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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数五奉天(完结)-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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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西卓精神一振,“啊,我记错了,是高手隐匿暗处,师兄空门大露。不过师兄武功盖世,智慧过人,定然能够化险为夷,计脱困境。”
慕增一略微满意了,“果然还是西……咳,师妹了解我啊。说时迟,那时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件东西如流星般砸了过来!”
“一件东西?”凤西卓终于有了点好奇。怎么说这个时候扔也该扔暗器之类的吧。
“任何一个习武之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有两种反应,避开或挡开。不过躲在暗处的那个人说了一句话,让我改变了主意。”
她眼珠一转,惊奇道:“没避没挡……师兄是把那件东西抓在手里了?难道,那件东西就是这个包袱?西荒奇珍?”
慕增一笑眯眯地点点头,“不愧是我慕增一的师妹,举一反三,聪明。”
“那个人说的话一定是:你要的东西。”
慕增一嘿嘿笑道:“不,他当时说的是:接着。”
凤西卓眼角微抽,“师兄果然心胸坦荡,光明磊落,天真无邪,童心未泯,视死如归,可歌可泣啊。”如果对方扔的是抹毒的暗器,也这么接了?
慕增一露出一种天地惟我,何其寂寞的表情,“到达我这般级数的高手,是不屑于做暗箭伤人的事情的。”
凤西卓看着他放在包袱上的手,忍住没说话。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我听出了那人的声音。”
凤西卓恍然。这才是主因哪。“那个人是……韩大总管?”想来想去,现在松原城够级别的高手里,只有韩大总管的态度暧昧,有可能暗中帮忙。
慕增一收回放在包袱上的手,“师妹果然有我七分智慧。”
凤西卓一把把包袱掩到身后,没好气道:“别拐着弯骂我白痴。”
慕增一郁闷道:“我们到底谁拐着弯骂谁?”
“不过韩大总管为什么会帮你?他又是如何拿到西荒奇珍的?”凤西卓眉头皱成小山丘,“师兄不觉得这个韩大总管,对你好得太过分了么?”水上居轻松放行,现在又将西荒奇珍拱手相送,就算是普渡众生,也太对象单一了吧。
慕增一眼波诡谲不明,“嘿嘿,师妹刚才不是说,反正已经平安度过,过程不重要么?”
凤西卓点点头,“也对。”当下把这件事扔到脑后。
“对了,你的小跟屁虫呢?”
“晓晓?我让她随便找一处民居躲躲。毕竟西荒奇珍失窃,我嫌疑最大。”
根本就不是嫌疑不嫌疑的问题,而是有十成把握肯定的答案。“你准备什么时候找张多闻摊牌?”
凤西卓摸着包袱,“明天吧。一定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师妹为了钟家,果然不遗余力。”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寄人篱下,是这么凄惨的。”凤西卓吸了吸鼻子,“谁让我们有大当家等于没大当家呢。”
“当初老大老二的名分可是让师妹先挑的。”
她咬牙切齿道:“老大不是应该担当起所有责任,领袖群雄么?”
“我的理解是……老大是唯一一个可以命令老二干活的人。”
凤西卓恶狠狠地笑道:“师兄超卓的理解能力,还有谁能比我领悟得更透彻?”
慕增一溜了溜眼珠,识相地转开话题道:“不过师妹挑了个好去处。天下纷争,说不定由钟家而起呢。”‘天下纷争,数五休戈’,这句预言早传遍黄水南北。可如今天下连纷争都还未起,更莫提什么数五休戈了。
凤西卓愕然。
“师妹如果能保住一条命的话,也许会拥有左右江山的素手哦。”
凤西卓收住怔愕,没好气道:“我宁可宣朝继续苟延残喘,让我天天能睡安生觉。”
“天,向来不从人愿呢。”额前的发被风一撩,落在他的眼帘处。凤西卓看不见他的眼睛,只看到他微微弯起的嘴角,尖如镰刀。
“师兄,你的表情很诡异。”
“恩?怎么会?”慕增一拨开额前的发,露出无辜到极点的目光。
凤西卓打了个冷战,背起包袱抬脚就走。
“师妹,不要每次都留下我一个人。”慕增一说得很是动情。
凤西卓头也不回道:“那是因为你每次都赖着不走。”
“师妹!”慕增一可怜巴巴地问,“你去哪里?”
“找棵树上吊!没死透前别来理我!”

一场戏(上)

午后的张府褪去夜晚的肃杀,披上晨曦金衣,闪亮的重重楼阁显尽磅礴。
马车踏着铺在地上的辉白,穿过府前街巷,在大门前停了下来。
守卫肃容看着自马车下来的少女。十五六的年纪,眉宇间却有股飒爽英气,一眼扫来,娇中带刚,仿佛告诉世人,她的不容小觑。
“来者何人?”守卫上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少女一手拎着包袱,一手从袖中抽出一张拜帖,单手递过去,“宋城,凤西卓。”
守卫脸色一变,“请稍等。”一人留下,一人匆匆朝里奔去。
凤西卓对着守卫一眨不眨的目光,从容笑道:“放心,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跑。”
守卫置若罔闻地依旧瞪着她。
凤西卓耸耸肩,思绪飘到邢晓晓身上。
算算日子,阮东岭应该这两天到,她让邢晓晓先出城等候,以免节外生枝。毕竟阮东岭头上还顶着钦命要犯的帽子,这可是当今天子亲自下令死活不论的人物。虽然过了近两年,但皇帝对他的追捕却从未停过,不然他也不用从荧州眼巴巴地跑来投靠钟家。凤西卓,甚至整个自在山的罪状和他比起来,都只能算小蟊贼。
堂堂一个前大内侍卫副统领居然带着一半大内侍卫叛逃,怪不得皇帝要暴跳如雷。不过也正因如此,钟正提出的五方大将才能慢慢凑齐。南,南月绯华,西,凤西卓,中,钟正,再加上东,阮东岭……只缺一个北了。钟正为了‘数五休戈’这句预言而做出的自解究竟能走多远?
“凤姑娘,张大人有请。”前去通传的守卫急急忙忙地跑出来,额头还挂着一片来不及抹去的细汗。
凤西卓拍了拍马头,“替我照看好我的马,它喜欢吃嫩草,喝活水,不太喜欢比它还白的同类。”看守卫愁眉苦脸地看着两匹黑马,才满意地晃着包袱朝里走去。
张府的格局虽然昨夜已经居高临下地看了个够,但白天再看,又是一番风情。
舒适地沐浴着阳光的花花草草此刻才显出形来,姹紫千红,在春日里尽情争芳斗艳。亭台楼阁也露出真面目,在郁秀松厚的绿荫间,各展风情。
小径尽头,韩载庭扶栏侧立,灰白的发梢被微风轻轻带起。
凤西卓放缓脚步,走到三步处停下,“晚辈凤西卓见过韩前辈。”
‘韩前辈’三个字,已将种种感激融合其内。两人目光一触,彼此心照不宣。
“我有事要问你。”韩载庭不管她有何反应,率先转过身,向前走去,仿佛知道她一定会跟上来。
事实上凤西卓也的确跟了上去。
领路的守卫识相地让在一边,等他们走出五六丈远才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
春风惬意递芬芳,吹在面上,酥麻得舒服。
凤西卓正深深地吸气,便听韩载庭漫声问道:“用过早点了么?”
“恩,吃了,一碗放葱花的肉骨头粥。”凤西卓转头看他,屏息等着接下来的话,但他只是点点头,便住了口。
这种沉默一直保持到张府正厅前。
“只能到这里了。”他收了脚步,立起的颧骨微微发红,使得整张脸看起来精神熠熠。
凤西卓突然脚步一移,半个身子侧对来路。
几个身影从各处蹿出,打扮各异,目光不善地瞪了她一眼后,转向韩载庭抱了抱拳,神态甚是恭敬。
韩载庭斜睥了他们一眼,微一颔首。那些人如释重负,纷纷朝正厅走去。
凤西卓想了想便明白其中奥妙。想必这些是张多闻埋伏在路上准备对付她的高手,不过因为韩载庭沿途护送而没敢动手。“韩前辈护爱之情,晚辈没齿难忘。”
韩载庭笑笑没接她的话,转而问道:“你在哪里喝的粥?”
凤西卓楞了下,“巷口。”
韩载庭点点头,“我只是想问这个而已。”说罢不理她犹自张大的嘴,转头朝原路走去。
若说凤西卓原来因韩载庭的援手而对他心怀敬意的话,那此刻便生出一种微妙的亲近之心。纵然还不知道他如此做的原因,却难以让人怀疑他的用心,即使是眼下这样的时局。
她目送他背影离开视线,才缓缓拾阶而上,走进正厅。
各路高手气势汹汹地分坐左右,张多闻高踞上座。他身后,一只眼睛有木鱼大小的老虎正张牙舞爪,作势欲扑!
“草民凤西卓拜见张大人。”她将包袱背到肩上,抱拳道。
张多闻慢慢抬头,白多于黑的眼睛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芒,“本官记得……凤二当家身上还背着一张通缉令吧?眼巴巴地跑到本官府邸,难道是自首?”
凤西卓眨了眨眼睛,“张大人难道不知道,骄阳王已经答应放我一马么?”
“哦?”张多闻拇指指甲掐住食指指腹,“既然如此,那本官就请王爷来接待凤二当家吧。”他朝侍从使了个眼色,侍从立刻领命而去。
凤西卓不以为意地拿下包袱,放在一张茶几上慢慢解开,“不过我现在却是来向张大人领功的呢。”
包袱层层打开,竟先后裹了六块布帛。最里面,赫然是一只手掌大小的白玉双修雕像,一个拇指大的瓷瓶,和一块月牙形的碧玉。
张多闻眼睛死死盯住这三样东西,“凤二当家从何得来?”
“说来也巧。”凤西卓似假还真地叹息道,“昨日我因心中挂事,特来找骄阳王商量。谁知好巧不巧地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从贵府出来,一时好奇心起,便追了下去。”
张多闻冷笑,“于是又好巧不巧地发现他偷了西荒奇珍?”
凤西卓诧异道:“张大人果然料事如神。本来我看到他双手空空正准备离开,却见他从一棵树下刨出一个包袱。我想起张大人曾在城中贴布告说西荒奇珍失窃,便抱着宁可弄错,不可错过的信念将包袱抢了过来。”说到这里她大大地舒出口气,“幸亏当时坚持,不然岂非平白把立大功的机会放过去了?”
“那人呢?”
凤西卓干笑道:“张大人也知道盗贼不分家,我黑吃黑已经是本行大忌,又怎能再将对方赶尽杀绝?”
张多闻右手在下巴上轻轻摩挲,“盗贼不分家?哼哼,说不定真的是一家呢?”
凤西卓看着自己的手指,口中幽怨无限,“师兄曾说一当盗匪,便一生盗匪,弃暗投明等于自寻死路,果然不错。唉,终究是我太天真了,还以为张大人与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昏官会有所不同……”
张多闻由着她冷嘲暗讽,并不答话。
“凤姑娘的话,本王信五成。”尚信人未到,声先至。

一场戏(中)

凤西卓楞了下。尚信会出现她不意外,但他居然会替她说好话?这便值得玩味了。
张多闻闻声起身,走到门口,朝尚信行礼道:“下官有失远迎。”
尚信摆了摆手,却没拿正眼看他,径自走到上座坐下。
下人眼疾,立刻将张多闻用过的茶水撤走,换上新茶。
张多闻坐在下首,一时不知如何起话头。原本以为尚信身负剿灭自在山之责,与凤西卓之间定是水火不融,但听他刚才所说似乎有偏帮之嫌……一个韩载庭已经够让他头疼的,现在又多一个骄阳王,难道钟家的势力并不如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还是皇帝到如今依旧不能对钟琳琅忘情?
想到这里,他原先准备刁难凤西卓的话便滴溜溜得在嘴巴里打转,始终没有吐出口。
凤西卓枯坐了会,见他们还是喝茶的喝茶,沉思的沉思,渐渐不耐烦起来,“若张大人暂时还没想好如何答谢的话,那我先告辞了,等张大人想好之后再来领赏吧。”
“凤姑娘且慢。”张多闻口气略软,“是本官简慢了。凤姑娘既有所需,不如先行在张府歇下,待明日再行商议如何?”
凤西卓看看他,又看看尚信,欢快地笑道:“也好。”
张多闻见她答应得如此爽快,不禁有些吃惊。据府中高手说,水上居那夜,她与韩载庭都放了那盗图贼一马,连尚信都猜测他们有关联,因此一直暗地派人跟踪。他表面不动声色,私底下也安排了不少眼线在她周围。到了昨天,跟踪的眼线被突然一一拔除,正当他以为机会来临,准备一举成擒之际,却失了她的踪迹。之后她半夜莫名出现在张府,西荒奇珍随之失窃……种种迹象皆将表明她行踪诡异,居心叵测,可今天她居然又拿西荒奇珍来邀功?这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
他看了眼上座的俊秀少年。
身为当今天子最宠信的堂弟,居然为了区区自在山蟊贼而出京城,甚至远赴松原,这其中定然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原因。是钟家?还是……秘宝?
他心里渐渐发紧。这座他呆了数十年的松原城头一次让他觉得陌生,好象被人在暗里挖了无数坑洞,一不小心就会跌进去--万劫不复。
叶迫残芳。
门上牌匾漆红字新,显是才挂上没多久。
凤西卓怀抱葡萄,边一颗一颗扔进嘴里,边一步三转得在院子里晃悠。
几个丫鬟必恭必敬地跟在她后头,手中吃的喝的捧了一堆。
“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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