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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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指着她喊“小偷”的姑娘只不过是薄晋洲实验的一部分,他傲慢得像是一只白天鹅,冷眼旁观着她的彷徨无措,亲眼见证着她是怎么被逼得跌入湖中,怎么被逼得在学校走路时都要忍受旁人的指指点点。
“触及我的底线,就是为了检验我是不是可以爱你爱到尘埃吗!”苏扬歇斯底里地喊出这一句,桃花雨下,粉色的花瓣混着苏扬的眼泪落入泥土当中,消失不见。
“可是我没有通过你的测试啊,所以你究竟要怎么样?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做你的女朋友,更没有资格嫁给你,你现在做出这些事情来,自己都不觉得滑稽可笑吗!”她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蓦地,她冷笑一声,“还是说我要谢谢你,网开一面,没有当着那一千人的面羞辱我?”
“苏扬……”薄晋洲上前将她圈入怀中,“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他的头深深地埋在她的发间,苏扬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泪水正在源源不断地顺着她的脖颈留下来。“我不想的,我已经后悔了,所以我才带着你跑了出去,我没有时间阻止他们,也没想到他们能跟到湖边……对不起……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就这一次,我们好好过日子,我们……”
“可是那样的话,我的自尊就永远都在你脚底下了。”苏扬颤抖着声音说出这句话,她揪住薄晋洲的外套,拼命地想要把他推开。“你放开我!”
“不要离开我。”薄晋洲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哀求,他把胳膊收得更紧了,苏扬无力地拍着他的背,声音也渐渐弱了下去,“我妈妈每天都会叫我,她叫我回去看看她。”
苏扬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干了,她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感情,“薄晋洲,比起你,我更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为什么那么没有原则地爱你,我恨我自己为了逃离开让我羞愧得抬不起头来的霖海甚至忘记了自己的母亲,我恨我自己一走就是那么多年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她死的时候手里攥着的都是我的照片啊!”她拍打着薄晋洲的后背,“我父亲为了那么一点利益弃她于不顾,我又为了那么可笑的自尊和爱情把她独自一人抛在霖海,薄晋洲,我没有资格原谅我自己,也没有资格原谅你……”
天空飘起了雨,丝丝缕缕地落在两个人身上。他们两个人都仿若未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雨越下越大,混着泪水浇在苏扬的脸上,半晌,她拽了拽薄晋洲的衣服,“回去吧。”
薄晋洲执拗地将她箍在怀中,拼命地摇着头,“回去就再也回不去了。”他重复着这句话,手越来越用力,似乎要把苏扬镶嵌在自己的身体里。
“你也知道的,真的回不去了。”苏扬再度哽咽起来,“夜夜梦魇,我真的已经试过了……”她也跟着摇头,雨声之中,一个沉稳快速的脚步声越走越近。
“你们发什么疯!”令均气急败坏的声音响起,他把手中的伞撑在苏扬的头顶,另一只手伸向薄晋洲的肩膀,一个使力,将两个人分开。
苏扬的脸苍白的不像样子,薄晋洲想要上前,被令均从中间阻开,“够了,我原本以为,逼一逼她,你们能和好如初,一切也都值了。可是你把她逼成了什么样子?”他抬起拳头,隐忍之下,又将拳头缓缓地放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做过什么事情,但是薄晋洲,男子汉大丈夫,不管你心里想的是什么,永远都不要欺负女人!”
“令均,我们走吧。”苏扬的声音如同在水里泡发,她拽着令均的手臂,已经被雨水浸湿的脸上不时地有泪水流下来。
令均回头看了她一眼,一把把伞推到她的手中,“拿着!”在她接过雨伞之后,把自己的皮夹克脱下来披在了苏扬的身上。
他单手揽住苏扬的肩膀,看了一眼在雨中怔怔而立的薄晋洲,头也不回地离开。
盛放的桃花承受不住天降的甘霖,被雨水打落,破败地覆在泥土地上。
薄晋洲动了动手指,蹲□,手攥成拳狠狠地砸在地上,一下一下,血顺着石板路的缝隙流入泥中,跟残落的桃花瓣汇在一起,零落成泥。
回到车中,苏扬浑身战栗着,缩在副驾驶座上。
令均从后备箱翻出一条毛巾,见苏扬完全没了行动力,恨恨地帮她擦着头发。他把暖气开到最高,“稍微忍忍,现在就回家。”
苏扬听到“回家”二字,终于缓过神来。她看向令均,“我要离婚,一会儿把我和小荷送到我之前租的房子那里吧。”顿了顿,她惨笑一声,“我真的坚持的话,薄晋洲是不会为难我的。我一直不愿意承认,可是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忘掉以前的事情。”
那些爱,和那些恨。
作者有话要说:真相大白了
菇凉们 如果是你们 可以接受这样的羞辱和这样羞辱下产生的后果吗?
其实这样的后果也是女主自己作的 好在她明事理 没把这部分算在男主头上
第45章 (45)
转眼之间;倾盆雨下。
似乎从前霖海是没有这么多雨水的。
令均的车被堵在环路上;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目光呆滞着望向前方的苏扬,双眉紧蹙;气急败坏地砸着方向盘的喇叭。
噪乱之中;苏扬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半晌,她扯了扯嘴角;“你怎么比我还烦躁。”
令均被她的笑脸刺痛,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脸;“不想笑就别笑;丑死了。”
雨打在车窗上,留下泪滴一般的痕迹。
车子拐进观澜花园的时候;雨已经渐渐停下来了。
大概是苏扬惨白的脸色吓到了保安,见她刷卡开门,保安直愣愣地站了起来,直到目送她进了电梯,这才松了一口气。
出门前她还嘲笑令均没精打采,如今见到电梯中镜子反射出来的影像,苏扬彻底失了神。
旁边的令均一脸担忧地看着她,他见过兴致盎然的她,见过没精打采的她,见过胸有成竹的她,见过垂头丧气的她……他自以为见过她所有的样子,却仍然在见到薄晋洲身边言笑晏晏的她时为之一怔。
而如今苏扬完全没了生机活力,更是令均始料未及的。
令均焦躁地拉了拉自己的衣领,仍然觉得喘不过气来。
电梯停在六层,苏扬立着的地方,已经出来了一个小小的水洼。她仿若未觉一般往前踏了一步,湿透了的靴子在地毯上留下浅浅的水痕。
原本在客厅里看着小薄荷的孙阿姨在听到电梯声响时往外探了探头,当即被呆呆立在门口的苏扬吓了一跳。“哎呦我的祖宗哎,怎么淋成这样?不是跟令先生一起出去的吗?”孙阿姨急匆匆地往外走了几步,这才看到苏扬身后同样被淋成落汤鸡了的令均。
“孙阿姨,麻烦您好好照顾苏扬,我先回去了。”边说,他边按了电梯关门键。
却见苏扬猛地回身,“你要走?”
令均愣在原地,眼看着电梯门就要关上,他蓦地抬手摁了开门键,走出电梯,“你先去洗个热水澡,我不走。”
他的皮夹克披在苏扬的身上,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再单薄不过的毛衫。
苏扬行尸走肉一般进了卧室之后,孙阿姨拿来新的毛巾递给令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令均轻叹一口气,“简而言之,薄晋洲所做的最后的努力,失败了。”
孙阿姨连叹几口气,“令先生先去洗个澡吧,大冷天的,也真是难为你了。”说着,把他带到客房的浴室中。
……
不知道在雨中站了多久,薄晋洲的手机响了起来。
“哗啦啦”的雨声覆盖了所有的声响,薄晋洲身体已经僵直,他只觉口袋里的手机传来一波一波的震动,却无力接起电话。
一个年轻的姑娘撑着雨伞从湖面路过,看到湖边立着不动的人时吓了一跳。在原地踌躇一番,她上前查看,伸手戳了戳薄晋洲的胸膛。
薄晋洲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这位先生,您是有什么事吗?需要我打120吗?”
听到这话,薄晋洲微微挪动了一下脚步。“不用。”他迈开步子,麻麻的感觉似乎直入心里,他在原地顿了顿,大步流星地离开。
回到车上掏出手机,里面已经有3个未接来电了。
薄晋洲把电话拨回去,那边的人心急火燎地接起电话就是一通骂。
“有完没完。”一句话出口,薄晋洲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沙哑得不像样子。
那边的人显然也是被他的声音吓到了,小心翼翼地再次开口:“你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薄晋洲冷着声音,“有事说事,没事我挂了。”
“哎别别别!”熊岱正色道:“我打电话想跟你说,于正则那边的财务问题已经查了个底儿朝天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剧烈的咳嗽让薄晋洲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挂了电话,他把手机摔在一边,自己则趴在了方向盘上。
雨渐渐停下来的时候,薄晋洲的车停在了观澜花园的楼下。
六层阳台上摆着几盆小花的是他的家,他直愣愣地盯着窗台,似乎这么盯着,苏扬就不会离开。
卧室内,苏扬洗了个热水澡,手里捧着孙阿姨现熬的姜茶不停地哈着气。
她从小就胃不好,姜茶姜鸡蛋这一类的饮料和食物对她而言再稀松平常不过了。
记得刚跟薄晋洲住在一起的时候,有一次他着了凉,她就按照妈妈教给的方法给他熬了一锅姜汤。可才喝了一口,他就把杯子放在一边不肯再喝。
苏扬觉得浪费,连哄带骗地用自己喝一口再喂他一口的办法把整锅姜汤都灌进了两个人的肚里。
喝完之后薄晋洲全身发汗,感冒不药自愈,可苏扬却因为上火烧了起来。
那个时候两个人如胶似漆,你照顾完我我再来照顾你,一来一往的,竟然也觉得有无限的趣味。
热气腾腾之中,苏扬收回思绪。
一边坐着的孙阿姨担忧地望着她,却见她苍白着脸色扯出一个微笑。
一杯姜汤下肚,苏扬放下手中的玻璃杯,把咿咿呀呀的小薄荷接到怀里。
小薄荷身上散发着淡淡的奶香味儿,也不知怎么的,她一见苏扬就“嗷呜”一声,跟着就“哼哼哈哈”的不知道在表达些什么。
孙阿姨爱怜地摸了摸小薄荷的背,“八成是想妈妈了。”她这么一说,小薄荷就回过头来,望着孙阿姨大声地“嗯”了一声,似乎是在回答她之前说的话。
“孙阿姨。”苏扬的目光从小薄荷身上移开,与孙阿姨对上视线之后,她蓦地一笑,“我要跟薄晋洲离婚了。”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孙阿姨仍然被苏扬决绝的口气惊得一阵愣怔。她把苏扬的手紧紧攥在手里,还没说什么,泪就蓄满了眼眶。
“你这孩子呀……”她长叹一口气,“我照顾了你们这么久,也了解你们两个人的脾性。薄先生是冷淡了点儿,可对你那真是没得说啊!别怪我老人家多嘴,很多时候,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你可要想好了再做决定啊!”
苏扬捏了捏小薄荷的手心,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去。她不愿意多解释些什么,在小薄荷发出的“嗯嗯啊啊”的声响中,最后交待孙阿姨,“薄晋洲不会照顾自己,以后还得多劳烦孙阿姨。”
“你说你这明明放不下,又何苦呢?”孙阿姨握住苏扬的手,生怕她立刻就会消失。
却见苏扬微微摇了摇头,“大概还是缘分不够吧。”她轻笑一声,“一会儿令均会把我送走,我就住在怀江路小区81号,您要是想小荷了,随时欢迎您去看看。”
说话间,令均已经收拾妥当。
他身上穿着孙阿姨找出来的薄晋洲没穿过的衣服,两个人身材相似,倒是合适的很。他望着苏扬的目光带了隐隐的担忧,却见苏扬冲他歪了歪头,“干嘛,像哭丧的一样。”
“瞎说什么。”令均皱了皱眉,还没来得及多说话,孙阿姨就站起身来,“我去给令先生盛杯姜汤,您稍等。”
昏暗的房间内气氛有些不同寻常,令均向小薄荷伸了伸手,在她钻到他怀里的时候歪头冲苏扬一笑,“出去待着吧?”说着,他往门外走去。
一时之间,卧室里就只剩了苏扬一个人。她缓缓地站起身,手拂过浅蓝色的床单,落到边桌上。
薄晋洲给她带回来的小说倒扣在桌上,翻开第一页,上面有薄晋洲习惯性标上的日期。2014年2月14日,今年的情人节。
她在书皮上婆娑一番,将书紧紧地拥在怀中。
顺着边桌看过去,白绿相间的窗帘软软地垂在地上。原本房间里的窗帘是浅米色,可这次回来,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她从论坛上看到过能使人心情变好的几种颜色,这种绿色就在其中,想必薄晋洲将她接回来之前,也是费了一番苦心的吧。
正对着床的白色衣柜是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