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2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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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封笑道:“这些天你留在府中哪儿都不要去,多陪一陪小红,顺便盯着老商,勿使他乱跑。哼,你们成亲这许久,也不见小红有孕,是否你不甚争气?”
鲍兴呵呵笑道:“龙伯说得有理,这些天小人便多使些力,勿让龙伯失望。”
小红在一旁满脸绯红,狠狠瞪了鲍兴一眼。
伍封笑吟吟又向展如和旋波看了一眼,旋波立时脸红起来,展如也嘿嘿地有些不好意思。伍封口中虽然未说什么,但他的眼神谁都瞧得出来,自然是希望展如也多多努力。
鲍兴又道:“小夫人她们都的天下少见的美人儿,听说周人又纵情声色,万一有些市井小人觑觎美色,不知好歹上来找便宜,总不成由龙伯亲自出手吧?”
伍封笑道:“就让小刀和小阳跟着便成,以他们的身手又怕了谁?何况要买卖物什的话,还非得他们出面不可。若换了月儿去买,只怕人人都会争着免费相送,就算太贵重了送不得,多半也会大打折头,我们岂非搞坏了天子脚下的市肆规矩?”
楚月儿听他口中说得甚甜,格格轻笑,心忖这位夫君许久未这么口花花地讨大家开心了,看来此刻真的是有了兴趣要逛市肆,才会忘了不快之事。
伍封带着五女出府,圉公阳与庖丁刀背着盛了金贝的大盒在前面引路,众人一路踏着雪说话,只觉在飞扬的大雪中另有一番情趣。
虽然大雪,但成周城中仍然十分热闹,道旁闾里时有丝竹之声,途人也是笑语不断,似乎人人都透着精神。
楚月儿道:“我们去过许多地方,似乎以成周的人看起来最为开心。”
伍封点头道:“王畿少有兵祸,良田一年两熟,民较富庶,况且往来商旅甚多,物货丰盈,民用足而自然快乐。”他忽地想起一事,问道:“小雨儿,你们四人来自燕国,听说燕世子十分仁厚,你们是否见过他?”
春雨点头道:“我们到齐国之前在宫女当宫女,时时见到。燕世子为人十分和气,对我们甚好,叫得出我们的名字。有一次春祭之时,还亲自教我们弓箭。”
伍封道:“你们在燕国叫什么名字?”
春雨道:“便叫小春、小夏、小阳、小冬,到齐国后四小姐才给我们的名字添了一字。”
楚月儿问道:“燕国的雪也这么大么?”
冬雪道:“雪看起来差不多,不过时日甚长,且十分寒冷。若在燕国时,这么大雪便不能出门,否则很容易冻坏人。”
秋风道:“是啊,尤其是燕北之地,多是风沙之地,林木极少,一到雪天便白茫茫一大片,不说冻死,在雪地走得久了还会目盲。”
楚月儿咂舌道:“那岂非无法住人?”
夏阳笑道:“人倒是可住,只不过雪天不出门便了。阳儿的老家便在燕北,一年仿佛只有两季,夏天倒好,野草旺盛,牧养是最好不过,但天开始转寒时,便要积草存粮,雪天人畜皆不能出外,不过也较轻闲。”
众人说话之间,便来到了市肆,只见市中十分热闹,商人极多。
众人一坊一肆随意看着,众女买了不少丝帛玉饰,信步到了一家铜坊之地,众女见铜器甚多,叽叽喳喳东拿一件,西看一件,坊中那老板见这些人气度不凡,衣饰华贵,知道是贵人,不敢怠慢,细心向众女解说诸般物什。
这时,冬雪拿了个黄灿灿的薄铜面具在脸上比了比,只见这面具是个狰狞的虎面模样,眼睛处留了两个大孔,鼻尖处也有两个小孔。
众人见冬雪一双漆黑的眼珠子在面具后面转动,虽然面具造型狰狞,众人反觉得她十分可爱,无不失笑。
春雨等人也各拿一个来玩,楚月儿道:“这面具老商定很喜欢。”
伍封见她们喜欢,心忖:“这面具买多几个,日后在府中捉迷藏只怕有趣。”圉公阳问明价钱,十个才值一金,伍封让他给了五金买下五十个。
庖丁刀和圉公阳是市井之人出身,到这市肆之中如鱼得水,这时圉公阳顺嘴问道:“有没有什么较特异的东西?”
那老板点头道:“有倒是有,不过甚是贵重。”
庖丁刀在一旁道:“有便拿出来瞧瞧。”
老板从室后抱了个小木盒出来,打开时,只见里面黄灿灿的有两面铜镜。
楚月儿顺手拿了一面铜镜,觉得镜甚明亮,照时十分清晰,不像寻常的铜镜有些模糊,又看镜背的纹饰,道:“这铜镜甚好,尤其是纹饰古怪,与众不同。”
老板赞道:“夫人甚有眼力,此镜可是件宝物,名曰透光之镜。”
楚月儿好奇道:“为什么叫透光之镜?”
老板道:“让小人拿着给夫人瞧瞧。”他从楚月儿手上接过铜镜,将镜面对在外面的雪光,镜背移近木盒,道:“夫人请看这木盒上的影子。”
众人探过头去看,只见木盒上映着诸般图纹,清晰可辨。
楚月儿“咦”了一声,接过铜镜,看了看背面的图饰,然后又映在木盒,赞道:“这铜镜背面的纹饰怎能够映上去仿佛日影一般,况且还纤毫不失?夫君你瞧,这麒麟的鼻尖都看得十分清楚。”
伍封赞叹道:“铜镜居然能透光,这可意想不到。”接过铜镜,对着外面雪光看时,却不见丝毫缝隙。
老板道:“可惜没有日光,否则更能映得远些。”
秋风甚感兴趣,从伍封手上接过铜镜,也去映时,却要离木盒寸许方能见到,奇道:“这就怪了,为何在小夫人手上,离木盒近两尺也能照出来,到我手上却不行?”
楚月儿好奇道:“怎会如此?”探头看时,那影子立时清晰起来。
伍封忽想起来,笑道:“这是因为月儿颈上挂着的那颗夜明珠之故,只是这夜明珠晚间可比小小的火把,但日间并不见有光,想不到因这铜镜便看出来,原来日间也有光的!”
原来楚月儿颈上挂着的那颗大珠子甚是晶莹透亮,她探头弯腰时,珠子便垂下来到铜镜之前。她这颗夜明珠每到晚间便莹莹发光,虽不算极亮,却能照出近两丈远,只不过平日众人见惯这珠子,未曾想到此珠其实日间也有效用,只不过肉眼不见而已。
那老板叹道:“原来这便是夜明珠!听说夜明珠有蓄光之效,不分日夜,只要有光便可聚蓄起来,无光时再放出来,可谓天下至宝!不过更难得是小夫人雪肌如玉,更胜过此珠。”
庖丁刀叱道:“你是何身份,怎敢没大没小乱说?!”
那老板连忙请罪,便要跪下来。
伍封伸手拦住,对庖丁刀笑道:“无妨,他是市井之人,不懂得礼仪,何况他也没有说错。”他见楚月儿喜欢这透光镜,问那老板道:“这镜不错,拿十几面出来。”
老板苦笑道:“这种宝物哪里会有多的?天下仅有两面而已。”
伍封惋惜道:“只有两面?我还想给她们一人一面哩!”
冬雪笑道:“这倒用不着,铜镜是拿来照的,只要清晰便成,是否透光却不甚相干。”
楚月儿道:“为何只有两面?既做得一面出来,自然可以做十面百面。”
那老板道:“也难怪小夫人不知道,这透光镜只有一人识做,且是因淬火制镜时无意中做出两面来,这人数十年前就死了。这两面镜被王子朝得了去,后来王子朝之乱后便不知所踪,早间有个人拿来给小人,小人还甚是惊奇,不知道他从何处得来,这人也不肯说。小夫人要是明日来,只怕已经给人买了去。”
伍封也不在意,点头道:“既然有两面当然要买下来,给月儿和公主每人一面,拿来玩最好。”
楚月儿笑道:“我不用它,给公主便成了,另一面夫君大可以拿去送人。”
春雨点头道:“如果要送人,送给梦王姬便最好不过。”
伍封奇道:“为何定要送给梦王姬?”
春雨道:“早间小红从府外回来时说,梦王姬后日寿诞,眼下城中各国使者都寻思送什么礼物哩!”
伍封道:“原来王姬的寿诞与天子同月,不过早二十多天,也好,我们明日先送礼,免得后日与其他人赶在一时,备礼之时,将这铜镜也送给她罢。”
圉公阳问那老板道:“这铜镜价值几何?”
老板道:“每面本是百金,不过看在小夫人面上,只收八十金算了。”
众人“咦”了一声,想不到伍封大有先见之明,这人居然因楚月儿之故,自行打了折头。须知此时各地的市肆都讲究实价,货贸以信义至上,都是一口价,比不得后世奸商如潮,纷纷乱开价。
庖丁刀拿了一百六十金给他,这一金为一缢,每缢合有二十两,相当重了。其实八十金至少可买寻常铜镜数百面,这八十金一镜算是极贵的了,不过伍封府中富豪,人人都不在意。
那老板叹道:“其实这透光镜极其珍贵,每镜价值千金以上,不过送镜那人只要八十金,买得甚贱,小人百思不得其解。”
楚月儿奇道:“你八十金买给我们,岂非丝毫无赚?”
老板道:“各位想必是贵人,小人怎敢有赚?何况千金之物只卖八十金,只怕来路有些不正,小人一时贪心接了下来,颇为后悔,自然急于脱手。”
伍封心中一动,问道:“拿镜给你的是什么人?可知他住何处?”
老板道:“小人也不认识,不过听他的口音应当是齐人或卫人,虽然齐人与卫人口音相若,这人的齐语浓些,但小人觉得他多半是卫人,这些天有不少卫人跑来王畿之内,说是国内有变。小人猜想他或者也是从卫国来,不知道他住在何处。”
伍封心想:“卫人逃难而来,眼下是大寒之天,定会到处觅地而居,南郭先生的旧宅空无一人,只怕会被人占住,万一九师父这些天赶到赴父丧,见旧宅被人占用,有些不像样子,须得派些人手看住才行。”问那老板道:“那人还拿了什么?”
老板道:“那人除了拿两面镜来,还拿了一口剑,但小人不能收。”
伍封问道:“你为何不能收?”
老板道:“那剑的剑刃赤红,虽然只索五百金,但小人没那么多金在手。”
秋风道:“龙伯的天照宝剑微带红色以是少见,想不到世上居然还有赤红之剑。”
老板道:“小人也觉得甚异,此剑锋利异常,切玉如泥,理应是无价之宝,那剑柄上有‘昆吾’二字。”
伍封大吃一惊,道:“‘昆吾’?!”
众人不知道他为何吃惊,伍封小声道:“‘昆吾’是天子的佩剑,当年周穆王伐西戎,戎人献此剑给天子,此后‘昆吾’便成了天子之剑。”
那老板吓得变了脸色,伍封小声对他道:“此事与你不相干,你勿须害怕。不过下次你见到这人,设法问一问他的姓名,若能查知他住在何处,速到齐舍报讯,你便立了大功,日后天子对你也定有赏赐。”
老板听说天子赏赐,立刻精神大振,点头道:“小人理会得。原来贵人是齐使,莫非便是龙伯?”
伍封点头道:“是我,你怎知道?”
老板忙跪地施礼,道:“龙伯到成周许久,城中人人皆知。只是这市肆之中除了有些贵人子侄偶来走走,向来没有什么贵人亲自来,否则小人早就从龙伯口音中猜出来了。”
伍封道:“此事不可泄露出去,免得招来大祸。”
那老板不住点头:“小人理会得。”
众人出了这铜坊,又在市肆中走了一回,买了若干物什,见天色已晚,这才徒步回去。
晚间伍封叫了十名倭人勇士,让他们带上铜炉、床褥、酒肴及必用什物到城郊的南郭旧宅守住,别让流民进去。倭人勇士走后,伍封又命鲍兴到王宫将姬仁请来,鲍兴在宫门传话进去,不一会儿姬仁便出宫,随鲍兴到了齐舍。
伍封向他说起日间之事,问道:“‘昆吾’是天子佩剑,怎会落到他人之手?”
姬仁满脸惊异之色,道:“当年王子朝之乱时,此剑遗失宫中,被王子朝所得。后来王子朝事败,携了大量典籍和宫中珍宝逃往楚国。王子朝死后,老子在楚国觅到典籍,带回成周,但那些珍宝却不知所踪。后来才从王子朝余党口中得知,王子朝逃时,那些宫中珍宝却没有带走,被他掩埋于某处,多半是在王城。舍弟这些年在王城中四处寻觅,一直未能找到。想来这‘昆吾’剑和透光镜都在其中,不知如何被人找到了。”
伍封道:“原来如此,那么这两面透光镜便请王子带回宫去。”
姬仁摇头道:“透光镜是王子朝之物,非宫中所有,师父既然买了来,自然是师父的,弟子有何道理拿走?”
伍封道:“这也说得是,只盼那卖剑之人仍能到市肆去,只要觅到这人,必能找到宫中遗宝。”
姬仁道:“宫中遗宝能否找到并不要紧,最要紧的是那九座宝鼎务要找到。”
鲍兴在一旁好奇道:“什么宝鼎?”
姬仁道:“当年禹王收荆、梁、雍、豫、徐、扬、青、兖、冀九州贡金,各铸成一鼎,每鼎重千钧以上,大者据说有六千钧许,载其本州山川人物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