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首-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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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朋友。”程以萱分贝明显降低,语气却依然笃定。
在三个人迥异的目光中,邱名山淡然点头,“好。”
“好——”韩轲刚刚挑高的音调随着邱名山凝重的一瞥陡然而降,“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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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已显暗沉的旧宅院里有程以萱许多难忘的回忆,如果细细想来,大概占据更多的还是痛苦吧。不过痛苦之中,又总是掺杂着些许美好,比如程修业那声温暖的“小以”,又比如每次归家时急匆匆迎出门来的那张笑脸。
那张年轻的脸上总是朝气蓬勃,灿烂的笑容好似能够映亮半边天空,有他在的地方,程以萱以为那总是晴天。
却除去今天。
“姐,咱们走。”硬生生将邱名山从程以萱身边挤开,程佑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再明显不过。
自从成名之后,堂堂邱老大何时受过这种待遇?程以萱有些担心,探身去望他。邱名山却只是温文而笑,示意自己无碍。
程以萱仍觉不妥,还在兀自责备“真不懂礼貌小赫,你姐夫……”身子一歪,已被程佑赫迅速拉进了屋中。
“爸,爸,姐回来了!”
匆匆迎出来的程修业初见邱名山时也是一怔,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眉目间竟好似还带了几分喜色,搅得程以萱几度疑心是自己看错了。
直到穿过玄关,来到正厅,她才了然。
沙发上端坐着的男人微微垂了头,脸色肃正地好似身上那套从英国定制回来的黑色西服。程以萱还认得,因为那是她亲手为他选定,又是她亲自飞去英国一路仔细抱回的。她知道他最恨穿西装,偏偏又难得有机会摆脱,所以特意为他选了休闲款。
不过,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听到程以萱进来的声音,陆海洋抬头望来。四目相对之时,程以萱确信自己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欣喜。
她多么希望此时此刻,自己的眼中也能流露出同样的喜悦,就如从前,那些快乐的日子,没有真相,也没有……
岳歆怡。
“瞧瞧,这不是我亲爱的程以萱小姐姐嘛,哦不,我现在似乎应该称你为已然大作家了。”做了一个夸张的表情后,岳歆怡侧脸向陆海洋笑,“你说对不对啊,亲爱的?”
岳歆怡笑得甜蜜又得意,两只手臂柔若无骨一般紧紧缠在陆海洋的臂膀上。
陆海洋没有看他,只是浅浅“嗯”了一声,眼底的光蓦然暗下去。他垂下了头。
程以萱侧在身旁的右手微微有些颤抖,食指的关节处被她不觉中掐地已有些泛了白。
明明知道自己是该恨他的,更加以为经过了三年的磨炼和沉淀,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坚强到可以接受他对自己的背叛。可事到如今,她才知道是自己错了。
那个坚强的程以萱她可以面对这世上的任何人,却只除了他。
邱名山这时正好走进客厅,将几个人的表情一一收入眼中。
“小以?”他的手臂自然而然搭在程以萱的腰间,将她揽入怀中。
邱名山的声音仿佛一泓清潭,平稳而厚重,程以萱的心立时便踏实下来,“才过来,你好慢哦。”
她感激地冲他笑,落在旁人眼中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陆海洋本已不堪的脸色愈发黯淡了,而之前笑靥如花的岳歆怡显然也没有料想到邱名山会突然出现,笑容在脸上竟也顿了一顿。
“邱大老板?”起身时,她的神情已恢复如初,没有丝毫破绽。变脸之快,简直就如罗紫玉的翻版,有的时候,程以萱真有些怀疑,这女人其实不会就是罗紫玉的私生女吧?
岳歆怡素来都不会放过与权贵亲近的机会,哪怕身旁就是千辛万苦抢到手的未婚夫。对于她毫不遮掩的热情,邱名山却视而不见,只是温和地点头,“岳小姐。”
“你认识我?”岳歆怡受宠若惊。
“久仰大名了。”在岳歆怡愈发魅惑的笑容中,邱名山缓缓说道:“性情乖戾、任性刁蛮,岳小姐你在N市那样出名,我真是想不认识也难了。”
岳歆怡原本得意上翘的唇角顿时僵在原处。
陆海洋原本只是冷眼旁观,此时却突然起身,一副心情大好的模样来到邱名山近前,向他伸出右手,“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邱名山笑,仿若见到老友一般紧紧握住了他的手。
第六章
午饭吃的并不痛快,甚至比预期的还要糟,回酒店的路上,程以萱已精疲力竭,紧闭了双眼不肯和邱名山说话。
好容易等到她肯睁眼,又抱了邱名山的胳膊一顿乱啃,直疼得他连连皱眉。
纵然他再宠溺她,也忍不住牢骚起来,“今天好像是我比较委屈好不好?先是充当冒名男友,之后又得英雄救美替你挡刀,岳歆怡、罗紫玉,还有你的宝贝弟弟程佑赫,一个个都不是善茬,我就算没有功,也不至于让你这么糟践吧?我可是邱名山,邱名山诶!”
“我知道你是邱名山。”程以萱撒开口,可怜兮兮抬起头,一脸的委屈相,“因为你是邱名山邱老大,所以你不怕疼的对不对?”
被她奇怪的逻辑搞得哭笑不得,邱名山顿时没了辙,叹口气,他把另一只胳膊递过去,商量道:“换一只行不行?”
前排开车的丁齐远到底没有憋住,笑出了声,立时感觉到有冰冷的目光似利箭,一秒间已将他万箭穿心。他忙脸放正,眼望前,正儿八经装起无辜来。
程以萱的心情终于转好,脸上有了笑模样,邱名山这才敢和她谈正事,“说真的,小以,我看佑赫那孩子不错,对你还是一往情深,既然你俩现在已经不是……你为什么不能考虑考虑他呢?”
话音未落他便知道自己触了霉头,不等程以萱“出嘴”,他已自觉道:“哦,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程以萱却不肯放过他,“你什么都没说,我可有的说。‘许久不见’是什么意思?”
“就是很久……”后边两个字在程以萱的斜睨中被吞进了肚子,邱名山知道那件事大白于天下只是迟早的事,倒也懒于再遮遮掩掩,“其实也没什么,不过是陆氏有意与我合作,所以在此之前曾有过会面。”
“合作?”程以萱诧异,“他们可是‘陆氏’啊,N市里个个都想攀上的‘陆氏’,也有合作的需求?”
邱名山掩去眼底的情绪,不以为然地笑,“那我还是全中国个个都想攀上的‘名山制药’呢,他想与我合作,有什么稀奇?”
“你别忘记,商人都是贪婪的,永不会满足。纵使他再强,也只会想要更加强大,并且不择手段。”
“是了,是了,知道你厉害,陆氏、市长,个个都抢你,那也不用整天挂在嘴边吧?”程以萱撇着嘴嘲笑他,转而又扒到他面前,学着他的语气道:“并且,我不是忘记,只是不再确信这个理念。因为你,不是那样的人。”
说完,她笑着转过脸去,沉浸在自己小小的满足之中,余下邱名山一人,对着倒车镜中那双渐陌生的眼,静静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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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套房里,韩轲鼓着腮帮子正对着一化妆箱的瓶瓶罐罐发呆,听到门开的声音,立时跳着脚往外迎,打翻了一地的缤纷。
程以萱瞧着狼狈不堪的地毯,“嗤嗤”笑,伸着手指示意邱名山去看,“你瞧,有人为你急的,跟什么似的。”
邱名山不太相信,“真的?别是出什么事儿了吧?”
程以萱刚想说哪有你这样盼着出事的,韩轲已冲到面前,难得将挥舞的由兰花指换成了拳头。
“为什么不接电话?”他大吼。程以萱突然觉得这货今天有点爷们的味道了。
邱名山摸着口兜,不知道他在抽什么风,“你打电话了?我怎么没有听到。”
待摁亮了屏幕,他点点头,“还真是,不过,为什么没有声音?”
邱名山是黑社会出身,除去打打杀杀、一身的好功夫外,唯一的爱好便是做生意。天生的好头脑再加上后天的不懈努力才造就了今天的他。“名山制药”,国内唯一一家拥有生产抗肝癌药技术的企业,不知道是多少企业公司纷纷争抢的目标。可就是这样一个科技含量极高的企业老董,谁又能想到他竟然是个科技盲,甚至连小小的手机都玩不转。
程以萱接过手机,漫不经心瞅了一眼,不禁翻起白眼,“调了静音,有声音才怪!”
不等韩轲质问,邱名山已高举双手,以示清白,“别看我,你们知道的,我不会。”
“那是怎么回事?”韩轲依然满脸怒气,狐疑的目光在邱名山和程以萱脸上扫来扫去,程以萱懒得理他,径自摔在沙发上,翘着两只脚等着看戏。
邱名山蹙眉想了想,突然来了灵感,恍然大悟道:“哦,我记得了,昨天晚上那会儿……手机响,你给鼓捣了两下吧。”
“这!”经过邱名山一提醒,韩轲顿时也明白了事情的原委,脸上当时便不好看起来,明明憋了一肚子的怨气,偏偏自己又不占理。于是迟疑再三后,他也只好冷哼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见事情不了了之,程以萱只觉不热闹,脚上一使劲,向韩轲飞去一只拖鞋,“嘿,男人,昨天晚上哪会儿呀?”
韩轲的小白脸顿时憋成了酱猪头,大吼一声“程以萱”,他飞身扑来。
程以萱赶忙将腿一收,闪在一旁,仿佛自己什么都没说过一般,一本正经道:“打不通他的手机,还有我和丁子哥嘛,你干嘛那么死心眼?还有啊,到底什么事那么重要,这半天你也没说。”
韩轲的理智终于战胜了发昏的头脑,伸向程以萱的爪子顿在了半空。撅起嘴,他一脸委屈地转向邱名山,怏怏不乐:“老太太来电话了,明个儿上午的飞机,来N市。”
“什么?妈要来?”
邱名山和程以萱对视而望,有点傻眼。韩轲口中的老太太正是邱名山的亲亲老妈,程以萱的干娘。三年前,邱名山收下程以萱后,一直对她百般疼爱、处处让步,投缘和欣赏只是一部分原因,而更多的则是老太太杜十娘的关系。
这杜十娘,不仅名字仗义,人更有情有义、爱恨分明。自从和程以萱见过一面后,便认了死理,掏心掏肺那么对她,根本就是把这丫头当了准儿媳,彻底私有化了。每次程以萱开口喊她干妈,她都会笑出一脸的不怀好意,那意思明摆着“装什么装,把干字去了成吗”,弄得程以萱对她总是有种“相见不如怀念”的纠结感。
自然了,这种情况下,总有人会比她更纠结。韩轲此时看邱名山的眼神,明显就是那句广为传颂的经典: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不能说我想你,而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
邱名山不忍心再去瞧韩轲的楚楚可怜,因为在老妈和爱人之间,他始终很难做些什么,于是微微侧目,岔开话题,“老太太说来这里的原因了吗?”
韩轲的小眼睛顿时又瞪起来了,程以萱感觉不妙,略有心虚地瞪回他去,“又关我事?”
韩轲的胸膛上下起伏,“老太太说来给你过生日,不关你事,难道关我事?”
“啊,生日?我生日到了吗?”程以萱敲着脑袋仔细想,诶,还真是,后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
“我都忙忘了。”她吐吐舌头,“可是,我从来都不过生日,干妈她是知道的呀!”
韩轲和邱名山都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因为她的亲生母亲温婉出车祸的那一天,正是她三岁的生日。自此之后,程修业便再未为她过过一次生日,甚至在生日的那一天,她根本连他的面也见不到。当然,这些也是后来恢复了记忆,她才了解的。
担心程以萱会不开心,韩轲不再多说。邱名山琢磨了片刻,也只是蹦出一句:“不知道这老太太又憋了什么坏。”
原本,在这些七扯八扯之中,韩轲的怒气已消散地差不多了,偏偏程以萱多嘴,快散场时又补了一句:“好奇怪,干妈要来,为什么不给自己儿子打电话,却要打给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大美人?”
下一秒,她便在韩轲的脸上看到了六月飞雪的景观,“她说,她说因为我是她儿子的心腹嘤嘤嘤嘤……”
客厅内一时重又热闹起来,在邱名山的安慰声,以及韩轲哭天抹泪的 “我要当心肝不要当心腹啦嘤嘤嘤嘤”声中,一直静立门口面无表情的丁齐远扁扁嘴,不甘心地小声嘟囔道:“心腹不是我吗,我才该委屈的吧?”
第七章
老太太最看重时间,又极擅长唠叨,一旦开始,不进行到让人有想死的念头绝不会结束。
所以她的接机,谁也不敢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