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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八王乱:西晋那时的权谋诡计-第6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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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间王闻讯大惊,派出弘农太守彭随、北地太守刁默出兵驻守弘农郡湖县。湖县背后就是潼关,过了潼关就是关中,河间王此举是想阻止关东军入关。
    有了这道防线,河间王依然觉得不放心,又安排马瞻、郭传屯兵于霸水,这是保卫长安的第二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四月十五,己巳日,东海王北渡黄河,屯兵于河内温县。当时黄河以北已经没有河间王的军队,东海王此举应该是在防范势力日益强大的公师藩等人。
    五月初八,壬辰日,祁弘与彭随、刁默会战于湖县,大败关中军,河间王的第一道防线被攻破,鲜卑铁骑长驱直入关中;
    驻守霸水的马瞻、郭传也没有顶住鲜卑人的汹涌攻势,马瞻的军队最终被打散,马瞻逃亡。
    霸水兵败,长安的失陷指日可待了,河间王弃城而逃,单骑向西南狂奔三百里,逃进了太白山。太白山是秦岭中段的主峰,树木葱郁,山上终年积雪,翻过太白山就是汉中,但那时汉中已经落入流民军的手中,河间王前后都有敌人,已经走投无路了。
    祁弘进军关中示意图
    河间王走后,祁弘领着鲜卑骑兵进入长安,鲜卑人重复了他们当初在邺城的所作所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据《晋书》说“杀二万余人”,据说当时天地含悲,“日光四散,赤如血”。长安的官员、百姓惊恐万状,纷纷逃出城,躲进附近的山中,夜宿山林,饿了捡橡树果子等物充饥。
    五月十五,己亥日,祁弘留太弟太保梁柳为镇西将军留守关中,自己带着此次出征的战利品惠帝司马衷启程回洛阳。当时长安也已是残破不堪,无法筹备天子法驾,祁弘等武夫估计也不懂这个,惠帝是坐着牛车回去的,众公卿更倒霉,徒步。
    这么走了十五天,六月初一,丙辰日。惠帝终于回到了洛阳,重登旧日大殿,惠帝哀感流涕,群臣也再次陪着恸哭。哭完了,惠帝去太庙向列祖列宗问安,又派人到金墉城接出羊氏,第五次立为皇后。
    半个月后,六月十六,辛未日。惠帝大赦天下,改元光熙,这是惠帝第十一次改元,也是最后一次。
    关中局势余波未平。
    祁弘走后,马瞻等人假装投降引诱梁柳出城,将其杀死夺回了长安城,然后马瞻与始平太守梁迈一起到太白山中把河间王找了出来,迎回长安。
    河间王死灰复燃,可惜他只是回光返照。弘农太守裴暠、秦国内史贾龛、安定太守贾疋等联兵攻打河间王,从西面进逼长安;同时东海王也派出督护麋晃再次入关,从东面进逼长安,河间王派任命尚书牵秀为平北将军,驻守冯翊郡万年县,以抵挡麋晃。这时有河间王的长史杨腾打算投靠东海王,要借牵秀的项上人头作见面礼。杨腾与冯翊郡望族严氏密谋,假称奉河间王的命令,让牵秀罢兵。牵秀信以为真,不加防备,杨腾于是杀牵秀和他的两个儿子,向麋晃献诚。牵秀是当初参与陷害陆机的积极分子,结果他最终也得到了与陆机一样的下场。
    牵秀一死,麋晃就逼近了长安;不久,马瞻、梁柳也先后兵败被杀,贾疋等人实现了对长安的合围,河间王坐守孤城,日暮途穷。
    光熙元年八月,讨伐关中的各路诸侯坐地分赃,重新划分势力范围。
    东海王司马越被任命为太傅,录尚书事,成为新一任执政;
    范阳王司马虓被任命为司空,镇守邺城,势力范围兖、冀二州;
    平昌公司马模被任命为镇东大将军,镇守许昌,势力范围豫州;不久之后,司马模进爵南阳王,改封为征西大将军,都督雍秦梁益诸军事,镇守关中;
    博陵郡公王浚被任命为骠骑大将军、都督东夷、河北诸军事,兼领幽州刺史,势力范围幽、平二州。
    此外,其余诸王的势力范围如下:
    东燕王司马腾,都督并州诸军事;不久之后并州失守,东燕王改封新蔡王,改镇邺城,都督司、冀诸军事;
    高密王司马略,都督青州诸军事,兼领青州刺史;不久转任征南大将军,都督荆州诸军事;
    光熙元年八月势力分布图
    琅琊王司马睿,都督徐州诸军事,不久转任安东将军,都督扬州江南诸军事;
    从名义上来讲,这个天下还是司马家的,但是长期内斗之后的司马已成病马,镇不住这天下了。
    光熙元年九月,东海王的心腹大患,成都王落入罗网。
    成都王自二月兵败就一直徘徊于潼关之外,考虑要不要入关,结果他还在犹豫,东边祁弘就杀了过来,抢先入关。成都王一看河间王自身都难保全,就折道向南,出武关奔新野,打算回荆州的成都国。
    按那时的游戏规则,诸王弃镇回国实际是弃权认输的表现,除非十恶不赦,归藩的王爷一般都能保全性命,如此前的东海王、东平王等。成都王很不幸,在世人眼里他就是那种十恶不赦之人,此前杀长沙王、劫御驾甚至试图篡位,这些行为导致成都王如今想苟全性命而不能。
    于是惠帝下诏,命令镇南大将军、荆州都督刘弘收捕成都王。刘弘一向谨慎,不愿意过分参与皇帝家事,但是不奉诏又不行,因为此前他庇护刘乔已经引起了东海王的猜忌,于是刘弘折中从事,只派兵在半路拦截阻止成都王归国,却不收捕。可怜天下之大,从此再无成都王容身之处。
    此后数月成都王就滞留荆州,游荡于各郡之间,寻隙回国。光熙元年八月,刘弘病死于襄阳,刘弘的司马郭劢见有机可乘,就起兵反叛,试图拥奉成都王为主,占据荆州。刘弘虽死威信犹存,于是有故吏郭舒率领将士拥奉刘弘之子刘鳌A醐'戴孝出征,在浊水与郭劢大战,郭劢失道寡助,战败被斩。
    郭劢一死,成都王就再也不能在荆州逗留了。刘铝钍詹冻啥纪酰啥纪跷叛叮酉履盖壮烫胫谄捩肓礁龆勇跛韭砥铡⒅卸纪跛韭砝魍废虮保酝脊楦焦Ψ
    成都王其实已经慌不择路,他乖乖束手就擒,也许还有生机,回河北做困兽之斗,那是必死无疑的。成都王渡过黄河,但并没有遇到公师藩,在朝歌,他收拢了一支数百人的小队伍,游荡司、冀之间,堂堂皇弟就此成为草寇,所过之处人人喊打,虎落平阳被犬欺,最终被顿丘太守冯嵩捡了便宜。
    九月,冯嵩擒获成都王,他不敢做主处置,于是将成都王父子三人送到邺城交给范阳王。
    范阳王看到落魄狼狈的成都王,不免兔死狐悲。早在两年前,成都王刚刚失势的时候,范阳王就曾提议废黜成都王,但是不伤害其性命,另封于一偏远小国让其终老,范阳王当时上奏章说:“成都王失道是因为被奸邪蒙骗迷惑,不宜深责。自从元康以来,先帝之子接二连三死于非命,令臣等痛心。如今废黜成都王,可削其爵位,另封一邑,但不可伤其性命,否则,既伤陛下矜慈之恩,又会使天下人嘲笑宗族无骨肉之情,臣等也会感到悲伤惭愧,无颜面对天下百姓。”
    因此有范阳王在,成都王父子的性命大可保全。可是老天已经抛弃了成都王,十月范阳王得暴病,死了,终年才三十七岁。
    范阳王一死邺城无主,而成都王在邺城盘根错节,至今还得到不少旧部拥护,范阳王的长史刘舆担心成都王死灭复燃,起了杀心。刘舆虽然是大英雄刘琨的兄长,自己也很有才能,但为人却不怎么样,在当时口碑很差,有世人给他编过这么一句骂人话:“舆犹腻也,近则污人。”意思就是说刘舆这人就像油腻一样,一靠近他就会被污染。
    刘舆于是掩藏范阳王死讯,派一个人假冒从洛阳来的使者,口称惠帝下诏赐死成都王。看守成都王的是范阳王爱将田徽,田徽因此受命行刑。
    成都王的临死颇为从容,是“八王之乱”中所有罹难王侯中最有贵族气度的一个,其面对死亡的豁达远远超过了欺世盗名的大名士王戎。《晋书·成都王传》中说“成都王貌美而神昏,不知书”,作者认为这很有可能是后人枉辱。
    当时田徽带着白练去见成都王,成都王看到白练就知道大限已至,也猜到范阳王可能已经死去。成都王问:“范阳王亡乎?”
    田徽回答:“不知。”
    成都王问:“卿年几?”
    田徽回答:“五十。”
    成都王一笑,问:“知天命不?”
    田徽回答:“不知。”成都王微叹口气,说:“我死之后,天下安乎不安乎?我自放逐,于今三年,身体手足不见洗沐,取数斗汤来!”
    田徽取来热水,这时两个儿子止不住惊惶,大哭起来,成都王命旁人将儿子带到别处去。洗沐之后,成都王散发东向俯卧,命令田徽将自己缢死,终年二十八岁,与他哥哥长沙王同岁。卢志替成都王收敛,葬于邺城,《晋书》上说“邺人哀之”。
    成都王的结局实际比长沙王更悲惨,长沙王好歹还留有子嗣,成都王却被斩草除根。就在当天,成都王两个十岁左右的儿子都被杀死。当时传说成都王另有一个儿子流落民间,数年之后被东海王找到,杀掉,成都王因此绝后。
    成都王死后还沦为枭雄们的政治道具。七个月后,成都王旧将汲桑攻破邺城,杀死了当时镇守邺城的新蔡王司马腾。汲桑声称这是为成都王报仇,他又挖开成都王的坟墓,请出棺木随军而行,以成都王神灵的名义发布军令。
    汲桑祸害冀、兖数年,他作下的恶事因此都被记到成都王名下。后来,“乞活军”又替新蔡王报仇,消灭了汲桑,成都王的棺木被扔到一口枯井里。有成都王的故人找到棺木,带到洛阳,晋怀帝下旨以县王礼节下葬。
    成都王终于入土为安,可以长眠于地下,但是地面上杀声四起,成都王的流毒愈传愈广。汲桑虽死,马上又有一个旧部起兵替他报仇,这个旧部是羯族人,汲桑给他取了个汉人的名字叫石勒。死者已矣,中原从此鼎沸,冤冤相报无穷尽了。
    光熙元年十一月,在送走了外祖父、嫡母、叔祖、妻子、儿子、孙子还有众多弟弟之后,惠帝司马衷终于等来了死神,十一月庚午,惠帝暴毙于洛阳宫城显阳殿,时年四十八岁。
    噩耗传出,整个朝堂、整个天下的人都额手称庆,祸国殃民的根源终于断绝了。
    没有人怀念追思这个躺在梓宫中的大行皇帝,虽然他的一生也很值得同情,但是他的不幸导致了全天下的不幸,此前世人都认为国君残暴不仁已是顶顶恶劣的品质,自从有了司马衷,人们才明白懦弱无能尸位素餐是更大的罪过。
    司马衷一死,继位的是二十三岁的皇太弟司马炽,新皇帝登基当日在东堂听政,与群臣议论世务、讲谈经籍。有大行皇帝做铺垫,新皇帝的一言一行都让臣子充满惊喜,臣子们发现新皇帝是如此的睿智聪明,如此的博闻广识,以至于退朝的时候,黄门侍郎傅宣喜极而泣,边哭边笑的说:“今日复见武帝之世矣!”
    与傅宣想法相同的人不少,他们真诚的相信晋王朝已经否极泰来,在这个聪明的、博学的新君带领之下,天下马上就可以恢复武帝时期太平安乐的景象。
    其实这只是幻象,新皇帝依然只是一个傀儡,是一个在前台摇摆的木偶,在后台牵线的,是“八王之乱”的最终得益者东海王司马越。而这天下大势,正朝着更加惨烈的方向加速奔跑,不仅亡国,还要亡天下。
    不过这个悲惨的结局当时没有人能料到。群臣的喜悦如此明显,大行皇帝的国丧充满了喜庆之意,大行皇帝被定谥为“惠”,因此后世称之为晋惠帝。晋惠帝在刚死的那一刻就已被天下人彻底遗忘,大家欢天喜地地庆祝他的死亡,以至于忘了追问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晋惠帝是怎么死的?
    有人说他与范阳王一样,是暴病而死;但是这个说法马上遭到反驳,反驳者说即使暴病也不会这么快,十一月己巳深夜惠帝感觉不适,第二天即庚午日上午就驾崩了,这明显是横死,据说惠帝死前吃过一份汤饼,可能是东海王在里面下了毒……一旁马上有人打断,说不要瞎说,东海王为何要毒死惠帝?惠帝一死东海王不仅无利可图反而有损失,惠帝蠢笨如此,是千年难遇的模范傀儡,便于东海王操纵,而新君如此聪明,怎么会甘心大权旁落?
    ……反正争论不休,谁都没有证据,最后大家说,管他呢,死就死了,祸害天下十六年,早死也算是惠帝对子民们做出的贡献。
    晋惠帝于十二月二十八,己酉日,下葬于太阳陵。
    在惠帝下葬前半个月,新皇帝下诏到长安,征召河间王为司徒,即日到洛阳赴任。河间王知道此行有凶险,但是如果不就征那更是必死无疑,怀着侥幸之心,河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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