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冤家-第1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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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过来。”
不一会,赖煦阳就到了洞口。
赖云烟坐在能监察山势的最佳处,站在洞口往下看去就是入山的两处上山之路,只是现在天色一片墨黑,什么也看不到,只看得到山中有人处几处寥寥的火光。
便是什么也看不到,赖煦阳站到洞口习惯性地往下面看了一眼,才转身进了洞内。
“姑姑……”
“过来坐。”赖云烟把放在椅背上的狐披扯了下来递给了他。
“快天亮了……”赖煦阳接过她手中的狐披坐在了炭火边上。
“嗯。”
“姑姑……”
“嗯?”
“家士那边存住的粮,吃不上两日了,族里把粮一直放在皇上那,如今看来暂且是讨不回了。”赖煦阳艰难地咽了咽口水,道,“侄儿想去接应姑夫,不知可行?”
如此,便是朝姑父暂借上一些粮充饥,也好开口。
赖云烟听得愣了一下,不由笑了,“你们还有姑姑呢……”
赖煦阳浅摇了下头,“爹说了,还不到用您的存粮的时候,要是您的都没了,最后我们就无路可走了。”
“这样啊……”赖云烟敛了眼,淡淡地道,“姑姑知道了,你就去吧,跟你姑父一同回来。”
看来,魏瑾泓的粮,是势必一定要带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开了新文,叫《狄夫人生活扎记》,讲一个女人陪着野心家丈夫一路上位,并和婆家娘家一众干人等“斗智斗勇”的故事。
这文如果没有什么大事,应该是一天两更。
感兴趣的可以看看。
☆、193
赖云烟准了赖煦阳去接应;但母亲还停在灵堂,上午赖云烟去见赖震严,跟他道;“易高景会制那种药水;能保五年不烂,您说呢?”
赖震严已经能开口说话,听她说了抬眼看这永远都惊世骇俗之举的妹妹。
她总是与别家的妹妹不同;所以一直都让他放不下;从到西地后,她就不需要他的支持了,反过来是他需要她的帮忙。
不管世情如何变化;她还是那个心目中会听他的话;还说我也要保护你的妹妹。
“五年?”他喘了口气,问她。
“五年,再五年,直到你和嫂子能在一起,到时就要煦晖他们操心了。”赖云烟说着看向小侄儿,摸着他的头颅笑。
姑姑说的话,赖煦晖乍一听不是很明白,想了想之后才知道姑姑所说的是到时让爹和娘一起合葬。
他一想明白就去她,见姑姑朝他笑,赖煦晖颇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小声道,“侄儿知道了。”
“这样嫂子也高兴,是不是?”赖云烟问赖震严。
赖震严想及那为他付出一生的妻子,点了头之后让小儿靠过来,他拍了拍小儿的肩,与妹妹道,“好,就让你嫂嫂多等我几年,到时让阳儿和晖儿把我们葬在一起。”
他说得极其平静,但赖云烟与赖煦阳还是泪湿了眼,各自撇过头,暗暗擦了眼角的泪。
**
赖煦阳要带队离开,这一次他还要带一些赖家人出去送给皇帝,他要驱逐一些不被他所用的赖家人。
能来西地的人个个皆不凡,这些赖家人都有意识到他们要被赖震严父子抛弃,其中包括赖十娘的家人。
在他们整装要走之际,十娘子拿了剑冲过五六个人,举剑放在脖子上,冲着来送行的赖云烟厉声道,“你敢!”
赖云烟看都没看她一眼,抽过腰间的剑别在赖煦阳的腰上,扣好暗扣,又蹲下地给他检查了一下皮靴,见没问题起身与他道,“天冷,走路注意些,别让水进了鞋子。”
他们母亲没了,她便会替她照顾他们。
“烟姐姐!”十娘喊不到她的回头,厉喝中已经带有哭腔。
这次赖云烟回了头,不过不是看她,而是看向那些要送走的赖家人,她慢步踱向他们,眼带着笑意一一看过他们,最终她停下,淡淡地说,“你们把粮放到皇上那时,就应该想到这一天了吧。”
她敛了笑,脸也变得冷漠了起来,“不走也行,只要做到一样就好……”
被赶到广场的赖家人面面相觑,然后都看向赖云烟。
赖云烟抽出任小铜手中的剑,寒剑在冰冷的空气中发出了更为冷酷的光,赖云烟举着它,放到了赖家那个先前欲图向魏瑾泓行跪要挟她的赖家人肩膀上,朝赖家人示范,“抽把剑,搁在这上面……”
她冷静地说着,而那赖家人已经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这时反抗已经来不及,已经有任家死士一人一边扣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用力一划……”赖云烟把搁在他脖子上的剑凌厉地往前一抽,把那人的头快且准地劈了下来。
热血在空气中喷,冰冷的空气里,那人发着淡淡雾气的头颅滚在了地上。
血喷出的那刻很热,但转眼间就冷了,鲜艳的残血已黑。
“这样你们就可以像他一样留下了。”赖云烟扫了眼剑上冷去的血,嘴角一翘,再次看向赖家人,“现在你们可以再想想,是走还是留。”
无人说话。
那被开出来造船的大广场上,无一人说话。
“自己决定。”赖云烟有礼地一点头,把剑递给任小铜。
任小铜恭敬地接过,把剑上残血在那尸体的衣物上擦净,神态自然地把剑擦回了剑鞘。
“时辰不走了,走罢。”赖云烟走到赖煦阳身边,整了整他的披风,这时她的眼睛又恢复了几许温暖。
“是,侄儿知道了。”赖煦阳恭敬弯腰,这次他大步走到了队伍面前,不再赘言,手一挥就道,“走……”
他们父子的第一批家士迅速出发,困在中间的赖家人已经僵住,但被后面的人一推,先是蹒跚了几步,后面就已经飞走了起来。
那速度,就像后面有猛虎在追,谁也没有多停留一步。
赖云烟满意地一笑,转头对任小铜笑着说,“我们家不养废人,只能送他们走了。”
任小铜冷酷地看着这群逃命之徒,转头对表姐述道,“他们活不了多久。”
这些对不起他表兄的族人,活不了多久。
赖云烟回过头,朝跪倒在地的赖十娘走去。
谁都被那血腥的场面震惊得忘了喊叫,赖十娘也如是,看到赖云烟朝她一步一步地走来,赖十娘抓了抓地上的泥土,积攒着所有勇气朝那嘴角带笑的恶鬼嘶嚎,“你是恶鬼,你不是人,你是畜……”
她的“牲”字没有出口,头被任小铜示意前去的下属踩在了烂泥里。
赖云烟从她身边走过,去往那上山顶的台阶。
“大声喧闹,”云烟朝任小铜淡淡说,“帮姐姐去给荣老爷说一声,行仗一百。”
大声喧闹有动人心之嫌,十娘子就算要骂她几句出气,那声音也该轻点。
这时候,都不知道尽本份保命的人,是真没法一个个忍着了,不能养着给那些尽本份又识相的抢饭吃。
**
赖云烟带出来的天师和地师来报,说会再有风暴来袭,海水可能还会再倒过来,时间应该是在两三天后。
祸不单行,赖云烟找来魏瑾荣他们商量着让他们下去捕鱼。
“在明晚之前,能捕罗多少就捕罗多少,没多和任家借,他们有带。”赖云烟跟魏瑾荣说过就跟魏瑾允道,“派人去跟你兄长报信,你们最好想法子,在后天风暴来临之时,趁机抢皇帝的粮。”
赖云烟说到这停了一下,为着赖家私心作祟,多说了一句,“这事我会通知岑南王,岑南王也会派人去。”
她言尽如此,没再多说,转头又对魏瑾澂道,“十娘子怎样了?”
魏瑾澂淡然,“无碍。”
赖云烟略挑了下眉,魏瑾澂恭敬欠腰。
赖云烟也就知道了他是真的心无芥蒂,不过也是,魏家人对送上来的美色从不拒绝,但谁都不是痴情种。
只有她生的世朝,身上有太多地方像魏家人,偏偏这一点,却没有相同。
要是全像,在这乱世里,他的日子应是比现在好过一些。
“你族兄留下你,是留作急用的,”赖云烟直言对魏瑾澂道,“瑾允要守山不能离开,世宇不在,世齐跟了你族兄去了,现下就你能带队突袭皇家储粮之地了。”
“瑾澂遵令。”
“我没什么好叮嘱你的,但有一点你要记住,”赖云烟直视着魏瑾澂的眼,一字比一字说得重,“如果,有人拿世朝逼你做选择,你要记得先问一下世朝的选择再动手。”
魏瑾澂举揖,躬身称是。
等魏家人退下,秋虹红了眼,对赖云烟说,“主子,小主子再不好,也不会给你们拖后腿的,他是个好孩子。”
“如果是,魏家人就知道应该留他们一命。”赖云烟躺在了椅背上,把全身的重心都放在了椅子里,只有这样才能暂时放任疲倦袭卷全身而不担心无地可撑,“他爹和我都没死,只要他不做对不起族里的事,他就不会有事。”
他也好,司家也好,最好在这个关头没有偏帮皇上。
现在魏家人已经有人这么猜测了,她虽全然不信儿子会糊涂至此,但他要是真做错事,她也没有万全之策保他平安。
不过一天,他的消失已经给魏家人添了不少乱了,司笑又不是个会做人的,这种时候除了哭,什么事也不做,谁能当她是这家的夫人?
现在有哪个夫人是躲在屋子里哭的?
这里活着的每个女人,都在撑着魏家的每一处地方,魏家带孩子的女人不少,但带着孩子带着娘家一家人住在屋子里不出来的,也就他们家这一个大公子夫人。
娶了这么个妻子……
赖云烟闭了闭眼,儿媳是儿子自己选择的,改变不了的事,她也不想多说什么了,“秋虹你去大公子夫人那,教教她怎么做人,要是再教不会,就把她和司家人逼出去做事,跟他们说,我们家不养废人。”
恶人就恶人吧,反正她也当了一辈子恶人,哪怕她那儿子以后怨她不护着他的妻儿,这恶人她也得先当了。
不教会他们怎么生存,他们以后也活不下去。
☆、194
当天夜里;捕鱼的队列回来,赖云烟吩咐了下去;一人赏一条;留在厨房谁也不能动;什么时候吃;就等这些家士说。
每天该他们两顿的,照常给。
该撵的;该震摄的,都赏罚分明,谁想吃饭就出力,谁没用就等着就饿死,哪怕是主子。
两天下来;守阵山的规矩在赖云烟用暴力立威后;已在上下的人心里烙了印,其速度不可谓不快。
在一般时期,如此高威震摄早有人造反,但在唯她命是从的魏家里,对此不忿的只有不相干的外家人,而那些人已经被赖煦阳带了出去。
说来,赖云烟这时也不怕秋后算帐了,按现在这局势,有没有人能不能活到最后都是问题,还挖她的坟抽她的尸,也得魏家后来人有没有这个命了。
如果有,倒是大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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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赖震严从床上起来了,这个赖家当家的自能站起后,手段比其妹更为毒辣,当他清楚明了这种局面现在无谓跟皇帝撕不撕破脸,他对司家之事大加干涉,让赖家的那几个主刑逼问了公主。
赖家酷刑自来凶残,但还是未从雅玉公主口里说出不利于魏世朝与司家的话。
赖震严知道后,抬起虚弱的眼皮跟手下人说,“没有就好,日后要是谁对我外甥有什么闲言,让他来找我。”
山间大洞主子们住的地方再大也大到哪里去,不多时,魏家权力圈的那几个人不多时就知道了此事,隐隐也明白赖震严这次出手,也算是给他们一个交待,也间或提醒他们,魏世朝的背后还有着什么人,只要他不自己出错,谁也别想奈何他。
主母没让他继承衣钵,但也借了其兄之手让人知道,大公子不是下任族长,但也不是谁都能对其捏搓揉扁。
兄长所做之事,赖云烟一直静观其变,但知道他是为她后,难免鼻子一酸。
对世朝,她不是真冷酷无情,她向来用强者为上的强权震摄魏家,但一面又对无能的亲儿包藏私心的话,如若是她亲自做了,只会降低她在魏家这些主事者心中的威信。
这些人为什么服她,她心知肚明。
若是她那些让他们信服的唯强是用都大打了折扣,哪怕魏瑾泓想护着这个儿子,在权力分布均衡,能人辈出的的魏家,世朝的处境只会比现在更岌岌可危,但凭先前司家为皇帝眼线之事就可拉他下马。
他妻儿外家现在能好好呆在魏家,不过还是仗着他们夫妇的势。
更多的,她不能再做了,做多了有损于她,最终害的,是她的儿子和那个她只抱过一次的孙儿。
她若不是心狠,哪来他们以后的出路。
都道她凶残暴戾,亲儿都不放过,可其下包藏的私心,怕是只有那个还当她是善良小妹妹的兄长知道了。
连魏瑾泓,都道她心已被磨成了铁,连亲生生养带大的儿子也打动不了她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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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朝未回之前,赖震严出手已经解了他回来后会面对的危机,赖云烟中午与兄长一道用膳时与兄长细语,“我们这等护着他,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不懂他们用心也就罢了,只怕越护越是只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