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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2章

天下春秋-第4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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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践和越王后面上变色,鹿郢点头道:“师父的本事寡人见得多了,真要破城,师父何用三日,只一日便够了。话说回来,师父体恤百姓士卒,是以不愿意破城攻杀,否则又何必让出许多条件来议和呢?师父,寡人初掌越政,便要如此割地退让,这面子可下不来,师父不是趁心要让徒儿丢这面子吧?”

伍封听他几句“师父”一叫,立时心软,道:“那么依小鹿之见,如何才能退兵?”鹿郢道:“上面的条件均可接受,唯有一点寡人稍有异议,就是那座琅琊城。王爷爷前不久才迁越都于琅琊,如今只守月间便将国都还给人,实在是不成样子。不如这座琅琊城仍然暂交越国,师父以为如何?”伍封不悦道:“琅琊乃齐国重地,若是仍归越国,岂非如国中有国?早晚必成齐国心腹大患,此事万万不可。”

鹿郢道:“师父莫要误会,寡人还有计较。这琅琊虽然仍归越国,但此城四门,三门交齐国执守,越人在城内不驻兵,不设昭穆之庙,只建王宫一处,侍卫、宫女、寺人各五十人,守门士卒二人人,如此便不算齐国之患了吧?”伍封愕然道:“如此之城,越国要来何用?”

鹿郢微笑道:“既是都城,便不宜常迁。王爷爷是越国之主,迁都于此,自然要与王后在城内王宫住着,以东方之伯的身份镇抚各国,寡人自带大军回吴越,如此便好办了。”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他强要琅琊便是为了安置勾践夫妇,如此一来,他在吴越之地为王为尊,勾践夫妇便如同被放逐在琅琊一般,守着一百多人当他的空头越王和东方之伯。

勾践勃然怒道:“小鹿,这真是岂有此理!难道你想将我夫妇弃于琅琊?”鹿郢道:“孙儿怎敢?琅琊地处海边,风景绝佳,孙儿也会时时带人来拜见的。”他话是这么说,谁都知道是不可能的,须知到琅琊与吴越相距甚远,中间还隔着齐、鲁之地和楚人的江淮,除了海上之途,陆路不可能方便往来。海上之途又辛苦,再加上越人的舟楫不如吴国和楚国,眼下吴国灭了,三艘余皇归于伍封,越人暂时也造不出能涉大海的舟楫来。

伍封也觉此举太过残忍了些,摇头道:“琅琊之事,我可不能擅自做主。”鹿郢笑道:“此事寡人日间派了使者到齐营,与齐侯、田恒和田盘商谈——”伍封道:“田相怎在营中?”鹿郢道:“这个师父可不知道了,今日午间田恒由临淄赶到了齐营,不过师父已经入了城,是以暂未知道。”伍封点了点头,鹿郢道:“齐侯和田氏父子均已经答允,愿将琅琊暂交越国,仍为越都,作为王爷爷和王后的居城,还命司空闾申兼任亲越大夫,把守琅琊的其余三门。”

伍封不敢相信,道:“这事我还得问过寡君,才知道实情如何。”鹿郢道:“师父也不必忙,待晚间回去,问过齐侯便知道。”伍封心道:“若真是如此,必是田氏父子急于退兵,让国君答应。”叹了口气,起身告辞,勾践和越王后起身相送,这时几个侍卫进来,手按剑柄站在勾践和越王后身边,勾践看了看这几个侍卫,认出都是鹿郢的亲兵,苦笑摇头,向越王后使了个眼色,颓然坐下,心想从今往后,便要永远被人这么监视着了。

鹿郢道:“王爷爷稍坐,孙儿去送师父就行了。”他一路将伍封送到城门处,见伍封沉默不语,问道:“师父是否觉得小鹿行事太过性急了?”伍封心道:“你岂只是性急而已?”苦笑道:“我的确未曾想到。”鹿郢道:“小鹿身份颇不寻常,只怕夜长梦多,所谓事急从权,师父应该是知道了。”伍封点头道:“这个我理会得。你放心,我既答应了故人,只要你多行仁政,你这越王之位便稳如泰山。”他这么说,其实是告诉鹿郢绝不会将鹿郢的身份透露给其他人。

鹿郢道:“多谢师父。唉,若是姑姑在世,定会为小鹿高兴。”伍封心中一酸,心道:“如果柔儿在世,见你变成这样子,必然会心痛无比。”出城之时,伍封淡淡地道:“田逆今日立了大功,小鹿必然会重加赏赐吧?”鹿郢面色尴尬,这才知道今日之事早已经被师父看穿了,只不过未说破而已。

伍封也不等他回答,与众人径自回营。途中鲍兴不住摇头,道:“唉,这小鹿儿可不像以往的小鹿儿了,厉害得紧,小兴儿与他在一起,总觉十分紧张。”

回营之后,伍封直往齐平公营帐,入到帐中,正见到齐平公、田恒、田盘、田貂儿在一起饮酒。伍封还未及说话,田恒笑着站起来,道:“哈哈,我们齐国的大英雄回来了。本相在临淄时,每日听到龙伯的事迹,既佩服又羡慕,此番若非龙伯,齐国危矣!”伍封苦笑道:“我军伤亡甚重,眼下越人还未退,何以为功?”田恒笑道:“无非是琅琊一城而已,况且越人在城内并不驻兵,何足道哉?只要许下越人这城,他们便会退去。”伍封道:“原来越人真的派人来商议此事。”

齐平公道:“今日越使前来,说起这事,还是封儿必不会答应,早晚齐越之间早生兵革,田相见越人并不在城中驻兵,便答应了。怎么,这事有不妥么?”伍封道:“既然越人不驻兵,倒没甚大碍,这是这么一来,琅琊如同国中之国,形势古怪。”田盘笑道:“这是小事,小事,无伤大雅便行了。”伍封点头道:“既然如此,明日便请国君和天使到徐州去,与越人立盟退兵。”齐平公道:“好极。”

田恒道:“龙伯忠心为国,本相甚是钦佩。眼下公事说完来,龙伯请来饮几爵。”他上前挽着伍封的手臂,让田盘移开席,将伍封扯到身边席上坐下,田貂儿便宫女取酒具菜肴上来,服侍伍封饮酒。

伍封饮了一爵酒,见田恒笑吟吟看着他,随口道:“相国今日似乎心情甚好。”田恒笑道:“明日便要修和罢兵,这可是件大喜事。不过本相还有件喜事,上月有个小妾替本相生了一女,此女虽幼,但修眉俊目,精灵无比,委实是个美人胎子,活脱脱如同燕儿幼时的样子,本相极之喜爱,若不是怕冻着她,早将她抱来了。”

伍封听他提起田燕儿,心中酸楚,寻思:“你辟大室,养姬人,这些年也不知道生了多少名头上的子女了!”拱手道:“相国又添千金,恭喜恭喜。”田恒道:“本相一生有几件憾事,其一便是将燕儿远嫁晋国,令她早亡,唉!当初貂儿也曾提过,是否与赵氏断了婚事,将燕儿嫁给龙伯,本相怕惹出祸患,终未能决。”

伍封心下怅然,向田貂儿看了一眼,心道:“原来还有过这事。”田恒道:“上月本相见这新生的女儿,忽地有个主意,想将此女许嫁给龙伯为妾,一来填补本相心中之憾,二来我们亲上加亲,共辅国君,于公于私均大有好处。”

众人都吃一惊,伍封愕然道:“这个怎么合适?在下这年纪大令爱二十多岁,年岁太过悬殊,再说相国之女怎能与人为妾?相国必是说笑。”田恒摇头道:“本相并非说笑,男长女幼本是常事,本相的小妾与本相年岁相差四十岁的也有,何足为怪?再说了,此女是本相庶出,未必定要嫁给他人为嫡妻。龙伯当世英雄,名震天下,此女能嫁龙伯还是高攀了。”

伍封不住摇头,道:“在下已有三妻四妾,自从娶了王姬之后,便决意不再纳妾了。”田恒不悦道:“这么说来,龙伯是看不是我这女儿了?”伍封苦笑道:“非也非也。”

田恒要将新生的女儿许嫁伍封之事,连田盘和田貂儿也是头一次听说,大感惊愕,但他们是聪明之人,明白父亲这是想笼络伍封,将两家结为一家,也免得两家日后兵戈相向,单看伍封败支离益、大破越军,便知道这人万万惹不得。只是田恒这女儿实在太小了,此刻便订下十几二十年后的亲事,也忒早了些,怪不得伍封不肯答应。

齐平公见伍封执意不从,怕他与田恒因此吵闹起来,哈哈笑着打圆场,道:“这其实是件好事,二位不如听寡人一言。”伍封和田恒都道:“国君请吩咐。”齐平公道:“田伍两家是齐国之柱石,能结为至亲当然是件大好事,既利于两家,又利于国事。只是田相这女儿才一个月大小,似乎也太过年幼了。再说这辈份也不合适啊,貂儿是田相长女,却是封儿的外母,幼女若嫁给封儿,封儿日后唤貂儿为外母好还是姊姊好?”

众人心道:“这也说得是。”齐平公道:“年纪的差别倒不甚要紧,貂儿比寡人也小了二十岁,似乎也没见不妥。依寡人之见,田相若要与封儿结亲,便须在孙儿辈中觅人才对。封儿是天子的妹婿,身份与众不同,是以要嫁封儿为妾,未必要是嫡出,但一定要是嫡长之房所生的女儿,这样才算尊重。”

田盘面色微红,伍封知道齐平公是代自己婉言相拒,苦笑道:“这么说来,非得大司马奋勇不可了,劳烦大司马尽早生下一女嫁给在下,否则我们便违了国君之意,大为不忠。”众人听他说得有趣,不禁笑起来,田恒哈哈大笑,道:“这事的确是本相太性急了,没想到辈份问题。虽然列国亲娶辈份不十分要紧,但貂儿与幼女是嫡亲姊妹,的确不合适。呵呵,这就要看盘儿的了。”田盘满脸苦笑,只能道:“是是是。”

此事说过了,田恒恍如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笑吟吟与伍封饮酒说笑,问些军中之事,伍封顺便将勾践立鹿郢为假王之事说了,众人也不知道其中大有缘由,还以为勾践兵败羞惭,才会让位于爱孙。

饮至半夜,伍封才告辞回帐,入到帐中,楚月儿替他卸甲解剑,道:“先前小鹿儿派人送了个礼盒来给夫君,在小阳处放着,还未曾看。”伍封顺口道:“叫小阳拿来看看。”圉公阳抱着礼盒进来,将礼盒放在案上打开,惊呼一声,倒退数步。

伍封和楚月儿瞥眼看时,见盒中赫然是一颗首级。楚月儿扭过头,皱眉道:“小鹿儿搞什么名堂?”伍封细看了看,道:“这是田逆。嘿,我顺口提了一句,小鹿儿便把田逆杀了,将首级送来给我。”

楚月儿道:“田逆今日可为小鹿儿立了大功啊。”伍封叹道:“他知道田逆是我们的仇人,怕我责怪,是以杀了他。唉,小鹿儿行事之果断狠毒,不在颜不疑之下。这个徒儿我们以前可看走眼了。”让圉公阳将礼盒封好,悄悄觅个地方埋掉。

第二天早间,伍封请来齐平公和姬介,带着三百士卒,往徐州议和。鹿郢早在城门外相迎,他今日装束也变了,身着王服,头戴冕冠,腰悬着“属镂”长剑,身后四个精壮的贴身寺人,一个捧着那口“大梦刀”,一个扛着一条精铁长矛,还有两人执着两面大旗,分别写着“越王”和“鹿郢”字样。身后二三百侍卫排成两行,王者威仪果然不同凡响。

鹿郢亲自为伍封挽车,扶伍封下车,再上前向姬介和齐平公施礼,道:“天使与齐侯亲来,寡人真是面上生辉。王爷爷卧病,只好由寡人代受天子之诏。”客套了几句,将众人迎入城中。城中早已经连夜立了个高台,本来这高台应用土筑,或是因时间仓悴,不及垒土,这高台是粗木、厚板加残破兵车堆成,好在还算稳固。

姬介先上了台,颂完天子之诏,然后鹿郢登上台去,代受彤弓大旆,得到东方之伯的称号,接着齐平公又登台,与鹿郢立盟为誓,互相罢兵,永不相害。其中礼事甚多,不一而足。礼事完毕,鹿郢在官署设宴,款得众人。

席上齐平公道:“大王英雄年少,列国少有,日后我们齐越两国永世盟好,诚两国之民的幸事也。”鹿郢道:“诚如齐侯之言。”姬介道:“越子今为东方之伯,当为天子镇抚东方,使诸国和睦,百姓安宁,此天子之愿。”鹿郢点头道:“寡人自会守誓,决不会乱发兵戈。”伍封问道:“未知大王何时退兵?”鹿郢道:“师父放心,寡人今日先派百人星夜送王爷爷入琅琊之都,明日午时之前,大军必退。”伍封点了点头。

饮了些时,众人告辞,鹿郢送到城下方回。

伍封耽心有何变故,让鲍兴、石朗和石芸各带少许士卒,分东、西、北三个方向打探消息。果然过不多时,鹿郢派了一百人、轻车数十乘急赶往琅琊,队中打着勾践的旗号,中间王舆中的确是勾践和越王后。

伍封心道:“勾践一世枭雄,怎会甘心被放逐孤城?”虽然鹿郢兵权在握,为人又有城府,但勾践绝非常人,寻常威逼利诱对他无用,也不知道鹿郢用了什么手段,使得勾践乖乖往琅琊而去。

楚惠王、郑声公、姬克见和议已成,都赶来相贺,商议诸国退兵之事。伍封忙了一日,晚间入帐,侍女服侍盥洗之后,伍封还未有睡意,扯着楚月儿说话。没说几句,楚月儿眉头轻扬,问道:“是谁?”伍封也听有帐外有异声,回头看去,只见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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