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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天下春秋-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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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封笑道:“正是。”

二人从练武场旁边的长廊走过去,穿过矮墙的月门。

田恒道:“适才所见的大堂、房室、花园和练武场,都是前院,这月门之后便是后院了。”

后院与前院大不相同,花木异石随处可见,两旁各排着上百间精致的木房,木墙上处处雕着花纹,颇为温雅。

月门后是一条细石铺就的花径,直走出二百多步,便见一座错落有致的厚墙大屋。这一座屋格外与众不同,竟全是用石基砌磊后,再以木板为墙,比起其它的房屋来说,较能防火和箭矢。

田恒道:“国异称此室为石屋,是国书所建,拟住其中,可惜还未建好时,便领兵外出,死于吴人之手。国异因此房是其兄所建,虽然建好也不敢入住,是以从未有人住过。本相看过此屋,这恐怕是国府中最别致的地方了。”

二人走了进去,只见这屋与前院相似,只是小了很多。也有大堂、后室、东西厢阁和东西两房,所有的墙都是由石块砌成,这在其时是极罕见的。

田恒详细解释道:“依本相猜想,封大夫日后多半会寝睡此处。这中间大堂,便是封大夫与妻妾饮宴玩乐之处,后室自是封大夫的居室,左右之厢、阁、房都是封大夫妻妾所寝之处,再加上外面的两排共一百间美婢侍女之房,不知是否够用呢?哈哈!”

伍封忍不住笑道:“日后有妙公主住在此处,这两旁的居室,多不定大多会空着,也未可知。”

田恒故意装出一幅同情的样子,道:“看来封大夫只好在它处另筑华屋,以藏娇娆了吧!”两人大笑。

田恒笑道:“此石屋中还有绝妙的一处地方,恐怕是国书这人此生最妙的设想。”

伍封大感兴趣,问道:“是什么地方?”

田恒笑而不答,神神秘秘地将伍封带到室后。却见这室后有一处与众不同的地方,便是还多出了一室,走进去时,便见这长长方方的石室中间,有一个四方各逾两丈的水池。室中均是磨石的地面,这水池周围有一道五寸高的白石低栏。往水池中间看去,只见水池底面浑成圆形,便如切开了一半的圆瓜被淘空了一般,全用一寸见方的玉石砌成,中间有一个稍凸的黄金之球,使这莹白的水池更有一种美处。水池最深处不过五尺,不仅好看,还细密无比。

伍封奇道:“这个水池有些古怪,是干甚么用的?”

田恒笑道:“此池唤作玉池,若将池中注满了水,跳进去洗浴,是否胜过寻常用的大木桶呢?”

伍封瞠目道:“用来沐浴?这国书是如何想出来的?”

田恒微笑道:“实不相瞒,本相早来看过此池,总是疑心此池是否会漏水,便注满了水入池,三日不减一滴。小逆这家伙也随我看过,一见此池便索要这座府第,被本相大骂了一顿。”

伍封叹道:“国书连洗浴的水池也用玉石砌成,穷奢极欲至此,委实该死!”

田恒道:“这还不是最妙处哩!封大夫见了池中那黄金球没有?球下有一条小水道,浴后将球滚开,池中的水也沿水道尽数流出。”

伍封大奇道:“水又流到哪里?”

田恒笑道:“封大夫随本相去看一看便可知道。”他带着伍封走回室中,出了门,转到屋后,伍封便见到一道月门。

田恒边走边道:“这浴池极是诱人,本相见了此池之后,也在府中建了一个,只是舍不得用玉,全部用白石磨成,沐浴之时果然绝妙。”

二人出了那月门,便见眼前奇石嶙峋,地势渐渐平缓下趋,转过一座大大的假山,猛抬头便见一处小湖清洌如碧。

伍封仔细看去,只见这小湖纯是由人力挖就,以磨光的大石嵌于四周。伍封奇道:“这湖中之水从何而来?总不是人力担挑吧?”

田恒道:“此处地势下移,近乎山丘之脚下,是以这湖中之水是透过厚墙外的一道地底密渠,从临淄城外的淄水中引来。那密渠所在便是墙边栅栏之处了。”用手指去,伍封果见湖中挨着厚墙之脚有一排三尺多长的白石栅栏。

伍封叹了口气,道:“单是这小湖,便不知费了多少钱货人力,国氏奢侈到这个样子,怎能不败亡呢?”

田恒点头道:“封大夫说得是,先前那浴池中的水道便通入此湖。此湖也是国书新建,说不好真是为了那浴池,才挖了这湖出来。这已是国府后墙了,此府第便是这样子了,封大夫以为如何?”

伍封叹道:“在下见过渠公府后,以为天下府第富豪之处,无过于渠公之府了,见了这座国府,才知世上还有更富丽之处。”

田恒大笑,挽着伍封的手沿原路回走,道:“国氏居此四百多年,世代为卿,采邑又广,家底比你我要丰厚多了。国府每过十年便修整一次,自然便是这个样子,只是这府第建于丘上,无法再增其大,只好大增奢华了。本相的府第建于平地,虽比国府要大,却不及其富丽。”

伍封道:“如此府第,相国何不自居?不如在下入宫向国君推辞不要,请国君赐给相国自用。”

田恒笑道:“国君也赐了本相另一处府第,便是那死鬼阚止的左相府了。这阚止原只是先君的奴才,摇身变成左相,是以阚府虽比这国府更大,国君却不敢赐给封大夫。那里处处庸俗不堪,怎能供公主和封大夫这样的雅人安住?如今国君将阚府赐给了犬子盘儿,阚府刚经大火,如今盘儿出使周室,被周天子留下来训练王兵,暂不能归,本相还得为他大力修葺哩。”

他所说的“盘儿”是他的长子田盘,曾数次剿灭齐界之东的莱夷人叛乱,以精于用兵而名闻齐国。艾陵之战后,人都以为右司马公孙挥已死,齐简公为讨好田恒,便命田盘为右司马,为军方第二号人物,仅次于大司马鲍息。

伍封心道:“国氏世卿于齐,所出名将不少,也怪不得此府第壁垒森严,其富丽之处,远胜于伍堡。”又想:“田恒以相国之尊,今日亲自带我到府中细看,详加述说,那是与我交好的意思,看来在他心中,笼络之意居多。”

田恒道:“府中空无一人,本相原想拨一批家丁婢女过来,又怕封大夫见疑,只好请封大夫自便了。”

伍封心中一动:“若是田恒拨来的人,自然是田恒的耳目。如今他直言不讳,不拨一人,反是显得对我极是信任,毫无猜忌之心。”心道:“他名满天下,齐民视之为久旱甘霖,果然有非常的胸襟手段。”

伍封叹道:“在下少年气盛,行事荒唐,竟被相国如此看重,思之汗颜。”言之甚诚。

田恒正色道:“本相一生阅人无数,封大夫文武俱佳,天赋异秉,可谓天下奇才。非是本相要着意吹捧,小儿田盘虽也算一时之杰,比起封大夫却是远远不如。朝中诸臣,除晏老大夫外,多是禄禄无为、仰先人鼻息的庸才,晏老大夫年岁已高,封大夫若相助本相,同辅国君,定能使我大齐强于列国之上!”

伍封道:“其实,在下以往不大着意国事,如今,既与公主定下婚约,又得相国如此抬爱,若不为国效力,不免有些惭愧。如今,吴鲁结盟对付大齐,颇为堪虑。”

田恒冷笑道:“吴王夫差是个天下奇蠢之人!他背后是人才济济、兵精将悍的越国,西有富足地广、兵车近万的楚国,还要与我齐国为敌,实在是灭国之途!楚越二国与吴国都有几乎灭国之仇,楚人富足,贪图安逸,是以淮水之地被吴所占也未敢夺回,以致吴人的锋缨指于齐鲁。越国却非同小可,不可小觑。”

伍封点头道:“单看越王勾践在吴王身边为奴三年,这番坚忍的本事,便知他是古往今来罕见的狠辣残忍之辈。”

田恒道:“如今越国有范蠡、文种等足智多谋之士辅佐,吴王曾驭其君为奴、驱其民为仆,有一伍子胥还赐死,天下还有如此的蠢人乎?吴国若是联鲁攻齐,我们只须谨慎守阵,相持不满三月,越兵多半便会如前次般攻入吴境,吴人前后弥兵,必败无疑,是以吴鲁之盟不足为虑。”

伍封点头道:“在下却觉得越国比吴国更为可怕。”

田恒心中一震,道:“吴王夫差在黄池与晋君争霸,越人便觑其空虚,攻到了吴都之下。越人当真是厉害之极哩!”

伍封点头道:“相国言之有理。不过,依相国之见,吴越二国,对我大齐来说孰者可怕一些?”

田恒道:“若论国之强当然是越国。不过,越国与齐国相隔吴鲁,若是从海路攻齐,路途遥远,是以不成其患。”

伍封道:“若是吴国亡于越国,以越之精兵,兼有吴地,再过淮水而上与齐争雄,孰胜孰负,恐怕难以预料。”

田恒微微一惊,若有所思,良久方叹了口气:“齐国士卒虽多,但比不上吴越之兵精强。若是真如封大夫所言,齐鲁二国恐怕也会践于越国之足下。”

伍封又道:“如今吴鲁之盟,只对越国有利,于我齐、鲁、吴三国,均有大患。唯有令鲁国背吴向齐,吴国专心对越,吴越相争,齐国再无忧矣!即便是吴军突然北上,也有鲁人相御,齐国不至于手忙脚乱。齐鲁为盟之后,再与吴渐渐修好,使吴越相衡,齐鲁二国便无南面之忧,岂非大佳?”

田恒暗赞道:“不料这小子智虑及此!”其实,四年前艾陵之败,那是田恒为了消弱国、高、公孙数家的势力,以至落败。自从孙武隐居、伍子胥被赐死,在田恒心中,对吴军倒不甚担心,若果真如伍封所料,最值得担心的倒是越国,若是越人灭吴,挟得胜之兵北上,后果不堪设想。

田恒沉吟了一会,道:“封大夫言之有理。如今鲁国大夫柳下惠还未回国,正好与他谈谈齐鲁结盟之事。齐鲁为盟,再慢慢与吴国修好便了。”

伍封笑道:“昨日在下到柳大夫住处听琴,柳大夫曾向我说过,他此来齐国,其实就是为了背吴盟齐之目的,眼下只看我国的态度,在下未得国君和相国的指令,未敢表示。”他当然不会照实说出,否则,以田恒这种最重权欲的人来说,如此自把自为,那是大为忌讳之事。

田恒大喜道:“如此最好不过。明日本相便邀柳下惠入宫,与国君商议盟约。盟约结成,本相便派人到吴国商议重整少姜之墓,以此为始,多用金帛,与吴人结好。”又道:“封大夫是个重情重义之人,才与公主定下婚约,便不辞劳苦为国君分忧。国君有你这女婿,当真是上天所赐!”

伍封苦笑道:“在下就怕左司马会有点记恨,找在下的麻烦哩!”

说着话,两人已步出了府门。

田恒拍了拍伍封的肩头,笑道:“不必介怀,小逆倒不至如此不视大体。”

伍封苦着脸道:“可昨日下午,在下又责罚了左司马辖下的兵士,其中有个叫恒善的带兵尉,还被在下命人打了三十棍。”

田恒大吃了一惊:“什么?”显是还不知道这件事。

伍封便将昨日的事说了一遍,只不过他装作并不知道楚姬的身份,楚姬所说的有关田府的事也未说出来。

田恒脸色变幻,怒道:“小逆这家伙怎么带的兵?”又道:“封大夫可能还不知道,恒善这人是子剑的儿子,又是小儿田盘的小舅子。”

伍封装出满脸惶恐的样子,道:“原来恒善大有来头,这……这可是意想不到。”

田恒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道:“若是封大夫知道了他的身份,还会打他么?”

伍封叹道:“这人太过不成样子,打定是要打的,只不过打了之后,再向相国、左司马和子剑先生请罪罢!”

田恒大是高兴,握着伍封的肩头道:“这便是本相看重封大夫的地方。只此一端,便可知封大夫的不同常人处。”又道:“恒善那小子一向自以为是,横行临淄,从来无人敢管他。这小子竟然还央小儿为他说项,要本相升他为行军司马,连田逆也向本相说过多次。本相平生最恨这种人,是以一直未曾答应,要不是亲戚,又看在子剑的面上,早将他逐回昌国城他父亲身边去了!”他本来一直称田逆为“小逆”,此时改口直呼其名,显是对恒善怒极,迁怒于田逆。

此时二人已走出了府门,伍封心知肚明,知道田恒之怒,主要是来自楚姬。不管怎么说,楚姬毕竟曾是他的女人,虽被他赐给了犰委,但出事之后,却暗中派人将她放走,可见心中对她多少还有一些情份。恒善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欲行污辱她,他怎会不勃然大怒?

伍封趁热打铁,说道:“恒善欲逼奸民女,还口口声声奉了左司马的军令,岂非往左司马身上泼脏水?”

田恒脸色变了变,心道:“田逆对楚姬垂涎已久,那日我将楚姬赐给犰委时他便大为不快,我让他事后将楚姬要回去,他还假意不要,却瞒着我去派人捉拿。哼!”问道:“那楚姬还有一个妹子,去了哪里?”

伍封脸上装出一幅诧异之极的神色,口中虽未说话,脸上却好象在问:“你怎知道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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