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五奉天(完结)-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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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的‘跑’字,门口传来大声呵斥,“谁大白天在军中饮酒!”
伊墨灵随即掀帘而入,快得让凤西卓说个请进的时间都没有。
“我们。”
凤西卓和慕增一乖乖举手。
事实也不容他们狡辩。
“难道你们不知道大白天军中是不得饮酒的?”通常军中是不许饮酒的,因为是狩猎期间,所以可以适量,但也需批示。
“不知道。”
凤西卓和慕增一摇摇头。
“哼,这次就叫你们知道。”终于逮住凤西卓小辫子的伊墨灵兴奋不已,“念你们初犯,领十记军棍就罢了。”
……原来军棍是镜花台共同的爱好。
凤西卓连忙阻止道:“等等。我有话说。”
伊墨灵抱胸斜眼。
“那个……我们似乎不是军营中人。”凤西卓的脸上努力表达着‘我们不是一伙’。
“但你们身在军营。”
“要我们搬出去吗?”她连行李都不用收拾。
伊墨灵眯起眼,“我不管,这几棍子你挨定了。”
“映红还好吗?”她突然冒出一句风马牛不相干地话。
“恩?”他微怔。
她应该已经知道秋月死了吧?
“啊,师兄你去哪里?”凤西卓指着门口。
伊墨灵顺势看去,正好见到慕增一踏出营帐的后脚跟。
“我说……”凤西卓声音一改,骤然低沉阴郁,“你知道我是女的吧?”
伊墨灵回头看她。这身高、这容貌怎么都不可能错认成男人。没想到阅人无数的师兄居然会看走眼。
“所以……”她突然对着他耳朵大吼,“你怎么可以连说都不说一声就这么冲了进来?万一我在沐浴更衣怎么办?!你到底有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啊!”
他呆呆地反驳道:“刚才慕增一不也是……”
“刚才是刚才,你没看到他现在已经出去了吗?”她继续吼。
伊墨灵不自觉地移动脚步,等帐外光线重新覆盖在他身上后,才后知后觉地喃喃道:“我刚才正说什么来着?”
帐里隐约一阵轻笑,随即是朗朗悦耳的吟诗声,“我在帐里住,温暖又舒服。帘外有只猪,趴在地上哭……”
“你……”牙根咯咯直响,伊墨灵手指倏地碰到帐帘,正要掀起,又听凤西卓在里头打了个哈欠,“这个时间最适合脱衣服睡觉……”
揭帘的手指颤了又颤,最终还是恨恨放下。
凤西卓帐外的守卫心惊胆战地看着向来高深莫测的鹰将负着一身熊熊怒火,缓缓走向营地正中的英武王王帐。紧裹小腿的筒靴踩在春润的泥土上,一脚一印,力抵千斤。
跋羽烈听到外头通报,目光仍胶着在地图上,“进来。”
伊墨灵一进帐,身上的无声哑火就剥滋剥滋轻炸开。“气死我、气死我了!”他一屁股坐到跋羽烈身旁,张嘴将刚才发生的一事加油添醋地描述了一遍,末了,还阴阳怪气地总结道,“我看那凤西卓还真不像女人。哪个女人会想她这么……这么……这么不知廉耻。”
明知道他在外面还敢脱衣睡觉……她当他是大内总管么?!
“墨灵。”跋羽烈低唤一声。
伊墨灵立刻摩拳擦掌,“师兄想好怎么对付她了么?”
跋羽烈敛目盯着地图,食指定在玄嘉山脉,“你和凤西卓从这里一路返回北夷时没有遇到任何岗哨,说明宣朝并不重视这里的守卫。若是我们能从这里绕到袁自空的背后突袭,将他两面夹击,那破丰裕关就指日可待!”
伊墨灵见他说正事,不敢再胡作纠缠,忙道:“但是玄嘉山脉山势险峻,峭壁林立,其中更有深壑纵横,若不是依仗轻功,恐怕走上三四月都未必出得来。”
跋羽烈沉默。
的确。论武功,伊墨灵、凤西卓、慕增一都是超一流的顶尖高手,他们莫说来去玄嘉山脉,即便皇宫也可如入无人之境。但这样的高手放眼整个北夷,也决找不出五个。
突袭需要的是快!三四个月足够袁自空打探到消息,并带人守株待兔,笑看他们自投罗网了。
“总能找出一条安全的捷径。”他皱着眉头。
近日兰郡王府与罗郡王府俱是动作频频,大宣倾覆不过早晚。到时候尚巽为了自保,定然会将袁自空和陆明的部分兵力召回,这就是他挥军南下,直取京城的最好时机!
唯一可虑的就是丰裕关这道屏障。
可惜他到现在还没想到解决的方法。
伊墨灵见他愁眉紧锁,不禁想活跃气氛道:“不如我们想个办法去整整凤西卓他们,也许……”
“墨灵……”跋羽烈抬起头,深邃的黑眸藏不住其主人的万丈雄心,“凤西卓和慕增一毕竟只是江湖人,比武之会也不过是自在山和镜花台两大派的意气之争。我虽然不想你输,但更不想你因此而本末倒置,不知轻重。”
一时的输赢到底比不上大宣江山来得波澜壮阔、富饶多姿。
伊墨灵最怕他板起面孔训人,当下一缩脑袋,低声应道:“是。”
跋羽烈见他面有愧色,知道他将话听了进去,不由放缓预期道:“不过自在山内功心法‘无名道’奥妙无穷,能使内力生生不息,我上次正是因为内力不继才败于慕增一之手。你若能学得此法,对日后武学上的成就将有不可估量的裨益。”
“内力生生不息?”伊墨灵内心一凛,怪不得她能一路追着他直到北夷。但是这样一来,比武必须速战速决,时间拖得越长越对他不利。
跋羽烈见他凝眉深思,知道定然是为了如何取胜而苦恼,当下道:“我北夷凝气甲不但刀枪难入,而且还能将对方气劲反弹……这门武功阳刚猛烈,慕增一定然没有传于凤西卓,因此你不是没有机会的。”
伊墨灵顿时灵台清明。
不错,只要一开始将凤西卓逼得不得不出手,他就能稳操胜券。
一想到凤西卓垂头认输的样子,他便兴奋不可自抑,忍不住想上校场练上几手,脚步移到门边,他蓦然想起这是跋羽烈的营帐,连忙转身干笑道:“师兄,我们再研究研究玄嘉山吧?”
跋羽烈似笑非笑,“你现在还有心思?”
他傻笑。
“去吧,从建国到如今,想破丰裕关的祖辈父辈不知凡几,但丰裕关至今仍挺立在我北夷大军面前。所以,也不急这一时。你只要想如何打败凤西卓便好。”他顿了顿,“虽然只是门派之争……但我一样讨厌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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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是大战前夕,但凤西卓的情绪比前几天还要低落。
长孙月白前往频州的消息就像一桶冷水,将她先前描绘好的重逢画卷泼得一塌糊涂,黑黑灰灰白白全黏糊在一块,理不出头尾。
慕增一不知是被看管起来,还是懒得再用一个多时辰串门,也不再出现。
使得她清静之余,又不免感慨门庭冷落,孤身凄凉。
唯一记得还有她这号人的是北夷王,三番两次邀请她一起狩猎。不过作为大宣女子,她发挥应有的矜持婉拒了。
眼见蹲监之日即将到期,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师兄虽然偶尔会陷害陷害她,让她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但他的话还是可信的。如果他说北夷王很阴险的话,那他就是非一般的阴险。毕竟能阴险过慕增一的人,怎么也得七八九样绝技傍身。
外头突然一阵骚动。
听得她心头一紧,随即哑然失笑。
她紧张什么,又不是真的死刑犯。
帘子掀起,慕增一站在门口朝她勾勾手指。
凤西卓探出头,“干嘛?”
“完成仪式啊。”他笑得一脸神秘。
她看看跟在他身后的一大串人马,迟疑道:“师兄,你不会改行当神棍了吧?”不然他有什么仪式要完成的?
葬礼么?
等明天过后也不迟啊。
慕增一笑容微僵,“师妹,真难为你每次都能想得这么……天马行空。”
“没有师兄的出其不意,我哪来天马行空的灵感?”
他张了张嘴,最终决定将对话引到正途上去。“其实,所谓仪式是我们自在山的一贯传统。必须在比武前挑一个青山绿水的地方,单独吸收日月精华。”
看他嘴角浮起的邪笑,她就知道他又开始瞎掰了,“能破坏么?”
这种时节在青山绿水边吸收日月精华,等于用全身精华饲养蚊子。她不干。
“所谓传统,就是……每个传人统统得遵守!”
“传统是这么解释的?”她斜睨着他。
“恩!”他头点得很重。
难得见他这么认真,凤西卓决定还是去看看。
毕竟他曾经和跋羽烈交过手,也许有什么压箱底的绝活可以克敌制胜。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树林走去。
待到山溪附近,跟随的士兵们便缓缓散开,分布在他们四周。
跋羽烈的命令是护送,并没有监视。因为自在山和镜花台的比武是你情我愿为前提,他并不担心他们逃跑。
凤西卓蹲在溪边抹了把脸,转头道:“怎么样?想好从哪条路线走了么?”
“什么哪条路线?”慕增一一脸茫然。
“你不是准备带我一起跑路么?”难道半夜三更带她出来只是为了逛树林,看小溪?
慕增一无奈道:“师妹,我们又不是什么不受祝福的亡命鸳鸯,需要大半夜不睡觉去私奔……”
“那你是有什么对付伊墨灵的绝招要传授给我咯?”她退而求其次。
慕增一很诚实地摇头。
凤西卓不停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
师兄这种不知死活的性格也不是今天才养成的。作为师妹,她应该慈悲为怀,将手足之情放在一切仇恨之前,相信他,包容他,宽恕他……最重要的是——
绝对不能让镜花台看自在山自相残杀的笑话!
最后一句终于将她心底的火焰扑灭。她露出一个还算和蔼可亲的笑容,柔声道:“那么请问师兄,你到底是哪里不舒服,要拉着我来这里与蚊共舞?”
“其实,我是怕师妹明天比武太紧张,所以带你出来放松放松……”在她越来越狰狞的面色前,他笑得十分天真无邪,“我上次也是这样的,来,跟着我做!”
他一本正经地站定,摆好马步,与天边明月相对,“日、月、精、华……”
她瞪大眼睛。
“我收……”只见他猛然吸气,挺胸收腹,整个人像喝醉似的往后仰。
凤西卓一屁股坐在地上,无力卧倒。
要相信他,包容他,宽恕他……
绝对不能让镜花台看自在山自相残杀的笑话……
弑兄灭兄的事一定要关起门来做!反正就快回大宣了……恩,忍、忍、忍……
等她调整好呼吸抬头,方圆几丈已经不见慕增一的踪迹。
看来师兄也很清楚自己造成的影响,所以选择消失。从这点来说,他还算体贴。
与来路相对的另一条忽然传来极轻的走路声。
来者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好像是在摸索,又好像是搜寻……
凤西卓心猛地一跳,脚不自主地朝声音走去。
林木幽深,月光后继无力,只能看清眼前三丈灰地。
越是如此,她的心跳得越是不安分。
一个颀长身影缓缓显露轮廓,慢慢靠近,似要挣脱黑暗,但听一声清脆的枯枝踩裂声,那墨黑的身影轻轻一晃,凤西卓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过去,将他抱住。
身影微震,然后缓缓伸出手,将她搂住。
万籁俱寂。
连饿得头昏眼花的蚊子都没有嗡嗡嗡得出来觅食。
四周静悄悄的,像是不愿、也舍不得惊动那对相嵌的恋人。
月头偏西。
银粉慢慢纠缠在拥抱的两个人身上。
正对月光的身影徐徐抬头,露出一张如月光般皎洁清雅的面容,与发丝一色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似看非看。眼下有淡淡的阴影,脸上却洋溢着愉悦的微笑。
凤西卓猛然仰起头,“你不是去频州参加尚乐舞的婚礼了么?”
他嘴巴微张,似是犹豫了下,才轻声道:“新娘,当然是自己的最重要。”
她微愕后回过味来,两腮瞬息像抹了胭脂似的一片绯红。
这是月白,她的月白。总是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犹如温柔的月光,只要黑夜来临,便能看到它无瑕的辉芒。
“对不起。”
道歉声细碎的像虫鸣。
长孙月白的下巴轻轻蹭在她的头顶上,喉咙漫应了一声。
这是……生气?
凤西卓惴惴难安,“我那天看到伊墨灵,什么都没想就追上去了。谁知一追就……”跨了国界。
他睫毛轻轻一抖,嘴角笑容丝丝泛苦,“我是不是应该用绳子把你拴起来?”
“呃?不必吧?呵呵……”她干笑不已。
“以免你再跟别的男人跑。”
凤西卓像鸵鸟似的把头深深埋起来,声音在肩胛上闷闷透出,“这次是意外,纯属意外。绝对不会有下次了,我发誓!”
她等了一会,见头顶没动静,不安感逐步扩大。
从未见过长孙月白发火,但听说平时脾气越好的人发起火来越恐怖。
她开始做最坏的打算。
将脸稍稍后退几分,她哭丧着脸,噘嘴道:“要不,你打我几下消消气?”顿了顿,仍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