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词-第1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谁告诉你我要走的?”少女开口,转瞬便是恍然,“自然是秦芜。”
除了她,世间还有谁能如此精准地抓住他的三寸命脉。
“你又算出来了?”张离尧凤眸烧红,血意渗人。
她神色却是极坦然:“我不比你府里的宠姬——我要走,连陈景弋都管不了,更何况你。”
世上敢直呼当今太子名讳的,没有几人,但是,龙鸢敢。
当然,世上敢惹怒张离尧的,也没有几人,但是,龙鸢敢。
只是她好像忘了,惹怒毒蛇,是会被报复的。
果真,张离尧倾身而来,冷笑一声,两指捏住了龙鸢的下巴,狠狠地吻了下去,带着狠吝决绝,手指就着下颚,用力捏开她酸痛的牙关,欺着小口中的丁香,狠咬绵软的唇瓣,残暴之气在两人之间弥漫。
龙鸢痛得蹙眉,屈膝狠狠踢上张离尧的小腿,强行推开了他,日夜疾行的疲累已经让他有些不支,退后几步倒是直接坐在了地上。
毒蛇撑着胳膊支住自己大半个身子,懒洋洋地半躺着,唇边伴着刺目的鲜红,突出恶毒的红信子:“我不会让你走的,我们要互、相、折、磨。”
他仰头倒下,神思逐渐清明,在路上他就料到自己是被算计了,但是那又如何,他不会赌这个万一。
天幕中星光灿动,海棠花瓣簌簌地落在身上,竟显得有些厚重。正则看着石阶上躺着的公子,也不敢上去相扶,只能对着青石地面,用左脚踩着右脚,再用右脚踩着左脚,如此换了大概十几回,终于听到自家公子的声音。
“正则。”
“公子何事?”几乎是立刻上前答应。
明崇乐叹了一口气:“让人接她回来。”
好了,闹过了,气过了,她赢了。
他得抓紧她,不然他就是下一个敏之。他一向不喜欢和她回忆过去,现在同样不想让过去成为他们的羁绊。从前的事情他不想再问了,他们都变了的,得向前看不是么。
其实变就变了罢,他还是钟情于她。
他们来日方长,可以慢慢过。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很心疼小明二的。
张离尧的感情戏,你们喜不喜欢呢~
话说最近看到网上开始盗文了,有些烦躁。
☆、魂牵梦碎
卓云釉哭累了,从袋中摸出一根半指长的竹管,拽下细细的绳索,火舌舔着竹身“嗖”地一下蹿入空中,炸开一朵金红烟花。她垂首,瘫坐在原地等着她的暗卫来——上山前她悄悄命令他们留在了山下,现在只能要他们来接她。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响起,整齐划一,训练有素。来得比她想象中要快,也更多,清一色的黑衣,全都蒙着面,还有一个为首的,却是英姿勃发,冷面佩着剑。
“耶律澈。”卓云釉认出他来。
堂堂的东宫侍卫首领,太子门客,壁都耶律家的人,现任执金吾耶律澈——自然不会是她的暗卫。
他来得正大光明,卓云釉心里闪过不妙。
看着周边阴森森的一群人,她开口,嗓音沙哑,却是带着一股子无力和无奈:“你要杀我么?你是太子的人,那就是太子要杀我了……不对,太子不会想杀我的。那应该是太子妃了,只是她为什么要杀我啊?”
耶律澈面色沉稳得看着眼前坐在地上的女子,神色疲惫,但是不露出狼狈之相,反而还有些怡然自得,甚至于还能够安然地和他讨论着自己的生死问题。
他从不是一个多话的人,亦未动容于她孤身一人的无助:“只是想请姑娘随我们走一趟。”
“好啊,耶律大人带路吧。”她干脆地起身,周边人明显一阵戒备,她却只是拍拍衣服上的尘土,小心地把手上东西收回腰间,看着某人身边的缎带,“能不要绑我么,我自己可以走。”
但是耶律澈却没有动,见惯了刀光剑影的他,此刻却有了一瞬间的惊愕。他有些明白张离尧之前阻挠他们对她动手的意图了,不是因为她不值得他们动手,而是因为这个女子有些奇怪,或者说,可能是高深。
卓云釉见他们不动弹,自顾走了一步,只见刀光一闪,身边八个黑衣的刀全部出鞘。
真是奇怪,主动和他们走,反而还拔刀了。
她忽然明白了,笑:“一定是那个离尧公子和你们讲了我的坏话。咦,他怎么没有亲自来接我?”言罢,当真转身环视身边的人,没有见到那条毒蛇,她很遗憾地叹息摇头。
“他自顾不暇。”耶律澈看着眼前悠闲的女子,冷声开口,他的嗓音没有波折,不带一丝感情。她主动提到了张离尧,很明显是知道张离尧会保她,他不如索性断了她的念想。耶律澈此时有些后悔设计支走了张离尧,毕竟论及心机手段,尤其是面对一个有心计的女子,他实在不得不有些警惕。伸出两指摆摆,身边人收起了兵器:“姑娘请。”
八人分成了两列,站在了卓云釉的身侧,倒像是拥着她了。卓云釉忽然笑了,笑得耶律澈的眉峰一下子聚了起来,果真听到她爽朗道:“我现在不想和你走了。”
耶律澈失了耐性,一挥手,自有一个黑衣要上来擒卓云釉的肩,前一刻还悠闲自得的女子立马变了脸色,手触腰间,一把竹黄浮雕莲纹象牙纸刀旋转着闪出,手指轻带,便动作狠辣地割向了来人手腕处的经脉。同时,黑色的身影快速地从竹间凌空跃下,四个黑巾遮面的男子,其中一个已经利落地抱起卓云釉飞起,女子轻蔑地嘲笑传来:“看,我的人已经来了。”
耶律澈目光冷凝、表情淡漠,卓云釉被护着向山下跑去,身后却充斥着冰凉的刀刃和殊死搏杀,慌乱中还能听见声音:“王爷已至,属下护送小姐下山。”
卓云釉感到一阵安心,不过忽地两人却从竹间滚落,暗卫腿上中了一弩,尚能在最后时机护着她,自己摔在了下面,迅速起身,同追来的三个黑衣扬手挥剑。
这下是不慌张不行了,不用暗卫提醒,她也知道自己应该尽快脱身。卓云釉后跑,在山林间阴森黑怖,没有丝毫光亮,磕碰着几欲摔倒,她死死握住手心的随珠,那束蓝泽是她此时最大的依靠。奔跑中,她想起在江堰的那个夜晚,眼前一片模糊只有寂风作伴的时候,有一个月白的影子和她讲“我来接你回家”。
一锋刀光闪过她的眼角,她躲闪不及,下一瞬,一弯□□几乎是擦着她的身子没入黑衣的胸前,她趁机踢中黑衣,长直的血雾划破夜空,黑衣俯身倒下。杂乱而慌张的脚步声向她袭来。
随珠磕在了尖利的岩上,摔的四分五裂,一片旖旎蓝光,喷洒上夺目的黑红,蛊惑着人的心神,纯粹得摄人的颜色。
刚刚奔跑时的力气,一下子没有了。
“我和你讲了多少遍,永远不要让暗卫离了你的身边!”陈游白愤恨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低喝。
身后的火把扬起,照亮冷寂的山林。
层山林间,耶律澈看着山下闪起的火光,带着身侧的两个黑衣,鬼魅般闪离。
陈游白只身上前,他看着一地的血污,面露嫌恶,闲散的模样不复存在,勃勃贵气喷薄而出,夹杂着一触即发的怒火。偏生罪魁祸首,仍旧呆滞一般留在原地,看着一地四散的蓝光出神。他只当是又要逞强,略显不耐烦的上去拉住她,狠斥:“还不快走!”
刚碰到她的手,陈游白自己也是愣了,满手的黏稠,掰过她的身子,只见卓云釉的袖袍和右手已然染血,黑红一片,顺着胳膊向上看去——一道长长的刀痕从耳后延到右颊,血迹不断溢出,已经糊开了半张脸,顺着下巴一滴一滴地淌下。她也不哭喊,只丢了魂似的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液体。
“小卓!”陈游白连忙用衣袖附住卓云釉的右脸,拖着摇摇欲坠不断下滑的她。
卓云釉感脑中嗡嗡作响,眼眶却倏地红了,遍地的随珠碎片刺得心头一痛。
周遭一切的声响都淡去了,她倒进了陈游白的怀里,脑中的最后一个念头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卷(完)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卷完,自己而言有点仓促,但是后面的情节安排我最近还在构思,希望尽量自然些。
☆、百载碟香
太坊建国近七十载,永宁城便逍遥了七十年。永宁城地处江边,乃繁华之地,极是富庶。民间的话本中,但凡神仙眷侣相忘于江湖的地方,现实中你寻去,必然是永宁城。虽是富城,但是却是官家评比出来的“太坊桃源”,城中百姓生活得赫赫自在。多少人年过半百后想去永宁养老,大多因为永宁有两宝——琴韵和茶香。
而这个茶,便是特指卓家的茶。
天生万物,都有它最精妙之处,人们擅长的,只是那些浅显易做的。卓家的茶,别说是在永宁城,便是全太坊,都是有名的。卓家的“碟香茶”,常常是千金难求。所谓碟香,顾名思义,便是冲泡之后,连带着盛茶的茶碗、茶碟,都染上了茶叶的香气,久久不散。其效果与最好的饮料醍醐、甘露不相上下。国中贵族之家,如果缺少碟香茶,就失去了饮茶的雅兴。
卓云釉自记事起,便看着自己老爹卓奕游走于各色茶馆、茶楼、茶铺之间,却不是品茶,而是收集各种茶具。卓奕是年轻时也算是永宁响当当的公子哥,潇洒倜傥,但是却不关心卓家千亩茶田的收成,偏爱各种茶具。更是买下了几个私窑,自己画花样,烧制各色茶器。即便这样,卓家还是太坊十四城的茶商之首,“天下第一茶”的金字招牌和卓家特有的碟香茶一样,为外人津津乐道。
卓云釉便真正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千金了,确切的说,她和她的弟弟卓云陶是抢着金汤勺出生的龙凤胎。卓母早逝,卓父也并未续弦,便独自教养着姐弟。卓云陶自小乖张,卓云釉却是活泼得很,自小出门总是卓云釉人前跋扈,卓云陶人后讨好,人人只道卓家双子怕是临乱投错了胎。就连卓老爹都是日日叹着“我家好女日后怕是得我千亩茶田陪嫁,才可得贤婿哦!”
彼时的卓云陶接过卓云釉手中吃了一半的云片糕,边嚼边看着自家姐姐滴溜溜地转着眼珠道:“我的夫婿?我的夫婿定然是敏之啊!爹爹你的千亩茶田还是留给云陶讨夫婿吧!”
饶是卓云陶多好的脾气,闻言也是差点没噎着,忍着整个喉咙好像被刮着的剧痛,定定地指着姐姐刚想反驳,便被一记凌厉的目光扫过,不动声色地把嘴里一大口硬咽下去,窝囊道:“留给我,留给我。”
卓云釉眼波流转,笑颜如花,浑然没有少女提及心上人的娇羞神态。因为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嫁给敏之——顾敏之。
顾家老爷顾淮早年书生意气,才识过人,一心报效江河,青年为官,一路亨通。便是这样,生生夺走了卓父妹妹的芳心。所以,顾老爷便是卓云釉的姑父。对于卓云釉而言,顾老爷变成了姑老爷,换句话说,顾敏之也就变成顾表哥。
卓云釉对于顾敏之的情谊,全然用足了摘星捧月的心思。那个时候,她以为,只要两情相悦,便可相守一生。但是没有人告诉她,在所有东西面前,感情是最易变不稳的,一旦轻信,万劫不复。
太坊六十二年,天降奇灾。三十年来不遇的坏天气——连绵霜冻,斗转倾盆。
太坊各大茶园都遭受了不同程度的灾害。青青茶树刚长出的嫩叶,怎奈得低温摧残,遇寒转熟,叶蒂与枝干脱落,叶子禁不住白天太阳照晒,就成了干枯的焦叶。
卓家千亩茶田,放眼望去一片铁红,失去了原有的翠绿。
第一批春茶,相比往年大大减产,堪堪只剩六成。
“云釉,云釉。”顾敏之提高了声音,这才叫回了打见面起便频频走神的卓云釉,后者则是羞愧得报以一笑,“你是怎么了,说不了几句话就神游万里。”
卓云釉只低头,顾敏之心下了然:“你们家最近怕是忙不开吧,想来竟是有半月不见云陶了。”如此大的茶灾,十四城的茶商心急火燎,卓家作为天下茶商之首,卓奕更是心力憔悴。
“我也好几天不见他了。”卓云釉自是委屈,长叹一气道,“爹爹只顾带着云陶出门,回家之后对于生意的事情也是闭口不谈。越是不让我知道,我便越是着急。”总归如此大事,平时再是贪玩,而今如何能不上心。
“他们自然是为你好。”顾敏之这几年性子生的是愈发沉稳,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风姿,眉眼含笑总是给人春风拂面之感,“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茶田受损,真正受苦的是茶农,十四城的茶商自会掌控着茶市的大局面,刮骨割肉的痛他们是尝不到的。茶农在意的是赚钱的多少,而茶商在意的只是赚钱的迟早。春茶收成少了,但是市面上的茶价高的惊人,自然是有很多人反而可以借机牟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