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屏记-第2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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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言蜜语!”似乎还有些不满意。
荀卿染皱了皱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心道齐攸这是得了便宜卖乖,甜言蜜语怎么了,她可是很想听齐攸说给她听的。
“嫡出,庶出可是很不同的。”齐攸道。
“只要你不变就好。”荀卿染道。
齐攸幽幽地看了荀卿染片刻,郑重道:“对你,我不会变的。”
“这话可是你说的,咱儿子就是证人,可不许你以后反悔。”荀卿染挑了挑眉道。
齐攸看着荀卿染有些调皮的神气,又低头瞧瞧她略微突起的小腹,再次点头。
“有儿子作证,还有月亮可以作证。”
月亮似乎是听到了这句话,有幸成为这一誓言的见证,感到与有荣焉,比方才更加明亮了。
两个身影沐浴在月光中,似乎融在了一起。
”卿染,你怀着身子,咱们还是早些歇息吧。“还是齐攸担心荀卿染的身孕,首先提出安置。
荀卿染点点头,两人回到卧房,在床上躺下来,齐攸睡在外侧,说是这样方便照顾荀卿染。
”四爷,我觉得这件事没有完。“荀卿染躺在床上,并没有立即入睡,她并不在意齐攸的生母是谁,并不代表她不在意今天发生的事情。
所谓再坚固的堡垒,还是最易从内部攻破。大家族内人多,难免人心不齐,争名夺利,却要有个限度,有所为有所不为,不能自伤了根本。齐三奶奶的事情出来的时候,荀卿染已经觉得不妥。
如今这矛头又冲着她和齐攸来了,却是从齐攸的出生上做文章。
”人心难测,欲望无穷。“荀卿染叹道,”四爷对府里颇有助益,咱们又从不争权夺利,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还要针对咱们。“
又是谁在针对他们那?
容氏,不可能,齐二夫人,若齐攸不是她亲生,可齐攸却也是养在她名下的嫡子,揭破齐攸的出身,让齐攸从此离心,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可若不是她,这府里还有谁知道当年的秘事,而且想要揭露出来?若是齐二夫人,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老太太已经发了话,蔡氏被休了出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怀着身子,莫要为多思虑,早些睡了吧。”齐攸道。
“有道理。”荀卿染笑着点头,齐攸对此事的反应,比她想象的还要好,她自是放下心来。先是齐攸发出平缓的呼吸声,荀卿染更加安心,不过片刻功夫,也睡了过去。
月亮斜斜地挂在房檐上,床上的齐攸却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他轻轻抬起上身,看了荀卿染一会,又轻轻地唤道:“卿染,卿染。”
荀卿染毫无反应,显然是已经睡熟了。
齐攸轻轻起身,从床上下来,又替荀卿染掩了掩被角,这才披了件外袍轻手轻脚从屋中出来。
齐攸走到书房房檐下,雪团正微眯着眼在窝里假寐,觉察到有人,早就机警地睁开了眼睛,等见到来的是齐攸,便没有做声,只是抖了抖脖子颈上的羽毛,看着齐攸。
齐攸抱过雪团,从袖内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纸卷,绑在雪团的腿上。他一边抚摸着雪团的羽毛,一边低声嘱咐了一烟。雪团似乎听懂了主人的话,用嘴啄了啄齐攸的手心。齐攸放开双手,雪团展开翅膀,一飞而起,眨眼的功夫,就化作空中的一个白点。
齐攸望着雪团飞走的方向,在月亮地里又站了片刻,这才又回到屋内。
荀卿染依旧在甜睡,齐攸脱下外袍,轻轻地在床上躺下,荀卿染说的对,这件事并没有完,甚至只是个开始。万事皆有因果,荀卿染可以不在乎他的出生,但是有些事,他却不能不弄清楚,只是,这些,他不想让自己的妻子跟着操心。
齐攸轻轻侧转身,望着荀卿染的睡颜。面对巨变,安然处之,处置得宜。深知嫡出庶出的天差地别,却对他的出身毫不在意。
“你似乎,总能给我惊喜。”
齐攸自语道,伸出手臂搂了荀卿染。
第三二零章 冷暖
“老太太好生睡一会。等老太太睡醒了,我再带福生和瑄儿来陪老太太。”荀卿染坐在容氏身边,笑着道。
“也好。你也小心身子,多休息,莫到处乱走。”容氏躺在床上微合了双眼道。
“知道了,老太太。”
荀卿染答应着站起身,替容氏盖好薄被,便带着福生和瑄儿从容氏的卧房中出来。
“老太太今个儿早上都吃了什么?”走到外间,荀卿染向容氏的贴身丫头询问。
“回四奶奶,老太太早上喝了半碗粥。”姜嬷嬷道。
“吃的太少了些,这可怎么行。”荀卿染皱眉,却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我先回去,有什么事打发人去叫我。”
“是,四奶奶。”丫头忙答应了。
荀卿染从宜年居出来,觉得心中沉甸甸的。中秋那晚,容氏略染了些风寒,不仅吕太医,另外也找了宫里的太医来诊脉,风寒是治好了,但是容氏从此身子却总不大舒服。几个太医来看了,都说没什么事,只要多休息,少思虑,还开了些安神的药方。
荀卿染和齐攸私下里谈论过,容氏毕竟年纪大了,近来接二连三的这些事情,别说对一个老人,就是年轻人,也未必经受得住。
“四奶奶,二太太请您过去说话。”迎面一个小丫头走过来,向荀卿染行礼。
“桔梗带福生和瑄儿先回去。”荀卿染吩咐桔梗,便带着许嬷嬷等人往祈年堂来。
齐二夫人坐在榻上,齐da奶奶、齐二奶奶在下首椅子上坐着,正在说着家常。
“给太太请安。”荀卿染上前,微微屈膝。
“你来了!”齐二夫人面带笑容,对荀卿染慈和地说道,“早就说了,你怀着身子,这些俗礼都免了,快坐下说话。”
自从中秋风波过后,齐二夫人对待荀卿染从来都是和颜悦色,比从前更多了几分优容客气。
“你才从老太太那来?老太太怎么样了?”齐二夫人问道。
“老太太的精神比前两天好了些,只是饭食还是吃的少。方才喝了药,睡下了。”荀卿染答道。
“嗯,那就好。”齐二夫人点头道。
一个丫头从外面走了进来,到齐二夫人身边,附在齐二夫人耳边低语。
荀卿染侧耳倾听,只恍惚听得蔡家、点名要见太太、不肯走等语。
荀卿染心中思量,这蔡家没有别人,一定是齐三奶奶家了。齐三奶奶那天夜里被送回蔡家后,先是蔡家的老爷、太太连日上门,要求见老太太。老太太却因病不能见客。后来,蔡家又托了两家的熟人上门来说人情,不过大多都吃了闭门羹。
有一两个实在却不过的被请进来,容氏也都没有见,只让大太太和齐二夫人接待了。不知说了上门,这来说人情的人也再不上门。如今蔡家又是谁上门来了?
齐二夫人皱着眉听完了。
“都是老太太做主,如今老太太被气的病在床上,若有什么不好,是要抓他们见官的。让门上的人打发她走,告诉她,若再来呱噪,可别怪咱们不念旧情。”齐二夫人吩咐那丫头。
那丫头忙答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蔡家太太带着女儿又来了,”等小丫头出去,齐二夫人叹了口气道,“哎,咱们这样的人家,谁希望出这样的事情。她们又如此不知好歹,真让人头疼。”
众人自然都是附和。
“太太心地太慈软了,依我说,该将人绑了送到应天府去,她们挨了板子,便不敢再来呱噪了。”齐二奶奶道。
齐二夫人迟疑了一下,并不赞同。
“我也烦了,下次她们再来,便让你去应付。”齐二夫人对齐二奶奶道。
“只管交给我。”齐二奶奶笑道。
“攸儿这两天都在忙些什么?”齐二夫人又问荀卿染。
“这几天秋猎,康郡王那些人约了他,他推脱不得。”荀卿染答道。
“如今府里事多,从我开始,咱们大家都要省事些。老太太的身子,最忌操劳费心。在老太太跟前,什么可说,什么不可说,都要仔细掂量,莫让老太太跟着操心。”齐二夫人吩咐道。
大nai奶、二奶奶和荀卿染都起身应了。
齐二夫人打量了荀卿染一眼,缓缓道:“你怀着身孕,每天都去老太太那伺候,这很好。老太太没白疼了你一场。你最是细心,老太太那边就交给你。莫用小事去烦老太太,就是你的孝心了。”
“是,太太。”荀卿染心中一动,依旧恭敬地应了。
天色已近傍晚,齐攸还没回来。
“。。。。。。方才四爷让人捎话回来,晚上康郡王请喝酒,不能回来用饭了,请奶奶不要等,自己先用饭吧。”宝珠从外面进来禀报道。
“哦,知道了。”荀卿染放下手中的书卷道。
自从她怀孕,齐攸总是尽量多在家中陪着她,这两天却是频频外出,一去就是一天的功夫。
“秋猎,也难怪。”荀卿染自言自语道。
“奶奶,可要摆饭?”许嬷嬷进来问道。
荀卿染看看怀表,点了点头。
少顷,许嬷嬷带着紫苑和金铃便从外面提了食盒进来。三人脸上都有愠色。
许嬷嬷走上前,向荀卿染禀报了一番。
“端上来我看看。”荀卿染吩咐。
金铃捧了个食盒上来打开,取出一盘白斩鸡。
“。。。。。。二老爷的朋友送来几只河田鸡,除了老太太那,每个院子分了一只。这是奶奶要的白斩河田鸡。奶奶瞧瞧,这哪里是河田鸡,分明是普通的三黄鸡。那河田鸡她们也做好了,却是留着自己享用的。”
荀卿染看了一眼,拿起了筷子,夹了一丝肉下来,嚼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
许嬷嬷在旁看着荀卿染的脸色,已经知道金铃说的是实情。
“还有奶奶要的糖酥鲤鱼。厨房管事文家的说今天只买了四条活鲤鱼,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各用了一条、已经没了。”紫苑也上前说道,“婢子明明看见那水桶里活蹦乱跳的还有好几条,婢子问她,她睁着眼胡说,说只有一条死的,如果要,就用那条死的做。”
“你可要了?”荀卿染问。
“婢子说,奶奶今个儿饭桌上必得有糖酥鲤鱼,让她们看着办。”紫苑道,便又端了个食盒打开,“奶奶瞧瞧,这鱼眼,也不知她们从哪里真的弄了条死鱼来烧了。”
“奶奶,婢子打听清楚了,厨房那边已经关起门来,那些婆子媳妇,是要开小灶打牙祭了。”宝珠道。
“想必少不了白斩河田鸡和糖酥鲤鱼这两道菜。”许嬷嬷笑道。
“都瞧清楚,打听明白了?”荀卿染问。
“回奶奶,绝没错的。”金铃、紫苑、宝珠异口同声道。
“奶奶,您看。。。。。。”许嬷嬷看着荀卿染的脸色。
“是该敲打敲打了,就按着商量好的去做吧。”荀卿染微微一笑,“金铃,这事交给你。你自己挑人带过去,怎么闹,都凭你,只莫丢了咱们宁远居的脸。”
“是,奶奶,婢子醒得的。”金铃早就跃跃欲试,忙躬身答应,退了出去。
“奶奶,我也去安排安排。”许嬷嬷道。
荀卿染点头,“去吧。”
齐府厨房
“文家嫂子,这样。。。。。。好吗?”一个二十几岁的媳妇子看着满桌子的酒菜,有些迟疑地问坐在上首那个矮胖的中年妇人。
还没等文家的说话,旁边一个正摆放碗筷的媳妇子接过了话头。
“庆祥家的,文家嫂子做事,从来没错的。你若是怕,要自己撇清,随你家里吃去。”
“我不是这个意思。”庆祥家的分辨道。
文家的很大气的摆了摆手。
“你才来不久,不明白这里的事。以后跟着我,慢慢就明白了。”文家的说道,亲自将桌子中间两个大盘子的盖子揭开,“糖酥鲤鱼、白斩河田鸡,今天大家跟着我打打牙祭。”
“哎呦,这可是稀罕,白斩河田鸡,每个主子院子里也不过就一只。”一个婆子流着口道。
“这不是宁远居的那份,这样、真的没事吗?”庆祥家的道。
“我那小子在大门上,今个四爷不回来吃饭。”一个媳妇子道。
“可是还有四奶奶。。。。。。”
“四奶奶脾性好,待人最是宽厚的。”
“那,不是更不该。。。。。。”庆祥家的看着文家的,弱弱地道。
文家的撇了撇嘴,若不是这庆祥家的和她家有着拐着弯的亲戚关系,又白花花的银子孝敬了让她照看着,她还真不愿意理会这“棒槌”。
“蛇有蛇路,咱们这做下人的,也得有咱们的道。那厉害、性子跋扈,动不动就要拿捏人的主子,咱们如何惹得起。若是为人宽厚,不计较的主子,咱们才有油水。三不五时地。。。。。。”文家的做了个揩油的动作,小声对庆祥家的传授秘诀,“慢慢地成了习惯,她们都不好意思再和咱们计较,咱们的日子才能好过。”
庆祥家的懵懂地点了点头。
“那宁远居那边,如今真的不成了?”一个媳妇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不会吧,四爷好歹做了一任二品的大员,四奶奶更是有圣旨嘉奖的二品诰命夫人啊。”另一个媳妇子道。
这两个媳妇子,问出了众人心中同样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