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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重生]主公要臣死 作者:南山有台-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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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没多少步,宁晋隐约听见从嘈杂人声中传来低低的乐音。
    宁晋问:“三弦琴?”
    何湛说:“嚯。耳朵可真灵,这都能听得出?”
    宁晋说:“以前随师父去过江南,在那里听到过,很好听。”
    “去坐坐?”何湛提议道。
    “听三叔的。”
    何湛带着他走到乐社前,将手中的青莲灯笼交给在外头待客的小厮,那人将青莲灯细细看了看,又端详着何湛的脸,点头哈腰地说:“三爷,您里面请。”
    宁晋挑眉打量了一下那小厮,眼神更加意味深长。
    等进去,三弦琴的声音愈发清晰,小厮引着他们来到一个周围清净的雅座。
    小厮问何湛可否照惯例,何湛只道坐坐就走,只让他上壶马奶酒来。那小厮意会,同两位爷都行了礼,弯身退下。
    何湛请宁晋坐在身侧,说:“今儿唱得是《关山怨》。”
    “金丝作红衣,重山难道相思意?”
    何湛哈哈笑了几声:“对,就是这首。”
    看见何湛展笑的脸,宁晋笑得更深。两人坐了一会儿,听着小调,又就着小杯喝了好几杯马奶酒。
    何湛举杯,说:“之前同你喝酒时,可不见你这么能喝。”
    不等宁晋回答,这头从走廊里拐进来一个管事模样的人。
    管事恭谨地抱着手,弯腰立在何湛身侧:“三爷,您来了。上月的账目,我已经做好,这次您是着急走,还是留在这里看?”
    “不看,你心里有数就成。我有些事要托你去办,务必要办得漂亮。”他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交给管事后,就挥手遣他下去。
    待管事退下后,宁晋看向何湛,等他一个解释。
    何湛跪坐在他的身侧,见宁晋看他,只正过身来行了个礼,任宁晋扶,他也未起身。
    何湛说:“臣一直想将您接到雍州来,这些年置办了这些产业,也是不想您来了之后再受苦。”他的话半分假,半分真:“臣从未忘过主公。”
    他毕生所愿便是辅佐宁晋开创黄金王朝,可黄金王朝,黄金王朝,那都是黄金铺成的王朝。
    商贾身份地位不高,在宁晋眼中最不惧威胁;可也只有实打实的金银才能铺平这条康庄大道所以,何湛七年的时间都在费心打理这些。
    前几世,何湛刚刚摸出这条商路。为了摸清这里面的门门道道,日夜呕心沥血,加上又受军营的桎梏,撑着这些产业,何湛几乎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
    今世重来,秉着前车之鉴,何湛摸出不少方法来,方能游刃有余地面对这些。
    扶着何湛的手已然僵住,宁晋能听见自己嘭嘭的心跳声。
    他从未想过能听到何湛这样的解释——他说他从未忘过。
    宁晋以前想着,哪怕只要何湛记着他,他就心满意足了。可是人哪里能这样容易就得到满足?一旦沾染一点,便会想要得到更多,再多,多得何湛承受不起,方才餍足。
    宁晋看着何湛泻下来如墨的发,滚了滚喉结,稍稍别过头,低声说:“何湛,不许你拿这个来哄骗孤。孤…”
    何湛起身,望着宁晋的眼睛弯如月钩:“主公刚说了信臣,如今怎么就又不信了?”
    三弦琴的声音泠泠生情。乐社里五光十色的光交错生辉,灿灿如霞。
    “这句话,孤愿意信。”
    宁晋望进何湛的眼眸中,轻轻扣住他的手腕,微微倾身。
    何湛的唇覆上一片柔软的冰凉,沾着些许酒香气。
    何湛睁大眼睛,足足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他赶忙往后挪退开,伏地而跪,惊声说:“臣惶恐,请主公降罪!”
    万不能了!何湛!万不能重蹈覆辙!他背上生出一层热汗,手脚却是冰凉的,心下再三告诫自己,此世万不能再动那样的心思,伤人伤己,满盘皆输。
    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听见宁晋的声音,跪得他腰都酸了半截。
    “孤…有些醉了。”
    何湛赶忙顺坡下驴,道:“不如再走走,醒醒身上的酒意。”
    “好。”
    何湛没有再同他并肩走,而是走在前侧,为宁晋引路。两人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
    夜风轻拂,一点一点驱散何湛身上的热意,让他头脑总算清醒些。
    真是要了命了。何湛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才痛快,又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怎的就那么容易魔怔?
    好烦!
    两人一直走到街尾,都没怎么说话。直到长街尽头,何湛才说“天色已晚,该回驿馆休息了”。宁晋也没应声,只轻轻点了点头。
    雍州府的驿馆准备得很妥当,唯独宁晋和何湛居住,守卫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
    何湛同宁晋道辞后,便回属于自己的墨芦馆睡下。
    深夜,何湛辗转难眠,在这样寂静的夜里,他只能听见外面巡夜士兵整齐的步伐声,还有自己心跳的声音。他抚上心口处,暗自骂了一句“不争气”!
    他熬了前半夜,终于在黑暗中摸到一点睡意,眼皮可算沉了几分。
    正迷糊着,他忽听外面传来巡夜士兵的声音:
    “侯爷?您还未睡么?是不是哪里不合意?”
    “没有,孤只是想出来走走。”
    “好,吾等会一直为侯爷守夜,请侯爷放心。”
    宁晋再问:“…墨芦馆,是这里吗?”
    “对,何大人就住在这儿了,不过他倒睡得早。”
    “恩。脚步轻些。”
    “遵令。”
    这下可好,何湛的后半夜也甭想睡了。
    *
    祭礼的事宜安排在四月二十七,正逢祭天的吉日。
    因需准备诸多事宜,宁晋便留在了郡州府内。何湛独自一人回到军营,辅佐军内副将处理军营事务。期间要务往来全凭信件,由杨英招负责传达卫渊侯的旨意,统辖军士。
    等到四月二十五,宁晋下令让何湛和杨英招到天济府,辅同祭天之礼。
    祭天之前,卫渊侯都会在浮屠塔内颂经祈福,不可与外人相见。直到祭天礼的当日,何湛才见到阔别多日的宁晋。
    他站在高高的城楼上,身着衮服,上用金丝线勾勒的日月龙凤,外披殷红色的大裘袍,头带前后悬珠旒的冠冕,风姿傲然,威仪非常。
    风卷起宁晋的袖,露出里子华美的衮服。
    自郡守起,至县长,再到平民百姓,皆伏地称千岁。
    宁晋从高楼上徐步走下来,每一步都走得庄重威严。乐舞相随,隆重的帝神乐沉沉响起。
    他手中持玉圭,一步一步踏过长街,神情肃穆,眉眼英俊而淡漠。
    这一路走得很长。祭台设在湖水中央,宁晋需走过长长的水栈道,栈道被千顷碧的荷叶团团围绕,风过时荷叶翻出浅浅的叶底。
    由祭礼者颂读皇上诏卫渊侯即位书,昭告天下。
    从上香到庆成,每一步都极其繁冗。何湛远远望着,甚至都能看见宁晋冠冕下的额头浸着细汗。
    等祭天仪式全部结束,夕阳已经沉到山头。仪式结束后,宁晋于郡州府内接受群臣和百姓朝拜,待他明章表志后,群臣和百姓才纷纷散去。
    偌大的朝堂内,唯留郡守于常丰和宁晋两人。
    一天下来,宁晋眉宇间卷上淡淡的倦意,便吩咐于常丰退下。
    于常丰临退前对宁晋请示说:“因皇上留下官郡守一职,没有皇上的旨意,下官不敢贸然交出郡州印,但下官既受命于卫渊侯,定当尽心辅佐,绝无二心。”
    “孤明白。”宁晋挥手遣他下去。
    待至于常丰离开后,他才稍稍靠在椅背上,方得片刻休息。
    没有看见何湛…
    宁晋心下烦躁得厉害,倦意袭遍全身。他闭目养神,将万千情绪掩下。
    不一会儿,杨英招进入大堂内,白玉地面倒映出她的英姿。她红衣胜火,眸光若星,扬声唤道:“师兄!”
    “主公。”这一声平若古井。
    宁晋睁开眼来,便见杨英招和何湛前后走到他面前,而后双双跪下:'
    “英招恭贺侯爷,侯爷千岁千千岁。”
    “臣恭贺侯爷,侯爷千岁千千岁。”
    宁晋冷峻的眸色柔了几分:“平身。”
    杨英招神采奕奕地看着宁晋,说:“师兄穿上这身衣裳,感觉都不一样了。你不知道,那城楼下的百姓怎样说你,他们说从未见过像您这样的诸侯。雍州有您在,定能风调雨顺,福泽众生!”
    宁晋将视线移到何湛身上,今日他却莫名的安静,不曾说过话。
    堂内一片静寂,杨英招也觉出些许不对。
    何湛察觉到宁晋的视线,低眸含着笑走到宁晋面前,弯身将他翻卷的袖口整开来,说:“臣一直看着您,主公做得很好。”
    无论如何,都会一直看着,从千岁到万岁,万万岁。
    
    第46章 情动
    
    大祭过后,还有诸多小祭需做,杨英招和何湛依令留在雍州城内帮手。
    于常丰捧奏折前来,言雍州城内的几家名门望族得知新诸侯即位,为庆贺雍州封地得此明主,特开仓施粮三月以济贫民,响应卫渊侯以仁德治民的君政。
    宁晋将奏折批下,等四周无人时,他看向一直在屏风内品茶的何湛:“你让他们做的?”
    何湛不敢居功,漫不经心道:“主公得天下民心,与臣无关。”
    宁晋笑问:“那…秋狩赏金一事做得如何了?”
    何湛回答:“臣无能,本为这事急得焦头烂额,不成想几位大老爷找到臣,塞给臣不少钱财,想让臣在侯爷面前说说话。”
    “说什么?”
    “说他们愿捐些善款,修葺寺庙。”何湛一边说话,一边从屏风内绕出来。
    他看着宁晋,一本正经道:“臣没敢要他们的钱,毕竟雍州内的寺庙前年才刚整修了一次。”
    宁晋倒了杯芽色的淡茶,往何湛面前推了推,示意他坐下来:“那你还敢传这些话来?”
    何湛依令坐下,笑说:“臣有罪,说快了嘴,只向他们提了句军饷空虚,隔天善款就送到雍州府的门口,任臣再推诿,他们都不听。臣只好擅作主张,将那些善款纳入府库,以待后用。”
    “叔,你便是这样欺负他们的?”宁晋苏然一笑,眸底浮了些无奈。
    “怎么能叫欺负?”何湛说,“臣还有要事启奏呢。”
    “你说。”
    “雍州城位置乃属虎口之地,来往商队众多,若主公欲行新政,虽应当以良田为重,可也万不能断了商脉。”
    宁晋若有其事地点点头:“恩…这就不叫欺负了。”
    何湛想不到宁晋竟拿这个来调侃他,一时又好气又好笑:“臣不敢欺负他们,倒是主公一直在欺负臣。”
    宁晋笑出声,道:“孤允三叔去参加秋狩,就不算欺负了。”
    能去了?能去了!!
    原本宁晋老是念叨他身上的伤,不想让他参加秋狩,搞得何湛一直恹恹的。这下好了!可以去了!久焖的猪肉掀开了盖儿,放纵的野狗溜出了笼!
    何湛一时高兴,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来揉了揉宁晋的头,大笑着说:“哈哈哈,还是你最孝顺啦!”
    宁晋让何湛揉得一懵,愣愣地看着开怀大笑的何湛。
    何湛笑了一会儿,忽然察觉出不对来,笑声一点一点压下去,惊恐地看向宁晋。
    “那个,我…我就是顺手…”何湛失态又失言。
    宁晋稍稍侧过头去,脸上红得厉害,却正好避过何湛的视线。他磕磕绊绊地说了句:“孤…孤不在意。”
    谢天谢地!不在意就好,不在意就好。
    毒辣的阳光透过碧透的纱变得极为柔和,幽幽的暗香浮进来。
    看着宁晋微微发红的脸颊,何湛怔了好一会儿,恍惚间仿佛能明白宁晋那句“正好的时候”是什么意思了。
    *
    等一切事宜处理妥当,宁晋就回了玉屏关的营地内,着手准备秋狩事宜。
    宁晋正式即位为卫渊侯,便可行政令。回营后他先擢何湛为四品承宣使,近主侧,进善言;再任杨英招为左督领,统帅铁骁骑。
    杨坤在外面奔波了近一个月,终于将地略图上所不详尽之处一一补全。回营地时,杨坤正好听说何湛升官的消息,心中不禁大喜,他回来之前绕到雍州城里买了几壶好酒,便想邀何湛喝酒庆祝。
    杨坤问了几个士兵,才知何湛正在营帐中同宁晋商议秋狩一事,遂前去拜见。守卫正欲传唤,杨坤想到何湛正与侯爷议事,不能打扰,便举手止住守卫,独自在帐外等候。
    他听营帐中传来杨英招的声音:“秋狩也可大封一次,择才能出众者晋官。”杨英招顿了顿,疑而再问:“话说,师兄准备晋杨坤个什么官?”
    宁晋淡声回道:“孤没有这个打算。”
    杨英招大惑:“啊?为什么?”杨坤这个人脑子虽然愣了点儿,但功夫还是不错的,加上死忠死忠的,用起来很顺人心。她不懂宁晋为什么不任用杨坤。
    宁晋没有回答,而是问何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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