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掩妆,戒瘾皇后-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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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边说,她一边抬手探向自己的头,在手指刚刚捻上头顶束发的发带时,门口骤然传来一声低呼:“大哥!”
夜离浑身一震,手就僵在了半空。
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谁。
她终究是没能来得及。
重重闭眼,她身子一颓,歪坐在地,就好像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生气。
艰难回头,她看向门口。
看向门口的又何止她一人?早就她回头之前,殿中的所有人,包括白虎,包括凤影墨,包括帝王陌千羽,都早已闻声看了过去。
门外正是冬阳初升,晨曦皑皑,大门对着阳光,光影偏逆,看不清来人的脸,只看到来人身姿婀娜、娉娉婷婷。
直到莲步一步一步走近,殿内昼夜通明的烛火也让来人的面容一点一点映入众人的的眼底。
眸如月、唇如樱、长眉似柳、黑发如瀑,当那张与夜离一模一样的脸彻底呈现在众人面前,所有人都惊呆了。
眉眼五官两人真的一般无二,所不同的是,夜离多几分英气,而此女多几分娇媚。
没想到这样的五官配在女子脸上,竟可谓倾城。
又加上来人身穿一袭鹅黄色对襟小软袄,竖领处配着洁白的狐裘毛,越发衬得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全场雅雀无声。
女子是随守宫门的禁卫头领进来的,禁卫头领对着帝王行了个礼:“启禀皇上,此女子说她是夜坊主的妹妹,跟昨夜轻罗国王爷一案有关,微臣见早朝未散,便擅自做主将她带了进来,请皇上恕罪!”
禁卫头领说完,女子已行至夜离的跟前,姐妹二人深深地对视了一眼后,女子也轻拂了裙裾跪于夜离的身边,对着高座上陌千羽伏地而拜:“民女夜灵拜见皇上!”
陌千羽微微眯了眸子,目光沉沉。
夜离脑中一片空白。
她所有的坚持,所有的隐忍,所有的强撑,在钟霓灵出现的那一刻全部轰然倒掉。
是她没用。
她终究没能护这个妹妹周全。
不仅不能护她周全,相反,还每次都是这个妹妹来救她,保她周全。
心中的愤恨来得那样突然,她转眸,冷冷看向凤影墨。
如果说方才她对此次事件是凤影墨所为还只是怀疑,那么霓灵的出现,她便完全肯定。
不然,霓灵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她远在宫外冥街,又如何知道金銮殿上发生着什么事?
必定是有人通知她。
而如今金銮殿上所站的,只有凤影墨一人知道霓灵的存在。
凤影墨,你还能更狠一点吗?
大概是不想被人看出端倪,凤影墨一直都没看她,她死死盯了他很久,他连一眼都没看过来。
前方,陌千羽已经扬手让大家平身。
“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离张嘴,正欲回答,边上钟霓灵已先她一步出了声:“回皇上,昨夜在醉仙居跳灯伞舞的人是我,同轻罗国王爷在画舫上小酌的人也是我,大哥同我是龙凤胎兄妹,我们两人五官几乎别无二致,或许因为如此,这位公子才认为大哥是我。”
霓灵一边缓缓说着,一边转眸看向白虎。
白虎没有吭声,显然认同了她的话,毕竟两人的样貌摆在那里,而且昨夜,他也是在那女子面具跌落在地的时候跟其有过一面之缘而已,有印象的就这些。
好在此女找到了。
“那我们王爷……”白虎刚准备开口相问,钟霓灵已笃声回答:“虽然这些都是我,但是,我没杀轻罗国王爷!”
见钟霓灵双手端在身前,亭亭玉立,不徐不疾的模样,夜离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
只有她知道,这个丫头心里有多害怕,端在身前的双手虽然被袍袖所掩看不到,她却能想象到这丫头一紧张就两手死死交握的样子。
虽经历钟家变故,可这些年,她没让她再吃一丝苦头,连生人外人都见得少。
那日让她见凤影墨已是非常难为她了。
今日竟然直上朝廷,面临这后幽的帝王,而且还是为这罪祸之事,她怎能不惧?
这般想着,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她伸手轻轻握了霓灵的手腕:“灵儿……”
果然如她所料,这丫头在薄颤,她五指收了收,带了几分力道,希望能借此减少她的恐惧。
霓灵聪明,自是明白她的意思,转首看向她,微微一笑:“大哥,真的不是我,我真的没杀轻罗国王爷,你相信我吗?”
夜离心中一疼,“我当然信!”
与此同时,也暗暗庆幸,昨夜之事,她大概跟她说了一些。
戒坊不是练舞的地方,所以这几日她都是在三三棺材铺里练,对于她要做什么,霓灵知道,而且,昨夜跟岳卓凡分开后,她身着女装,自是也不方便回戒坊,便也是先回了三三棺材铺,大概情形也跟霓灵聊了几句。
不然,霓灵这样贸然前来,若什么都不知道,就只会被动。
另外庆幸的一点是这个傻丫头没有盲目担下所有责任,她就怕她为了帮自己脱困,连岳卓凡被杀一事也承担了下来,还好,还好。
如今,她就完全寄希望于高座上的那个男人了,希望他能查出真正的凶手,这样霓灵才能平安。
如此想着,她便拉着霓灵的手,带着她一起再次跪下。
“皇上,奴才了解自己的这个妹妹,虽调皮贪玩了些,却绝对不是能杀人放火之辈,请皇上明察!”
夜离说完,钟霓灵也紧接着开了口。
“是啊,皇上,若人真是我所杀,我又何必自投罗网,专程跑来说明此事?”
百官们发出低低的议论声,纷纷表示霓灵所言不无道理。
陌千羽面色沉静,一双凤眸却是黑得见不到一丝光亮。
唯恐众人就此放过钟霓灵,白虎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谁知道她是不是就是利用了大家这样的心里,为了帮自己脱罪故意前来的呢?”
霓灵闻言就怒了,毕竟世事经得不多,远远没有夜离的内敛和沉得住气,她转首咄咄问向白虎:“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就因为我昨夜跟他在画舫上喝了一次酒吗?”
白虎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冷硬驳回:“可是你也没有证据证明
王爷不是你杀的?王爷遇害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不管怎么说,你都脱不了嫌疑。”
“你——”霓灵气结,还要发作,被夜离落在腕上的手重重一握止住。
“我们没必要在这里逞口舌之争,凡事都讲的是证据,这样争来争去,证据也不会争出来,皇上英明,奴才相信皇上一定会让此案水落石出!”
不徐不疾说完,夜离伏地而拜。
边上的霓灵见状,便也躬身埋首、伏地不起。
陌千羽眸光微微敛起。
百官中有不少人纷纷出列,对夜离的话表示支持。
“是啊,皇上,此案关系重大,需得好好审理,相信此时京师衙门那边应该已经受理此案。如夜大人所言,证据是争不出来的,证据只能在现场找,我们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现场勘查一番,或者去衙门看看他们有什么发现。”
当男人低醇沉稳的声音响起,夜离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竟然是凤影墨。
哈,还真是会做戏呢。
道貌岸然的沈孟也不过如此吧?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怪沈妍雪跟他如此情投意合。
夜离伏在地上没有抬头,心里却着实恶心了一番。
不过,凤影墨出口,一句抵人家十句,且不说本就是陌千羽倚重之人,他曾经还是御史台之首,御史台专审皇家和天下大案,这个身份就足以让他成为现在这个时候最有资格主持大局的人。
果然,凤影墨说完,百官皆都回应附和。
陌千羽也终于发了话:“此事关系到两国邦交,一定要尽快查明真相,让大理寺和御史台一并参与调查,凤台主和沈相从旁协助和监督。”
一众人领命。
夜离蹙了蹙眉,心里却并不乐观。
虽然大理寺跟御史台已是一国最高的审案机构,可有她家灭门一案一直沉冤未雪的前车之鉴在前,她已对这些部门丧失了信心。
何况,何况还有两个奸。人参与其中。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闻见大家这般,白虎也不好再做纠缠,只得抱拳道:“既然陛下已下令彻查,我便静候佳音,只是,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这个女人就脱不了嫌疑,虽不能贸然顶罪,但至少应该先关起来,陛下以为呢?”
陌千羽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当然!”
话落,当即吩咐左右:“来人,将夜灵带下去,关入大牢!”
夜离一听,心中就急了,那宫中大牢岂是人呆的地方?
天寒地冻,除了发霉的稻草无一丝敝体不说,膳食也是各宫用剩下的残羹剩汁、馊菜馊饭,钟家虽遭遇灭门之灾,可霓灵却一直被娇惯着,几时吃过这种苦?
最重要的,在宫里呆了多年,她深知宫里的阴暗,若有阴险歹毒之人存心陷害,想逃都逃不掉。
这般想着,一时就失了分寸,见两个太监过来要将霓灵带走,她一把拉住霓灵。
众人都不意她反应如此大,陌千羽皱了皱眉,沉声道:“夜离,朕只是将她暂时关押,你大可放心,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没有人会动她。”
夜离眼帘微颤。
看来,陌千羽看穿了她的心思。
“大哥,我没事,不用担心。”霓灵轻轻拂掉夜离的手,笑着安慰她。
夜离摇摇头,心如刀绞。
真是个傻丫头,手心湿哒哒的,满手冷汗,还说自己没事。
“灵儿,你放心,大哥一定尽快证明你的清白。”
“嗯,灵儿相信,灵儿等着大哥。”
一直到霓灵被带走,陌千羽离开,众人散去,夜离还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定定望着身前的地面,她久久平复不下来心情。
视线所及之处,一双金线云头黑底官靴缓缓行至跟前,官靴上一截官服袍角轻曳,夜离胸口微微起伏,愤然抬眼望去。
男
人长身玉立、低敛着眉目睥睨着她。
心中怒极,夜离却愣是笑了出来:“凤大人现在满意了吧?”
“什么?”男人一脸懵懂和无辜。
夜离恨不得扇他一耳光。
强忍住满腔的怒火,夜离冷哼一声从地上起身:“没想到凤大人如此卑鄙!”
说完,也不想跟他纠缠,转身就走。
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去查岳卓凡之死。
“在夜大人的眼里,就是如此看凤某的?”身后再次响起男人的声音。
夜离脚步微微一顿,回头,“不然呢?”
男人勾唇轻笑:“凤某还以为夜大人是感激凤某的。”
“感激?”夜离嗤笑,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感激你什么?感激你将夜灵推了出来吗?”
见男人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不语,夜离又道:“别告诉我,不是你通知夜灵过来的。”
“是我通知的。”男人回得理所当然,就像是做了一件多么功德无量的事情一般。
“凤影墨,你混蛋!”夜离终于难以抑制地嘶吼出声:“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就置别人的性命于不顾,你还是男人吗?你连做人都不配!”
盛怒的火焰在心中焚烧,夜离在自己最后一点的理智被怒火焚光殆尽之前,喘息着转身,疾步离开。
她担心自己再下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出来。
眼前霓灵身陷大牢,等着她解救,她要冷静。
凤影墨看着那抹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金銮殿门口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印象中的夜离或内敛,或沉静,最多也是跟他冷言相对、相讽相讥,几时看到如此失控发这么大的火?
凤影墨耸耸肩,还真有些不适应。
不是男人?
连做人都不配?
呵~
唇角一勾,凤影墨举步朝门口走去。
************
夜离马不停蹄,直奔醉仙居。
因为此事,醉仙居已经停止营业,被戒严了起来。
出示了戒坊的令牌,守卫才将她放进去。
那艘画舫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黑漆漆一片,残骸搁置在河道边上,她钻了进去。
除了烧坏烧断的船木,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仔细搜寻了一圈,也未发现什么线索,便只得作罢,出来问边上守卫:“里面的东西是不是都拿去衙门了?”
守卫说:“是的,轻罗国王爷的尸体也一起抬去了。”
夜离便又再奔京师衙门而去。
衙门里,仵作正在验尸。
就算心里再有准备,知道烧死之人必定没有什么好的死相,可当那一具烧得焦黑、面目全非的尸体映入眼底的时候,夜离还是惊了。
头发几乎烧得没有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