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3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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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公点头道:“非是老夫故意为难,龙伯与楚国之间有些旧怨,长留楚国,楚人对龙伯易生猜忌,龙伯对楚人又会小心提防,万一弄得势成水火,祸乱便生。与其让大王或其他楚臣当这个恶人,还不如由老夫出面,反正老夫是个快死的人了,龙伯当不会与老夫记较。”
伍封忍不住叹道:“叶公忠义爱国之心,委实少见!”
叶公将令箭交付给伍封,握着伍封的双手,问道:“柔儿真的死了么?”
伍封心中伤痛,点了点头。
叶公长叹一声,道:“天不予寿,天不予寿!”又对楚月儿道:“月公主,日后楚国有难,烦公主念在祖宗份上,劝龙伯援手。”
楚月儿点头道:“是。”
叶公眼中神光闪动,缓缓道:“伍家与楚国之间恩恩怨怨,难以评断,孰是孰非,一言难尽。令尊九泉之下,未知如何面对楚国的几位先王。龙伯与其祭祀令尊,不如补令尊之憾,续祖伯之义,可免伍家在楚国的恶名。”
伍封心中凛然,知道叶公这话很有道理,不住点头。
叶公道:“老夫一生杀人如麻,残人家国、胁人趋义,得罪的人多,施惠的人少,未知九泉之下,又能如何面对这些亡人?唉!”
他长叹一声,握着伍封的双手垂落在床上,头斜歪下去,又昏睡下去。
伍封站起身来,道:“军情紧急,吴先生,你与众将随我到大堂议事。”
他与楚月儿带着吴句卑和众楚将到了大堂,鲍兴、商壶、圉公阳、庖丁刀都与众将站在一起,春夏秋冬四女和小红也戎装立在堂上。
伍封先向吴句卑问起敌我双方的军情,吴句卑道:“叶公率来的楚兵有二万,加上鄾城守备士卒二千,共二万二千人,前两仗双方各有损伤,楚卒还有两万余人,巴人有一万五千人许。”他拿了幅图简,指着简道:“巴人列营四处,在鄾城四门之外,主将巴王之营正在北门之外。”
伍封看了好一阵,问道:“北门是巴王亲自列营,想来巴人之精锐尽在北营?”
吴句卑点头道:“是!巴人最厉害的飞熊之军便在北营。”
伍封奇道:“什么飞熊之军?”
吴句卑道:“这飞熊之军是巴人捉来的黑熊,大约有百名头,由数百人驱使,一旦上阵,这些黑熊飞赴而来,人立咆哮起来,战马便会胆战心惊,四处乱撞。那些黑熊力大无比,或拍或咬,士卒伤亡无数。若非有这飞熊之军,我们早将巴人赶走了。”
伍封皱眉道:“这飞熊之军倒是有些难以对付。”
楚月儿想起一事来,道:“夫君,畜牲都怕火,当日破桓魋时那火羊之计甚为有效,是否可以照样行之?”
伍封摇头道:“羊性胆小,虽然不兼牛马,却怕虎豹熊罴。我们若用火羊之计,黑熊跑出来,羊头定会吓得回逃,反乱了自己的士卒。对付这飞熊之军,诸位有何良策?”
众人面显难色,一齐摇头。
吴句卑道:“叶公也曾派人去劫寨,可巴人营中,还有一支惊犬之军,用一二百头大犬守营,劫寨者远在营外,便被群犬发觉狂吠。”
伍封沉吟了一阵,问道:“听说城中正闹鼠患,是否真的?”
吴句卑道:“正是,眼下群鼠害人,兵粮被咬噬近半,一时间又不能尽除,好生烦恼。”
伍封问商壶道:“老商,你是猎艺能手,未知能否捉鼠?”
商壶咧嘴笑道:“捉鼠不难,只是城中若是鼠多,非三五天能捉尽。”
伍封笑道:“我不要你捉尽,只想让你带些人,捉得越多越好。我给你一日时间明晚之前将鼠交上来。”
商壶道:“老商一人是不行的,若有百人帮手,数千只鼠定能捉到。”
伍封点头道:“你便带二百人去,尽快捉些鼠来。”
商壶下去点士卒捉鼠,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伍封要千鼠何用。伍封笑道:“小兴儿,你放一个巴将出去,好让巴王知道其子在我们手上,不敢动手。今日天晚,大家各自去睡,明日准备火矢若干,晚间破敌。”
众人一肚子疑惑,却不敢发问,各自去息不提。
次日一早,便有巴人在城下喊话,要与叶公商议释放巴王子之事,伍封命不要理会,由得他乱喊去,只让众将和士卒休息。下午时,他派了二百人分两队由北门出去,各负薪若干,薪上都涂上膏脂,假扮出城打柴,敌军出营追杀,便将薪散弃在北门外百步内的东西两侧和护城河边上,然后回城。
这两队人出去后,果有巴人出营掩杀,士卒依计将柴弃下,逃回城中,敌军想追时,被城上箭矢阻住。巴人见外面有薪若干,想派人去捡回营中,却因薪在弓矢射程之内,每接近时,便被城上箭矢射走。
晚饭之后,商壶果来缴鼠,约有四五千只,尽数装在数十只大竹篓中。伍封想不到会捉了这么多,赞了他几句,将圉公阳和庖丁刀叫来,命他们带人在鼠身上涂上膏脂。
楚月儿渐渐明白,道:“夫君原来想用火鼠破敌。”
伍封道:“火羊之计不好用,只好改用火鼠了。小刀,你们在鼠身上涂膏脂时,顺便用物将鼠口堵住,免得片刻之间膏脂便被鼠吃了,竹篓外层也要涂满膏脂,盖上用涂了膏脂的青丝系住。”
天黑之后,群鼠也准备好了。伍封将众将叫来,颁令下去,命四个楚将各带五十人在四门之上,各搜大鼓数十面,初更时分开始击鼓呐喊,每次擂鼓百槌便止,每过一个更次,便擂鼓一次;命春夏秋冬四女和小红带五千弓手伏在北门城头,专门射杀熊犬;又派圉公阳和庖丁刀带二百人准备空车十乘,将盛鼠的竹篓放在车上,各负膏脂之薪,在北门之下候命,鲍兴、商壶带着铁勇和倭人勇士一人拿一个铜制面具,也等在北门之下。其余士卒分为两队,一队五千人守城,另一队万人由吴句卑引着,随伍封出击。
安排定后,众人静静等着。伍封和楚月儿站在北门之上,细看敌营动静。
初更时分,四门城头鼓声大作,呐喊之时不绝,声震于天。片刻间,敌营中火把如炽,巴人冲出营寨来,北门如此,想来其余四门亦然。唯一不同的,是北门敌军之中有黑乎乎一群黑熊和一群大犬在士卒之前,熊哮犬吠,声音甚剧。鼓声歇后,巴人在营前久候无功,齐齐折回营中。其余三门探子不断来报敌营之事,大致与北门敌营相似。
二更时鼓声又起,敌军自然又冲出营来,结果自然是与前相似。等到三更鼓响时,敌军只有数百人迎出来,在营前站一站便回去了。
伍封与楚月儿下了城头,叫上鲍兴、商壶、铁勇和倭人勇士,道:“眼下敌军疲累,防守松懈,我们出去假意劫营,放一阵火矢,打一个转便回来。”向众勇士吩咐了一阵,又对圉公阳和庖丁刀道:“你们跟在我们之后,悄悄出去,将空车驶在离城头五十步的空地,然后将篓盖青丝割断一半,将身上的脂薪四下扔在地上,牵马回城。”
众人戴上铜制面具,各执火把,等城门一开,驰马而出,向敌营冲过去。巴人不像楚国士卒休息了一个白天,晚上连番三次折腾,早已经疲惫不堪,百余骑近营之时,营中众犬狂吠,敌营稍乱。
伍封等人向敌营中射了一阵火矢,虽然离敌营稍远,仍见营中一些小火头燃起来。不一会儿,便听营中熊犬之声传出,伍封喝道:“退!”
百余骑飞马后退,果见空地上一排儿停着十乘空车,回头看时,便见身后熊犬齐出,巴国士卒跟在熊犬之后,纷纷追来。伍封等人退到城下时,黑熊和大犬离城不过六七十步,离空车不过一二十步远。
伍封等人手中的火把扔了出去,众勇士按伍封先前的吩咐,将火把扔在空车之上、东西侧和护城河边的弃薪处。片刻之间,空车上鼠叫吱吱,无数火鼠乱叫窜出。东西两侧和护城河边三条火墙燃起,虽然不足以挡住人马,却足以挡住群鼠。
这些火鼠身上负痛,只往没火处窜跑,不仅在黑熊和大犬脚下跑来跑去,大多数往巴营中奔过去,地上的积薪本就浸了膏脂,火鼠过时,一点就着,片刻之间火光腾腾,将黑熊和大犬围在火中,不一会儿,巴营中火光四起,自然都是火鼠之功。虽然空地上火势不大,却足以吓唬这些畜牲,熊犬背后也有火头,不敢回去,又不敢前冲,只是团团打转,在火中乱闯,反将那些驭熊犬的巴人拍打撕咬。熊犬在离城头四五十步处,正在箭矢射程之中。伍封喝令放箭,城头上箭矢如雨,纷纷向熊犬射去,虽然黑熊耐射,可五千弓箭手只射了五六箭,熊犬尽被射倒,城上箭矢不停,只到熊哮犬吠之声绝后,伍封才喝令停下箭来。
只闻焦臭甚浓,地上火头渐渐灭了,而巴营中的火头却越来越大。伍封下令冲击,与和楚月儿率众勇士在前,城门大开,吴句卑率一万楚卒在后,齐声发喊,向敌营冲过去。
此刻巴营中乱成一团,营中巴人见火鼠急窜,正自心惊,不知何故,忽见众军黑压压冲过来,前面的人一个个面目狰狞,偶见铜光反射,一时间怎想得到他们脸上戴着铜制面具,均以为鬼怪群来,心惊胆裂,自顾自逃命。众士卒径自冲杀过去,这一万多人休息了一日,精力正好,又见巴人的飞熊惊犬之军尽亡,士气甚高;北营巴人不满五千,又被鼓声骚扰了一夜,本就疲惫不堪,再加上毫无斗志,被伍封率军直冲入营,当真如滚汤泼雪,四方溃散。
巴王带着士卒一路北逃,伍封等人追杀良久,见天色渐明,伍封忽下令退兵。吴句卑愕然道:“敌军溃败,正好掩杀,龙伯为何要退兵?”
伍封道:“我们只破一营,此刻巴人的其余三营定以得知赶来,若被这三支人马追击,我们伤亡便大了,不如先退回城去,再思破敌之策。”吴句卑点头道:“是,龙伯想得周到。”
大军急退,才入城中,便见远处的东西两侧尘土滚滚,不消探子回报,人人都猜得出巴人的其余三营已经赶去与巴王汇合了。
伍封回城之后,见城中喜气洋洋,将商壶叫来,道:“老商,你带五百人将熊犬之尸搬回来,那熊掌可是件好物,难得有一百余头,正好交小刀制肴。”
楚月儿见他一入城便挂住吃,忍不住格格娇笑。
吴句卑自去清点伤亡俘获,伍封让众人休息。熊掌急切难熟,到午间时,庖丁刀率庖人烧制好了熊掌二十付,犬肉无数,伍封将犬肉赐给士卒,让庖人拿了数付熊掌赏给吴句卑和那些楚将,其余的与众勇士品尝,饮酒为乐。
正在大快朵颐之时,探子来报:“龙伯,巴人汇集一处,扎营于河口与鄾城之间的集村,离此地五十余里。”
伍封问起集村地形,探子道:“集村东侧有小水,甚浅,西侧四十里处也有水道,此水甚深。西南三十里处有茂林,其北是山道,路径不甚通达。”
伍封命他在地上画了地形,沉吟良久,道:“这巴王倒是个会用兵的人,营寨依水而立,选地甚好,一旦又事,可西逃过另一水道,以水为凭,列营再战。”命那小卒退下,正寻思对敌之策,吴句卑走来道:“龙伯、月公主,巴人派了个使者来求和。”
伍封让吴句卑带使者进来,使者用楚语道:“鄙王闻龙伯在军中,不胜惶恐,派小人来与龙伯和叶公议和。”
伍封道:“叶公病重,有事你便说吧。”
使者怔了怔,道:“寡君闻王子随龙伯出游在此,想请龙伯放了王子,王子一回,我们便大军西撤回国。”
吴句卑道:“若先放贵王子,你们不退兵又如何?除非你们先退兵回国,我们再放人回去。”
伍封摆手笑道:“吴先生不必过虑,巴人昨日大败,想来再无战意,我们便放了王子回去。正好在下也想回去了,这鄾城鼠患甚重,粮草不继,否则众军也不会以犬肉为食。两军都是再战不得,此时议和正佳。”对那使者道:“不过吴先生之言也不无道理,烦贵使先回,下午执巴王的亲笔和书而来,有此和书为凭,巴王便不能出尔反而,失信于天下。明日一早,在下便放王子回去。”
那使者见伍封甚好说话,高高兴兴去了。
楚月儿道:“夫君,我看巴人有些信不过,万一他们不退军,再来怎么办?”
吴句卑心忖伍封毕竟年轻,经验不足,皱眉道:“龙伯无意间将我军虚实告诉了敌军,巴人只怕更不会退了。”
伍封笑道:“在下是有意告诉他们。今晚我请巴王子饮酒,你们如此如此,做场好戏给他瞧瞧。”众人会心而笑。
下午巴王果然派了使者执和书而来,先到叶公室中探病,但叶公自伍封初来那日醒过,其后一直昏睡,自然与这使者说不上话。那使者再与伍封议和,伍封甚是耐心,与他细细谈了一个下午,终成和议,那使者见伍封如此认真,心知这人是诚心议和,兴冲冲回去覆命。
晚饭时伍封将巴王子请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