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为谋-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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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秀之日（一）
原来她还是有感觉了，她以为自己都快没有感觉，如今已经过去了好几日了，她的心态自也平稳了不少，这于他于己何尝又不是一件好事呢，他的国家依旧繁荣昌盛，他得到他应得的，自然是再好不过的，只是她这一生，到死，恐怕是再难出这个宫了。
黛儿从屋子里拿了个暖手的炉子出来，放在了玉曦另一只上，看着玉曦的侧颜，她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呸呸呸，都怪我这个乌鸦嘴，小姐你就放心吧，皇上他即便是纳再多的妃子，最后宠爱的还是你的。”
玉曦没有说话，沉默了半响，才摇了摇头说道：“如今不一样了，不过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黛儿虽不知玉曦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就说林煜下旨选秀一事，是她着实没想到了，能到这等地步，想必是气的不轻，于是黛儿哀哀叹了口气，为玉曦紧了紧脖子上那一圈白色的围脖，说道：“到时候这宫中想必是热闹了，谁不知道这宫中的妃子一个比一个狠，再单纯的人入了这宫也会被晕染的。”
说完，又不忘叹了口气，“就是苦了小姐你了。”
玉曦无谓的笑了笑，衬得那张脸有些苍白，“没什么苦不苦，日子也是要过的，今日是选秀第几日了？”
“六日了。”黛儿想了想，说道。
“嗯……”玉曦长长地应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依旧有微微的笑意，“还记得四年前吗？那时我也跟她们一样入宫选秀，那时候自己担负了太多东西，没想到到如今闲暇下来竟觉得日子过得慢了，以后想要出宫都难了。”
玉曦望着远处的雪景，白茫茫的一片，没有丝毫多余的色彩，像是坠入了一片冰天雪地的幻境中，四年的时间，经过的三朝的风云，几乎改变了所有的人，唯有这个天阙，依旧屹立在此，金光一片，每一片瓦都彰显的高贵，像是永远昭示着这个王朝的永生。
有时候想起来她都都觉得有些恻然，没想到自己的一生除了纠葛在他身上，便是永远的囚禁在这宫里了，这里才是她最后的归宿。
“小姐还想出宫了？只怕皇上是不会允的。”黛儿知道林煜的脾性，她是一步步看着林煜隐忍到如今的地位，那种毅力是没有任何正常人能够承受的过来的，许是因为隐忍许久，所以才铸就了如今喜怒难辨的性子。
玉曦将那横在雪中的手缓缓收了回来，上面躺着几滴冰凉的液体，像是泪珠一般，“也只能想想了，这立冬后天气也越发的冷了，走吧，回屋吧。”
黛儿应了声，便搀着玉曦朝殿中走去，然而刚一转身，便瞧见宫门口有个藏青色的身影一摇一晃地朝这边走来，他脚步蹒跚，匆匆忙忙地走着过来，边走边高呼这：“娘娘！娘娘你等等老奴！”
玉曦一闻声，微带着疑惑转身去，便瞧见常喜迈着步子朝这边走来，好不容易到了那石阶之前，忙忍不住停了下来连喘了好几口粗气。
“公公不急，如此匆忙，可是有事要传？”玉曦站在阶上轻声问道。
常喜缓了口气，将那拂尘换了个手臂搭着后，才道：“是皇上的口谕，要娘娘立刻动身去龙泽殿，今日是秀女们殿试之日，皇上的意思是要娘娘同皇上一起殿选秀女。”
“殿选秀女？”玉曦微微怔忪了片刻，自打那次出宫后，他便再未来过朝凤宫，如今竟让常喜来传话让她同他一起殿选秀女，玉曦竟觉得有些好笑，不知是想看她笑话还是想因此而让她气愤？
“是啊，历朝历代择选秀女都是由帝后二人负责的，如今这后宫之中不就娘娘一个妃子吗？自然是由娘娘同皇上择选了。”常喜解释道。
原来是规矩上过不去，这样一想玉曦也就坦然了下来，况且前代也有这般先例，承祈皇帝的华妃为妃之时也是同祈帝一同殿选秀女。
“如此，那便劳烦公公了。”玉曦说着，黛儿已经从殿里拿来一个绣满团花的披风披到了玉曦身上，玉曦将那披风的帽檐缓缓拉高遮住头顶，便缓缓下了阶从常喜一同朝宫外走去。
“娘娘您慢些。”常喜伸了个手过来，好让玉曦搭着，他好歹是奴才，身子骨虽已经老了，但勉强还能做些差事。
这一路风雪渐小，因林煜初初登基之际，为了方便常来看来，便选了处离自己承华殿最近的朝凤宫作为寝宫，而龙泽殿又在承华殿之前，所以没几步路的时间便到了龙泽殿。
听起来有些讽刺，但是终究也都过去了，只要自己不念起，便不会忆起那些自以为美好的曾经。
这雪很厚，可一遇到身体的温热，便立刻化成了雪水，团花的披风有些微微的湿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沉浸在这片白茫茫的雪地之中，承华殿外却是一片艳丽的景象，都是些二八年华的女子，明艳的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有着对这天阙无尽期盼和希翼的神情，五彩的宫装将她们衬的越发的清艳脱俗，今后亦是这宫中的一道景线。
曾几何时，自己亦是这其中的一个，如今过去这么多年，自己竟担起了这个的角色，恐怕是自己做梦都不曾想过的。
那些秀女们一见前方那被常喜搀着的玉曦，脸色微微有些一变，忙矮身行了个礼，“见过熹妃娘娘。”
玉曦嫣然一笑，虚扶了一把，“诸位妹妹客气了。”
说完，便在常喜的搀扶下缓缓步入了那龙泽殿，而那规矩的排在队列中的一个着桃红色宫装秀女望着玉曦的背影却忍不住嘟着嘴说道：“和传闻中的竟不一样，听说也是个传奇人物，曾权倾朝野，如今竟沦为了个妃子，我还以为是多了不起的人物，如今一看，也不过如此嘛。”
那秀女嘟嚷着说完，却感觉自己的肩被人撞了一下，这才噤声住了嘴。
殿中熏着上好的苏合香，那曾是她最喜爱的熏香，大殿正中摆放着皇帝所坐的朱漆鎏金龙椅，而林煜此时便坐于那龙椅之上，一身明黄色龙袍袭身，上面绣着红蓝交加的五爪金龙，然而那张脸却是俊朗非常，他那双狭长的双目静静地注视着那朝自己缓缓走来的身影，一声也不言语，偌大的龙泽殿中充斥着一种冷峻威严的气氛，所有人都深深的垂下了头去。
“臣妾参见皇上。”常喜将玉曦馋到殿中央之时，便恭敬地退到了林煜身旁，玉曦略微欠了欠身，说道。
“免礼，到这边来吧。”林煜沉声说着，指了指他身旁摆放着的另一张镂空雕花大椅，示意她上前来。
玉曦微微颔了颔首，便朝那雕花大椅走去，她自始自终都没有抬首看他，仿佛是寻常妃子与皇帝之间的对话，再普通不过了。
见她坐好，林煜朝一旁的常喜使了使颜色，毕竟是服侍过三代君王的人，立马便会以了过来，扯着嗓子喊道：“传众秀女进殿！”
这声音一传到殿外，殿外的太监亦同声传到，于是便这样一声声传了下去，玉曦坐在殿上，平静的看着这一切，见好几个秀女被带到了殿中，等待留或是走。
那些秀女个个似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等待开放，她们着各色的宫装，垂着首站在殿前，模样可人，林煜坐在殿上，轻拧着眉，在殿上扫了一遍，没有满意的，便命人遣退了下去。
他一味心思想着旁边之人，哪里有心思应付这些，不过是面子上的功夫了，留几个也算是给朝中大臣的交代。
已经换了好几批上前的秀女，仅留了三个，皆是朝中重臣之女，其余的均被遣退了回去，而之后几批的秀女心里自也免不了担忧的，若不能被选上，她们就会被分派到别的藩王那里或者被遣送回家。
殿外的秀女已经所剩无几了，如今这一批又有十个到了殿中，玉曦忍不住抬眸看去，都是些模样艳丽的少女，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着桃粉色绣着桃瓣的银丝裙的女子身上，那女子看着年纪约莫比其他人要小些，黑色的发丝被绾成了一个灵蛇髻，前面缀着刘海，更添了几分娇俏可爱。
“都遣回去吧。”林煜撇开眼说道，他本以为自己面对她的时候能做到冷血无情，伤她至深，可是原来自始自终她都不会被撼动半分。
“等等。”玉曦突然出声说道，那些秀女原本黯淡的眸子听到她这话转瞬便亮了起来，紧贴着衣物的双手有些微微的攥紧，“臣妾瞧着那个着桃粉色衣服的秀女不错，不知皇上的意思怎么样？”
她竟是帮他主动选人？
林煜觉得伏在龙椅上的双手有些微微的收紧，若再用一点力，这个龙椅顷刻间便会被他捏的粉碎，他心中的怒气越盛，冷笑地朝殿中看去，说道：“朕瞧着也是极好的，那便依爱妃的意思留下来吧，便封个八品选侍吧。”
“多谢皇上。”玉曦恭敬地说道。
殿下那个着桃粉色衣服的少女自然是喜出望外的，她之前那般说玉曦，没想到最后竟然是她将她留了下来，还有了封号，她今后定会好好报答她。
作者有话要说：
☆、选秀之日（二）
而殿上两人之间的气氛一触即发，殿下的选秀却仍是要继续，到了这一批，便也是最后一批了，常喜拿着手中的卷轴念着那些秀女的家世长处，十个秀女，个个皆有自己的特点，而唯有那个烟色的身影上，依旧是梅花点缀的宫装，仿佛是她独有的特色，她静静地站在那殿上，丝毫没有像其他秀女一般露出紧张之色。
玉曦自是认得她的，宋婉心。
这一次的气氛越发的尴尬起来，她不用想都能猜到林煜之后会说什么，必定会留下宋婉心，继而册封，之后入住后宫，与他来说是皆大欢喜的好事，能拿到兵权，还能堵住朝中悠悠众口，之后雨露均沾，朔天朝纲稳定，天下太平，还有什么不好？
可是这些于她来说又有什么关系呢？这场选妃本来也就是为宋婉心所准备的，她却仍是为他思虑着这些，着实是可悲。
林煜的目光亦是落在那殿中烟色的身影之上，漆黑的双目中一望无际，让人看不穿他的想法，他突然轻声说道：“爱妃觉得这几个秀女如何？”
“全凭皇上的安排。”玉曦无悲无喜的说道，事情已成定局，再纠缠便已无任何意义，纵使心中百般情绪，她却只能死死守住。
林煜沉吟了几许，说道：“既然爱妃没有任何异议，那便将宋太尉之女留下吧，册封五品美人吧，其余的均遣回。”
于是一场殿试便这样草草结束，加上之前那个桃粉色的秀女和宋婉心，这么多秀女也只留下了五人，恐怕是朔天历朝历代以来入选人数最少的一次。
殿试完了之后，被留下来的几位秀女则按着旨意上写得安排到各处宫殿去了，等着夜里皇上翻牌子，而其余被勒令遣回的秀女也早早送出了宫，啼哭声也止了许多，所以如今整个承华殿外便又恢复了那片清宁，林煜出殿后便乘龙辇回承华殿，他走得极慢，像是再等待着什么，直到见到那抹月白色的身影缓缓走到他身旁之际，他却驻了足，让常喜到龙辇旁等候。
“爱妃这下可是满意了？”他的口气中带着讥讽，便这般站在碎雪中，身形修长，若是换作一身白衣自像融进了白雪之中，可偏生那抹明黄是那般的显眼。
玉曦没有躲避他的问话，她知道他终究会碰到他的，一个龙辇，一个凤辇，仿佛是一早便准备好了的。
“臣妾宫中寂寥，能多几个姐妹陪伴自也是好事，臣妾知道不应该妄议朝纲之事，但是皇上这般于朝纲于后宫自是好的。”玉曦不着痕迹地抬起头来，一朵碎雪滑落在她精致的眉目间，却显得幽冷。
他们似乎重又回到了往昔那般互相折磨的时候，将心底那份爱意掩盖到最深处，互不惊扰，才是成全对方最好的方式。
她知道她是在逼他，那愤恨早已如岩浆一般在酝酿，只等某一刻陡然爆发，他忍她，可是他又如何能明白她的感受，不是不爱，只是因为太爱，所以才会时刻为对方着想，或许是因为她自私，始终无法放下心中的执念。
林煜的背脊依旧是挺直的，但分明有些晃动，他从她的眸光中看到了一丝无奈，虽然短暂，却仍是被他捕捉到，“朕不要你为朕想，朕是天子，还有什么难到朕？”
“是，或许是臣妾忘了皇上曾经的身份了，谋士，从来没有任何事能难到皇上。”玉曦轻声说着，她当然知道林煜有办法让自己拿到兵权，根本不用她来操心，林煜能隐忍许久坐上这个位置，自是用尽了计策。可是她不想，如今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在他眼前，为何又要舍近求远，仅仅是因为她？
她从未有朝一日自己会像别人一般做到舍己为人，牺牲自己的幸福来成全对方，可是当自己真正卷进那无边无尽的情爱之中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