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药香-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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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蓉大喜,没想到这小子打猎捉鱼倒是一把好手,看来以后家里能不断吃的了。
李氏连忙拿了洗衣裳的木盆盛了水养着,又让铁牛儿去捉去。反正男孩子有使不完的劲儿,闲着也是白搭。
筱蓉见铁牛儿收获颇丰,自己也忍不住,脱了鞋,挽了挽裤腿儿,就要下水。
慌得李氏忙笑着拉她:“让你哥哥捉去,你一个女孩子家还是在这儿歇着吧。”
李氏一直愧疚,筱蓉本是大家闺秀,现在却要跟着她过这种贫寒的日子,若是还在江府,这么个年纪,早就该学学针黹、规矩了,在她家里,却跟着男孩子疯玩。
筱蓉不屑地撇撇嘴:什么女孩子?她这个女孩儿比寻常人背负的东西都多,如今都落魄到这种地步,爹娘的仇始终萦绕在耳边,她还能装大小姐吗?
也不理会李氏的劝告,她执意下了水。
岸上垂柳依依,溪中清澈见底,这里的鱼儿也许没人捉,格外地多。筱蓉也学着铁牛儿猫着腰看着水面,屏息静气,等鱼游过的时候,迅雷不及地一把掐住鱼的头部,竟也捉了一条半尺长的白鲢。
扬着脸欢快地递给李氏,筱蓉体会到了捉鱼的乐趣,一发不可收拾。
身上的旧衣服早就湿透了,她和铁牛儿边玩边捉,日影西斜的时候,竟然捉了有十来条。
李氏笑呵呵地指着木盆招呼他们:“快上来吧,这些够你们玩的了,再多了就没地方盛了。”
她以为筱蓉捉鱼是为了玩!在他们这里,很少有人到这溪水里捉鱼吃,当地的村民们都觉得这溪水里的鱼儿都很平常,上不得台面。
筱蓉却深知这鱼儿的妙处,他们家如今正断粮,有了鱼吃,就不会那么难熬了。
她像个小大人那样一本正经地对李氏说道:“娘,这鱼儿可以红烧、可以炖汤,我们晚上就做来吃吧?”
一双大大的杏眸里满是期待,李氏想起以前在江府,吃的鱼都是人送的黄河里捞上来的鲜鲤鱼、长江里产的鲈鱼……
筱蓉忽然想吃鱼,看样子还是馋了,家里太穷了,她真是拿不出像样的东西给筱蓉吃,望着那张期盼的笑脸,她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微微地点了点头。
收了石头上摊晒的衣裳,李氏放到挎篮里,铁牛儿提着,李氏端着盆子带着两个孩子,就要离开这柳绿水清的溪边,还没走两步,迎面就过来李氏的婆婆刁氏。
她手里挎了一个小竹篮,里头是满满的衣服,一手提着木盆,也是来洗衣裳的。
不管她怎么对待自己的,可那毕竟还是婆婆,在这个礼法大于天的社会,李氏若是传出一个不孝的名声儿出去,以后铁牛儿就没有出路了。
望着刁氏那张拉得足有二尺长的马脸,李氏硬着头皮陪笑上前:“娘,您也来洗衣裳啊?”
刁氏几不可见地在鼻子里哼了一声,理都不理李氏,径自往前走。经过筱蓉身边时,皱着眉头一脸的厌恶,低低地骂道:“贱东西,狗杂种!”
眼睛里喷出恶毒的光芒,恨不得要把筱蓉生吞活剥!
筱蓉还是头一次见识到这么狠毒的人,她只不过一个四岁的孩子,有天大的错儿,也怪不到她头上,何况她还一点儿错都没有!
咽不下心里的那口气,她转身回头拉了拉刁氏的衣襟,见她一双三角眼里泛着厌恶的光,忙缩了手笑道:“奶奶,我叫妞妞,不叫‘贱东西,狗杂种’!”原封不动地把那六个字又退回去了。
李氏在前头走着,并没有听清刁氏的话,也许她听见了也不想揭破,省得婆媳撕破了脸。
可筱蓉这一重复,清清楚楚地传到她耳朵里,铁牛儿也瞪大了眼睛,上午被奶奶把碗和肉摔出来的那一幕一下子涌到他脑子里,他一张黑红的脸膛儿涨紫了,一双浓眉高高挑了一下。
刁氏听着人小鬼大的筱蓉伶牙俐齿地把话还给她,气得一张老脸青红不定,站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李氏就来拉筱蓉:“快点儿回家吧,天都要黑了。”不想和刁氏起冲突,她刻意略去刁氏和筱蓉的话,领着两个孩子就要回去。
刁氏历来在这个大儿媳面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压根儿就不把她放在眼里,哪里肯放过他们?
当即就把挎篮一下子墩到地上,手里木盆儿也扔在草丛里,一屁股就坐在那土路上,拍膝打掌地哭骂起来:“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好好的家里娶了个了丧门星,还带回来一个野杂种。亲孙子还从来不敢忤逆我一句,这小野杂种就这么嘴对嘴地顶我!我还有什么脸活啊,老头子,你快带我去吧?嗬嗬……”
泼妇的形象暴露无遗,筱蓉算是真正见识到了什么叫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了。
溪水下头还有几个洗衣的女子,听见这边动静都伸过头来看,唧唧喳喳地议论着。
李氏顿时慌手慌脚了,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突来的情况!
筱蓉却不怕,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刁氏破锣嗓门骂了一大通,气儿也顺得差不多了,她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看着挎篮里的衣裳,笑道:“奶奶是给婶子家的小弟弟洗衣裳啊,天快黑了,这么多衣裳哪里洗得完?我帮奶奶吧。”
还没等刁氏说话,李氏也回过神来,忙撇下自己手里的东西,端起刁氏的木盆讨好笑道:“娘,我给你洗吧,你快点儿起来,地上凉!”
回头又看铁牛儿:“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扶奶奶起来。”
铁牛儿不情不愿地上前就要搀扶刁氏,却被她一个肘子拐过来撞在了肋骨上,疼得龇牙咧嘴地却不敢叫唤!
其实刁氏刚才大哭大骂了一场,却一滴眼泪都没有,以为那边的几个妇人会过来看热闹,谁知人家一个都没来,害得她嗓门扯得太高,这会子隐隐地发疼了。
蹲在溪水边,李氏两手用力地搓着衣裳,那双手已经不再白皙,指节骨突出,皮肤干燥发黄。
刁氏蹲在旁边,抄着手,恨得牙痒痒:“好好的衣裳都被你给搓坏了,成心的是吧?”
筱蓉默不作声地站在刁氏身后,那小脚丫子一圈一圈地划着刁氏身后的泥地。
岸边虽然能站得下人,但那地因为长期有溪水的浸淫,遇上雨大的时候还会被水漫过,所以,湿漉漉地一踩就冒水。
刁氏蹲在一块大鹅卵石上,双脚上的青缎布鞋一尘不染,李氏为了给她洗衣裳,靠水更近一些,脚上的一双牛鼻子提梁布鞋早就湿透了。
刁氏闲闲地看着,还不乐意,时不时地斜睨筱蓉一眼,骂上李氏两句,李氏只能低头听着,一声儿都不敢吭。
好不容易洗完了衣裳,太阳也已经落山了,不过盛夏的天儿长,落日的余晖映得西边红霞一片,就像是火烧了一样。
筱蓉眯缝着眼,对铁牛儿说:“哥哥,看,那是火烧云!”
铁牛儿抬头看去,筱蓉趁势把刁氏身后的那片湿泥抹得又平又滑。
见李氏洗好了衣裳,放到挎篮里,刁氏这才上前,嘴里却一点儿都不积德:“看看你这笨手笨脚的,衣服也没叠一叠就放篮子里了?”
李氏不禁愕然,这还没干呢,做什么要叠?
刁氏迈开步子上前就去夺那篮子,拎了木盆就要走。却不料脚底下一个打滑,扑棱几下,到底一头扑到溪水里去了。挎篮里的衣服也都散出来,那个木盆随着溪水打转儿。
刁氏趴在水里手舞足蹈的,大声叫唤着。溪水虽不深,但她是面朝下的,喝了几大口水,呛得喘不过气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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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血海深仇 十九章 小男子汉
刁氏在水里扑棱棱地挣扎着,滚了几滚,衣裳早就湿透了,就像是一条大鱼搁置在浅水里,只剩下喘气的份儿。
铁牛儿显然也是被刁氏这悴不及防的落水给弄得愣住了,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李氏倒是首先反应过来,几步就蹿到了溪水里,一把搀扶起刁氏来。
满头满脸都是水的刁氏,哪里还有刚才的嚣张跋扈,瘟头瘟脑地靠在李氏身上直喘气儿。
“娘,你怎样了?”李氏吓得脸色发白,不停地给刁氏顺着气儿。
“哎哟……可憋死我了。”刁氏好不容易才顺匀了气儿,甩一甩头发上的水,一双三角眼立时瞪圆了:“是哪个混账王八羔子推的我啊?以为我不知道呢。李氏,你说,是不是你?”
她是个从来都不吃亏的人,刚才趴到溪水里,四爪蹬腾着,惹得那边洗衣裳的几个妇人在那儿叽叽咯咯地笑,她这张老脸上可下不来。索性就拿李氏开刀,出口恶气。
李氏一心都想讨好刁氏,又是为她洗衣裳又是扶她的,现在被她倒打一耙,满心里都是委屈,眼泪汪汪地辩解道:“娘,我怎么敢呢?您刚才是自己站起来的,我那会儿可是在你左边啊。”
明知道这话是真的,刁氏也不想放过李氏,一把推开正扶着她的李氏,恶狠狠地骂道:“别在这儿假惺惺的,是不是盼着我早些死了,你好带着小野杂种养汉子去啊?”
她满眼里都是恶毒的笑,这些话从她嘴里说出来好似一点儿都不费力气,可见平日里都是跋扈惯了的。
筱蓉不以为意地撇撇嘴,看来刚才摔得还不够,怎么就不把这老虔婆给淹死啊。就这么由着她作践李氏,筱蓉心里真不是滋味。
铁牛儿已经大了,听出刁氏话里的意思来,忙上前帮着李氏辩解:“奶奶,你怎么骂娘啊?这个妹妹很可怜,娘把她从城里带到家里养着,有什么不好啊?”
刁氏的眼珠子在铁牛儿身上打转转,冷笑连连:“铁牛儿,你现在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你也不想想这四年来你是怎么长大的?你娘回来看过你没有?”
铁牛儿一张黑红的脸膛儿慢慢地涨得紫红,望了李氏一眼,眼睛里明明灭灭地闪过一丝幽怨。李氏翕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生生地咽下去了。
这些年,她放着自己的孩子不带,却给人家做乳娘,深夜里,梦醒时分,她的心总是刀割一样。
当年走时,铁牛儿才五岁,正是缠娘的时候,她却狠下心来把他留下了。
可每一个当母亲的,哪有舍得和孩子分离的?若不是张顺赌得家里什么都变卖了,再下去就要卖她和铁牛儿了,她怎会那么狠心抛下五岁的孩子不管?
进了城,一年有十来两的月例银子,逢年过节的主子还有些赏赐,她一文都舍不得花,全部攒下了留给张顺和铁牛儿,希望张顺能看在她这么拼命的份上,好好照顾铁牛儿。
张顺每次来都像换了个人,满嘴里都是奉承话,又说家里都好,铁牛儿跟着奶奶,长大了又懂事又听话的……
李氏也曾提出要回家看看,都被张顺拦住了:说是在这儿好好地干,主子多一些赏赐,家里铁牛儿过得就更好。
谁知道四年之后回来,家里比以前更穷了,铁牛儿病在床上,也没见刁氏过去看看。
李氏想想就是满眼的心酸,但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庄稼妇人,她除了嫁夫从夫,别的没有法子。
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张顺能够不赌,一家人能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哪怕穷点儿累点儿……
铁牛儿良久都没有说话,刁氏得意地笑起来,看着李氏那张伤心的脸,她心里就好过多了。作为一个过来人,她深深知道,一个母亲被儿子背叛的滋味是什么。
于是她不断地怂恿铁牛儿:“你娘如此待你,你早该就把她忘了,就当这个世上从来都没有这个娘。可你倒好,还见天儿地跟着她,上山下河的,你受了那么多苦,现在该她来伺候你,你什么都别做!”
筱蓉没想到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坏心的奶奶,挑唆着孙子不认娘,还把他往坏里教。
若是铁牛儿听了刁氏的话,从今往后就躺在家里等吃等喝,长大了铁定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一辈子都别想出人头地了。
没想到刁氏为了对付李氏,竟不惜以自己孙子的将来做诱饵,真是坏得无可救药了。
李氏气得浑身发抖,眼睛里汪着晶莹的泪水,泫然欲泣。
再看铁牛儿,抿着一张薄薄的唇,像是听进了刁氏的话。正在刁氏得意地望着李氏笑的时候,他却出人意料地说道:“我娘永远是我娘,在我心里,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娘。”
一句话,李氏紧皱的眉头舒展开了。刁氏一脸的得意还未收尽,就被那句话给惊呆了,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说不出来的怪异。
筱蓉则在身后跳着脚喊道:“铁牛哥哥,你最好了,你最棒了。”
“闭嘴,你个小野杂种,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恼羞成怒的刁氏挽了挽袖子,就要上来拧筱蓉的耳朵。
铁牛儿护犊子般拿着手里一根新剥的小孩子胳膊粗的柳树枝,虎视眈眈地往筱蓉面前一站……
铁牛儿快要赶上刁氏的个头,浑身黑乎乎地冒着油,那一双大眼睛铜铃一般瞪着,炯炯有神。
刁氏一看这势头,心里吓得也呼呼直跳,万一铁牛儿给她一棍子,她这把老骨头可受不了,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