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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天下春秋-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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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公主摇了摇头,道:“当日我姑婆婆少姜最得我曾祖父的宠爱,不还是嫁给了吴国的太子波?曾祖父和姑婆婆虽不愿意,又能怎样?结果我姑婆婆嫁到吴国未一年便病死了。”

伍封叹了口气,知道她说的是齐景公之女少姜。

那时吴王阖闾在孙武和父亲伍子胥的辅佐下几乎灭了楚国,威震天下。阖闾的长子公子波被立为太子,阖闾派大夫王孙骆向齐为太子波求婚。那时齐国的名相晏婴和名将田穰苴已死,朝无良臣,边无良将,齐景公只有幼女少姜未嫁,不敢得罪吴国,只好将少姜嫁到吴国,送婚使者便是大夫鲍牧。齐景公爱女畏吴,送女上车时,大哭道:“若是寡人有晏婴或田穰苴一人在,又怎会将你嫁到吴国去?”少姜到吴之后,一心思念故乡,日夜号哭,不久抑郁成病。

吴王阖闾怜之,乃改造北门城楼,极尽豪化,更名为望齐楼,少姜每日登楼北望,不久病逝,临死求葬于虞山,可见东海。是以虞山之上有齐女墓,又有望海楼。少姜死后不久,太子波忆妻成病,不久也死了,伍子胥上奏吴王阖闾,立了太子波前妻之子夫差为太子。

鲍氏与伍子胥结为兄弟,也从那时鲍牧送少姜入吴时的事情。

两人想起此事,慨然而叹。

妙公主幽幽道:“我虽为父君宠爱,但年纪大了,终是要嫁人的,届时又怎由得了我?”

伍封安慰道:“国君如此宠爱公主,怎忍心将你嫁到他国,定会在国内择一少年才俊配给你,公主何必担心?”

妙公主道:“是否嫁往他国还不是最可怕的,就怕嫁给一个庸俗不堪的人为妻,那我宁愿死了好。”

伍封忙道:“公主放心,若是国君要将你嫁给这样的人,我便将娘亲搬出来,定有办法劝国君改变主意。”

妙公主叹道:“我听外公的人说,田恒早就向父君暗示,要将我嫁给左司马田逆。田逆又矮又胖,年纪又大,说话还粗鲁,我看着他就心烦,怎能嫁给他?”

伍封大吃一惊,道:“竟有这种事?那田逆是个好色之徒,十分不堪。这怎么成?”

妙公主眼泪汪汪地道:“可外公说过,如今田氏一族只手遮天,父君若不答应这门亲事,恐怕会有祸事。”

伍封面色立刻凝重起来,道:“我怎能眼看着公主嫁给田逆这样的人?不成,我这便入宫,找国君去想个法子拒绝了这门亲事!”

妙公主摇头道:“没有用的,除非……”

伍封问道:“除非什么?”

妙公主忽地红着脸道:“除非你赶在田恒之前,向父君去求亲……”

伍封惊道:“什么?!可……”颇觉尴尬。

他自小被父亲督促着读书练剑,又苦练舅舅王子庆忌遗落的空手搏虎之技。伍子胥是军中勇将,深素练兵之道,从他五岁开始,每日清晨便逼着伍封负重急奔。伍封与乃父一样天生神力,入吴之事虽然才十二岁,身高却有近七尺,能负三百斤一日急驰三百里,比吴王阖闾当年能日驰二百里的精卒还要厉害。

自从父亲被夫差赐死之后,伍封练功甚紧,每日都要花半日时间,负三百斤来回跑三百余里方罢,他这每日疾跑,自然要带食物酒水在身。有一日他练得过了头,一口气跑到了一百里外的莱邑城外,正坐着吃些干粮,饮些美酒,同时等候远远落在身后的陪练家将跟上来,正好那时公子骜带着姜妙儿出城游玩,撞到了伍封。这公子骜是天下第一的好酒之人,远远闻到了酒香。须知伍封所饮的是母亲庆夫人亲酿的“庆夫人酒”,非比寻常,闻香而心动,便厚着脸皮向伍封索要。伍封年纪虽小,却是个慷慨之人,见遇到了酒林妙手,索性将所携的一壶酒给了公子骜。

不料次日一早,公子骜就悄悄找到伍家来买酒,见到庆夫人后,惊若天人。本来,公子骜自晏夫人死后,不再有续娶之念,可见了庆夫人,一缕情丝便系在了庆夫人身上,千方百计,借故到伍家去,常常将妙儿带在身边。

庆夫人对公子骜虽冷冰冰的,却很喜欢妙儿,伍封与妙儿年纪相差不大,时时在一起玩耍。但在伍封心中,一直当她是自己妹妹,是以妙公主这么一说,令他又是吃惊,又是尴尬。

妙公主本来就刁蛮大胆,如今迫于形势,不得已说出这样的话来,哪知道伍封却这么一番傻呆呆的模样,显是从来未想过向她求亲之事,自己也有些尴尬,大恼道:“哼,你不愿意就算了,若不是田恒这几日要向父君提亲,我才不愿意嫁给你呢!你整日疯疯癫癫的,莫非就很好么?我看吴国那颜不疑也不错,便嫁给他,总比田逆要好!”

虽然其时之民俗开放,不似后世诸多礼俗,但妙公主这番话说出来,在当时可算是十分大胆的。

伍封怔怔地看着她,苦笑道:“女孩儿家,怎能这么说话呢?”

妙公主哼了一声,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策马往前狂奔,不再理他。

伍封忙策马赶上去,只好道:“此事需回去与母亲商议,我怎好答应?终身大事,公主千万不要胡来!我看田逆虽然丑了点,比那颜不疑却恐怕要好一些。那颜不疑阴阳怪气的,我怎么看他,也总觉得他不像个人!公主若嫁给他,那可是后悔莫及了。”

妙公主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道:“原来你宁愿让我嫁给田逆,也不要娶我!”

伍封忙道:“哪有此事?只是适才我瞥了那颜不疑一眼,觉得他可怕得紧。”

妙公主愕然道:“原来你也有怕的人!”

伍封哼了一声,道:“我怎会怕他,不过这人有些名堂,偏又生得俊俏,少年女子若不小心,最容易上他的当了。”

妙公主忽然又笑道:“怎么?莫非你又有些吃醋了?颜不疑那小子虽没有你高大健壮,却好象比你英俊一些呢!”

伍封苦笑道:“公主说得不错,我本来就是只瘌蛤蟆,怎敢想着吃公主这一块天鹅肉?”

妙公主格格笑道:“你知道就好!不过,你这瘌蛤蟆,似乎比起其他的却又有不同,譬如颜不疑那小子……”

伍封怒道:“你不要再提颜不疑这人行不行?我虽是只瘌蛤蟆,我看他最多也只是只田鸡,未必比我好到哪里去!”

妙公主笑个不住,在马背上不住摇晃,道:“想不到你也会生妒!我倒是第一次见着你向我发怒,不过,你发怒的样子,其实也很有趣!”

伍封见她时哭时笑,可爱之极,头痛之余,不免大为心动,寻思:“莫非我真的心有妒意?”想了想,见妙公主笑得前仰后合地,忙将马趋近,伸臂搂住了妙公主,微一使力,将妙公主抱到了自己马上,恨恨地道:“你的骑术没有一点长进,还这么不小心,跌坏了怎么办?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说起话来真要吓死了人,若是有旁人听到,岂不是连国君的脸都让你给丢了?”

妙公主被伍封紧紧地搂着,只觉浑身软软的,满脸红晕地呢声道:“其实在我的心中,天下间有谁比得上你?”

伍封放缓了马,低头看着妙公主,道:“我道你只会胆大妄为,原来也会脸红的!”顺手将妙公主的那匹马的缰绳抓着了手中。

妙公主柔柔地道:“你还记不记得,前年我们一起荡秋千,我差点跌了下来,也是被你这样抱住?”

伍封奇道:“前年的事,你还记得?”

妙公主甜甜一笑,道:“我还记得当时我还骂你,你说过一句话。”

伍封搔头道:“我说了什么?”

妙公主忽地声如蚊虫,小声道:“你当时恨恨地将我放下,道:‘抱着你又如何?日后我非娶你做老婆不可,天天将你抱着,看你能怎样!’”

伍封长叹道:“公主,那时我们不是吵架么?我这样的话你还记在心里,你这小脑袋里究竟还装了些什么?”

妙公主嫣然道:“我当然记得,后来我告诉了父君,父君笑嘻嘻地说:‘这小子真这么说?有种,比我有出息!’”

伍封停下马来,奇道:“国君真这么说?”

妙公主笑道:“是啊!从那时起,我便一心想着要嫁给你。”

伍封忍不住哈哈大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摇头道:“我说你怎么会这么说话,全没有做公主的那份斯文?原来骜叔叔、噢,原来国君从小是这样教你的!”

妙公主静静地躺在伍封怀中,笑吟吟地道:“是啊!我还知道父君一直喜欢庆姨,每次在我面前提起庆姨,总是一幅神魂俱醉的样子,可他就不敢跟庆姨说,所以父君说你有出息。”

伍封搔头道:“我们两人是事便罢了,骜叔叔与娘的事可有些麻烦……”

妙公主嗔道:“什么‘我们两人便罢了’?若是田恒赶到了你前面向父君提亲,恐怕我就要变成田逆的夫人了!哼,那时我便用那口‘精卫’剑自杀算了!”

伍封吓了一跳,道:“那怎么成?”

妙公主哼道:“既然不成,你还停着马干什么?”

伍封问道:“不停下马,又去哪里?”

妙公主媚眼如丝,白了他一眼,小声道:“当然是去见庆姨商量一下啦。”

伍封长叹了一声,苦笑道:“看来你这妮子真是想嫁人哩!”低头看着妙公主,想起往事,忽地情动起来,轻轻在妙公主额上吻了一下,见这胆大的小妮子脸上红得如晚霞一般,不禁哈哈大笑,策马狂奔。

伍堡离临淄城五十里,若是骑马过去,太过骇人。伍封带着妙公主下了牛山,找到那群在山脚等着的侍卫,将公主抱上马车,自己坐在旁边的一乘马车上,嘱咐侍卫将车赶到伍堡去。

只一个时辰,便到了伍堡,此时已经是午饭之时。堡门口站着八个伍府的家将,见伍封回来,恭恭敬敬地施礼道:“公子回来了!”

伍封跃下了车,吩咐道:“去通知夫人,就说妙公主随我一齐来了。”又道:“将这些侍卫大哥带去吃饭,好酒款待。”自己走到马车边,将妙公主扶下了车。

妙公主想到日后多半是伍府的少夫人,不好太放肆,斯斯文文地下车,也不多说话,安安静静跟着伍封进了城堡。

伍封见这小妮子竟一反常态,心中暗笑,到了堂上。

远远便见一个华衣的贵妇站在堂前,正是吴王阖闾之女、伍封之母庆夫人。

伍封恭恭敬敬上前,叫了声“娘”,妙公主娇笑声声,终是忍不住,扑到了庆夫人的怀中。

庆夫人素来喜欢妙公主,见了她十分高兴,搂着妙公主道:“妙儿,这几天是你父亲的大喜日子,你怎有空来?”

妙公主脸上微红,看着伍封不答。

伍封搔了搔头,道:“娘,今日孩儿带公主来,是想让娘答应我,这个……,与公主的婚事。”

庆夫人喜道:“你们两人……?”看着妙公主,见妙公主满脸娇羞,不禁大悦。

几人进了堂上坐定,家丁们奉上了香茶。

庆夫人命家丁女婢退出后,笑道:“你们二人从小玩到大,我从来就将妙儿看成我家的媳妇,你们的婚事,我怎会不答应?只是你年记未及二十,未行冠礼,怎好成亲?为何这么突然呢?”

伍封叹了口气,道:“此事确是急了些,如今田恒就要向国君提亲,要将公主嫁给田逆那厮。如今田氏势大,国君如不答应,恐有祸事。事急从权,眼下还未向国君提亲呢!”

庆夫人点头道:“公子骜初初即位,全靠田恒的扶持,若是惹恼了田恒,确是十分不妙。那田逆粗野无礼,怎配得上妙儿?封儿现在是齐国大夫,再娶了公主,是自然不过的事。”

伍封笑道:“原来国君赐我为大夫的事娘已经知道了。”他知道母亲在伍堡中训练了三十多人,布在齐地各处打探消息,单是临淄城陶坊中便有十人。

庆夫人淡淡道:“我还知道颜不疑来了临淄。此人天生冷傲,剑术高明,是吴国数一数二的高手,此来定是另有图谋。”

伍封点头道:“我也觉得有些不妥。如今被离先生也在临淄,与颜不疑撞在了一起,颇令人担心。”

庆夫人叹道:“那颜不疑昨夜曾到过被离下榻之处,被离如今是避无可避,我已派小傲通知渠公,命他暗中派人保护。被离是你父亲的故交,可不能让人伤了他。”

伍封道:“如今颜不疑是吴国使节,身在齐境,自不会公然杀了被离先生,多半是暗中下手,有渠公的人暗中保护,总是安全一些。”

妙公主不知道庆夫人与伍封的真实身份,听得一头雾水,不知被离、颜不疑与鲍家有何关系,忍不住问道:“庆姨,那颜不疑为何要害被离先生?被离先生与我们家又是甚么关系?渠公又怎会听我们的话?”

庆夫人听她自自然然将伍家说成“我们家”,笑道:“妙儿,你既然将是封儿的妻子,庆姨自须告诉你封儿的真实身份。其实庆姨是吴王阖闾之女,封儿的父亲便是被吴王夫差赐死的伍子胥。渠公原本是我在吴国时的从人,我们到齐国避难,以铸铜制陶而富。”

妙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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