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月词-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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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卓云釉很认真的点头,十分诚挚。想了想,她小心地问着眼前的人:“我要怎么做?”
陈游白有些想笑:“如他所讲啊。”仰头又要喝酒。
“我不要听他的话!”她气起来,抢过他手上的酒壶,“我讨厌他。”
“好好好,讨厌讨厌。”他笑了,“那就不听他的话,听我的。”
卓云釉一下子来了兴致,直起身子转向他。
陈游白对上她眸中的温顺以及一闪而过的期待,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云淡风轻,“小卓,我要你——不要多管闲事。”
再无其他。
卓云釉脸上的笑意一冷,唇线抿得极紧。
她太了解陈游白了,他不多言,自然就是不可违抗的意思,他一直是这个样子,只不过这次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除了答应,还能怎样。
低头看着手里的方帕,陈游白的手就这么不经意地过来,又投入一颗栗子,她扭脸,看着他也在看她,对着她笑。
“讨厌。”没胆色的姑娘特别没有骨气地妥协,“讨厌你,也讨厌我自己。”
陈游白看着她乖巧的撒娇,大乐,伸手就要把她往怀里带,卓云釉却往边上一缩,还是不甘心,愤愤地问着:“为什么不让管?”
“有的事情得顺其自然,我让你不要管,自是有我的打算。况且,你也管不了。”他还是带着笑,眉眼却是一下子冷了几分,“听话,恩?”
和张离尧一模一样的语气,虽没有阴冷,但他乌亮的瞳色,含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卓云釉只能更加恨恨:“讨厌你,也讨厌张离尧。”
“怎么个讨厌法?他打你了?”他打趣道。
“他凶我了!”
“好可怜。”嘴里这么说着,面上却是痞痞的轻佻之色,手捏住了她的脸,“这么不中用,被别人吓成这个样子,一定要见我。”
提到这个,卓云釉就觉得更委屈了:“早知道你们意思一样,遣人传话就好了,你没有必要亲自来。”她眼里飞速的闪过薄凉的光亮,“他并不知道,我是在听你的话。”
陈游白一如既往的淡然冷静:“现在他知道了。”
卓云釉一愣。
这便是了,即便意思一样,但是她也只会听他的。
暗卫传信极快,她极少会要求见他。她是他一手教出来的,虽然平时随了他的性子,一贯的清冷耍狠,不问世事,但内心里还是一个小姑娘。听到她落血倒地的孤寂样子,几乎是立刻放下手头的事情,就亲自过来了。
他无论如何都不会看着自己的人被欺负。
卓云釉自是懂得,她日里见他的时候,他镇定自若,一派从容,万般不上心,但是她知道,他来了——只为她来——他来护她了。
陈游白伸手,朝她弯弯指,她把怀里的酒壶往他手里一丢,依旧扭头嘴硬:“讨厌。”
他只作不闻,拍拍她的头:“我明日便走了,他们那里你能不见就尽量避着。他们也不敢找你麻烦了,要听话。”他捏捏她的耳朵,“小卓,要乖……”
等了半晌,才听到她闷闷地“好”了一声,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讨厌!来一趟,一包糖栗子就把人打发了。”
陈游白一下子笑出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噔噔噔噔!最具神秘色彩的男配登场~~
之前我和你们讲女主表里不一,有没有感觉这章在看一个陌生人?
☆、初现端倪
陈游白离开后,卓云釉当真安安分分地呆在别苑里,张离尧也如所料,也没有再来找过她。不过据说他离开永宁的那一天,向明崇乐称赞了她好几句,明二公子面上有风度地道谢,心里却没风度地把他骂了个遍。卓云釉为此哄了他好几天,当着他的面,把毒蛇狠狠损了个痛快——当然,她自己也很舒心。
很多时候,卓云釉会觉得,明小二好像根本没有长大,人前是潇洒不羁的明府二公子,私下独处时,幼稚又霸道,她不知道这两个不相关的性格是怎么和谐地在他身上共存的。他依旧无理取闹,依旧对她爱护宠溺,比当初少年时更任性无赖几分。
明崇乐从来不会拉着她回忆曾经,他是嘴贱毒舌不饶人,总是在态度上表明卓云釉的归属,但是他从来不会介意顾敏之的存在,她也因为他的体贴而产生几分感动。
卓云釉回想着以前的日子,每日伴着蔼蔼青山,对着青灯古佛,听着暮鼓晨钟,她觉得是度过了平生最为安稳的日子,但是,安稳不代表快乐。她现在觉得自己真是再幸福没有了,她有慈祥和蔼的奶奶,剽悍热心的姑姑,好动泼皮的小童,当然,她还有幼稚霸道的明二。
她好像忘记了,平静和安稳只能是一时的,因为她有很多的问题没有解决,有很多的不愉快埋在心底。
可是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的,
一场劫难,来势汹汹。
根因便是那把七弦琴。
梧川秦氏现任族长寿辰当日,收到秦太子妃的七弦瑶琴,兴之所至,当众亲奏一曲《玉妃引》,奇曲高幽,琴艺精艳,在座之人无不赞叹。翌日,刚过而立的梧川秦氏家主却一病不起,不出半月竟药石无医,撒手离世。事情来得蹊跷,彻查之下,发现那把瑶琴的琴弦竟被淬毒。事关皇族,陛下亲自过问,除去秦氏、张氏、耶律一族,连带着斫琴的八城琴师全部关联其中。
最关键的陆家一下子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卓云釉从暗卫手中接过卷宗——这件事果真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局。
秦芜声势浩大地来取琴是个引子,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整个陆氏。
陆氏是太坊三大世家之一,永宁陆氏虽不是大家族中最为显赫的一支,但是也不可小觑。倘若永宁陆氏被扳倒,那么整个陆氏一族都被牵扯其中,关乎数十年的满族荣耀。
梧川秦氏失了家主,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全城皆知,七弦琴历时三年选材、打磨、上漆、正音,瑶琴问世,陆家占尽风光。因此琴弦淬毒一事,陆家怎么都脱不了干系。
即便不能把陆氏连根拔起,也定能大伤元气。
卓云釉手中摩挲着暗卫一同递来的糖栗子,只暗声道:“这件事情,以后不要告诉我了。”
陈游白说的没错,她根本管不了这件事情。
她觉得自己真是无知,凭她都能看出事情蹊跷,别人怎会不知。本心里不想陆家重蹈卓家覆辙,不想陆灵犀变成下一个自己,便妄图插手,什么都没改变,还白白惹上张离尧。
陆续真是城府极深,谋划有道,不然他怎么会一同拉上七城的制琴大户参与斫琴。陆氏数十年荣辱,不会轻易被动摇。他应该是知道自己避不了灾祸,所以做了这样的布置,罪责再大,也会关系到自己在内八城的琴商,想要轻易将罪名全数扣倒永宁陆家一户身上,没有可能。至于之后的事情,自有整个陆氏一族撑腰。
人家有一脉相承的整个家族呢,她的背后,空无一人。
卓云釉觉得自己料得半分不差。
她这几日除了颂经,尽数是寻些无聊的事情做着,面对包着透彻雨露的□□花瓣,她巴指头细数,究竟有几日不见明崇乐,自己倒是想他了。
不过她的相思症没患多久,隔日夜间便在房前石桌边见到了他。
明崇乐坐在石凳上,自己抚着额头,空出的一只手伸出两指飞快地拨着桌上放着的紫金算盘。看着她来了,他甩甩算盘,收进靴边暗袋中,拉过她的手,按在自己的眉心。卓云釉站在他的身侧,替他慢慢揉按着额间。明崇乐好像有心事,只是闭着眼,也不讲话,嘴角微微沉着,让人很不习惯。
“你不开心?”她柔声问着。
“没有啊。”他睁开眼,尽是疲惫之色,对她笑起来。
那是一个不达眼底的笑意,很是勉强,卓云釉一眼便瞧了出来:“那是为什么事情烦心?”
明崇乐并不讲话,慢慢把她的手拉下来,对上她的眼,平素慧气的双眸没有波澜,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他微微一笑,伸手便环住了她的腰,很是温柔的一个姿势,脸刚好埋在她的腰腹,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他热热的呼吸,卓云釉有些不知所措,没待反应,便听得他低低的声音:“云釉,你莫瞒我。”
她浑身一凛,本能地一僵,对着明崇乐没来由的这一句,不知怎么就感到心虚,低头问道:“你说……什么?”
“如果你害怕,你一定要告诉我。”
“害怕?”
“害怕……我们俩没有结果。”
“害怕我们俩没有结果?”卓云釉发现自己变迟钝了,不然怎么会完全听不懂明崇乐的话,只会单调地重复。她轻轻推开明崇乐,手捧住他的脸:“你是不是在害怕?”
“对。”他答得很干脆,没有犹豫,“我害怕你怪我,我害怕我没有办法保护你,我害怕你会离开我,我害怕我们最后会没有结果。”
他的眼里全是寂寥,看得人心酸。卓云釉收回抚着他脸的手,她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缓缓的问:“你有什么事情无能为力?”
一语道破。
明崇乐果真苦着声音答道:“陆家……出事了。”
“几日前壁都就来人要封陆府,碍着父亲保着,才没得逞,但是还是接走了陆家父女。”
世上怕是没有谁能比卓云釉更加了解明崇乐此刻的心情——当年卓家遭难,顾家袖手旁观,明家施以援手,这很大程度上也促成了今天两人的缘分。明崇乐嘴上不讲,但是心里也知道,当初卓云釉和自己在一起,除了他的死缠烂打,更多的还是因为她对顾敏之的死心,还有对自己的……感激。他不在意开始是怎样的,反正他心中无所顾忌,既是早就认定了她,管她对他中不中意、喜不喜欢,他都可以慢慢磨,他就是喜欢她,反正只管耍横,赖上就是了。
但是现在变成他了,他也遇到了一样无能无力的事情,深深体会到顾敏之当初无奈彷徨的感情,除去对陆家的愧疚、敏之的同情,他发现更多的是对卓云釉的不安,她会知道其实他们是一样的人,他也会考虑到很多的事情而不得不管不问——他怕他们也会一样没有结果。
“你不要怕。”卓云釉忍过刚刚心头那阵惊讶,以及反复的酸涩,安慰着,“你们不一样。而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即便是他们真的不管不问,也不用害怕,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傲气跋扈的卓家大小姐了。“我知道你会尽力帮着陆家的,其实你不会真的不管的。”她相信他,“你怎么做,结果怎样,我都不会怪你。”
明崇乐没有讲话,良久却是慢慢起身,拉着卓云釉的手环住自己的腰,下巴搁在她的头顶,抱着她依旧道:“你不要瞒我。”
“我不会瞒你。”她这次回答得很快,也很安心。
她的脸埋在明崇乐的怀里,没能看见他紧抿的嘴角,以及眼中闪现的光亮,隐忍、克制、悲伤、纠结……几多复杂,几多惨然。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有点忙,事情太多啦,不过尽量不会断了大戏,毕竟才刚刚有点小波折
明天有些事情,暂停一章,后天给你们一气补上啊~
☆、未期别离
永宁今年的秋日来得早,一场雾雨过后,别苑中的夕颜落在水汪间,白凄凄一片,显得很是落寞。卓云釉把花瓣拾捡了,在两株长势较好的木芙蓉树下洒落,权作花冢,也算有了安生之所。
明二公子长袖善舞,八面玲珑,做事营商的手段刁钻,日子一向清闲滋润,但是这样一个万般随心所欲的人忽然正色起来,即便是卓云釉深居简出,也敏锐地感觉出事情不对。
明崇乐就在那个雨后,一脸阴沉地告诉了她那个消息:“陆世叔和灵犀……死了。”
卓云釉整个人都被震在了当场,许久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你说谁死了?”
“你没听错。”明崇乐苦笑,面色惨淡,“我也刚听说。一离了永宁,他们便入了牢。昨晚,陆世叔和陆灵犀双双狱中自尽……外面已经翻天了。”
卓云釉的震惊不是假的,因为她一直相信陆氏根基深厚。她好久没有关心陆家,但是也知道事情尚在彻查中,虽是人心惶惶,终究还未有定数。只是没有想到这次陆氏受的打击会这么大。官场上的事情她不懂,但是陆续和陆灵犀被收了监,便是定罪的意思了。卓云釉相信,陆家此举绝对不是畏罪自尽,那么便只能是以证清白。
只是,证明清白的方法那么多,为什么要选择这么忠烈而又极端的死路。
陆续以自损三千的方式解决家族危机,只为避免有朝一日万劫不复。
只是,可惜了陆灵犀。如花笑颜的活泼女子,快活地好似来自山林之间,湖青色的裙衫衬着眉心的一抹朱砂,终究是化作一缕清风,回到了原该有的地方。
明崇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