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3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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渠牛儿将周元王所赐的龙伯大旗先插好了,众人将三个帐篷在旗后一排儿立起来,庖丁刀带侍女准备饭肴,圉公阳带几个人将战马牵到地上吃草。伍封听着远远的海浪声,沉吟片刻,让商壶将木筏两旁的大瓮都拆下来,以免海浪推动木筏撞在礁石上,将大瓮撞碎了。在这荒无人烟之地,这些大瓮都是宝贝。那些青铜圆盾也都解下来,以备其用。
伍封带着众位夫人在周围看着,只见草地苍郁,生着不知名的小花,嫣红紫绿,春风轻拂,送来阵阵花香。远看林外天际那一片山峦,耳听海边细微清晰的海浪,都觉心旷神怡。
梦王姬低头看着脚边的一道四五尺深的小渠,见这这小渠形如沟壑,内中干涸,由北面林中一直延伸而来,在平地上蜿蜒而入海。梦王姬道:“这或是一条小渠,只是干了,若能引水而来,这块地方便是块福地。”妙公主道:“是啊,我们这块地方可没有水。”楚月儿道:“或者这以前就是水渠,只是水干了,便只剩这条干沟。”伍封道:“要不我们顺着走上去瞧瞧?”众人在海上飘流数十日,闷之极矣,今日脚踏实地能四处走走,正是高兴的事,都笑着答应。
才走出几步,圉公阳上来道:“龙伯、夫人,是否要骑马走走?”楚月儿笑道:“才几步路何必用马?”圉公阳道:“这战马在筏上困得久了,非得让它发足跑一跑不可,否则也不会畅快。”伍封知道这战马每日都要外出溜溜,否则就易养坏了,再不能奔驰,点头道:“也好,借此机会溜一溜战马也行。”
圉公阳等人牵马上来,系上肚带鞍辔,众人飞身上马,沿着这干涸的小渠催马往林边而去。战马也是久困,此刻发足急奔,摇摆着颈上长鬃,仿佛也高兴之极。不过是五六里的路,片刻便到了林边。这林边先是竹林,竹林过去才是树木,甚是幽暗。
看那小渠是由林中而来,在林边尽被淤泥、碎石、枯枝、树根堵塞,妙公主道:“怪不得渠中没水,原来是被堵住了。”正说话时,她的红龙往前走几步,前脚忽地陷了下去,几乎将妙公主掀下马来。妙公主惊道:“咦!这马儿怎么……”便要拍马,伍封忙道:“公主别动,前面这地古怪。”跳下马来,先将妙公主由马背上抱下来,再轻轻托着红马的腹下,将马转了个头,放在实地上。
众人看时,原来这林中是大片湿地,全是烂泥,也不知道是多大的一片。梦王姬道:“这种地叫沼泽,最是凶险不过,人马如果踩上去,便会渐渐下沉被埋没,越挣扎越往里沉。”妙公主道:“可人踩上去,哪有不挣扎求生的?总不能眼看着没顶吧?”梦王姬道:“越动沉得越快,所以说它十分凶险。”
伍封道:“吴国也有这么一处沼泽,叫越来沼,里面有片陆地叫固丘。就不知道这周围沼泽内有没有实地踩脚处?否则我们怎好往它处去?”楚月儿道:“我与风儿去找找看。”她带着秋风骑马沿林边上跑过去,伍封等人却低头看着这沼泽,妙公主道:“我们若将这些淤泥石木挖开,是否会有水流出来?”伍封点头道:“这沼泽正因有水,才是烂泥之地。它地势又高,我们若挖开淤泥,必会有水。只是这水质未必好,也不会多,另外水流之时,淤泥必然也会缓缓流下来。过两三日,这渠口上定然又被堵住。”
梦王姬沉吟道:“我倒有个主意。水若小的话,我们将这口子挖阔十余倍,水流量便大了十余倍。另外用木竹加上叶草编成高高的厚栅,既能滤水,又能挡住淤泥。至于水质的好坏便不好办了,食水唯有用大瓮盛放,放一晚不用,让杂物沉淀。”伍封笑道:“这主意不错,我们流落此地,这食水一日不可缺少,先得解决此事。”
他让冬雪回营帐去,将商壶叫来,让他带几个人造栅挖泥。此地竹木甚多,伍封先挥着铁戟伐了几颗树,他的劲力惊人,瓮口般粗细的树木,随手一戟便轻松斩倒一棵。妙公主忍不住好笑,道:“夫君这铁戟向来是在千军万马中擒杀敌将之用,眼下却拿来伐树,正是大材小用。”
一会儿后,商壶带了几个铁勇赶了来,梦王姬颇善营画,伍封却不擅民政,是以由得梦王姬安排。梦王姬前前后后看了一阵,考虑妥当后,让商壶等人量好地方,伐了数棵粗树和一些长竹,斩成数断,编一道竹木高栅。
正忙着,楚月儿和秋风赶过来,楚月儿手上拿着个陶缶,道:“夫君,这陆上是有人的。”众人又惊又喜,伍封忙问:“是些什么人?”秋风摇头道:“我们没瞧见人,不过瞧见有人的白骨在林中,是以知道有人。”楚月儿道:“在最北处有条六七尺的小径,中间断了两处,月儿跃身过去看过,沿小径一路行出四五里便可出了林子。那边可是大片的绿地山峦,又有一条十余丈阔的河水由山中流出来,正好灌入沼泽之中。”伍封喜道:“林外可看见有人?”楚月儿摇头道:“暂没瞧见,不过找了个陶缶。”
伍封接过陶缶瞧瞧,见甚是粗糙。秋风不住摇头,道:“这陶缶甚差,想是用黏土制成坯子,再用火烧制而成。黏土不耐高温,烧制时所用温度必不甚高,因此陶含颗粒,有些渗水,这么装一缶水放两天必然没有了,比我们家中的须惠陶器可差得多。”伍封想起秋风甚是勤奋,不仅学铸艺,也还学过陶制,笑道:“我们这些人中,风儿对此道算是行家了。”秋风笑道:“风儿只是知道一点,好在公敛宏是专学制陶,一路上我从他那儿又学了些。”妙公主问道:“这缶上粗粗的纹是刻出来的么?”秋风道:“不是刻的,依风儿之见,这必然是用黏土制成坯后,再用草绳在土上压出来的形状,这种绳纹甚是难看,不过总比没有任何纹饰好。”
伍封苦笑道:“我们家中的须惠陶器我可不懂,又是怎么做的呢?”秋风道:“须惠陶器用的是陶土,用的温度极高。是以陶质坚硬,敲一敲能发出金属之声,最好的是我们的须惠陶器因用高温烧制,颗粒尽化,融在一起,盛水逾年也不渗漏一滴。须惠陶器行销列国,可是货真价实的。”梦王姬点头道:“这么说来,一是用质不同,二是与温度有关,才会使我们的陶器与众不同,我们王宫中的陶器也都是须惠陶器哩!铸铁是否要更高的温度?”秋风点头道:“铸铁温度更高些。”妙公主道:“听起来这道理很简单,为何其它国的陶器不用这法子呢?”秋风笑道:“这就是娘亲的秘法。常人也知道用陶土制陶,也知道用大窑猛火烧制,可是他们的温度总不如我们的窑内高,是以仍有颗粒,易渗水。”伍封奇道:“为何我们的窑温要高些?不都是烧柴么?”秋风道:“都是烧柴,窑也差不多,不过我们的窑火点起来便会封住口,别人的却不会。”妙公主好奇道:“别人也何不会封口?”秋风道:“别人封了窑口,火便会熄,我们封了窑口,火便会更大。”梦王姬忍不住问道:“铸铁要更大的火,莫非也要烧窑封口?”秋风道:“炼铁自然也要烧窑,不过封窑口也不够其温度,还得用特制的橐龠才行。”妙公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这真是弄不懂。”其实除了秋风之外,谁也弄不懂这烧窑的活儿。
伍封接过那陶缶看了一阵,道:“不过我们至少弄懂了一点,这陆上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说不好这陆上也有天子、诸侯、士卒,我们这片地方未必是无主之地,若有人来纠缠,只怕要起些争执。”梦王姬道:“我们这片地方虽然不错,但既无水道,又有沼泽包围,别人未必愿意安居。不过这说明了一件事,这陆地上的人不太多,否则怎会有地方空置下来?”妙公主道:“我们暂居数日便走,就算有人也无所谓。”
伍封叹了口气,摇头道:“只怕我们一时还走不了。当日在朋来岛上时,我不知道海上的凶险,想扎筏回去,结果凶险重重,险些累你们丧生海上,虽然一路上总算无恙,却被风浪越送越远,到了这地方来,似乎还不如朋来岛。况且此地离齐国只怕有万里之遥,要用木筏飘回去,岂非太过莽撞了?”梦王姬点头道:“是啊,除非我们能造出一艘余皇大舟来,否则决计不能想着回去的事儿。”妙公主脸上变色,道:“这么说来,我们岂非要长留此地?”
伍封皱眉道:“这却未必。我这一路上已经想过,雪儿手上还有一只信鸽,本来早该放回去,告诉娘亲提防展如和田恒,但转念一想,娘亲对田恒是早有提防的,我们的信鸽传回去,娘亲必然会带家勇与田恒兵戎相见,要夺回大舟来救人。田氏势大,我不在齐国,我们的人可斗他不过,徒自送命。”妙公主默然点头,伍封道:“前几天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才知道展如不杀我们,只是夺舟而回,肯定还有其他用意。”
妙公主问道:“他还有啥用意?”伍封道:“你不是说过,娘亲将旋波移居岛上么?”妙公主道:“是啊。”伍封又问:“展如的府第在哪里?”妙公主道:“自然是在主城。”伍封道:“你说小战和弦儿回了莱夷,娘亲会不会让他们夫妻分居?又将弦儿接到岛上去?”妙公主愕然道:“不会吧。除了波儿之外,娘亲并没有将其他人接上岛去,问表哥的妻子东屠娇早想上岛,娘亲却暂未接她上去。”伍封点头道:“这就是了,以娘亲的睿智,自然不会无端端让人夫妻分居。我猜娘亲早对展如有所怀疑,只是不敢确定,再加上我又不在齐国,也不好对展如处置,是以将波儿留在身边,以为人质,万一展如有何异动,便要投鼠忌器。”梦王姬没有见过庆夫人,不知道其精明机智,点头道:“此言也有些道理。”伍封道:“其实有一点我是早有疑惑的。在我手下的家臣中,若论为将之久、将才之具,当以展如为首。我让展如回莱夷,信中早说了让他当水军统领,但不知为何,娘亲和外父公冶先生只用他为水军之副,想是展如在莱夷所做所为,引起了娘亲的疑心,不敢尽予大权。”
梦王姬道:“如此说来,展如将我们逐于朋来岛上,又将大舟夺回去,其实是想以大舟将旋波换回去?他不向我们和田爷等人下杀手,便是想留下退路,不至于酿成生死大仇?”伍封点头道:“必是如此。娘亲想接我们回去,必要大舟,何况娘亲也不喜欢用别人的妻子来要胁人,是以展如以舟换人自然是十拿九稳。”梦王姬道:“夫君的意思,是想娘亲得回大舟之后,自然会来接我们回齐国?”伍封道:“我们只余一只信鸽,不能不慎而用之。我和月儿一路暗记路径,虽然未必很准,但多少可让娘亲知道大致方位,如今画好方位将信鸽放回去,大舟按图索骥,早晚必能找到,不过时间可说不上来,短则半年,长则数年、数十年,谁也说不准。”
妙公主点头道:“说不定这是天意,天子赐夫君龙伯之爵,将海外之地尽赐给你,此地便是海外之地,未必不能立国。”伍封苦笑道:“我倒没想那么多,只想着我们数十人的生计。”梦王姬道:“公主说得不错,或者这真是天意。譬如牛儿和小宏竟将稻种带了来,只要我们将水渠通了,大可以种稻为粮,水遁者捉些鱼虾,我们再煮海为盐,生存也不太难。”妙公主叹了口气,道:“夫君与月儿既可飞行,又不怕水,大可以凭绝技先回齐国,再派舟来接我们。”伍封瞪眼道:“我怎能抛下你们不管呢?这陆上不知道有些什么人兽,不可不防。何况这万里之遥,我和月儿只怕要费时不少,说不定那时候大舟已经赶来了。”妙公主吐了吐舌头,没敢再说。
这时,商壶等人已经编好木栅,立在淤泥之中,两边用粗木立好栏子,然后挖开淤泥,将渠口扩大。本来这些事十分易做,但众人手上并无耒锄,只好用夷矛竹杆,是以做起活儿来也不太顺手。好不容易将渠口挖好了,果见黑水由泥中汩汩渗出,透过木栅流到渠中,越来越多。
妙公主皱眉道:“这样的水怎能饮用?”梦王姬道:“虽是污水,但总好过没有,或者多流一会人便是清水。”果然不出其所料,黑水渗了一会儿后,便是清水汩汩流出。楚月儿蹲在渠边看了好一会儿,道:“这水可以饮用,不过十分奇怪,水中有药香,似是天仙藤、马勃一类,天仙藤可疏气活血,马勃可清肺解热,都对人无害。”梦王姬道:“这沼泽之中不知道沉了多少藤木,有药香也不足为怪。这渠口可放些小圆石,可以沉淀水质。”
商壶便带人在附近找小石子,伍封道:“水既然有了,月儿,你带我到林中小径外瞧瞧,看看能否碰到人。”二人骑上马背,由楚月儿带着往小径处走去,才走出一百多步,便听背后众人齐声大喊,极为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