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克力师傅的勋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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腿就逃……」
我们准备移动柜子时,忍不住逃走的就是这女孩,后来追上去的是她最好的姐妹淘。对戴发圈的女孩来说,无疑是一大失算,所以才会露出那抹苦笑罗?
「那位穿风衣的小姐和她们是什么关系呢?」
「虽然她们并不认识,但有个共通点,那就是穿风衣的小姐也是偷窃惯犯。我请冲本盯紧的人,其实是她。」
「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小姐叫井澄和代,近来附近几家西点店都晓得这个人。」
「怎么说呢?」
「通常以我们这种非连锁店作为下手目标的小偷,都会偷些比较高价的甜点或礼盒,但井澄小姐多是偷些可以塞进口袋的小东西,像是玛德琳蛋糕、迷你夹心巧克力,或是小瓶牛奶果酱之类。」
虽说是偷些小东西,但偷窃就是偷窃,而且下手过不少次,害店里蒙受不小损失。
井澄小姐曾在另一家法式甜点专卖店被活逮,所以不少店家都认得她。自从恶行曝光后,她就乖乖掏钱买东西,所以很难说她是个只偷不买的家伙。
她还曾与怀疑她偷窃的店员起争执,结果因为缺乏证据,店家只好赔罪了事。
冲本先生之前就吃过她的亏,所以认得她。由于猜想她八成会趁情人节这段忙乱时期下手,所以请冲本先生到卖场盯着,没想到他光顾着盯井澄小姐,一时没察觉那群女孩的犯行……
「井澄小姐是不是以为反正偷的是些小东西,罪刑不重而下手呢?」我问。只见长峰主厨摇头,我又问:「那她为何三番两次行窃呢?和那群女孩的理由一样吗?」
「她说自己因为受不了工作压力,只好靠偷窃发泄情绪。井澄小姐好像是任职一家小事务所,因为只有她一名员工,所以大小杂务、应付客户都由她负责。像是打电话催缴费用、应付客诉等,而且每家分店都有业绩压力,有时还得帮忙老板跑业务,甚至清扫办公室。在没人可以分工的情况下,根本别想请假休息。虽说每一件工作不是那么繁重,但长期累积下来的压力与疲劳感,逼得她实在承受不了……总之,她的工作性质是如此。」
「但也不能靠偷窃宣泄压力啊!」
「她说偷东西能消解压力,以至于越陷越深,明知不对,就是戒不掉,很多惯犯都是这般心态。」
「那她为何举发那些女孩?这么一来,不就连自己也会被盯上吗?」
「由她有时也会掏钱买来看,应该对自己的行为深怀罪恶感吧!因此看到有人干同样的事,对方又比自己年轻,还毫无羞耻地犯案,内心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总不可能觉得很有亲切感吧!还是厌恶呢?就像看到自己最讨厌的东西。」
「井澄小姐之所以举发,就是因为这理由。」
见我一脸无法理解的样子,长峰主厨又说:「虽说都是偷窃行为,但犯案动机与内情因人而异,有人视偷窃为游戏,以此为乐;也有人为了钱,还有人是为了宣泄压力,无意识地犯案,甚至像小孩子般,纯粹为了满足欲望而行窃。虽然井澄小姐这么做是为了宣泄压力,但她其实很懊悔,所以看见那些女孩做了同样的事,就像照镜子似的,见到自己丑陋的一面,内心大受冲击。」
当警察追问井澄小姐犯案动机时,她黯然地道出这番话——
……那时我看到那女孩,那个戴发圈的女孩露出轻蔑眼神,嘴角微扬地笑着看我时,仿佛听到她在我耳边说:『你这个可怜的欧巴桑,我们是因为好玩,追求刺激而偷东西,像你这种为了生活而劳碌的人是无法理解的。』是的,我的确离她们有段距离,所以不断告诉自己是幻听,是自己太紧张了。况且我有什么资格指控别人呢?正因为我的内心有此感受……
所以无法无视那些孩子的罪行……这理由很牵强,是吧?
那些孩子耻笑我,明明自己也是小偷还敢耻笑我,所以我举发她们,完全没想到自己也和她们一样可耻,只希望她们被活逮。
警察先生,那些孩子应该会受到惩罚吧?我帮了那么大的忙,你们应该不会轻纵她们吧……
总之,是这么一回事。
女孩们第一次下手成功后,完全没察觉女孩存在的井澄小姐也偷走一瓶牛奶酱。兴奋地在店里逛来走去的她,偶然和戴发圈的女孩四目相交,瞧见少女讪笑地瞅着她,井澄小姐才惊觉自己的犯行被发现——就在这时,她突然看到其他女孩再次下手。
可想而知,井澄小姐有多么雀跃,刚好可以报复被嘲笑的耻辱,于是她得意洋洋地出声举发。
长峰主厨说:「戴发圈的女孩只是直觉井澄小姐也干了同样的事,所以笑看着她。至于她那抹笑意是否和井澄小姐一样,出于对自己的嫌恶,这就不得而知了。也许那些孩子不似井澄小姐那般软弱,干坏事也不在乎。」
我不知道究竟谁比较可恶,谁比较善良。总之,两边都是犯罪者,只希望这样的人别来我们店里。
「无论旁人看来是多么奇怪的行径,」长峰主厨说:「只要有自己的理由和模式,任何行为都有个动机。当看到女孩们下手行窃时,井澄小姐仿佛看到自己映在镜中的丑陋身影,内心发出苛责的声音,那是发自良心、一种责备自己的声音。如果说女孩是映照井澄小姐的镜子,那井澄小姐也是女孩的镜子,因此回荡在她脑子里的嗫语,就是来自镜子的声音,也就是『映照心声的镜子』,不是吗?或许井澄小姐渴望做些脱离常轨的事,像是行窃、举发别人的罪行等,所以她不会思考自己这么做会带来什么后果,只想借由脱序行为带来的兴奋感,疗愈日积月累的压力……就某种意味来说,她和那些女孩抱持的是同一种心态,既无法在平日生活中,找到任何价值与乐趣,又无法忍受一陈不变的生活,只好如此。就是这么一回事。」
我叹口气:「那些女孩真的会受到惩罚吗?还是一辈子都不知悔改呢?」
「她们已经受到惩罚了。至少对她们来说,无论吃任何甜点都感受不到美味,内心永远饥渴,直到察觉这一点之前,她们都会活在惩罚中。就算她们哪天突然悔悟,恐怕也难以挽回,内心只会更空虚凄惨。」
我该回厨房做事了。长峰主厨起身说道:「情人节一过,客人就会少一点,还请再度光临。」
「真是羡慕你们啊!」我张望四周,喃喃道:「虽然我们店里还不至于陷入赤字危机,但除了熟客之外,几乎没什么新客,毕竟是传统老店,不懂得搞什么出奇制胜的企划。即便做了,客人也不见得领情,不像你们西点店可以发想各种促销新招。」
「也有客人偏爱一陈不变的东西啊!至少我很喜欢福樱堂的年糕红豆汤,要是变成可可亚或柠檬味,那就伤脑筋了。」
看到我忍不住笑出来,长峰主厨眯起眼说:「别想太多,反正甜点知道所有答案。」
离开「路易」回到福樱堂,瞧见难得出现在卖场的父亲,正送三位手拿一大包东西的中年女客步出店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看到父亲骄傲送客的身影。
父亲问:「怪了,今天怎么空手回来?」
「啊?」
「你不是又跑去那家巧克力店吗?难不成卖光啦?」
原来他还记得我前几天跑去买巧克力,我问父亲要不要尝尝,他还说自己才不吃这种东西呢!
「那家店很棒哦!」我走回收银台:「他们家的巧克力一点都不甜腻,我想用来做求肥(求肥:用白玉粉蒸过,再加白砂糖和麦芽糖制成的日式点心,里半透明状,口感弹牙。)的内馅一定很美味。明年情人节要不要试做看看啊?可以请教他们用哪一种可可豆比较适合。」
「用巧克力做内馅?」父亲抚着脸颊:「我的舌头搞不懂那种年轻人的玩意儿。」
父亲凝视着展示柜里销售一空的上生菓子区,喃喃自语:「你要是那么喜欢西点,随时可以辞职去那边工作。你妈说不能一直把你绑在这家店。」
没想到父亲会这么想,还真是意外。
我边计算今天的营业额,边回道:「我想辞的时候,自然会辞,与什么样的甜点无关。我会找到自己喜欢的工作,你就不用操心啦!」
要是我说是因为喜欢和菓子才留在这里,父亲不晓得有多开心。但我很清楚,自己不像父亲那么热爱和菓子,也不像长峰主厨那么喜欢和菓子。
我有自己一套喜爱甜点的方式,并非制作而是身为品尝者的一股热情。我想这股热情和制作甜点的人是一样的。
我的视线落在展示柜里,装在礼盒中的点心。
虽然甜点无法言语,但甜点能映照出每个人的心。
第二话 第七个小瓷偶
百年好合国王派
又到了赏花时节。
北新地的居酒屋总是高朋满座,一问店员,起码要等上一、两个钟头才有空位。
我们只好另寻地点,沿着北边热闹商业区的曾根崎中洲大道、初天神大道一带闲晃了三十几分钟,才走进一家位于二楼的小料理店。
座席没有拉门,并排着便宜的桌子和红豆色薄座垫。放眼望去,看不到和我们年纪相仿的年轻客人,全是中年欧吉桑和倾倒的酒瓶,不过这里至少没有像联谊会场那般喧闹,对于我那早已疲累不堪的神经来说,算是可以放松的好地方。
我们坐在榻榻米上,伸长双脚,轮流翻看菜单,点了啤酒和几道菜。
不久,店员送来酒与菜肴,我们先干杯,开始大啖美食。没想到这家陈旧小店的东西颇美味,看来是一处酒足饭饱的好地方。
今晚相约聚餐的有清美、柊介、昭吾、瞳子、哲也。大伙畅饮啤酒和调酒,聊起之前决定的事。
「我觉得还是送日用品比较好,」哲也率先开口:「像我最喜欢收到的结婚贺礼,就是马上可以使用的餐具或食品。人造花、摆饰之类的东西虽然好看,但要是脏了坏了也舍不得丢,总觉得最好避免送这类东西……」
「要是送的东西没什么特色,也很无趣啊!」臆子说。
「我们又不是在讨论东西有不有趣。」
柊介提议送个别具设计感的座钟,「这种东西一般不会自己买,要是有人送就很开心吧!送那种有骨董风情的钟,挺有桃香的风格咧!」
「应该不便宜吧?」
「反正大伙平均分摊,稍微贵一点也0K吧!」
「还有其他建议吗?」
「可以去百货公司买,或是上网找专卖高级时钟的店,应该不难找。」
经过一番七嘴八舌讨论后,选项剩下高级座钟与名牌茶具组,再从中挑一样定案。
「搞定!」昭吾拿起菜单,加点凉拌豆腐与日本酒,我们也点了马铃薯炖肉与鸡翅。服务生收走空杯与空盘,加点的饮料与菜肴又摆满一桌。
昭吾举起酒壶,说道:「没想到桃香真的要结婚啦!」
「就是啊!她男人运实在很差,」瞳子也附和:「不知道为什么老是被甩。」
「因为她太爱钻牛角尖啦!」柊介语带讽刺地说。「老是杞人忧天,搞得男人很烦,对方只是稍微说她几句就不开心,和她在一起不管哪个男人都会累。」
「没错,没错。」昭吾点点头:「男人要的就是在一起很舒服、很自在的感觉,这是挑选另一半的首要条件。」
「你们两个少自以为是了,」瞳子笑着吐槽:「话说回来,这次桃香的男友为什么想和她结婚啊?」
「大概被激起英雄护美的心态吧!有些男人就是对楚楚可怜的女人超没辄,喜欢保护她们。」
我们这一群有从学生时代就在一起的好友,也有透过网路认识的朋友,虽然这几年陆续有人退出,也有新面孔加入,至少目前坐在这里的都是固定成员。我们每个月会在大阪或神户聚会一次,聊聊电影、书籍或是网路流传的话题,也会互开玩笑、欢谈畅饮,直到十点左右才散会,是个没什么规定、非常自由的小团体。
清美插嘴:「我觉得送时钟或茶具都不错,若再加送个甜点怎么样?桃香不是最喜欢蛋糕吗?」
「哦,这主意不错耶!」昭吾拿起盛着炸甜暇的小盘子,微笑地说:「甜点的事就要问绚部啦!」福樱堂也有做红白馒头吗?」
我放下手上的梅酒,回道:「如果是祝贺用的甜点,馒头确实不错,但我觉得金平糖(金平糖:日本一种星星状的糖果。砂糖在水中溶化后,以滚筒摇成圆球状,周围有碎小的糖疙瘩如星。)更好,只是制作起来很费工,我们店里也是向别人订购。」
「是喔!金平糖不是很普通的甜食吗?应该不难做吧?」
「不会吧……」
「品质好的金平糖放个二、三十年都没问题,不会褪色也不会变形,就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