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世为谋-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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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扯出一抹笑意:“那就不去沐浴了,我不急,你先披上干净的衣服吧。”
说完,独孤烨便又拉起玉曦的手朝自己寝宫中走去,随手从一张沉木称轩上拿起一件黑色绣着爪龙的披风披在了玉曦身上,玉曦立刻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忙后退几步,说道:“殿下不可!”
然而独孤烨哪里听不进她的话,又几步上前,亲自为她系上了带子,他的动作有些生涩和慌乱,像是第一次做这等事一般,认真系完带子之后,又像是怕哪里理的不好,复又俯身将那披风上的褶皱理好。
看着独孤烨的举动,玉曦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这还是世人口中所说的那个阴狠残暴的太子吗?这样的举动本不该在他身上出现的。
“殿下,玉曦只是一名女官,与您非亲非故,何德何能让殿下待我如此,玉曦实在无福消受。”说完,玉曦便已解下了那规规整整披在自己身上的披风,高举过头顶,屈身跪在了地上,玉砖上冰凉的触感渗透到她的膝盖。
她虽是因好奇同独孤烨来到东宫,却也是习得宫规之人,自也知道自己的本分,她只是区区一名女官,地位卑微,岂能受独孤烨如此相待。
看着跪在身前的女子,那般恭敬温婉的模样,一身湿衣的独孤烨此刻便凌然立在她身前,即使一身黑衣也掩盖不住他卓尔不群的英姿,仿佛是天生的王者凌驾于万物之上,他便这样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垂在一旁的双手蓦地紧紧攥紧,骨节处发出清脆的响声,深邃的瞳仁中散发的危险的气息,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他一直在等她,等她变得不再疏远他,可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早已是将他的耐心磨光。
只听“嘭“的一声,摆在水晶高台上的一个镂空雕花白瓷瓶便这样砸在了地上,响声巨大,玉曦心下猛然一惊,那些碎片四飞五散,却分毫没有伤到她。
玉曦知道,这次独孤烨是真的动了怒。
“玉曦和!你究竟还要在本宫面前装到何时?!”
独孤烨愤怒地吼道,然而唯有那三个字直击她耳——
玉曦和……玉曦和……
这三个字就像是千斤重的巨石一般砸到自己心头,让她那颗心蓦地一沉,像是沉到了深渊之中,连四肢都像是变得麻木。
纷乱的意识开始变得清明,所有的不解都拼凑在一起,江临墨……祈帝……甚至独孤烨……
他们原来都没有骗她,她真的是玉曦和,当朝已故镇国大将军之女玉曦和!玉家三小姐!
心里分明早已接受了这个真像,从祈帝告诉她玉家被灭是在四年前,她便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为何再次从别人耳中听到之时却依旧如刀割般划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血淋淋的疼。
她始终不敢相信,她无数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或许只是巧合,只是一场阴谋、一场棋局,然而如今所有的坚持都如城墙般轰然倒塌。家人蒙冤被杀,唯独自己苟活人世,甚至周旋于仇人之间,她突然有些恨起自己来。
她慢慢地垂下头,发梢上的水珠便沿着她削尖的下巴一路滑下,娇嫩的双唇早已被她咬的鲜血淋漓,可是至始至终她都没有掉一滴泪。
独孤烨没想到自己方才的怒气竟让玉曦变成如此,心下突然慌乱起来,他堂堂朔天太子,何时像如今这般无助起来,然而此时已容不得他多想,之前的怒意刹那间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愧疚。
他缓缓地蹲下身,将那明黄色的披风复又披到了玉曦身上,他轻轻揽过她,将她的头按到自己的肩上,抬手轻抚过她的发丝,那般小心翼翼,像是生怕惊到了眼前之人。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但是玉儿你知道吗?我等了你足足四年,也找了你四年,他们都说你死了,但我不信。”
他轻声说着,只觉得怀中的她是那般真实存在的,让他觉得从未有过的安心。
听到独孤烨所说,玉曦的身子微微的发颤,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一般蜷缩在角落里不忍再抬头,像是感觉到她的不适,独孤烨继又松开她,自己索性也跪坐在了地上,他仰头望着满壁的金光,那般荣耀尊贵的色彩,却是不属于他的。
“众人皆知,我独孤烨虽为朔天太子却不受帝后宠爱,我一直很想知道原因,所以很小的时候,我便时常缠着父皇和母后,而他们却始终不愿用我多说一句话,我幼时独孤溟还未出世,华妃也未独揽后宫,我时常待在这个布满金光的东宫之中,日子过得枯燥乏味,我知道父皇和母后不喜欢我,那时宫中只有我和二皇子独孤沥,所以我讨厌比我小两岁的独孤沥,我时常欺负他,怕他占了父皇的宠爱,可即使如此,我每日留在宫中听太傅讲学,熟读兵法史书,努力让自己变得聪明讨喜,可是即使如此父皇和母后却仍是没有半分改变,他们对我依旧不冷不热,无论我做什么都得不到他们半分的宠爱,于是在我十五岁那年,我就变了,我变得阴鸷残忍,东宫中的奴才只要稍有一点让我不如意,我便会下令将他们杀死,所有人都怕我,我以为这样便会引起父皇和母后的注意,直到母后的死,才让父皇将注意力转到了我身上。”
说到这里,独孤烨嘴角突然扯起一丝苦涩的笑,“就像你曾对我说过的那句话,你说我真可怜,不错,这句话一点也没有说错。”
玉曦依旧低垂着头,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冰凉的地面,双手紧抠着玉砖,像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都不过是可怜人罢了,他难道不知道他于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祈帝、永安侯、宁君焕、独孤烨……
这里的每一个都是她的杀父仇人,是他们让她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失去了一个家,甚至失去了记忆入赘仇人之家,却不能按着自己的意志来决定自己的命运,如此可悲。
“那殿下可否知道,你是杀害我家人的罪魁祸首。”玉曦强迫着自己抬起头看着他,她的眼中是陌生、是仇恨、是冷漠,此时她已顾不得什么君臣之礼,她只知道,她不能再蒙蔽自己心。
独孤烨突然看懂了玉曦的眼神,那样的眼神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他突然有些害怕起来,变得那般无措,他突然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连那双按在她肩上的双手也是颤抖的。
“不!不是这样的!”他不停地摇头,“玉儿你听我说,不是这样的,你知道的,玉渊他自来不欢喜我,甚至常在父皇面前上奏要废除我这个太子之位,我怕了,玉儿你知道吗?我怕了,我知道他不肯让你嫁给我,而那时林煜他们又常告诉我,你在府中过得并不快乐,你的二姐玉曲嫣时常欺负你,所以他们告诉我,只要灭了玉家,就能留你一命,这样你便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再也不会过着那般难熬的日子。”
独孤烨拼命的解释的,然而听到玉曦耳中却觉得那般的刺耳,她用力地推开他,一点一点扳开他紧搂着她的手,那般坚决,她冷声一笑,“所以你便和宁君焕、永安侯一同嫁祸玉渊,让我玉家在当夜便惨死府中?”
玉曦此话一出,独孤烨原本想说的话突然便这样哽在了喉间,他突然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
他不敢再去看她那双眼,黑色的湿发映着漆黑的眼眸,眸中莹光跳动。
“你没有失忆对不对?”他问道。
然而玉曦却矢口否认道:“不,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独孤烨有一瞬间的震惊,但片刻又恢复了平常。
作者有话要说:
☆、前尘之事(四)
“玉儿,你知道吗?初遇你时我还十二岁,你八岁,那年我闯了祸,把病床上的独孤沥拉下了床,被父皇责罚禁足在东宫,唯一陪伴我的只有这满室的金光和太傅,他教传我诗书兵法,可是每到他走后我便又是一个人,我突然害怕孤独,直到某天睡梦中的我被噩梦惊醒,却看到太傅在我身边不停的叹气,在他的劝解下,父皇才答应让玉渊的义子玉沧泽来东宫做我的伴读,我和他年纪相仿,自也谈的来,玉沧泽性情温和,有了他我在东宫中便不再那么独孤,直到后来我遇到了你。”
独孤烨仿佛沉浸在往昔的记忆之中,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然而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般,他突然起身,拉起玉曦往一旁的檀木桌旁走去,他的力道很大,让玉曦从地上站了起来,踉跄着跟着他走去。
他走到那张檀木桌前,古色的木桌上整齐的摆放着砚墨纸笔,然而却像是很久都没有用过,砚盘中的黑墨早已变得干涸。
他拉过玉曦的手,指着那张檀木桌说道:“你看,还记得这张檀木桌吗?那时我便在这张桌上习读百书,而玉沧泽便时常伴在我的左右,而你,自从玉沧泽来东宫中后,你便时常要求你爹让他带你到宫中,我知道你自小便与你义兄感情深厚,所以你便趁玉渊上朝之际来东宫之中探望玉沧泽,而我,也是在那是遇到了你。”
“那时的你天真烂漫,聪颖明慧,原本死气沉沉的东宫被你弄得生机勃勃,你总是从宫外给我带来稀奇的玩意儿,那些都是我从未见过的。”说着,独孤烨又拉着玉曦走到另一处柜架前,将那柜架沿着中间缓缓推开,里面赫然呈现出那些稀奇的东西,有面具、泥塑、草编动物……都整齐的列在这个暗柜里。
“这些都是你曾送我的,我一直留到现在。”
玉曦看着那些稀奇的玩意儿,脑中只觉得一片迷茫,她不记得了,她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直到那次上元节,你和玉沧泽带着我我们三人混在运粮的车里悄悄逃出了宫去,我们去街里逛夜市,看花灯,猜灯谜,人群熙攘间我看到你脸上的笑意,我觉得那便是我这一生最幸福的事了,直到后来在一处猜灯谜的时候,遇到你姐姐玉曲嫣,你们同时看中了那个金雀的玉钗,却也同时猜中了谜底,那时我不知道你和你姐姐关系不好,若是知道,我定是不会让你碰那个玉钗。”
“后来你们谁也不肯相让,而我和玉沧泽也不知如何是好,争夺中,那只玉钗无意间划伤了你锁骨上的皮肤,细长的口子瞬间便有鲜血淌下,我和玉沧泽都急坏了,连忙赶回宫中,不顾被发现的危险,毅然将你带回了宫中,在回宫途中,你一滴泪也没有掉下,直到玉沧泽去为你取药,你才扑到我怀里大哭起来,你告诉我你娘亲是被玉曲嫣的母亲害死的,自小玉曲嫣便针对你,那时我觉得自己的心和你一样疼,原来我们都是可怜人罢了,于是从那时起我便发誓,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才能保护你,我不要你在留在那个府中。”
说到这里,独孤烨的眸光突然变得有些迷离,他继又说道:“可是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没有再来东宫,我突然觉得自己连看书都看不进分毫,越发的想起你来,于是我问玉沧泽之后才知道那次你受伤之事和我们偷逃出宫的事被父皇和玉渊知晓了,玉渊最心疼你这个小女儿,便再也不许你出府了,而我只能从别人的口中打听你的下落,直到很久之后,我再次看到你时,便只见到你锁骨上那朵雪白的玉兰花。”
“而那次见面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在我十八岁那年,玉沧泽也被玉渊唤了回去,再也不做我的伴读,太傅也因年老向父皇请辞告老还乡,于是整个东宫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可即使过了这么久我却依旧没有忘记你,我性情变得越来越孤僻暴躁,可是后来有个人出现了,那便是林煜,他自愿留在我身边做我的谋士,说愿意帮我夺得帝位,那时我只是一笑置之,觉得自己太自不量力了,更不愿听信他的话,我也曾怀疑过他的身份,可是根本连半分线索也查不到,而那时我更从他那里得到你的消息,于是我索性将他留在了身边,他帮我出谋划策,也看出了我喜欢你的心,那时玉渊在朝堂上时常提及废除我,我心中起的恨意,于是林煜告诉我,拉拢宁君焕所有事情便会迎刃而解,于是我照他的法子做了,后来我和宁君焕走得越来越近,他告诉我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便是趁玉渊出兵穹国之际暗中断他一半粮草,却要保证他能大胜而归,起先我是犹豫的,直到林煜告诉我,说只要做到了这些,你便再也不会离开我了。”
“所以你答应了?”玉曦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该哭还是笑,苦笑着说道,她不动声色的背过身去,努力仰起头,一滴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下,滚烫的热感直浸入她冰凉的心。
江临墨终究是猜对了,玉家灭门和林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独孤烨点点头,眼中闪过一片灼热,“可是玉儿你知道吗?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你,可是那晚当我和宁君焕他们一同赶入将府中的时候,我到处找你的身影,我找过每一处能想到的地方,发疯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