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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倾世为谋-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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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外的铁骑和军队浩浩荡荡地朝这般厮杀而来,林煜知道,那是属于太子和江临墨的的军队,所经之处,血流成河。
  而那些烟硝和血气,仿佛被隔绝到很远的地方,不入他们的耳,寂静中他和她彼此闻着呼吸声,那般安宁、平静,在这空寂的大殿中,如此历历分明,像是澜池的池水冰凉透骨,又像是美好的往昔抵死缠绵。
  林煜突然松开了扼住她颈脖的手,缓缓抬起衣袖,捂着唇,用力地擦掉自己唇角源源不断地鲜血,那殷红地色彩映在那雪白的衣衫上,便像是一片永远抹不去的残忍回忆。
  他素来爱净,如今却是用这般鲜明的色彩来提醒着自己心中的誓言。
  林煜蓦地转身,他的背影笔直而清秀,却又像是那般的决绝。
  “今日我输了,不过很快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东西。”他如是说着,身子已是朝窗棂边走去,说道:“玉曦,我不会让你死。”
  说完,白衣微拂,已是消失在了他们眼前。
  如今殿中,只剩下夙夜和玉曦二人,林煜身上那独有的味道仿佛还萦绕在她身边,玉曦缓缓地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颈脖,仿佛还残留着他手指间的余温,感受到他指间的颤抖和内心的挣扎。
  而上面没有一丝的红印和疼痛。
  “小姐,今日同林煜的事我日后定会像你解释,然而如今的局势……”夙夜那一双冷眸中仿佛有了一丝温度,他解释道。
  然而玉曦却抬手止了他的后话,“不用了,我信你。”
  说着,便已转身面向承华殿殿门,没有注意到一旁夙夜的神情竟有些微震,外面的厮杀声仿佛小了许多,想必如今独孤烨手下的军队已是占据了大半个天阙,接下来,便是承华殿了。
  而他们一早便计划了这一切,若今日不是夙夜帮她,假的传位诏书恐怕便要公告天下,而她玉家的清誉只怕再也难以恢复。
  而如今,便是唯一的机会。
  带着视死如归的心,玉曦稳了稳心神缓缓朝殿门走去,然而夙夜却先她一步走到她身前拦住她,隐隐有些不安,“小姐,若诏书一读,陪葬之事……”
  夙夜紧蹙着眉,抬手拦在她身前,其实这些他都是知道的,祈帝的话他亦听到了,若是诏书一读,玉曦陪葬便已成定局。
  而他,又怎能让她如此韶华便坠入黄泉?
  想着,夙夜心中又坚定了几分,然而玉曦却笑了,她看定他,她笑容婉约,宛若初见。
  她手一指殿外,笑道:“夙夜你忘了我曾对你说的吗?人都是为了自己心中所愿甘愿抛弃所有,如今事情已成定局,玉家之事亦能恢复清誉,何乐而不为呢?不管如何,我终不悔,夙夜,你能明白吗?”
  “可是小姐——”夙夜有些犹豫。
  “好了,我知道我们之间都有秘密,只是没有捅破罢了,今日之事,我意已决。”
  说完,玉曦接过他手中的传位诏书便已绕过他走到了殿门前,她蓦地停在了原地说道,“那个木盒请你带我拿回梅兰苑,若我有何不测,请带我保管,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打开。”
  “……是。”夙夜沉声答道,原来玉曦对他的信任竟比自小跟在她身边的黛儿还要多,竟会将如此重要的东西交予他,想着,夙夜紧了紧手中的木盒,而他便这样僵直在原地,双手终是无力地从虚空中垂下。
  她的步伐轻缓,定定地站在殿门前,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内心躁动的情绪平复下来,抬手缓缓将殿门拉开。
  那一刻,紧闭的殿门蓦地开启,殿中的金光呼应着殿外无数的千军万马,血色弥漫的大殿之外,早已是尸横遍野。
  “都住手!皇上的诏书在此谁敢轻举妄动!”
作者有话要说:  

  ☆、诏书之迷(五)

  玉曦启声说道,她嫣然如雪的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凛然,她抬手将手中的传位诏书高举在额前,微风拂过她的衣袂,像是一朵静立在这血色修罗场中的一抹纯白,高洁而优雅。
  而原本激战的军队一闻此声,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举目朝着玉曦的方向望去,他们的眼中有震惊、疑惑和不解,然而却没有半分的轻信之意。
  玉曦自然是知道他们疑惑的是什么,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不应该是她,他们的计划是夺下承华殿,到时候承华殿中出现的,只能是驾崩的祈帝和林煜手中的假诏书。
  而领头的容林大将军一见此更是有些担忧和气恼,到了如此地步,岂能容半分的失误,于是横眉一扫,举枪便要迎上去,然而却被一双有力地手紧紧扼住。
  独孤烨从一旁缓缓走出,一身黑袍不怒自威,带着天生凌然的傲气,他望着玉曦所在的方向,原本冷然的目光中竟带着一丝眷念和痴迷。
  然而玉曦却没有理会他的目光,兀自将手中的传位诏书摊开,启唇说道:“众臣听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今寿至,龙御宾天,今天下之势,实为朕之所忧,深思付托之重,实切兢业之怀,惟朕皇三子独孤溟人品贵重,深肖朕躬,必能克承大统,然皇三子实则年幼,朕特命朕之御侍宁玉曦,辅佐皇三子,特赐名‘宝华夫人’,垂帘听政——”
  念到此处,玉曦竟感到捧住诏书的双手竟有些微微发颤,而殿下之人,也早已在听到诏书后面色豁然改变。
  皇上怎么会……怎么会……
  “朕之太子独孤烨,朕亦挂之,特赐宁安封地,赐名‘圣太子’,亦辅佐之,皇二子独孤沥常年幽居永阑宫,望卿敬之。朕自惟凉德,尚赖亲贤,共图新治,然朕忧思,往昔之事朕愧于一事,镇国大将军玉渊今已查明,为之甚冤,朕今特召天下,恢复玉渊名职,以弥朕之所愧。而今望众卿鼎力辅佐,且勿辜朕之所望,文武百官天下众民皆遵此诏,布告天下,咸使闻知。钦此。”
  念完,玉曦便将手中的遗诏猛地合拢,如今的自己心中早已是五味陈杂,没想到祈帝虽已年老然而每一步皆已想到,果真不负壮年时的帝王之智。
  如此想来,祈帝驾崩之时对她提到的陪葬只怕是考验她,这个遗诏关乎之重,若自己胆小怕事,只怕玉家的清誉这一生她都无法还原。
  而“宝华夫人”一位玉曦更是万万没有想到了,自古女子不能干政,祈帝竟会想到让她成为辅佐三皇子的第一人,想必这宫中只怕真如他所说再也无一可信之人,对她的寄托之重,而她又岂能辜负。
  然而祈帝恐怕没想到,如今的天阙竟会被太子所掌控了大半,此遗诏一下,想必一时间也难以说服悠悠众口,只怕亦会为自己引来杀身之祸。
  正思忖间,却见众军中,永安侯一党以及祈帝身边的羽林军一行早已弃戟跪地,虽是寥寥几百人,然而齐刷刷的一片跪地,场面甚为震惊。
  “我等谨遵先皇遗旨,愿为夫人驱遣!
  那些染血的将士带着满身的伤自甘跪在她这般女子身前,口中高呼着,竟让玉曦亦为之振奋,她紧握着手中明黄色遗诏,望着殿下的悠悠众士,原本苍白的面颊上竟露出淡然的笑意。而始终立于一旁的江临墨却是不发一言,冷冷看着这一切,三皇子独孤溟即位是他万没想到的,亦在他的算计之外,然而于他来说,若是三皇子独孤溟能即位的话对他来说是再好不过的,不过此刻他却只能保持沉默。
  “等等——”
  可是眼前这些都不过是短暂的,那些应天的高呼声却被一声冷厉的声音呵斥住,独孤烨冷眉一横,抬步朝玉曦的方向走去,玉曦心下一沉,竟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御侍大人怎么保证手中这份诏书的真实性呢?”独孤烨冷冷问道,在离她不足两尺处的地方蓦然停住。
  “殿下说的不错!三皇子年幼不知,如何能继承大统,论才学和远见,都应是殿下!你这妖女休要在那胡言乱语!”
  执枪站在远处的容林虎目一瞪,举枪说道,身后立刻响起了齐刷刷地呼应声。
  玉曦早就想到会是这般结果,依旧面色不改,正色道:“我乃先皇身边的宫令御侍,掌管先皇身边的大小事,先帝在驾崩之前唯独召见了我一人,况且我有先皇交予的玉玺在手,遗诏更是货真价实,到时自会公布于天下。”
  “玉玺?”独孤烨眉峰一挑,“虽如此说,那遗诏可否让本宫一览?先帝是本宫的父皇,字迹本宫是再清楚不过了。”独孤烨言语间已透出了一丝柔和,不再像方才那般咄咄逼人。
  玉曦知道,他是在给她机会。
  她一介小小的女官,面对如此浩荡的大军岂能抵挡,任凭夙夜武功再高,亦不能敌千军万马。独孤烨早已起了篡位之心,若非顾及情面,恐怕早已暗中将她诛杀。
  玉曦更是知道,若此时她否认的诏书的真实性,那独孤烨即位便已成定数,朔天江山,百年基业,只在她一言之间。
  然而为了家族的荣誉,她定是不能妥协的。
  攥紧了手中的遗诏,一时间,玉曦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自是不能将遗诏交到独孤烨手中,到时诏书一毁,寻不到根据,亦是败,然而不交,面对如此多的大军,她又该如何抵挡?
  感觉到心中唯一一丝希望都要破灭,玉曦竟觉得自己内心一片焦灼,秀眉微蹙,然而像是想到了什么,玉曦正欲开口,却见不远处急急闪出两个人,将这围堵在承华殿周围的大军团团分开。
  一见来人,玉曦脸上竟露出了一丝释然的笑。
  果然,是她。
  “那本宫的话,你们可还信?”
  只见那从人群中走出的两人,着一身容林手下军队的军装,黑衣铁甲,莫不威风,其中一人摘掉头上厚重的头盔,漆黑的长发便轻扬地落了下来,将那张艳丽雍容的面容尽显无疑。
  ——是华妃。
  而立在她身旁的则是祈帝身边的近侍,常喜。
  众士兵一见华妃,脸上顿时白了许多,连独孤烨亦忍不住皱了皱眉。
  众人皆知,如今祈帝驾崩,变数众多,而华妃虽贵为先帝身边的四妃之一,却是六宫之首,执掌凤印,相当于皇后的殊荣,而今祈帝一去,这宫中便数华妃最大,而她身后更有无数外戚势力,所以他们可以蔑视祈帝身边的女官玉曦,亦不敢小看华妃。
  所以早在之前,独孤烨便暗中下令将华妃和独孤溟囚禁,以防万一。
  然而如今遇到这等便数,众军亦不敢轻举妄动,一见华妃发话,众军皆扣戟跪地,连独孤烨亦不例外,“参见华妃娘娘。”
  见众军齐齐跪地,华妃冷哼一声,在常喜的搀扶下缓缓走到玉曦身边,玉曦稍作欠身,以示行礼,然而却见华妃一把夺过玉曦手中的遗诏,放在自己身前,垂眸俯视着殿下的一切,“先皇卧病之时,本宫实为忧思,先皇曾告知本宫传位之事切莫劳心,定是众望所归,而今皇上驾崩,本宫亦甚为伤心,然,遗诏已下,三皇子独孤溟继承大统,何人再敢质疑真假,便是有违先皇遗嘱,而今本宫便承先皇之意,辅佐三皇子登基。”
  华妃此话中蕴含深意,虽明上说祈帝的遗言,然而已言定了独孤溟的位置,而后话中辅佐三皇子,则是在为自己立威,言明自己的地位,丝毫没有将祈帝许她之位放入眼中。
  “全凭娘娘吩咐!”
  众人叩首说道,三皇子独孤溟登基已成定局。
  然而在场的几人,皆怀着各自的心思,华妃重掌大权,独孤烨狭长的双目中冷气连连,猛地握拳一拳砸到地上,冰冷的地上霎时间染上了淡淡的血丝,而江临墨的嘴角则是缓缓扬起了一丝弧度。
  唯有玉曦始终站在原地,不喜不怒,她的脸上亦带着一丝诚然的笑意。
  她自然是知道,祈帝从一开始便料到了如今的局势,凭她一人之力,根本不可能压住这万千兵马,而在遗诏中许她“宝华夫人”一职,却又未囚华妃,祈帝便该料到若三皇子登基后,华妃定当全力压制她,因华妃身后势力庞大,更是想以华妃的身份来抑制如今的局势。
  所以最终不管常喜是凭什么法子带出了华妃,而这一步步果真是如祈帝预料的一般,到时三皇子登基,华妃与她同时辅政,又形成了权力的制衡。
  每一步,皆是妙!
  其实祈帝才是这最后的赢家,心思缜密,着实可怕。
  然而一场夺位风云,终究也在这一段权谋争夺中陨落,驶向下一个太平盛世。
作者有话要说:  

  ☆、新帝之位(一)

  朔天弘敬二十四年六月十日,祈帝崩,帝都天阙永安侯太子动乱,连同百官企图谋反,浩浩荡荡的叛军却在龙泽殿被诛杀,据载,此场动乱牵连颇多,不过一夜之间整个天阙仿佛成了个修罗场,血肉白骨漫天,极其惨烈,后人又将此次政变称之为“龙泽之乱”
  次月,年仅七岁的皇三子独孤溟登基为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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