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五奉天(完结)-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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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增一摸摸鼻子,“在下慕增一。”
公子面色微松,“原来是大当家。”
慕增一眼珠一转,“你认识凤西卓?”
“不错,的确有一面之缘。说起来她与我三妹还有些缘分。”他说此话时,笑容古怪,似另有乾坤。但慕增一素知凤西卓性格直爽,与人为善,以为又是她哪里结交的密友,倒没往心里去。
“刚才听苔痕说城头有人自称凤西卓摘了频州军旗,才知自在山两位当家竟单枪匹马独闯频州大营,令人佩服。”
慕增一淡然一笑,“还未请教……”
“在下朱清弦。”
若是凤西卓在这里,必然会惊讶他怎么没在京城。
原来他当时的确已经收拾行装前往京城,谁知半路听说景曦郡主拒绝了所有贵胄子弟的仰慕,包括曹孟安。心中希望之苗再起,但又不知道曹孟安去了何处,便索性在频、樊交界的大业城住了下来。这一住,竟住到频州大破大业城。幸好频州大军军纪严明,倒也没出什么骚扰百姓之事。
箫笛二美的大名慕增一当然不会没听过,当下抱拳道:“原来是朱公子。多谢仗义出手。”
朱清弦道:“朋友互助,理所应当。只是不知凤二当家……”
“你放心,她不想死的话,绝对死不了的。”慕增一笑得一脸自信。
朱清弦却对他的轻松有几分不悦。以为他自己安全,便不顾同伴死活,“即使如此,还是由苔痕出去打听打听为好。”
慕增一何等聪明,朱清弦就算眨下眼睛他也知道他动了什么念头,当下笑道:“如此有劳。”
朱清弦应了一声,见他脸色苍白又有几分不忍,“你伤了何处?可需我煎几帖药?”
慕增一笑道:“给我一张床,先让我睡一觉。如果明天我发现自己没死,再考虑怎么养伤。”
朱清弦被他淡漠生死的话语说得一楞,随即以为他在提防自己,脸色更冷,“你睡苔痕的屋子吧。”
慕增一向来闲散惯了,虽然对方有援手之恩,却也懒得解释,当下笑笑,朝侧屋走去。
到晚饭间,苔痕从外头回来,“城里多了很多巡逻的军队。不过凤二当家逃出去了。”
朱清弦这才放下心来。
惊无险(中)
黄水滔滔,以肉眼看见的速度一尺尺地朝沿岸蔓延。
守在河岸的士兵习惯地列队朝深岸走去。他们是水秀城守备军,在这里看了几年的潮涨潮落,早已见怪不怪。
忽然一个士兵回头指着黄水与天交界的一个黑点,“看,有船!”
走在最前头的小队长面色一紧,观察了会,发现只有一个黑点,才松口气道:“也许是哪个要钱不要命的渔民,不必管他。”
一个翠绿身影从高坡上跃了下来,“什么事?”
小队长道:“禀告绿光姑娘,河面上有船只。”
绿光眼睛一亮,朝他指的方向看去,“它在靠近?”
小队长眉头一皱,“或许是涨潮把他的船带过来了。我还是去禀告梁知府为好。”
绿光笑道:“一艘船有什么着紧?我们不如在这里等着,若真是渔民,倒不必为难他。若不是渔民,我们几个加起来难道还拿不下他?梁知府这几日一直与我家公子商议守城之事,这点小事就不必打扰他了。”
小队长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又知她是长孙月白跟前得力之人,也不好再坚持。
过了会船只已有元宝大小,可看清是艘普通的乌蓬船,至多载客十人。
小队长带人上了坡地,看着它在视野中渐渐变大。
苦尽甘来果然无比畅快。凤西卓单手执壶,轻轻品着‘买’渔船顺带捞来的清茶,芬芳清甜,果是好茶。那锭金子给得不冤。
自从在鲜都遭遇囊中羞涩,无钱买礼的困境后,她向邢师要了些水火不侵的金子防身。银票虽然轻便,但生命力脆弱,不太适合她这种水里来火里去的人。
潮水急涨,船在起伏中平稳前进。
陆地越来越近,她掀帘而出,依稀看到岸上站着满满一排人,顿时虚荣心大起,随手将空壶一抛,双脚凌空跃起,平平落在水上,竟是踏波疾行。
只见水面被她点溅起朵朵水花,一路延伸至水岸。
岸上小队长见她竟在河面行走,知是绝顶高手,心里大急,暗悔不该轻从绿光之言。如今这一带只有区区十六个人,就算加上绿光恐怕也不是来人的对手。万一对方是频州刺客或前哨暗探,则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左右思量之际,绿光已夺身飞出,大喊道:“凤姑娘!”
只听凤西卓一声轻笑,步伐陡然加快。众人只觉眼前一道清芒掠过,人已在近前。
凤西卓见他们一脸震撼,心中大悦,在大业狼狈逃窜的经历瞬间抛至九霄云外。
绿光撅嘴道:“凤姑娘怎么可以不告而别?”
凤西卓赔笑道:“嘿嘿,当时走得太急。”其实她是怕绿光知道后,也要跟去
她和慕增一两人虽然胡闹惯了,但也知武功再高,也难保哪天阴沟里翻船。大业城本是凶险之地,怎能拖累绿光。
小队长见她是友非敌,顿时放下心头大石。
“对了,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见绿光还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连忙打岔道。
绿光目光闪烁了下,道:“公子让我巡视外城,没想到刚好遇到姑娘。”
凤西卓怔道:“长孙……月白在水秀城?”
绿光掩嘴笑道:“凤姑娘叫得好见外呢。”
凤西卓下意识反驳道:“不见外难道还见内不成?”她和慕增一斗嘴斗惯了,一时没改过来,驳完才发现这话歧异得很……
见内,贱内……
绿光显然也想到这点,笑容明显暧昧起来。
连站在一旁的士兵们也被气氛感染,善意地笑出声来。
凤西卓尴尬地摸着鼻子,“那个,肚子很饿,你们还管饭吗?”
“管,怎么不管?”绿光眨着眼睛,“长孙世家的粮行遍及全国,管一辈子也没问题。”
凤西卓呆不下去了,作抱头鼠窜状,朝城内奔去。
那小队长忍不住问道:“绿光姑娘,刚才这位是……”
“自在山凤姑。”
小队长恍然道:“你这几日守在这里莫非是在等她?”
绿光嘻嘻一笑,转头追着凤西卓而去。
比起大业城死气沉沉,水秀城可说热闹非凡,仿佛战争的阴影丝毫没有影响到百姓的日常生活。
凤西卓叹道:“这个知府倒十分有本事。”
绿光自豪之情溢于言表,“这是自然。梁岂闲在长孙世家旁系子弟中也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凤西卓这才知道长孙世家在樊州的根基竟扎得如此之深。这样说来,长孙月白这时出现在水秀城也无可厚非。
绿光熟门熟路地带她进了一处普通人家的宅子。宅内清幽,一前一后两处院落只有两个扫地小厮。
绿光直直走到后院正屋门前,敲门道:“公子,凤姑娘来了。”
门霍得一声打开,出来一个白皙书生,敲了一记绿光的额头,“每次我找公子谈事,你就有一大堆事情来打岔。”
绿光眼珠一转,朝屋里喊道:“既然梁知府有十分重要的大事找公子商议,不如我先带凤姑娘去别处转悠。”
梁岂闲不等里头答话,就笑骂道:“你个精灵鬼,少陷害我!我的事再大,也大不过公子的相思苦。”
凤西卓顿时脸上一阵火烫。她自小跟着自在老人,跟着慕增一闯荡江湖,生死关口不知经历凡几,却没一次如现在这样紧张不安。好象心悬在半空,是高是低都不由自己掌控。
离开缅州,不仅仅是她在自由与责任之间做的选择,也是她在长孙月白与自在山之间做的选择。
她相信,如果没有长孙月白,她终有一天还是会离开自在山,却绝对不会这么快。
“还不请西卓进来。”长孙月白的声音轻轻响起,一如记忆中的温雅。
凤西卓走进屋里,西斜的阳光从窗口透进来,一半撒在地上。一抬眼,那抹想了一路的身影顿时与眼前依偎着另一半阳光的人重叠,在半空悬了又悬的心竟瞬间落了地,好似落叶归根般塌实起来。
惊无险(下)
梁岂闲与绿光悄悄掩了门,把一室的独处留给两人。
许久,长孙月白才叹出一口气,双手把住椅子一动,竟连人带椅从书桌后转了出来。
凤西卓惊怒地看着轮椅,“你的腿?”
“不碍事,只是一脚踏空,摔断了腿。”感受到她对他受伤的愤怒,他嘴角不自觉地翘起,宽慰道,“大夫说两三月便能好的。”
以长孙月白的轻功纵然看不见,也不可能无缘无故一脚踏空。凤西卓不必猜便知是频州那群人搞的鬼,“原以为南月绯华一向衣冠不整,这辈子没什么机会担当衣冠禽兽这个词,没想到竟是小瞧了他!”
长孙月白听她骂得有趣,微微笑道:“也未必是他。”
“怎么不是他?论卑鄙论无耻论狡猾论阴险论狠毒……他天下三甲。”她想起以前在钟府时,他怂恿钟正让她把阮东岭正大光明接过松原城,害得她差点交代在那里。前天更是被他的军队逼得差点走投无路。新仇旧恨齐上眉头,怎下心头?
当然,这次差点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前因被她选择性地忽视了。
长孙月白听她说得义愤填膺,知道她铁定在大业城吃了大亏,心中一痛,更坚定接下来要说的话。“西卓。”
凤西卓听他语气放柔,暗道一声:来了。
虽然来樊州之前,已有此心理准备,但说到底,凤西卓再洒脱不羁,终是少女,想到他可能说的话,脸色微微一红。
“我有一事相求。”
没想到竟到了求的地步。她脑海蓦地浮起‘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之句,忙道:“讲求就太见外了。”说到这里,又想起今天在黄水边无意说到的见外见内,心绪更乱,几乎没听清他接下来的话,直到他说完,才发现他在话中所用的词句竟与自己想的截然无干。
“哈?”凤西卓呆道,“你刚才是说……”
长孙月白轻声道:“如今水秀城只有五千水军,船只更只得数十之数,根本不足以挡频州借黄水南进之军。即便退而守城,亦只有守备军一万,且装备良莠不齐,不堪倚仗。”
凤西卓吃了一惊,本来破茧而出的失望立刻被他的话打击得一干二净,“不会吧?这么穷?不能从别的地方调兵吗?”
“以宣律而言,不可。”即使说这样严重的事情,长孙月白依然保持着淡然平静,“不过事有缓急,此非常时期,只能权宜行事。这也是我想请西卓所帮之忙。”
凤西卓依稀回忆他刚才说的话,“你想让我去讨救兵?”
“恩,罗郡王府如今兵多将广,五万大军说不定只是先发,后招如何,尚未可知。樊州除了北边的荧州外,俱受其包围。”
凤西卓想到位于樊州东面的东瑞,东北的新雍,以及北面的频州,顿时眉头一皱。
尚翅北当初借伐钟之计,取得新雍西瑞两地,间接将樊州陷入孤立之境。只是不知这点当时他是早有预谋,还是无心插柳。若是前者,那尚翅北的野心与远见都太过可怕。虽然这个形容词早在她心中根深蒂固,但此刻却忍不住又是一阵感叹。
这样的蚕食,分明是将整个大宣版图算计在内的。即使不能夺取天下,那半个宣朝也几在掌握。实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两全之策。
长孙月白顿了下,似是给她时间思考,“荧州是蔺郡王的辖地。蔺郡王虽然近在邻州,但与樊州交往不密,与罗郡王却是世交,不能冀望。”他还有句话没说,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同为郡王,在当今时世,他未必没有尚翅北的野心。
凤西卓点点头,“的确,靠人不如靠己。”
长孙月白道:“现在唯一能寻求帮助的,只有驻守在樊州南面的樊南军。”
樊南军这三个字凤西卓是听过的。他的主帅常循与驻守戚、胜两州边陲的袁自空、陆明并称为大宣三大铁壁。
在尚氏渐没,大宣风雨萧萧之际,别国军队之所以还能按兵不动,他们功不可没。
当初兰郡王两位世子之所以战死,其中一个原因便是皇帝下诏宣陆明回京述职,戚、胜大局只余袁自空一人独支的缘故。
北夷兵王跋羽烈趁机兵分两路,一路在戚州拖住袁自空,一路则攻打两位兰王府世子。也正因如此,天下广议皇帝的确有心致两位世子于死地。尚巽与兰郡王的君臣矛盾自从不可挽回。
所言及此,便可知这三位铁壁在大宣乃至各国心中地位。
凤西卓道:“好,我去。”她虽不通政事,也觉此是唯一可行之计。
长孙月白又叮咛道:“樊南军之责乃是防范别国侵犯,你一无兵部调令,二无虎符,三无圣旨,若要说服他,恐非易事。”
凤西卓笑道:“大不了拿刀把他架过来。樊南军为救主帅铁定会带齐兵马杀过来,到时候我把他往频州大军一丢,嘿嘿,接下来就等着他们打完我们收拾战果吧。”
“那你丢之前最好通知我一声,我好让岂闲把路让出来,免得误伤。”他回以玩笑。
虽然这次再见,长孙月白言辞毫无暧昧,但他此时郑重将水秀城安危相托,分明是将她当作了自己人。凤西卓焉会不知。
其实若两人扭捏着把纸捅破,她反倒尴尬难受。如现在这种无形的信任,更让他们有种不言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