹得越响越好。”号声回荡在森林中;成群的鸟儿被惊吓得从树梢上飞起来,叽喳地鸣叫着,就象很久以前的那一个早晨。

海滩两头悄无声息。从窝棚里走出来一些小家伙。拉尔夫坐在光光的树干上,其余三个站在他面前。

他点点头,萨姆纳里克就坐在他右边。

海螺被拉尔夫塞到猪崽子手中。

猪崽子小心翼翼地捧着闪闪发光的海螺,朝拉尔夫眨着眼睛。

“那就说吧。”

“我拿了海螺,我要说,我得把眼镜找回来,要不然,我啥也看不清。这个岛上有人干了坏透的事情。我选你当头头。只有拉尔夫还算替大家干了点事情。拉尔夫,这下你说吧,告诉我们怎么办——,不然——”猪崽子突然停止讲话,啜泣起来。

他坐下去的时候,海螺被拉尔夫拿了回来。“就只是一个极普通的火堆。你们不认为咱们能做成这件事吗?只要有烟作为信号,咱们一定能得救。咱们是野蛮人吗?还是什么别的东西?只是眼下没信号烟升到空中去。也许有船正在过去。你们一定还记得那件事吧。他们认为他是当头领最好的料的那个人是怎么跑去打猎,火堆是怎么灭的。接着又是,又是……那也全是他的过错。要不是因为他,那件事一定不会发生。这下猪崽子什么也看不见了,他们跑来,偷走——”拉尔夫提高了嗓门。“——在夜里,在黑暗中,偷走了咱们的火种。如果他们跟咱们讨火种,咱们也许会给,可是现在却偷了咱们的火种。咱们这下无法得救了,因为信号没有了。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咱们会给他们火种的,可他们就是来偷。我——”

这时拉尔夫脑中晃过一道帘幕将他的话给打断了。

猪崽子伸出双手来拿海螺。

“拉尔夫,咱们别光在这儿说,你想怎么办,赶快做决定。我要讨还眼镜哪。”

“我正在考虑。如果咱们去,就象以前那样把头发理理,洗洗干净再去——说真的,咱们毕竟不是野蛮人,而得救也不是闹着玩的——”他鼓起脸颊看着双胞胎。“咱们打扮之后就走——”

“咱们该带着长矛,”萨姆说。“连猪崽子也要带。”

“——因为咱们或许用得着。”

“你没拿到海螺!”猪崽子举起了海螺。“带长矛有什么用?要带你们带,我可不带。横竖我还得象条狗似的要有人牵着。是呀,好笑。笑吧,笑吧。这个岛上他们那伙对什么东西都好笑。大人们会怎么想呢?可结果怎么样呢?小西蒙被谋害了。除了咱们刚到这儿那一阵子,以后还有谁看见过那个脸上带胎记的小孩儿呢?”

“猪崽子!停一停!”

“我拿着海螺。我要去找那个杰克·梅瑞狄,我现在就去并告诉他。”

“他们会伤害你的。”

“看他能把我怎样?他已经做得够损了,我要跟他讲个明白。拉尔夫,你们让我拿着海螺。有一样东西是他所没有的,这一点我一定要让他瞧瞧。”

猪崽子停了片刻,去看那些暗淡的人影。

野草被踩得乱糟糟的,还象过去开大会的样子,还象有那么些人在听他演讲。

“我要去找他,将用双手捧着这只海螺向他一伸。我要说,瞧,你身体比我壮,你没生气喘病。我要说,你看得见东西,两只眼睛都好。可我来这儿,不是乞求眼镜也不是乞求开恩。我要说,我不是来求你讲公道的,不要因为你强就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有理才能走遍天下。把眼镜还我,我要说——你一定得还!”猪崽子打着哆嗦、红着脸将这话说完。

他好像急着要摆脱它似的,边将海螺匆匆交给拉尔夫,边揩擦着夺眶而出的泪水。

他们四周的绿光是柔和的。

拉尔夫脚下放着易碎的、白色的海螺。从猪崽子手指缝里漏出,就象一颗星星在色泽柔和的海螺曲面上一闪一亮的一粒泪珠。

最后拉尔夫把头发往后一捋,坐直了身子。

“好吧。我说——你要这样就试试吧。我们跟你一起去。”

“他会涂成个大花脸,”萨姆害怕地说。“你知道他会——”

“——他才不会看重咱们呢——”

“——要是他发了火咱们可就——”

萨姆被拉尔夫怒视着。他模模糊糊想起,西蒙曾经在岩石旁跟他讲过什么话来。

“别傻乎乎的,”他说。随后又迅速地补了一句,“咱们这就走。”

海螺被他递到了猪崽子手里,后者脸又红了,这次洋溢着自豪的神色。

“你一定得拿着。”

“准备好了我就拿着——”猪崽子想找些话来表达自己的热情,以显示他非常乐意拿着海螺来对抗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我随便。我很高兴,拉尔夫,只是我要有人牵着。”

海螺被拉尔夫放回到闪光的圆木上。“咱们最好吃点什么,将一切都准备妥当。”

他们朝被弄得乱七八糟的野果树林走去。猪崽子有时靠别人帮忙,有时靠自己东摸西摸找点吃的。他们吃着野果,拉尔夫想起了下午。

“咱们该象以前一样,先洗洗——”

萨姆将野果整个吞下,表示异议。“可咱们天天都洗澡哪!”

两个肮脏的人被看在拉尔夫眼里,叹了口气。“咱们该梳梳头发,因为头发太长。”

“两只袜子被我留在窝棚里了,”埃里克说,“咱们可以把袜子套在头上,就当做是一种帽子。”

“咱们可以找样东西,”猪崽子说,“把你们的头发往后扎起来。”

“象个小姑娘!”

“不象,这怎么象呢。”

“咱们就这样去,”拉尔夫说,“他们的样子也没好多少。”

埃里克做了个手势,表示放慢速度。“可他们涂成大花脸!你们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其他的人不断点头。他们太明白不过了,使人隐藏起真相的涂脸带来的是野性的大发作。“哼,咱们可不乱涂,”拉尔夫说,“因为咱们不是野蛮人。”

萨姆纳里克兄弟俩你看我,我看你。“反正都一样——”拉尔夫喊道:“谁敢涂!”他使劲儿回想起。

“烟,”他说,“烟是咱们最需要的。”

他凶巴巴地转向双胞胎。“我说‘烟’!咱们不能缺了烟。”

除了大群蜜蜂的嗡嗡声响外,此刻寂静一片。

猪崽子最后温和地说了起来:“咱们当然得生烟。因为烟是信号,要是没烟咱们就不可能得救。”

“我知道这话!”拉尔夫叫喊道。手膀被他从猪崽子身上挪开。

“你是在提醒——”

“我说的是你常说的话,”猪崽子匆匆地说。“我也会想一想——”

“我可不用想,”拉尔夫大声吼道。“我不会忘的,我一直记着这话。”

猪崽子讨好地直点着脑袋瓜。“拉尔夫,你是头头,你什么都记得。”

“我记得。”

“当然记得。”

双胞胎奇怪地打量着拉尔夫,他们俩似乎是第一次看见他。

他们排好队沿着海滩出发了。

拉尔夫脚有点儿跛,但仍走在前面,肩上扛着长矛。

他透过闪光的沙滩上颤抖着的暑热烟雾和自己披散的长发,越过手臂上的伤痕,没有彻底看清前面的东西。

走在拉尔夫后面的是双胞胎,眼下有一点儿担忧,但仍生机勃勃。他们往前走着,不常说话,只是把木头长矛的柄拖在地上;猪崽子发现,低头看着地上,使自己已经疲劳的眼睛避开阳光,他能看见长矛柄沿着沙滩往前移动。

他在拖动着的长矛柄之间走着,双手小心地抱着海螺。

由这些孩子们组成的这个精干的小队伍行进在海滩上,四个盘子似的人影交迭在一起在他们脚下跳舞。

暴风雨没有留下丝毫痕迹,海滩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就象被擦得锃亮的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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