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4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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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众人均想:“一向只道这二人生来胆小懦弱、又无本事,原来他们剑术武技高明,只不过平时未显露出来而已。”伍封让鲍琴领一军,又让鲍笛领侍卫,连齐平公在内都觉得二人不堪其责,是看着伍封的面上才没有反对,现在看来,才知道自己太过小觑了鲍琴鲍笛二人。
伍封也没想到鲍琴和鲍笛长进如此之快,这些年来自己虽然教过二人数次,但每次都是匆匆忙忙间教一两个时辰,不料这二人练之不辍,体力虽不如铁卫,但武技却不弱过他们。
齐平公在一旁十分高兴,赏了鱼儿、鲍兴、铁卫若干金帛,又将鲍琴和鲍笛叫上来,道:“平素寡人也看走眼了,想不到你们的武技如此高明,不愧是鲍家的人!”鲍笛道:“这都是二叔亲自教的,每次时间虽短,臣等还是稍稍练过,几年下来,臣等从未与人比试,今日才知道二叔所教的本事非同小可,只恨平日太过偷懒,未曾苦练。”田盘叹道:“原来是龙伯亲授的本事,怪不得你们二人竟然成了高手!”齐平公呵呵笑道:“田逆走后,侍卫无人统领,自今日始,鲍笛便任郎中令,为寡人掌管侍卫。”
鲍笛大喜施礼,想不到自己兄弟二人少年荒唐,被伍封多番督促,竟能成器,一任左司马,一任郎中令,使齐国鲍家终能威名不堕。伍封由士卒武勇之辈中挑了三千人,充着国君侍卫,由鲍笛指挥,以前的那些侍卫都发到军中,为伍长什长之类的小将佐,如此一来,田氏数年来在齐宫安插的侍卫尽皆被充入军中为卒,因为他们地位比寻常士卒稍高,所以尽为小将佐,以安其心。
伍封让鲍兴上来,命他带一千人赶往临淄,将罪囚押解到营中来。日间伍封指点中军万人,演排五行阵法,忙了半日。
第二天早间,哨探来报:“齐国南面有两只人马入境,打的是宋国和卫国的旗号,宋军有兵车五百乘、卫军有三百乘,声称伐齐。”齐平公叹道:“果然如封儿所料,宋、卫真的相助越人!”伍封面色凝重,道:“宋人助越,只怕晋人的大军也来助越了。嘿,晋人好生可恶!”才这么说时,又一个士卒来报:“齐国西边约有兵车千乘赶来,打的是晋国和智氏的大旗,也称伐齐!”伍封问道:“是智瑶亲自赶来?”那士卒道:“领军的是智瑶,智氏兵车四百乘,另外还有赵无恤、韩虎、魏驹各引二百乘,四家大军合在一起。”
众人一连数惊,尤其是晋人竟派了兵车千乘由四卿亲自率领而来,非同小可,连田盘也心下忐忑,道:“这……这可有些不妙!”伍封道:“我们的援军早晚也该到了。”
果然在下午时,士卒来报:“燕国和郑国各派了兵车三百乘来援,两军已入国境,正急赶而来。”齐平公叹道:“可惜这二国势弱,派不出多人来!”伍封道:“眼下就看楚国的了!”又有士卒报道:“三千鲜虞骑兵不知道由何处出现,已经直接入了越军大营,是中山派来的敌方援军。”伍封叹道:“三千骑入越营时我们才知道,看来这队鲜虞人的主将是柳下跖,唯有他才有这神出鬼没的行军本事。”
晚饭之际,士卒又来报:“楚国派兵车千乘来援,主将是叶公子高,眼下已至济水之南,在水边列营。”伍封摇头道:“叶公果然有观望之意,不肯上前!不过有楚人的千乘,就算不渡济水,勾践也会大为顾忌。”寻思良久,写了个竹简:“楚越相交,便如刀剑互错,必难并存;楚齐相远,隔水而望山,欲害而不得。故楚可兼地得越,而不可隔国有齐。楚伐越,得地;楚侵齐,无益。孰者为利,智者当知。庶人臣妾亦知守约,大国君子岂可无信。望公能守楚齐之约,共抗暴越,齐因楚而一国安,楚因齐而得江淮。不亦乐乎?”给齐平公看过后,派圉公阳和庖丁刀二人送往叶公的大营而去。
齐平公和田盘等人见列国之事尽如伍封所预料,佩服之余,也皆骇然。
白天伍封在巢车上细观三里外越军大营,只见旌旗林立,壁垒森森,营帐整整齐齐,士卒络绎不绝地往来巡哨,看了许久,觉得越军大营无懈可可击,寻思勾践、范蠡、文种果然极擅用兵,单看这立营寨的方法,便比叶公、田豹、甘成、桓魋等人要高明许多。
晚间伍封在伍堡教田白、姜积巫氏秘术,田白练之甚勤,但姜积却十分顽皮,无法安静练之,伍封心道:“积儿不是个练武的料子!”只好教他几招剑术,看着他们练一了个多时辰,这才到堂上去,与齐平公和田貂儿说话。伍封向他们说起这些年的经厉,说些东胡、楼烦、肃慎人的事,齐平公和田貂儿大感兴趣,正说得高兴,鲍笛飞跑来报:“国君、君夫人、龙伯,营内忽然骚乱,不知何故。”伍封吃一了惊,连忙起身出堡,齐平公、田貂儿和鲍笛也跟了出来,便听营内一片哗然,仿佛遇到了什么极恐怖的事。
伍封大怒喝斥,又派人往左右二营中弹压,中军营立时安静下来,可左右二人依然是骚乱不止。伍封心道:“中军营有我的亲卫勇士为小将佐领,听我的号令,左右二营向来是田氏所辖,我的号令便不大管用,这事有些不妙!”他叫来一个士卒细问骚乱缘故,那士卒面有惊悸之色,道:“营前忽然涌出无数毒蛇,均蜿蜒往营内游来,十分可怖!”
伍封笑道:“这就是支离益的奇兵了!嘿,越军今日才移营前来,便用此策来惊扰我军,想是勾践有些沉不住气!”他回头对齐平公和田貂儿道:“那毒蛇无甚好看,国君和君夫人先回去,等微臣去处置一下。”又对鲍笛道:“小笛你只管防守伍堡,余事不必理会。”他往前走几步,回头问道:“国君和君夫人可曾吃过蛇羹?”齐平公摇头道:“这个寡人倒没吃过。”伍封笑道:“一阵微臣回来,便请国君吃蛇羹,哈哈!”
伍封到了营门之前,果见群蛇涌涌,已经到了木栅之前。这些蛇身长不等,有的只一二尺,有的却有三四处,头尖身黑。营前有不少火堆,这些蛇却避过了火,蜿蜒往营中游动。火光下只见红信如浪,耳闻“丝丝”之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气。
楚月儿带着铁卫到他身边看着,问道:“夫君,我们是否要出去杀这些灵蛇蛇?”伍封笑道:“这个暂用不着,我自有妙法。你们准备好火矢就成。”
木栅前早就挖了一道土坑,里面铺着松权,群蛇由松枝上爬过去,木栅前的雄黄是昨日洒上的,气息已没有刚洒上时浓烈,群蛇到了栅边,被雄黄逼住,停了下来,可前蛇停住,后蛇却依然向前,层层叠在一起,情形十分恐怖,离木栅较近的士卒无不脸露惧色,双脚悄悄后移。
伍封早拿着铁臂连弩,点燃火矢搭上,等群蛇尽数游到松枝之前,一箭向土坑里的松枝射去。楚月儿和铁卫也不住向土坑内射火矢,这些松枝本就十分干燥,再加上里面有引火之物,被火失射上,立时燃起来,火苗四衍,整个营寨前恍然点起了一条火圈。这些灵蛇被阻在雄黄之前,大火又由身下燃起,翻滚穿游,刹那间焦臭扑鼻。
这火烧了半个多时辰,松枝渐渐烧尽,伍封和楚月儿带了铁卫出去,见有未死的蛇便斩杀,铁卫在扶桑训练时便专杀毒蛇,将一山之蛇尽数杀尽,是以格外顺手,他们臂上带着大蟒皮做的护腕,毒蛇避之还来不及,自是不可能反噬伤人。众人在寨外搜寻斩蛇两个多时辰,实在找不到蛇迹,见天已经亮了,这才收兵回营。
伍封对庖丁刀道:“小刀,你带几个人出去觅些蛇尸,做些蛇羹出来,我要请国君尝尝你的蛇羹。”庖丁刀大喜,与圉公阳带了批庖人出营。
伍封让人请齐平公、田貂儿和鲍笛,又唤来军中将领,不多时庖丁刀带着庖人做了许多蛇羹,自然也做了许多其它的菜肴,都端了上来。
有人喜用蛇羹,自然也有人不喜欢,好在案上还有其他菜肴,不致有人无食可吃。鲍琴乐呵呵笑道:“这支离益的奇兵原来就这么回事,被二叔轻轻松松便毁掉了!”
伍封道:“话可不能这么说,支离益这蛇兵最是厉害不过,可惜我们先有防备,才会全军覆没。若是被他得手,后果比越人劫寨还严重。群蛇入了大营,咬伤士卒不说,关键是蛇入大营,要捉起来必然是全营大乱,这时越人进攻便难以应付。就算越人不进攻,我们也将蛇捉尽了,士卒还会心有余悸,行军之中,大家都是席地而卧,睡时免不了耽心有蛇溜进来,这还怎能睡着?只要几日下来,人人都会精神萎靡,不战而败。假设我们移营它处,不仅失了锐气,士卒仍然会丧胆,谁知道支离益何时又弄这道道儿?万一勾践他们四下里传言,说是天意属越,以致群蛇伐齐,诸如此类的话一说,愚夫蠢妇怎知道有人能驭蛇为兵?自然有不少人深信齐亡乃是天意了。是以今日灭支离益的蛇兵,胜过杀越军万人!”
鲍琴听得脸色不住变幻,叹道:“听二叔这么一说,才知道支离益这蛇兵可怕,小侄可没想这么多。”
众人细想起来也是色变,若真被支离益得了手,这后果相当严重,说不定这仗从此以后就没法子打了。
田盘道:“龙伯尽灭蛇兵,此功非小。”伍封笑道:“这功劳不是在下的,若非月儿提醒,在下怎想得到支离益驭蛇为兵?”楚月儿笑着摇头:“月儿那是顺嘴说说,算不上功劳。”众人都道:“月公主居功至伟,龙伯这功也不小。”
田貂儿问道:“龙伯和月公主怎么想得到支离益会以蛇为兵?”伍封道:“我们与支离益是老对头了,交手多次,对他的诡异本事颇为了解。”田盘道:“剑中圣人支离益人称天下第一,想必是厉害得紧,不过遇见龙伯和月公主,他这天下第一的名头只怕有点名不附实了,哈哈!”
众人自然是谀词如潮,楚月儿却摇头道:“假如某地燃起了熊熊大火,无法逃身,而火中有一处安全之地可藏二人。如果支离益先站在那里,月儿宁愿往火里去,也不愿意与他站在一起!”
众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楚月儿的本事他们大多数人都知道,虽然楚月儿未说支离益如何如何厉害,但她打这比方,众人便知道支离益的可怕,远胜过刀山火海。譬如这驭蛇为兵的本事,今日不是亲眼见到,谁能相信世上还有这种可怕的事?
经此一役,齐兵士气渐振。伍封道知支离益已经由越国赶来,十分谨慎,派士卒小心提防,多生营火,二十队巡营士卒来往不绝,以防有人偷入大营。他和楚月儿说起当日在大漠中被支离益偷营的事,暗自担忧。这支离益或临风、或钻地,无论以何法来偷袭,都让人防不胜防。数日间白天带中军练五行阵法,时时登巢车观察敌营,晚间亲自四下巡哨,以防支离益和颜不疑二人。
这日一大早,一队人赶入营来,原来是田恒在临淄以及周围几座城中的死囚中,精选了三千精壮男子,编为一队,发到营前供伍封差遣,由鲍兴押解了来。伍封见一路押队的人中,恒善也在其中,这些罪囚未曾缚住手足,问道:“小兴儿,这些人都是死囚,怎么便这么押了来,他们难道在途中不想逃走么?”鲍兴还未说话,恒善在一旁笑道:“田相有法子的,他将这些罪囚的家眷亲友都发到临淄守城,间杂在士卒中看管着,早就说了,只要这些人逃走,便杀其全家老小,这些人自然是不敢有逃走之念。”
伍封怔了怔,点头道:“田相这法子虽然有些不近人情,却十分有效,我正想着将罪囚当士卒来用、如何才能不使他们逃走或投敌的事。田相扣其家眷,我便省了好多烦恼,可以放心用这些人了。”他将这些罪囚编成一队,称为死士,发给革甲利刃,由鲍兴指挥。
这晚四更之时,伍封正与楚月儿、圉公阳、庖丁刀在寨中巡营,猛听得头顶鹰鸣之声,借着营火之光抬头看时,只见天空中黑乎乎的一只大鸟来回盘旋,奇道:“我们这里有数万人驻扎,营火如炬,声势浩大,什么鸟如此不怕人,竟然到此处来?”楚月儿细看良久,笑道:“好像是计然的那只大鹰。”伍封也认出这鹰来,道:“咦,这只大鹰数年未见,今日怎会到此地来?”楚月儿笑道:“飞禽走兽未必无情,当年我们杀了计然,饱喂了大鹰数日,将它放走,或是来探望我们,也未可知。”伍封笑道:“大鹰与你交情最好,你试将它叫下来试试。”
楚月儿打了个唿哨,向大鹰招手,大鹰果然翩然落了下来,伍封伸出一臂,大鹰落在其臂上,只见它高昂鹰首,仍然如以往般傲慢威猛。伍封笑道:“这大鹰也不早来,前几天支离益布下蛇阵,有大鹰在此,说不定将毒蛇尽数吓回去,反噬越人,岂不大妙?”楚月儿让庖丁刀取了些肉块来,放在地上,大鹰由伍封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