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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云月词-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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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看着他的孤寂,心情也有些微妙。即便两人都对对方心里存着芥蒂,却无法真正地做到绝情,曾经的美好总是不可磨灭的回忆。谁的骄傲都不比谁少,都有错都认错,但是却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彼此。
  他只能默默地呆在这里,她只会悄悄地躲在一侧。至少这样,他们仍然算作是在一起。
  原来情到浓时,每个人都是这么的天真。
  ****
  顾敏之后来找她了,见面的一瞬间,卓云釉甚至有些心虚,害怕他是来催促她启程。
  毕竟此次分别,恐怕就是此生不复相见。
  “我只是想让你陪我出去走走。”顾敏之依旧体贴,看着她极力掩饰的紧绷情绪,及时道明来意。
  零陵不比永宁闲适寂静,倒也别具风情,街道宽敞,城民热情自在。卓云釉仍然心事重重,一贯温润的敏之反倒变成了话多的那一个,这真的很是奇怪了。
  “性子如今变得这般沉寂,真是太不习惯了。”他叹,“夫子先前也是这么讲的。”
  她有些惭愧:“夫子离开时未得相送,现在想起来实在过意不去。”
  “那又何妨,不久之后便会相见。”
  顾敏之的本意是安慰她,话说出口后立刻就后悔了。他自然能猜到卓云釉纠结的原因,当下只能轻咳一声以作掩饰,看到街边却是笑了出来:“阿釉,看那里。”
  酒肆前,围了许许多多的人。
  “竹竿舞啊……”卓云釉望去,在有节奏、有规律的碰击声里,舞者在竹竿分合的瞬间,敏捷地进退跳跃,同时潇洒自然地做各种优美的动作。
  “想去吗?”顾敏之凑近她耳边,含笑低语,眼中平静无波。她咬着下唇,有些犹豫,便见着他温暖干净的手展开在眼前,“我可能还是没有从前跳得好,你得带着我。”
  他深邃的眼神极为坦然,卓云釉心头温暖,安然地解了斗篷,握住了他的手。
  流光转逝中,都好像回到了幼时,蛮舞与黎歌,余音犹沓沓。倾斜、摆荡、反身、旋转,卓云釉语笑嫣然,右颊白莲晨光中熠熠生辉。顾敏之的动作没有她繁复灵动,但是却在配合着她的节奏,合拍到两人自成一律,独一无二。
  另一侧看着的人却黑了脸。
  明崇乐从他们一出门的时候,便远远地跟在了后面。她躲了这些日子,他只是想看她一眼。
  青梅竹马。
  这四个字简直像一根带刺的毒针,缓慢而折磨地扎进了明崇乐的心口,倒刺勾着骨肉,痛入骨髓。
  这个温润如玉形影不离的顾敏之,好似依旧爱慕着她;
  那个嚣张跋扈不知底细的耶律泫,听闻也对她有意;
  还有一个神秘莫测真假难辨的陈游白,他们之间一直都是纠缠不清……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他不安地抿了抿唇,他原先认为她孤苦无依,自己即便如何幼稚霸道,她也是非他不嫁的。现在……他有点迷茫,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
  “公子……”一旁的小正则见他失神,弱弱地开口唤着。
  他忽然开口问道:“你说,她还在生我气么?”
  “呃……”正则被问到了,不知如何回答。
  “即便她没有我爱她那么深,但她也应当是爱着我的吧?”明崇乐自语着,“如果爱着,是不是就应该不生气了?”
  “啊……”正则实话实说,“公子,我也不是很懂……但是,姑娘一定吃了很多苦。”
  是啊,连正则都看出来她的辛苦,只有他这个傻子后知后觉。
  “她会想要嫁给我么?”他又问。
  正则一下子沉默了。
  “她好像不会想嫁给我的……”
  想到了这个,明崇乐觉得自己快被痛苦和绝望摧毁了。
  一曲舞毕,两人从人群中退了出来,卓云釉笑容满溢,却好似有所感应一般,甫一转身便见着那个白衣身影,静默不语。
  “我想回去了。”心忽然很疼,话是对着敏之说的,眼睛却在看着他。
  顾敏之没有拒绝。
  “我和敏之许久不见,能不能让我们聊聊。”明崇乐打断了他们,怕她拒绝,拍拍身侧的正则,“他送你回去好么?”
  “好啊。”顾敏之替她作了回答。
  小童机灵地跑至身侧:“姑娘。”
  卓云釉看着他期待的眼,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轻声应了一下:“走吧。”紧了紧披风的帽檐,小心地遮住了脸上的白莲,并没有再多看身侧的两个男人。
  一路上她依旧不多话,小正则无比的感伤,嗫嚅了半天终是开了口:“姑娘这次不会离开公子了吧?”
  “恩?”她回神,见到了面前小人皱起的脸。
  “为什么要走?”他有些疑惑,“你和公子从前那般好,为什么这回见面都是冷冰冰的。公子刚刚问我你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他抬头看向卓云釉,焦急地等着答案。
  她摇头:“没有啊,我没有生他的气。”
  “可是公子说是他惹你生气,把你给气跑了。我们找了你很久,很多的人寻城又搜山,动静大的不得了,但是怎么都找不到,公子落寞得一点生气都没有了。你总也不回来,老夫人和夫人日日念叨,公子才说是他把你气跑的。老夫人多和气的人,不知道多疼公子,阿莫姑姑打他的时候,她连劝一下都不曾……”
  正则越说越难受,简直要落下泪来。他自小便跟着明崇乐,这么些年,公子便是他的天,现在天要塌了,他觉得自己也要完了。
  小孩子说话总是无心,直来直去。正则的话就一直在卓云釉耳边徘徊,她的心头乱糟糟的,说不出来的感觉。
  “我到了,你回吧。”她拍拍他的头,“好好照顾你家公子。”
  “原谅公子真的那么难么……”
  她对他笑了笑,摇头进了屋。
  原谅别人容易,只是,原谅自己太难。
  如果说以前的卓云釉配不上明崇乐,她心重她自私,她从不相信别人,那么现在的她,为什么可以接受他。
  一直以来都是她配不上他。
作者有话要说:  

  ☆、三人终遇

  及至房中,叶均却是候着已久,卓云釉微一皱眉,猜到他的来意:“不顺利?”他点头默认。
  茶会将闭,收势却不是很好,有人在暗中与他们默默较劲,重金相砸,宁愿自损也要在零陵地界上击垮他们。这么财力雄厚又不择手段地打压,卓云釉不是傻子,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有些欺人太甚啊……”她伸出两指轻抚眉骨,语气是少见的狂妄。
  叶均见着这一幕,嘴角微微勾起:“小姐处事自有分寸。”算是默许了她反击的打算。
  卓云釉得到他的同意,手指扣了扣桌面:“出来。”黑衣应声而至,立于桌前。她慢条斯理地给叶均和自己添了茶,方悠悠问道:“那些人如果还在,便替我送一份礼给他们主子。”
  ****
  裴意婵从未放弃过对她的纠缠,简直是在时刻关注她的举动。卓云釉知道她必是心中多有愤懑,先前的无礼言辞她只作女子争风吃醋并未细究,而今裴六小姐倒是动真格的了,当真要给她好看。面对这样来势汹汹的挑衅,再不回应就确不是她的作风了。
  亏得陈游白,她最喜欢这种一招致命的做法了。
  所以,当裴意婵入夜进入自己庭院的时候,看到悠然坐在石桌前饮茶的卓云釉,那一瞬的表情简直只能用惊悚形容。终归是久处商场,所以也只一瞬,很快便镇静下来:“你如何在此?”
  “找姐姐谈生意啊。”她细声细语,笑得极甜。
  “呵。”裴意婵一声轻笑,对着卓云釉她倒是没有遮掩的必要,摆摆手支开身边犹自震惊的侍女,安然地坐在了她对面:“妹妹要怎么个谈法?”
  两人俱是心怀鬼胎,面上依旧姐妹相称,亲热的不行:“自然是请姐姐放我一条生路。”
  “撑不下去了?”裴意婵语气中难掩自得。
  “也不算。姐姐以本伤人实在不明智,不如及时收手,双方面上也都好看嘛。”
  裴意婵笑,忽地阴冷:“如果我不愿意呢?”
  她的目的本就明确——她就要卓云釉输得一败涂地。说是嫉妒,不如讲是不甘。以她的骄傲,自然是不会轻易放手看中的东西,绝对势在必得,正因如此,才能在百年商贾之家占据一席之位,赢得精明父亲的赞赏。明崇乐的存在是个异数,难以为她掌控,但是她很喜欢这样的未知。就像是少时看中漠北的一株红花树,那般耀眼的颜色,绝不适合这样的土地,花费重金,耗时数月才得一直江南,颇费工夫那又怎样,世间与它相称的只能是自己,那些凡夫俗子便是看都不可多看一眼。
  卓云釉闻言微微弯了弯唇。裴意婵的不让步的确在意料之中,不过她怎么还是这么嚣张呢,骨子里带出来的高傲就是难以摆脱。脸色一变,有些寒意:“那妹妹只能以全部身家同姐姐一搏了,倒是希望姐姐最后不要被拖垮。”
  “你当真要和我斗?”裴意婵有些惊讶,在她看来,卓云釉的做法无异于负隅顽抗,明明她一开始便挑明所求,只需如她所愿,她自会放她生路,何必这般以死相拼。另一个念头却不可遏制地涌入脑海:“还是说,你就是不愿意离开他?”
  零陵的茶叶生意她已经和裴攸宁达成默契,助他取下,与其被卓云釉或是裴映照夺了,不如顺了裴七的心意。永宁不在她的掌控,只得大批售进茶叶来压低市价,虽是以本伤人,但照她所料,不出半月定可拖垮卓家,如此一劳永逸,倒也值得。
  她知道卓云釉的心思,不过就是想要江堰的耶律助她,这几天裴家已经感受到这股子压力在拖着,如若继续下去,当真是会吃亏。但是,卓云釉不就是依赖着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关系,也是好意思。怒火几乎攻心,这样的女人就是喜欢同别人不清不楚,凭什么在她面前还是一副清冷高贵的样子。
  明眼人都能看出明崇乐的态度,如若只是他单方有意,只需赶走这个恼人精,她裴六小姐有足够的自信可以赢得他的目光垂青。但是倘若妾也有意……想到这里,不觉溢出一丝冷笑:“你以为就凭你的伎俩,真的可以撑到最后?”
  “走着看喽。”卓云釉也点到即止,悠然起身,“我得先走了,姐姐这里实在是太冷清了,坐得我都乏了。”
  “我话还没讲完。”裴意婵一开口,凭空闯出了两个人拦住了卓云釉,“你不要以为自己来去自如!”
  身形健硕的男子收到裴意婵的眼色,不客气地上前要抓卓云釉,被她侧身闪过,不待动手,暗卫已然跃下,电光火石间刀尖抵上了那两个无礼的大汉,连带着一同扔下两个被缚着堵住口的人——正是她安排的悄悄潜伏跟着卓云釉近半月的小厮。
  裴意婵尚未从变故中回神,卓云釉已经无谓地走近,右手从腰间灵活地抽出纸刀,冰凉的刀刃贴上了她的面颊。“你要做什么!”裴意婵大骇。
  “退下吧。”卓云釉悠悠一声,暗卫鬼魅般闪离,她依旧云淡风轻,不过晃动的刀刃让身侧的几个人都胆寒,“让他们也走啊。”
  裴意婵简直被这个疯女人吓到了,咬着唇并不愿意动作,强作镇静:“你不敢的,你不敢对我怎样。”
  卓云釉笑,无谓地用指尖拨了拨缚面白莲,裴意婵离得近,看到内里狰狞的红色刀疤,触目惊心的画面让她一瞬间失了言语。“想和我一样么?”她笑得刺眼,“你看我敢不敢。”
  裴意婵失声叫了出来:“退下,快退下!”两个男子不敢再有犹豫,拖起地上被绑挣扎的人,连忙撤开。
  卓云釉瞥了瞥撤得极快的几个人,轻声对着裴意婵的耳廓:“知道我为什么让他们走么?因为他们在,我不好动手……”
  “不要!”她的手猛地贴近,刀锋晃眼,下一瞬就要划破她的面颊,月容即将不再!裴意婵仓惶后退,不管不顾,被绊倒在地。
  反观卓云釉,倒是站在原地,竟是若无其事地把刀收回了腰间,望着她在笑:“你说对了,我好像当真不敢。”
  她忽地明白自己是被这个女子戏耍了,只差将一口银牙咬碎。
  卓云釉却是慢慢蹲在了她身前,语声清冷:“我当然可以来去自如啊,你现在相信了?我只是不愿意同你玩这些小女人的把戏,不过如果你实在喜欢,我也乐意奉陪。许多事情我不做不代表我不敢,只是我不想去做。知道我为什么不想么?因为在我眼里,你连一个对手都算不上。”
  裴意婵并未反驳,听得愣愣,卓云釉默然起身,却见得她眼中忽然盈了泪,声音娇柔:“二公子……”
  卓云釉猛地一僵,转身便看见了明崇乐,不知道待了多久。刚刚一通脾气着实发得畅快,她也觉得自己很有气势,但是眼下这个情景,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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