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风流-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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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尧咨顿时欣喜道:“多谢师伯成全。”
范宽笑了没有言语,范仲淹道:“贺喜伯父,今日得如此弟子。”
范宽却是笑道:“中郎此言谬矣。贤侄,虽是与老夫学画,可却是师伯之谊。一则,老夫也有几个门生,未曾想收徒;二则,贤侄乃绍先兄弟子,老夫当有如此之责。”
范仲淹笑了,道:“伯父此言差矣,圣人师郯子、苌弘、师襄、老聃,圣人尚且如此吾辈怎能不效仿而学之。”
范宽点头,道:“中郎学问精进不少啊。”
陈尧咨也是笑着点头,道:“范公子虽是年少,这古文之风,也是颇有不凡之处。”
范宽笑了,道:“这中郎,自小喜韩柳之文,每每爱不释手。老夫只有一子,却是任侠使气,不喜文风,却是整日的弄刀耍箭,老夫也就由他去了。这孩子如今虽是随母而去,却仍犹存范氏血脉,喜文如斯,贤侄深得绍先兄之古文之风,可否对他有些指教,老夫感激不尽。”
陈尧咨急忙的道:“实伯哪里的话,小子也是得恩师皮毛罢了,如是有时日,在一起相互切磋,共增学问,也是美事。”他心里却是悸然不已,这谁敢给范仲淹说教,这相互切磋,到还不错。
范宽听了,心中欣喜,道:“如此甚好,中郎,可见过陈公子。”
范仲淹对他施礼,陈尧咨慌忙道:“范公子不必如此客气。”说着,双手扶起他,两人相视一笑。
范宽见此,欣喜不已道:“今日吩咐下去,老夫开家宴,喜得贤侄学画之期,也贺你得一佳友,如何?”
贺山在一旁笑道:“我说范大人,看你这宅邸也是清清贫贫的,摆设也是花花草草而已,这你能让咱们几个吃得饱吗,哈哈,可别把你吃穷了。”
范宽哈哈笑了起来,道:“这可是放心,这府中虽是简陋,这白饭随便吃,素菜管个够,如何啊。”
贺山笑道,“这还差不多,咱们少爷到来,你们这府上,以后还不是莺莺燕燕的满门啊,这可是比那青瓷玉器、古玩珍珠漂亮多了吧。”
秋蓉笑道:“他这人就是这样,大人海涵。”
范宽笑了,道:“老夫见这兄弟,怎生觉得这半生活的不够潇洒,还是要高兴一回的好。”说着,又笑了起来,众人听他此言,亦是笑了起来。
这时,突然有人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呼呼地道:“老、老爷,不、不好了,少爷他、他杀人了,小的来禀报老爷,请老爷做主啊。”
范宽听闻此言,不禁身影摇晃、似站立不稳,就要往后倒去,陈尧咨忙扶着他,倚着香案,才坐了下来,却是如苍老一般,心中不住喘气,道:“这逆子,只管到处惹祸,终惹出人命来,这可如何是好。”
小厮奇异道:“老爷,您不是二品大元嘛,只要您一句话,还不是就完结了。”
“住口,”范宽发怒道:“老夫为官多年,从未有人情之事,也从不会有。把这逆子拉去见官,由知府处置。”说完,不在言语,似是心中绞痛,慢慢的闭着眼睛。
陈尧咨忙道:“师伯此言不可,这事情还未明了,便送人定罪,乃是草菅人命啊。”
范宽呼出了一口气,道:“这都杀人了,还有何不明,就让章知州处理此事吧。”说着,便不再言语。
这小厮倒是急了,道:“老爷,少爷也是路见不平,气愤之下,失手杀人。这要到章知州那里,以他与老爷您的过节,这死罪可是定了。”
范宽闭着浓眉之眼,不在言语。陈尧咨问道:“这是如何回事,你可细细道来,不得隐瞒。”
这小厮道:“公子所言极是,今日少爷本是想出去散散心,却是碰到外来的一个戏班在唱戏,正是唱的《樊梨花》的那出,公子性喜,便也观看起来。这本是愉悦之事,可有个白眉大眼、尖嘴猴腮之人,跑了过来,四处的调戏别人家姑娘,公子气愤不过,便说了几句。”
陈尧咨疑惑,道:“就这样便打了起来?”
小厮回道:“并非如此,那人骂了公子,公子要动手,被小的几人劝住了。可那人居然跑到戏台之上,抓住那唱戏的花旦就要抢人,众人这戏都没法看了。公子气不过大打出手起来,那人打不过,便随身抽出一把剑向公子刺来,公子反制,不小心就失了手,那人死了。众人皆慌了,有几个衙役认识公子,不敢拿人,便要小人回府询问大人如何处置。”
陈尧咨笑了笑,道:“这么说来,范公子路见不平,也是防卫不当而已。”小厮忙点头。
范宽开口道:“贤侄不知,这阿大不好文,却是喜武,这整日的游侠风气。这回居然惹出人命祸事,杀人便要偿命,古来律法便是如此,老夫无能为力,让他去衙门吧。”说着也是叹气两声。
陈尧咨也是紧锁眉头,不知如何是好,这杀人偿命,乃是天经地义,刻着死者也并非善类若是这范公子身在武林,也算侠客二字了,也可逍遥自在。可身在官宦之家,尤其如范大人此清官,便是死路一条了。
陈尧咨细细的回忆着案情,还是想不明白,便道:“即使如此,我与你走一遭。”说着与范宽拱手行礼,便要前去。
范宽起身道:“贤侄,既是你去,老夫甚为放心,你虽年少,却阅历不浅,便代老夫多嘱咐那逆子吧。”说着,便走回了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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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 奇妙的文书
陈尧咨带着贺山、范仲淹往那戏台而来,来到文庙街的露天戏台。这戏台很是宽大,看客众多,众人见命案发生,皆是围观起来。
小厮把陈尧咨领了进人群,只见一群衙役已是拦住人群,戏台不远处一青年人,约么十五六之龄,生的结实,却是低头不语。陈尧咨走了上前,笑道:“想必是范公子吧。”
这青年转过身来,见是一少年,不由得道:“你是何人,来此何干?”
陈尧咨微微一笑,道:“你可是人命在身?”
范公子道:“这厮光天化日之下,目无法纪,公然无礼,还要杀我,本公子只是一时失手,他自己不小心撞到剑上。一人做事一人当,本公子不惧。”
陈尧咨冷哼了一声,道:“你可是不惧,可范大人不惑之年,乃只有你一子,你承受恩多年,一不能尽孝,二辱没父母名声,此乃你之过也,你可是不承认。”
范公子低下了头,心中亦是怅然感叹,道:“可此事无法挽回,爹爹清明,定不会救我,我只有一死,才不辱没爹爹之名声。”说的人心酸楚,这范公子虽是侠气,也明是非,便不愿逃脱王法。
陈尧咨默不作声,转身,便看见地上躺着一人,白面遮身,已是死去多时。陈尧咨暗自平复紧张的心情,慢慢的走了过去,道:“这位差大哥,这可是死者。”
那差役道:“却是如此,公子乃是范大人所派来的?”
陈尧咨点了点头,道:“我可否瞧瞧死者之模样?”
这差役惊呆了,“你、你要看,这、这死人?”
陈尧咨点了点头,道:“还请差大哥行个方便。”
差役道:“公子果真想好了,你如此年少,当真不胆怯?”
陈尧咨笑了笑道:“小子心明清澈,光明磊落,何必怕这无中生有之事,你答应即可。”
差役想了一下,道:“即使如此,倒也可以。”说完,便掀开那白面,只见那人面色黄,眉毛青白,身躬蜷缩,正是心口中剑,似是死的不甘心。
陈尧咨看了看,便让差役盖上白面,笑道:“这也是死的不甘,可不知这死者何名字?”
差役道:“这死者本是乡邻恶棍,没少做些缺德事,也是进过几回衙门。他本是性侯,众人见他这德行,便叫他‘白眉猴’,至于他叫什么名,倒是没人记得了。”
陈尧咨不觉吸了口气,道:“那这上呈的备案的文书,如何写,总不能见着人的乱说一个名字吧。这可是欺瞒之罪啊。”
差役点头道:“公子虽是年幼,说的也是有些道理,正是为此发愁呢。而这些百姓,皆不愿见范公子入狱,想联名上保,正在写文书呢。”
陈尧咨听及于此,细细的思索片刻,笑了起来道:“这可不必,我倒是有一法子,即上报备案,也不失公允,可否?”
范公子奇了,道:“这还有法子?”
陈尧咨笑道:“这倒是不必担忧,但小子有一条件。”
范公子道:“公子如能救得在下,必当重谢。”
陈尧咨笑了笑,道:“这又何必,只要我来写着备案的文书便可,不知差大哥意下如何?”
这案子麻烦棘手,要是这文书写不好,可是既是欺瞒知州,又得罪范大人,两边不讨好,此时有人来找着烫手的山芋,怎能不喜,旋即道:“当然可以,文房四宝就在此处。”
陈尧咨微微一笑,提笔挥毫,随意的写着小楷,不到片刻,便一纸文书而成。把文书递给差役,笑道:“还请差大哥把文书即刻送与州府衙门,可耽误不得,章大人自有公论。”
这衙役听闻,便派人马上送这文书至州府而去,众人的心又是提了起来。这是生是死既是看章知州所判,亦是看这文书之故了。
贺山走了过来,笑道:“少爷,你这真能成?”
陈尧咨笑了笑道:“这试将一试,不就知晓?”
“这倒也是,”贺山笑道:“小的不就是被收拾的人之一,我看那章知州,这次亦是**不离十了,算了,小爷心情好,不再说及这些了。”
范仲淹也是疑惑:“陈公子,这一纸文书便可成事?”陈尧咨示意他勿要着急。
秋蓉笑了笑道:“少爷,你这文书可真能办妥了?”
陈尧咨笑道:“这看结果吧,估计快府衙到了。”
不过半个时辰,那衙役跑了回来,大声的呵道:“章大人有令,过失者无罪释放,无罪释放,罚戏班唱戏两日,以作补偿。”
“无罪释放,”贺山奇道:“还真是放了,少爷你可真神了。”
陈尧咨摇了摇头,道:“范公子,这无罪了,你该回府向范大人请罪了吧。”
范公子听闻‘无罪释放’此言,猛的醒悟起来,急忙的站起身来,起身相跪,道:“范浱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公子真神人也。”
陈尧咨忙把他扶起,哈哈笑了起来,道:“这可并非在下功劳,还是谢这死猴子吧。”说着,众人皆是哈哈大笑起来,陈尧咨说道:“咱们现在回范府,不知范大人也是急成什么样了。”
范浱也是点头,叹道:“都是在下之错,惹得父亲担忧,公子一言使人茅塞顿开。”
陈尧咨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要能改之则可,咱们去范府吧。”说着几人向着范府而来。
…………
却说范宽正是悲痛不已,心似刀绞,只见小厮来报,道:“少爷和陈公子回来了,老爷,少爷回来了,陈公子果真帮少爷洗脱罪名了。“
范宽奇了,道:“你说什么,洗脱罪名,浱儿无罪释放?”
小厮正在喘气,还未出声,朗朗笑声便传了过来,正是陈尧咨几人走了进来,于他在走一起的正是范浱,见他面笑如花,却是似无事发生。
范宽欣喜不已,待几人安坐,便问道:“这如何洗脱罪名呢。”
贺山笑道:“大人,我家少爷一纸备案文书,便使得章知州放了人,你说神奇否?”
范宽更是奇了,道:“这文书真是如此厉害,这倒是奇事。”
贺山哈哈大笑道:“这可不是,公子三言两语,还未至公堂,那案子就结了。”
范宽转身对陈尧咨,满脸疑惑问道:“不知贤侄乃是如何写着文书,这文书科不好写啊。”他当然知晓这事的中间人难处。
陈尧咨笑道:“小侄当然据实上禀,没想就放了。”
范宽摇头,道:“不会如此,章知州此人,老夫也知晓一下,为人心胸狭窄,不能容物,怎能就此轻易地放过老夫,绝无可能。”
陈尧咨轻摇折扇,笑道:“师伯就是好奇,那小侄便在写一份,诸位可要看仔细了。”说着便走到文房四宝处,提笔挥毫,片刻即罢。
范宽拿过那文书,众人皆是好奇的凑了上去,范宽更是念出声来:敬禀者,兹有一戏班于本埠文庙街搭台唱戏,有白眉猴者上台滋扰,一看戏者范某协助戏班维持秩序,误伤白眉猴,该猴当场死亡,戏班及此人仍在此地。本埠父老建议,罚戏班唱戏一日,以作补偿,并以具文上报。”
范宽念完,心觉谐趣,哈哈大笑起来,道:“这也是如实禀报,这章知州还真是做了一回糊涂虫。”众人一听,皆是哈哈大笑起来。
贺山更是笑得直补了身,笑道:“少爷,你真是一绝。别人姓‘侯’写作猴子的‘猴’,那知州还以为死了一只猴子,当然不稀奇了。”说着又是一笑。
陈尧咨笑道:“这倒不是问题,这样既是对衙门有交代,也是对百姓交代,更是还了公道,此乃没事,谁还计较陈尧咨写错字呢。”
范浱奇道:“公子便是陈尧咨。”瞪大了眼睛,似是心中疑惑。
陈尧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