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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海角七号-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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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好了,火山要爆发了……阿嘉你也辩解一下吧!
  来不及了,友子已经气到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她飙了一句日文:「你们这些人不要太过分了!」然后又用中文大声说:
  「我不干了!」
  友子甩起包包猛打阿嘉,用日文大骂:「滚开啦!」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喂,」劳马叫住阿嘉,「你怎么都不讲话啦?」吵架难免,就算不安抚对方,至少也别一点响应都没有,那不摆明要气死对方吗?
  不料阿嘉却一脸事不关己般的应道:「她讲哪一国中文,你听得懂啊?」
  好吧,或许我误会了,算我多事,随便你们喽,劳马心想,想到刚刚友子去拔阿嘉发际上的盐巴,他不禁摸了摸头,哎呦……乱恶心一把的,如果不是情侣,去舔对方额头真的是难以想象。
  「日本人什么都敢吃……」劳马不禁自言自语道。
  *  *  *
  阿嘉一言不发走进练团室,茂伯硬是要在乐团里卡个位,他现在满脑子只想着要怎么让弹月琴的茂伯在几天内搞定贝斯,还有要如何一边送完堆积如山的信之余,腾出空档写曲,这已经够让他心烦了,友子还偏偏在这个时候无理取闹,说什么他都没在作曲去玩水,还什么CD呢?懒得理她。
  茂伯还在继续弹唱着小调,阿嘉直接把他的月琴拿走,换上贝斯:「你弹这支。」
  然后就直接演奏了起来,摇滚乐的大音量把茂伯吓了一大跳,他摀住耳朵大骂:「创啥洨,干恁娘,创啥洨!」
  经过这样震撼教育后,阿嘉才让劳马开始教茂伯贝斯,虽然茂伯弹的月琴也是弦乐器,但是学新乐器谈何容易,看来非得增加练习时间,如此一来,就不能要茂伯多去送信,那自己也没有作曲时间了,怎么办?阿嘉沉思着。
  明珠带大大回家后,阿嘉叫住团员,「劳马,水蛙,」然后他坦承自己积信的事情,「……可以请你们也帮忙送一些吗?」他第一次向团员们低头恳求道。
  「齁,你真害呢,没收到信的人怎么办啊!」水蛙埋怨道,但是他还是一口答应了,「不帮你送,曲谁写?」
  劳马出乎意料之外的没有数落他,「交给我们吧,你专心写曲。」
  就像一个人组不成乐团,一个人送不完的信,伙伴们一起送,就能送完。
  阿嘉突然有点感动,又有点伤感,当年在台北的团员都是一时之选,因为对音乐有共同的热情而组成,最后却因为要出道,牺牲了阿嘉而各奔东西;现在这个七拼八凑的乐团,根本就是洪国荣乱搞硬凑成的,相处短短的时间,初识时还都起过严重冲突,却愿意一起帮阿嘉承担错误与负担。
  台北的团员们,嫌弃他唱歌太用力,宁可更换主唱;恒春的团员们,纵然没有专业的音乐素养,纵然自己一直对他们颐指气使,不把他们当一回事,但是他们还是认同他是主唱。
  或许,是恒春人比较有人情味吧?
  阿嘉向他们道谢,劳马说:「谢什么谢,快回去写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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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角七号 南之三(1)
阿嘉不再出门送信,每天的信件与之前的积信都由团员们合力去送,他躺在床上,轻弹着吉他,每当一段合适的旋律在脑海中浮现,就连忙起身写下,然后从头弹奏一次,旋律源源不绝的涌出,彷佛他的灵感也从送信的繁琐与压力中释放出来,阿嘉专注沉浸在创作之中,脸上满溢着笑容。
  纸箱中的信件都分配给劳马、水蛙,还有洪国荣他们,只有那盒来自日本的信,依然静静躺在角落。
  *  *  *
  洪国荣的手下驾驶着黑色奔驰车,阿清在前座看着地址,洪国荣坐在后座,拉下车窗,亲自投递积信。
  诶?那不是那个马拉桑吗?他正在店里推销小米酒。
  送了大半天后,黑色奔驰车绕到海边,阿清一瞧,又是那个马拉桑,正在露天座位上向客人们推销小米酒,阿清忍不住敲了敲车顶:「主席啊,你看!」
  洪国荣拉下车窗,看到马拉桑辛勤的样子,不禁赞叹道:「这客人这呢拚,暗时顾饭店,日时走店面。」
  驾驶不屑的说:那只是无头苍蝇罢了,阿清不以为然:「你看人今仔日走的外务,比怹兜阿嘉剩在厝内的批犹较多。」
  哪壶不开提哪壶,洪国荣用力打了阿清一下,阿清吃痛,不禁喊了声:「噢,干!」
  骂什么来着?没大没小!洪国荣「哼」了一声。
  「无啦,无啦。」阿清连忙说。
  阿清说得没错,这客家人真的很拚,虽然他是外地人,但是一个年轻人肯这么努力,也是很让人感动的一件事,好吧,就给他一点鼓励吧!
  今天晚上,茂伯的弟弟要娶孙媳妇,镇里有婚丧喜庆,洪国荣身为镇代表会主席一定会出席,再说这办桌也是「阿珠口」她的餐厅办的,晚上他就叫个六十瓶「马拉桑」当伴手礼。
  *  *  *
  明珠用力擦着镜子。听说,昨天那个远藤友子和阿嘉起了严重冲突,喊着不干了,她该不会这样「中途半端」——半途而废——吧?
  但是她也没立场说什么,她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友子逮到她在厕所抽烟,在友子心中,她的形象已经是个不尽责的家伙了吧?希望阿嘉他们能好好安抚友子,把她留下来,乐团好不容易撑到现在,不能上台表演就太可惜了。
  打扫完毕,明珠推着清洁推车到走廊上,却看到她最不想看到的景象:友子正拖着她的橘色行李箱,一脸木然从房间走出来。
  「诶!」明珠叫住她,「妳就这样走啦?」
  友子却头也不回继续往电梯走去,明珠连忙大叫:「喂……喂!」然后用日文喊道:「那边的日本人,答应的事怎么可以没做到就不管了?」
  友子还是木着一张脸,一声不吭的关上电梯门。
  明珠正打算追上去,却停下脚步。
  这不是日本人第一次答应的事没做到就不管了,不是吗?
  他不也一样吗?他说,一年之内就会回台湾找她,这次要和她一起环岛;他说,下次来台湾要带她回日本;他说,回日本以后会每天想她,每天写一封信给她;他说,他绝对不会欺骗她,因为他最爱的就是她。
  「怀孕了怎么办?」她记得激情过后,她担心的说。他说,要是怀孕了,他就把她接到日本,结婚,让小孩在日本长大。
  他说,日本人最重承诺,做到一半的事,一定会完成,不会「中途半端」,答应的事,一定会做到。
  胡扯!日本人只会光说不练。
  他从未再回台湾,甚至没有再联络她,也不曾寄任何信给她,现在想起来,大概是不想让她找到他,想把她就这样扔在台湾。
海角七号 南之三(2)
她盗领了奶奶的积蓄,飞到日本,虽然有地址,人生地不熟的,要在茫茫水泥丛林中寻找谈何容易,她凭着一口破日文,一边比手画脚,最后还是找到了,但是当她按下门铃,应门的却是一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女孩子,她硬着头皮问他在不在,说是在台湾的朋友,那女生转头喊道:「老公,有台湾来的朋友找你。」
  老公?
  的确,如果他结婚的话,日本人多半是妻子应门,但是他不是说要把她接到日本结婚的吗?怎么会……竟然已经结婚了呢?
  她不动声色,打量着眼前的女生,她皮肤白皙,就好像初雪,声音轻柔,像是画眉啁啾,眼神温婉,好似四月纷飞的樱花,一举手一投足,都像是日本传统「大和抚子」一般柔和而合规矩……简单的说,就是除了年龄以外,样样都和她相反!
  所以他爱的根本是与她完全不同的女性,明珠痛苦的体认到。
  当他终于出现时,一见到明珠,就愣住了,然后用中文说:「妳怎么追到这里来了?」
  明珠绝不就此放弃,但是她也知道直接和他妻子摊牌,只会把事情搞砸,她要慢慢把他的心抢过来,「我怀孕了。」她用中文淡淡的说。
  他果然舍不得她,帮她安排了住处,他妻子一直被瞒着,还有几次来探望她,就是这样,只要她和他有共同的秘密,他妻子被排除在外,那久而久之,他终究会倒向自己这边的。
  明珠无视观光签证只有十五天的期效,早已超过期限,她想办法非法打工,但是在日本开销很大,她手上的钱越来越少,但她不在乎,只要得到他的心,他就会还钱给奶奶的,她还是抱着这个希望。
  直到她生产的那天,他没有露脸,当母女均安后,日本移民局的官员突然出现了。
  「不,不要!」她用这几个月来学会的带腔调的日文喊道,「至少让小孩见见孩子的爸爸!」
  但是明珠怎么等也等不到他,最后,有个护士看不过去了,才偷偷告诉明珠:「就是他报警的。」
  所以日本人讲得冠冕堂皇,却只是满口谎言而已。
  就像那个远藤友子也终究半途而废了一样。
  *  *  *
  工作中抽烟的女清洁服务生,竟有脸讥刺自己说到的事没做到就离开?友子早已气到心死,也懒得理会她了,到了大厅,柜台小姐一见到她提着行李箱要走,连忙赶上来问:「友子小姐,妳怎么了?」
  友子不答,这回她真的铁了心要走,说真的,她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这个工作,到头来,事情办不成,日本那边的机会还不是落空,只是白白受气罢了,她正要走出自动门,新贝斯手老头却刚好挡住了她的去路。
  友子想绕开,他却跟了过来,递上一张喜帖,出乎友子意料之外的,他一本正经,用带着腔调的日语说:「友子小姐,我弟弟的长孙今天娶媳妇,晚上在庙口有酒席,请和我们同乐吧,今晚请一起来吧!」
  说起来会气到想走,不就是因为这个老头,但是他反而特别用日语,这样恭恭敬敬的邀她一起祝福新人,这让友子为难了起来,对方这么和气、客气,她就不好意思再生他的气了,友子沉默了半晌,还是接过了喜帖,用日语说了声:「恭喜。」
  既然人家这么诚心来邀请了,就晚上参加完喜宴,明天再走也是一样的,友子心想,但是,接下来该怎么打发时间呢?她拉着行李箱,回到大厅,茫然坐在椅子上,不知该何去何从。
  *  *  *
  栗原南的最后一站是博德,眼前的这栋大楼,正是数十年前祖父家族前往台湾前卖掉的祖产,现在已经成了繁华现代都市中多如星点的商业大楼之一。
  栗原南应景的在里头吃了博德拉面,但是这个地方和她,或和父亲,已经没有任何牵绊了,父亲在年幼时就离开博德前往台湾,恐怕除了冬季的飘雪以外,什么都记不得了吧?
  所以,这就是这趟追寻旅程的最后了。
  当栗原南搭上返回宫崎的列车,她不禁想起了父亲的最后一封信:
  友子……我已经平安着陆……
  七天的航行
  我终于踩上我战后残破的土地……
  可是我却开始思念海洋……
  这海洋为何总是站在希望和灭绝的两个极端……
  这是我的最后一封信
  待会我就会把信寄出去……
  这容不下爱情的海洋
  至少还容得下相思吧!……
  友子,我的相思妳一定要收到
  这样妳才会原谅我一点点……
  我想我会把妳放在我心里一辈子
  就算娶妻、生子……
  在人生重要的转折点上
  一定会浮现……
  妳提着笨重的行李逃家
  在遣返的人潮中,妳孤单地站着……
  妳戴着那顶存了好久的钱才买来的白色针织帽
  是为了让我能在人群中发现妳吧!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妳安静不动地站着
  妳像七月的烈日
  让我不敢再多看妳一眼
  妳站得如此安静
  我刻意冰凉的心,却又顿时燃起
  我伤心,又不敢让遗憾流露
  我心里嘀咕,嘴巴却一声不吭
  我知道,思念这庸俗的字眼
  将如阳光下的黑影
  我逃他追……我追他逃……
  一辈子
  父亲说等会儿就要把信寄出去,但是他却从来都没有寄出,就如同他在信中说将一辈子不愿见到大海,也一样食言了。但是她知道父亲有件事没有食言,那就是父亲的确把友子女士放在心里一辈子,即使娶妻、生子,依然不忘。
  或许父亲没有把信寄出,是因为这些信是他仅存的、能代表他的思念之物,所以他才把它藏在衣柜中,就如父亲说的,像阳光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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