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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云月词-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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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敏之还是了解她,即便是卓云釉之前如何坚定地再也不想原谅他,他的一句“喜欢”就可以把卓云釉的防线全部击散。他可以有很多种方式道歉,但是他选择了最不直接的,却是对卓云釉最有效的一种。或许他是真心,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只觉得什么都变了滋味。
  他用自己的真心来换取她的原谅,卓云釉忽然觉得好没有意思。
  顾敏之听着只觉震惊,他万万没有想到卓云釉会说出这样的话,会叫他放手。其实从最开始她开口的时候,他就知道怕是不好,但是一直不愿意相信她真的会选择离开他。他自以为知道卓云釉的全部,现在看来,他竟是如此高估自己,妄想自己可以看透人心。他以前一直觉得她那么明艳的姑娘,只有穿红衫才可以全部展现她的张扬。却没想到,今天看她一身素色衣裙,清丽淡雅的样子,是那么的好看。
  顾敏之只觉浑身冰冷,他涩然地开口:“你的意思,是让我和你分开么?”
  “当然不是。”卓云釉一下子笑了出来,明媚的神色一洗之前的阴沉。
  顾敏之错愕间,她已只身靠近,寒凉的双手摸着他的脸:“敏之,这次,是我不要你了。”她轻笑,骄傲地起身离开,带着一丝决绝。
  没走几步,顾敏之便追了上来,他脸上是从未有过的不安:“阿釉,你……别这样。”话说的自己都没有底气。
  卓云釉掰开他抓住自己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都有些泛白,一如从前的任性:“我不要。”
  在这段感情里,她一直处于下风,每每患得患失。但是眼下看着顾敏之颓败地神色,她竟没有一丝高兴。
  众生,皆是折磨。
作者有话要说:  还记得在方斋时卓云釉做的那个梦么,她管明二借彤楼,因为她要抛绣球。

  ☆、骤然风起

  卓云釉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捉摸着今日出门穿什么。她新近做了许多新衣服,跳脱的嫩黄,婉约的浅粉,新鲜的青荷,满满当当好像要开染坊一样。卓云陶不知死活地劝她加几件正红,被她狠狠地吼了回去。现下连着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卓云釉心知是怕她躲了出去,想着出门去方斋买些云片糕来哄哄弟弟。
  出门倒也没有坐轿子,她一个人在路上走着。一则是卓父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加上卓云陶躲着她,她一个人实在是无聊得很;二则的确是快离开永宁城了,她想再四处转转。虽说是没有太多的感情羁绊了,但是总归是要离开从小长大的地方,心里还是有不舍的。
  对顾敏之自然是放不下的,那日自己狠下心肠地拒绝,现在想想是有些矫情。其实对于她而言,放不放的下已经不重要了,终归是离开永宁而已,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只不过顾着自己那个自大老爹费尽心思替她斩断情丝,她也就选择了顺从,她相信父亲是为了自己好。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由她做这个狠心人吧,也免得敏之为难。
  还想这些烦心事做什么?卓云釉不觉摇摇头,转身进方斋要了点心。刚想找个位子坐下,胳膊上便被什么砸了一下,低头看,地上是三四个带壳的花生。她四顾转了一圈,果真看着二楼,白衣少年胳膊撑着俯趴在栏杆上。
  她立马展开了笑颜:“明小二!”
  刚刚被叫做伙计的明二公子,愣是一个微笑僵在了嘴角,把招呼咽下了肚子。
  卓云釉顺着楼梯欢快地跑了上去,明崇乐没有坐雅间,一个人坐在临窗的桌子边,桌上只一壶茉莉花,一碟瓜子花生,一碟云片糕。明崇乐看着她旁若无人地去隔壁桌拿来一个干净杯子,坐下对着自己看。他笑着上前,拍拍手给卓云釉倒了半杯花茶,开口说道:“我就知道在这等着一准能等到你。今儿怎么穿这么素淡,真难看。”
  卓云釉只摇头吹吹杯子里的花瓣,嘬了一口茶,有些凉了,她不自觉皱了皱眉,瞥了一眼面前因为自己的无视而气鼓鼓的俊脸:“你在这等我干嘛?”
  “你说能干嘛?”明崇乐扭头,一副没有顺气的样子,“再不找你,卓大小姐就不声不响地跑啦。差人去你府上,都只道是‘我们小姐不见外客’。”
  明崇乐刻意模仿着官家叶伯的口气,卓云釉一下子明白了,之前实在是心情欠佳,加之为了断了和敏之的联系,她在府里呆着的日子,拒绝了所有的来访。她自觉有些理亏:“我是想找你们来着,实在是云陶这些日子见不着人……我们准备着最近就和你们道别呢。”
  “当真要走?因为你们家的生意?”明崇乐有些惊讶。
  他之前听说卓家生意不好,没曾想会不好到卖茶田的地步,毕竟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过瞒得了一时。谁知后来便从顾怀之那里听说卓家要搬离永宁,这想问个究竟,偏偏怎么都见不着人。
  明二公子才不会巴巴告诉别人,自己在方斋等这买云片糕的人等了好几日了呢。
  “当然不是啊。”卓云釉反驳。
  是因为避人啊。
  她自然不会这么说,只道:“这是我爹的意思,我和云陶也没有异议而已。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了,那我回去便和云陶讲,过几日约上崇远哥哥和寸金。以后呢,你们也要常去江堰找我们……”
  “打住打住!”看着她喋喋不休,明崇乐知道她是在有意岔开话题,连忙打断,“我不要听你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我只问你,你自己想离开吗?还有,敏之,他知道你要走,就不拦着?”
  提到顾敏之,卓云釉一愣,但是随即又恢复了刚刚那副无所谓的神态:“当然是我自己愿意的啦,谁还能逼得了我。至于表哥,他也一早知道的啦。”
  对啊,敏之比她知道的还要早呢……
  想到这里,卓云釉摸了摸自己的手腕,之前敏之拉着的太过用力,回去的时候,腕上赫然两个青紫的指印,过了好几天才消下去。想着不觉又是一阵心闷,最近她常常这样的心神不宁,只道是自己真是无用,即便这样,还是放不下他。
  “表哥?”明崇乐听着这个别扭的称呼,再看看卓云釉的神态,就知道不对了。
  明二公子多么精乖的人,立马挪了挪椅子上前,坐在了卓云釉的边上,不怕死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对顾敏之逼婚未遂,觉得羞愤难当要跑吧?不对啊,这要跑也是顾敏之跑啊,你爹这赶不及的带着你走,是什么意思啊?……哦!我知道了,是顾敏之他爹不喜欢你吧?”
  顾老爷顾淮,也就是卓云釉的姑父,在卓云釉的印象里,一直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可能是在官场上呆久了,实在是不能够把情绪外露,即便对敏之、怀之兄弟俩也是严厉有加,早些年的时候她一直担心顾敏之以后也会变成那个样子。不过,顾淮虽是面冷,但是卓云釉见过他对姑母的关心,当真是情真意切。对卓云釉姐弟俩虽不至于和风细雨吧,但也是疼爱的,当然,得撇去这次让敏之瞒着自己的事情不谈。
  该死,又逼得自己想顾敏之!听着明崇乐那昏天黑地的话,卓云釉只恨不得把手上的茶尽数泼他脸上。咬咬牙忍住了,扬起自己高傲的下巴:“才不是呢!我这般讨喜,谁会不喜欢我!”
  明崇乐很不给面子地笑出了声,只道:“我要是女人,我都比你讨人喜欢。”
  “那好啊。”卓云釉也不反驳,“你也不必是女人,你便跟着我去江堰,让我好好学学如何讨人喜欢。”
  明崇乐自撇撇嘴,没如卓云釉所想的笑起来,也不作答,倒是淡淡地说道:“你那日问我借彤楼,我真当是你要抛绣球。而今,你这赶不及的要离开。我问你,这彤楼,你还要么?”
  提到彤楼,卓云釉倒是愣住了。之前想着给自己和云陶生辰那天图个喜气,顺便满足了自己的私心,现在,只怕是来不及了。想想当时,自己是多么的笃定,非顾敏之不嫁。谁知道这短短数月,竟也能够物是人非。 
  她摇摇头,平静地说道:“用不到了……”
  明崇乐很是失望,末了长叹一声:“我竟是如此无幸,等不到你欠我人情。”
  说完两个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明崇乐忽然隔着衣袖抓住了卓云釉的手,还是不死心的样子,一字一顿地确认:“你、当、真、要、走?”
  卓云釉抬头,正对上明崇乐的眸子,他茶色的瞳孔干净纯粹,映着他的脸颊越发清俊。
  她自认看不懂人心,张张嘴,正要开口,忽然,天边传来一声巨响。
  轰!
  还没待两人反应过来,又是接连的十几声,真正的震耳欲聋,周围夹杂着女子尖叫声、孩童啼哭声,人声躁动,只感觉桌椅都连带着颤动起来。
  半边天都在隆隆作响,躁得人心慌。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出场的明小二,很想很想!

  ☆、翻天云涌

  等到所有的声息停止,怕是已经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明崇乐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慢慢放下身侧抱着的卓云釉,只见她面色苍白,他哑着嗓子问道:“你没事吧?”
  卓云釉似是惊魂未定,只麻木地点了点头。
  明崇乐起身走到窗口,只看见街上的人都在往一边跑去,吵吵嚷嚷的,特别聒噪。此时方斋里面也是闹翻了天,众人都只是在疑惑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卓云釉正要缓缓起身,只觉蓦地一下,浑身没来由地一疼,眼前黑得厉害。好像一只手狠狠地勒住了自己的心口,一瞬间连呼吸都跟不上。她皱着眉头捂住胸口连喘着。一旁的明崇乐连忙扶住,带着她坐了下来,焦急地问道:“小云釉你没事吧?”
  卓云釉只喘不上气,猛咳了几下,好不容易感到一股气息慢慢流向心间,方才好些,缓缓地眼前才重又出现人影。苍白的脸上慢慢浮出一点血色,失神了一会,她捂着胸口,只感到心闷久久不得平息,眉间忽然有了一丝慌乱,忽然说道:“我要回去。”
  明崇乐只当她是被吓着了,却也不敢阻拦,扶带着她起了身:“我送你……”
  话没说完,她几乎是跑着回去的,他匆匆知会了一声方斋的掌柜把东西送往卓府,便跟了上去。
  卓云釉跑得很快,明崇乐虽是男子竟也被甩在了后面。他刚刚拐过街角,便看到卓府的大门敞开着,官家叶伯站在了门口忧心忡忡地站着。他气息未平,喘着问道:“你家小姐呢?”
  叶伯自然是认识明二公子的,又看着他是紧跟着小姐回来的,便颤着声音如实相告:“刚刚有人回来说,窑厂炸了……老爷和公子都在里面……小姐她,刚刚追去医馆了。”
  “你说什么!”明崇乐愣在当场。他忽然明白了刚刚那一阵巨响的来源,想到来的路上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他觉得一阵烦躁。平下心来,他立马转向叶伯,吩咐着:“你,现在立马差人去顾家,找顾老爷,让他帮忙。还有,找到顾敏之,让他赶紧去找你家小姐!”叶伯恍然,连忙去找下人通报。
  明崇乐转身,现在他要回府去找父亲明严,永宁城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太守无论如何都得出面。
  ****
  卓云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的医馆,大脑中一片混乱,横冲直撞地便到了门口,进进出出的众人都不住地看向她。她努力让自己平复了一下心情,顾不上众人的目光,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气,药材的苦涩和药酒的刺鼻冲击得她大脑发麻。伤者众多,连带着旁边的学徒、大夫,挤满了人。卓云釉不顾这周遭的血污及疼叫的哭喊,一圈圈地找着亲人。自有药童指着西间的帘子后面,告诉她卓云陶的所在:“卓公子伤得厉害……”
  她踉跄着两步就要过去,东间忽地跑来的小厮,哑着嗓子告诉她:“老爷……去了。”
  忽地感觉浑身冰冷,一切都好像不真切,眼泪烫烫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声音哽咽,她强自忍住:“我不信……我不相信……”
  那是她的父亲,全天下最不可一世、骄傲自大的卓奕,他怎么可能会死! 
  脚步都有些飘忽,她狠狠推开小厮,转向东间,身后传来一声急语:“卓小姐,你家公子真伤得不轻,你快去看看他!”
  心底的最后一根弦随着崩裂,卓云釉连带着人都有些瘫软,她兀自站在中央,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滞闷地无力,脚步沉重得厉害,东西间竟不知该走进何处。
  一旁的小药童机灵些,当下也顾不得其他,拖拽着卓云釉便往西间走。
  她进屋便见到榻上躺着的云陶,慌乱中抹了抹脸上的泪。上前抓住弟弟的手,只作是看不到那周身缠着的绷带,和遍地的带血布条,颤着嗓子道:“姐姐在这,你乖啊。”
  卓云陶微微眯着眼,他本就肤白,此时更加是一点血色都没有。张张嘴,终于是费力地开了口,声音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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