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秋-第1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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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封将列九找来喝酒解闷,他心情抑郁,只二十爵下去便已大醉,楚月儿将他扶上了床睡下。
晚间之时,伍封酒醒,见楚月儿和衣偎在一旁,想是见他酒醉,不大放心,于是守在旁边。
伍封悄悄起身,不料楚月儿竟然立时惊醒过来,道:“夫君,你这一醉可睡了大半日了。”
伍封苦笑道:“我这好酒的脾气当真是难得改了,那日饮醉,被法师……”心中一痛,话便没有说下去。
楚月儿知道他想起了那日酒醉后,玄菟灵将迟迟劫走,父女相认,其后弄出了很多事来。她微微叹了口气,知道这位夫君始终忘不了迟迟,三言两语总是扯到了与迟迟有关的事情上去。
冬雪在外间听到他们说话,走进来为伍封梳洗,春雨等人知道他睡了大半天,此刻多半肚饿,命人将饭肴拿来。
伍封略吃了一点,见窗外月色甚明,道:“我出去走走,月儿,你们都去睡罢。”
楚月儿摇头道:“月儿陪你罢,小雨儿她们未练过吐纳术,忙了一天也该睡了。”
伍封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由秋风和夏阳为他们挂上了剑,二人走了出去。
楚月儿也不知伍封要去哪里,二人出了龙府,随意在岛上走了一阵,伍封信步所之,竟然不知不觉又到了迟迟的墓附近来。
楚月儿心中暗暗叹气,伍封忽见田力引着人远远守在离墓,走了过去。
田力施礼道:“大将军。”
伍封奇道:“田兄,这么晚了怎还不睡?”
田力叹道:“四小姐睡不着,要来与迟迟夫人说话,小人只好带人远远守护。”
楚月儿忙道:“燕儿风寒才好,眼下已是深秋,夜间正凉哩。”
伍封道:“我去劝她回去吧。”与楚月儿缓缓走过去,只听迟迟墓前人声传来,转过石径,便见田燕儿坐在迟迟墓前,正喃喃地说话,身旁那一支膏脂火把在风中焰光跳动。
伍封与楚月儿走过去,便听田燕儿道:“迟迟,燕儿真是羡慕得紧,有时真想躺在墓中的是我而不是你。”
伍封与楚月儿微微一惊,对望了一眼,不敢上前打搅,停下了脚步。
田燕儿叹道:“你若泉下有知,下世便托身为男儿罢,再不要做女人了,否则从哪里再觅大将军这样的夫君去?”
伍封心中微酸,知道此女虽是相国之女,但再过大半年便要到千里之外,嫁给自己并不喜欢的人为妻,她心中虽不愿意,但又能如何呢?田恒与赵鞅一个是齐国的相国,一个是晋国的上卿,又是齐平公做的媒人,怎也不会悔婚的了。
田燕儿道:“公主常常向我说赵无恤的好处,我也知道他是天下间少见的人才,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那是毫无办法的事。迟迟,你宁愿做一个歌姬,也不愿意随三哥和两位鲍少爷到他们家中去,必定知道我的心思。唉,我宁愿不要这种锦衣玉食,只要与心爱的人守在田间,未必不好。”
楚月儿听得心中不忍,想上前安慰,却被伍封拦住,摇了摇头,田燕儿一直心情郁结,平时又不好向他人诉说,常常闷在心中,不如让她将心中的话尽数说出来,反倒好些。
便听田燕儿幽幽道:“迟迟,你常常问我心中的‘飞龙’究竟是谁?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我看见他高兴,我便也高兴,他若伤心,我便也会没来由的伤心。时时想讨他的关心,偏又不敢,虽然他近在咫尺,但对我来说,却是时远时近,触之不到,呵之不得,就好象永远只能是躲在别人身后,远远地瞧着他。你说,他算不算是我的‘飞龙’呢?”
伍封与楚月儿都觉心中一荡,不料此女心郁至此,她语气虽然平淡,但其中深情款款之处,远比大声呼喊要令人心动神摇、荡气回肠。
楚月儿向来心软,听到情深处,怔怔地留下泪来。
田燕儿轻叹了一声,道:“迟迟,为何我们女人便不能想男人一样,心中能同时放下数人呢?为何我们心中有了‘飞龙’,那一口‘秋望’却再也无处可放呢?不过我日后日间陪着‘秋望’,夜晚在梦中肯定是与‘飞龙’在一起。虽然他未必知道,但我却只有这个办法了。”
她啜泣了数声,幽幽道:“若我从来未见过大将军多好,眼下燕儿心中有了大将军这‘飞龙’,你说我怎样才能忘掉他?只要能少一点想他也行?日间虽好打发,夜深人静之时,他总是从心中冒出来,我怎样才能忘了他?我又怎舍得忘了他?”
伍封心头剧震,想不到弄了半天,田燕儿心中的那口“飞龙”居然是自己!他心中忽地冒出一缕难言的酸痛来,柔声道:“燕儿!”
田燕儿浑身一震,猛地扭过头来,原来她早已泪流满面。
伍封叹了口气,道:“燕儿,我算得了什么?你……,你何必……”田燕儿再也按捺不住,飞扑到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伍封轻轻拍了拍她,心中激荡,真恨不得立时说一声:“燕儿,你不要嫁给赵无恤了。”但这话怎说得出来?这种对不起朋友的事有怎做得出来?何况他心中一向对田燕儿只有怜爱之情,并无其它的想法。
楚月儿向来心思单纯,便如一个小女孩儿看待世界一般,处处新鲜好奇,何况她的生活向来是顺其自然,从不强求,也不埋怨,是以心胸浩然如这大海一般。此刻她忽觉人生之中,竟然有诸多的残酷之事。
田燕儿哭了良久,令得伍封的衣襟尽湿,她渐止哭泣,退开了数步,幽幽道:“大将军,燕儿失态了。”
伍封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开解,两人对望了良久,直到妙公主和叶柔过来时,才回过神来。
田燕儿缓缓道:“大将军,这世上除了迟迟之外,爱惜你的人不少。迟迟虽然葬在北长山岛上,何尝不是葬在你心中?你若因为迟迟而冷落了公主、月儿和柔儿,心灰意冷,恐怕迟迟也不会开心。”
伍封微微一震,点头道:“燕儿说得是,明日我们便回主城罢。”
次日,伍封在迟迟墓前坐了良久,咬牙离开,与列九和楚姬道别,才带了众女与小鹿坐着余皇大舟,回到了主城。
数日来,伍封与众女逗弄早儿,只是早儿出世便丧母,庆夫人便将早儿记在楚月儿名下,算是楚月儿所生,以利这小孩儿生长,楚月儿自是甚喜。伍封见这小儿壮实有力,甚有虎气,逗弄甚乐,但每一静下来,便触景生情想起迟迟来,心情仍是抑郁不乐。
庆夫人与众女心知要让他忘了迟迟也不大可能,正要想个法子让他心思另有所属。这日,忽地收到了平启用飞鸽传来的消息,说市南宜僚已逃到了楚国,投身于白公胜的府中。伍封立时想追到楚国去,杀了市南宜僚,正在商量之时,公子高从临淄城中赶了来。这人在迟迟丧礼时来过,刚回临淄城去,此刻又赶了来,自然是身有要事了。
公子高道:“大将军新丧爱妾,本不宜动,但国中有事,小兄这次是奉国君之命,请大将军回临淄城去。”
伍封道:“国中出了甚么事?”
公子高道:“楚国正想与越国结盟,欲共灭吴国,吴国若灭,齐鲁均会招祸。听说越国正在厉兵秣马,准备攻吴。国君和相国商议了多日,未有对策,便来请大将军入宫商议。”
伍封先请公子高休息,自己与众人商议。
庆夫人道:“我们伍家与楚国有些仇怨,封儿若到楚国,恐怕有些难为。不过横竖是要到楚国去,能设法破坏楚越之盟也好,实在不能也不必相强。”
伍封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既然越国要攻吴,此事不可大意,说不好还得去吴国。”当下调集人手,命小鹿、招来、鲍兴带上亲兵营一百五十寺人、新编的女儿营五十人和一百倭人勇士准备同往楚国,原来女儿营中大多有孕的人都留在莱夷,那些遁者便都留在府中了。
妙公主道:“夫君,这次该带我去了吧?”
伍封自迟迟死后,也不愿意与二位夫人分开,点头道:“也好,你和月儿、柔儿一起随我去吧。我这一趟不知有多久,燕儿明年便要嫁人,自要准备,也不能随我去南方了,便先将燕儿送回临淄。”
田燕儿虽不愿意,但伍封所说也有理,只好答应。
次日,众人与公子高一起向临淄城赶去,不到十天,便到了临淄城中。
伍封命人先将田燕儿送回了相府,田燕儿眼泪汪汪地道:“不知大将军能何时回到齐国呢?”
伍封道:“这个可说不准了,如果越人真要攻吴,我还得到吴国去,说不定会错失了燕儿的远嫁,到时候我到晋国去看你吧。”
田燕儿与田力走后,伍封命叶柔和小鹿将人带回封府,自己与二位夫人入宫。
齐平公知道他回城,早将田氏父子、晏缺、鲍息、公子高叫入了宫,等着他一同商议。
妙公主二女自去后宫,伍封到了殿上。
齐平公叹道:“封儿当真是风尘扑扑,辛苦之极。”
田恒道:“大将军,前几天吴王夫差真的派了使者来求盟,并预先使其子王子季寿为质,国君以客礼待之,赐行人之职。”
伍封道:“既然吴国送了质子来,齐国也应派出质子,国君暂无子嗣,正好派了在下去为质,暗助吴国。”
晏缺轻咳了数声,赞道:“封儿果然聪明之极,国君赐吴质子季寿为客卿,封儿去了吴国,夫差自然也要赐你官爵。”
齐平公道:“明年春后,寡人便将季寿送回吴国,封儿便随时可以回来了。”
伍封点头道:“也好,臣这次所带的人全是府中的家人,并无齐兵在内,表面上也过得去了。不过,赴吴之前,臣要饶道去楚国,一来追杀市南宜僚,二来看看有无机会坏了楚越之盟。”
田恒皱眉道:“不过此事有些难办,齐楚两个向来无甚深交,眼下楚王是已故越公主之子,楚越之盟等闲难破。”
伍封道:“难办是难办了些,自从先父与孙武率兵破郢、鞭楚王之尸后,楚王对我们伍氏定是十分仇视。不过,白公胜是先父一手养大的,称先父为叔父,与在下有兄弟之谊;在下有个姬妾柔儿,又与叶公子高有父女之情。在下赴吴之前,饶道楚国,看看能否借助此二人之力,设法从中行事。”
鲍息道:“白公胜在吴国长大,又得吴兵之助回国,与吴国亲厚。不过叶公子高德高望重,对楚国朝事影响深远,又与子西相厚,其父沈尹戍当年与吴军大战,死于军中,恐怕他会视吴如仇。”
伍封道:“兄弟也是这么想,这事说不大准,只能先到楚国看看再说。”
议事完后,伍封到后宫拜见君夫人田貂儿,见她临盆在即,便想起迟迟来,心中酸楚。
田貂儿察颜观色,知道其心思,叹道:“生离死别是人之常事,死者已矣,大将军须放开心怀才好。”
伍封苦笑道:“臣也是这么想,只是心情是说不准的,难以控制。”
伍封在临淄停了数日,见鲍琴和鲍笛的巫氏秘术大有成就,进境之速令人诧异,想是因此术在女色上的妙用,这二人才会格外用功,以致不知不觉间劲力增加了数倍。伍封将平启那套刺御兼备的董门剑术教给他们,逼着他们练剑,说是下次回来要考较本事,练得不好要罚,练得好了有赏。
这日动身南下,从历下行济水,饶道于鲁、宋,到了郑国改行陆路,等到了楚国时,已是冬天了。
妙公主见楚人的服饰与齐人峨服高冠大不相同,多是短衣革带,南冠豹舄,笑道:“夫君说起来也算是楚人,若穿上楚服,只怕甚为有趣。”
伍封叹道:“我祖上虽是楚人,我却生长在吴,娘亲又是吴人,眼下又是齐国的女婿,这国度之辨不免有些混淆。”
这一路上伍封心情并不大好,不象平日里满嘴胡说八道,逗众女开心,此番说起话来,仍然是有些懒洋洋地没甚精神。他传言天下,悬赏千金捉拿市南宜僚,至今无甚消息,不免有些焦燥。
众女知道他仍想着迟迟,心情不好,也不知该如何开解,楚月儿小声向叶柔道:“夫君越是忙碌凶险,越有精神,此刻要是那颜不疑跑来与夫君打架便好了。”
叶柔点了点头,道:“可不是哩。”
妙公主叹了口气,道:“月儿这么一说,我还真的有点想那‘田鸡’了。”
众女叽叽呱呱地小声说话,伍封却没怎么听进耳中,只是独自地有些发愣。
正行走间,鲍兴忽地停下了车,小鹿从前面跑了来,道:“师父,有人。”他说得简单,不过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那是在说前面有人求见之意。
伍封抬眼向前望去,远远便见一车在前等着,车上一人年纪虽过了七十,却粗壮猛恶之极,背上负着一把短柄的大斧,斧刀宽大,远远看去就象背后生着一条铁翅一般,伍封心中暗赞:“好一条大汉!”问道:“是谁?”
小鹿道:“夫概。”
伍封吃了一惊,忽地想起来,这夫概是吴王阖闾之弟,是员少见的猛将,后来趁阖闾在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