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妖-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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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雷丁当然记得这个刀疤脸的年轻强盗,原来酋长派出去迎接的人马还没到位,在外狩猎的阿蒂亚却把这队带着珍贵白骆驼的旅人当成了肥羊,一场误会解释清楚已到了晚上,酋长自然暴怒,猛抽了儿子几马鞭后,克布里酋长表达出真诚的歉意,希望海雷丁揭过仇恨。
回到帐篷,尼克和维克多围过来:“怎么说的?要开战吗?”
海雷丁摘下头巾仍在席子上:“开战?以四敌三千?我们还在人家大本营呢,别开玩笑了。”
“那就这么算了?那刀疤脸混蛋差点害得我们全军覆没!”维克多平生没有吃过这样的苦头,当然不肯善罢甘休。
海雷丁摆了摆手道:“第一,我们现在人数太少,要是对方是个无名小卒到可以要求杀人还债,可阿蒂亚是酋长的儿子,在人家家里,根本不可能翻脸。第二,对方都相互杀了人,我们这边干掉的更多,如果现在不握手言和,以后争端不休,我腹背受敌。”
“那就不了了之了?他抢了就白抢了?”尼克不依不饶的大叫起来。
“以后我的商队过沙漠保护费少收五成,再赔我们50头骆驼当精神补偿,这是对方提出的言和条件,面子,里子也算照顾全了,我们这边要给个台阶下。”
尼克心中迅速一算,两头骆驼换50头,这赔偿生意挺起来还算不错。
维克多冷哼一声:“你还有别的事要贝都因人干,这才是重头戏吧。”
海雷丁笑起来:“知道就好,查理大概已经出发了,这边要加紧说和。”
又到了尼克听不懂也不感兴趣的话题,她抓住海雷丁的袖子晃晃:“船长,你还记得宝藏的事吗?”
“记得记得,过两天我们就去把它挖出来。”海雷丁看了她一眼,道:“今天你可出大风头了,光着身子骑男人,让上百人参观了一遍。按照贝都因人的风俗,我要么把你送给阿蒂亚,要么就的杀了他维护我男人的尊严,你说该怎么办才好?”
尼克低头看着脚丫,小声嘀咕:“看看又不掉肉,我还没收参观费呢。要不你把我送给他,我杀了他再回来好了。”
海雷丁大声叹气:“说真的,我要是跟谁有血海深仇,就应该把你打包送给他,那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报复。”
一夜好眠,疲惫的旅人恢复了大部分精神,克布里酋长举行隆重的宴会为贵客接风。贝都因人生活在贫瘠干旱的沙漠中,日常饮食里以奶制品和粮食为主,生活很简朴,重要节日和招待客人时才会拿出肉类和咖啡。当晚,酋长帐篷中得篝火上架起全羊,肉香四溢,乌德琴和贝都因人豪爽的笑声划破夜空。
洁白如雪的新鲜骆驼奶,饱满的椰枣以及金黄酥脆的烤饼陆续端上了来,酋长围着面纱的妻妾们来去匆匆,安静地为客人杯中注入清水。阿蒂亚受过父亲的教训,脸上又多了一道鞭痕。虽然出席了宴会,也只是默默地低头削肉,不敢抬头去看昨天扑到过他的女子。
那样一个白净小巧的女孩子,竟然是传闻中的海妖,这沙漠中还有什么更神奇的事?啊蒂亚不知道自己运气有多好,倘若尼克手边有一把匕首,他早就不在了。
与酋长之子的拘谨相反,尼克坦荡自然,一点也不为昨天的事烦心,毫不客气地享受主人的热情款待。
经过一天休整,在沙漠中饱受摧残的一行人胃口大开,海雷丁说着话,轻轻松松就吃下一只小羊,令众人目瞪口呆。土狼和安东尼埋头痛吃用碎羊肉,脑髓,奶酪和米饭混合而成,极具贝都因民族特色的手抓饭,每人都干掉了三四盘。
“吃啊吃啊,怎么,不合胃口吗?”见尼克和维克多不碰烤羊和手抓饭,克布里酋长颇为烦恼,对好客的贝都因人来说,不能提供让客人满意的失误是很没面子的。
维克多象征性地吃了一颗椰枣,用手帕擦擦嘴说:“谢谢您的盛情款待,我天生肠胃弱,还没调整恢复过来。”船医说了谎。他有个怪癖,即进餐前要检查烹调的食物是否卫生,于是在这顿盛宴开始之前,他就见识到了贝都因人的特殊手艺:烤饼是从燃烧的骆驼粪里扒出来的,而制作手抓饭的人,根本没有浪费水洗手的习惯。
“那你呢,海妖?”
尼克嘴边沾了一圈浓稠的酸奶,摆摆手说:“我不吃肉,奶酪和饼就可以了。”
“这可不好,不好。远道而来的客人吃不饱,整个沙漠的人都会嘲笑我克布里小气的。”酋长拍拍手,高声叫道。“把待客的佳肴拿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蒙面女奴端着一大盘黄绿相间的东西掀开帐篷,跪着分给在座的所有人。借着篝火昏暗的光,维克多只往盘中看了一眼,便差点昏厥过去。那是一种沙漠里长剑的节肢昆虫,俗名——蝗虫。
克布里酋长红光满面,指着这盘特色菜说,“早季来临时,这些小东西不知救了多少贝都因人的性命。这是用盐腌制后风干的,欢迎品尝!”
尼克伸手捏了一个,放在嘴里嚼嚼,扭头对船医说》:“味道不错呢,”脆脆的,像炸过的吞拿鱼。“维克多脸色惨白,紧紧闭着嘴,以免当众呕吐出来。
入乡随俗,除了船医,大家都很给面子吃了一些,尼克尤其喜欢这里这风味菜,用饼卷着扫了一大盘。
吃饱喝足,海雷丁开吃提及这趟旅行最重要的目的:“我冒着风沙穿过沙漠,走了几百里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一件你我休戚相关的事——共同抵抗西班牙。伊比利亚半岛的格林纳达王朝结束后,西班牙人的触手就开始向全世界伸展,他们越过直布罗陀海峡,把臣民像牲口一样屠杀驱赶。我,与西班牙人战斗了十几年的海雷丁,向贝都因的克布里请求合作和支援,共同参与这长维护信仰和领土的战斗。”
酋长很谨慎:“贝都因人没有祖国,我们无拘无束在沙漠中放牧,骆驼吃的是北非的水草,我们从来不干预外人的争斗。”
“但是战火已经烧到了沙漠中的牧场,以克布里酋长的智慧,难道你没有发现这20多年来,贝都因人部落之间的流血冲突越来越多?西班牙人暂时没有力量越过山脉攻打你们,于是就挑拨部落间的关系,使你们互相杀戮。酋长,请你,你的儿子和你的侍卫抽出腰间的弯刀来,请问这些武器都是从哪里得来?”
帐篷中的贝都因人窃窃私语,大部分人已经明白了海雷丁话中的意思。他们的武器,大多数都是骆驼从西班牙人那里换来的。贝都因人生活清苦,唯一的财产就是畜群,为了得到更加丰美的绿洲草场放牧,他们用骆驼换来武器与其他部落的人打仗。
西班牙商人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贝都因人付出的代价也越来越高,更锋利的刀,更厉害的冲突,更多卖掉的骆驼,已经成了贝都因人的恶性循环。
“这20年终,北非并没有特别严重的灾荒发生,可部落冲突却越来越激烈。我不想妄想,只请在座的各位仔细想想,这些事情发生背后,有没有西班牙人从中挑拨的迹象。如果你们认为这里面没有任何阴谋,那么我无话可说,明天就会启程离去。”
海雷丁的一番话说完,帐篷里无人做声,只有篝火中暗红色的树枝噼啪作响。
半响,克布里酋长站起身,表示他今夜将同部落长老们聚头,好好讨论海雷丁的建议。宴会的目的已经达到,客人谢过主任的款待,披着满天星光回到自己帐中。
尼克终于明白了,原来海雷丁的意图是拉拢贝都因人共同对抗西班牙。
“我以为有苏丹的帮忙,就不需要其他人了,只要船够多,根本没人打得过船张。再说贝都因人只会骑骆驼,不会开大船。”
“北非的海岸线太长了,苏丹还希望我负责希腊海域,顺便控制意大利。我再厉害,也没办法分身成许多人。只要北非本地人能够团结起来牵制西班牙,我就可以趁机打别的地方。”
“那要是他们不同意合作,查理这次来袭,你不在家没问题吗?”
“放心吧,这个部落不同意,还有别的部落,就算运气不好都没说成,我留下那几个副手也足够应付。查理太自负了,不停经验丰富的将领的话,这次一定给他点颜色看看。”
熄了灯,两个人在席子上躺着聊了一会儿。尼克晚上吃得过饱,早早就困倦了,她翻过身,在海雷丁臂弯里寻了个舒服姿势闭上眼睛。尼克不关心政治,虽然船张不是特地来寻宝,可既然他答应过,那么肯定会有个交代,她只要开开心心等着就好。
酋长的答复令人惊喜,他不仅同意了海雷丁的合作简直,还派出20名信使,护卫这一行人前往下一站:那是跟克不里又姻亲关系的联盟部落。一个隐秘的消息流传在这块荒芜但不死寂的土地上,在信仰号召下,大部分贝都因人决定暂时放下内仇,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突尼西亚最北方的绿洲中,有一篇被古王国遗弃的庞大岩洞群。在那棵长有七个分叉的海枣树后,有个隐蔽的洞穴,向里走十一步,宝藏在那里静静等着你的到来。”
尼克从藏宝图中抬起头,激动地看着这片和途中的描述想象的地貌,似乎已经看到了金子闪烁的光芒。 “就是这里了!绿洲,洞窟,海枣树!船长,维克多,你们瞧啊!”
船医擦了把汗,在下宽檐帽扇风,不耐烦地道:“我真不了解,就这么几条模糊抽象的线条,忠烈得像三岁小孩的画作,到底从哪儿能看出它指向如此清晰的地点?”
尼克兴奋得像坐在荆棘上:“船长啊,船长说的,船长怎么可能会出错呢?!”
维克多眯着眼睛看向这位“从不出错的伟大人物”,海雷丁扭开头,指着那片如被白蚁蛀过的坡地说:“瞧,哪里有颗很粗的海枣树,我们过去瞧瞧。”
“那棵树只有五个分叉。”维克多以极不信任的语气说。
“说不定岁月流逝,折了两根,你知道的,时间一长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海雷丁笑道,“毕竟那是张很古老的藏宝图啊。”
尼克已经在催促骆驼前进了:“就是就是,肯定是古代海盗埋的宝贝。船长,古代有海盗的对吧?”
“有的,我敢说,人类在启蒙之初就有干这没本买卖的传统。”
说话间,众人已到了那棵树下,安东尼转了一圈儿,疑惑地说:“树后有好几个洞呢,是哪一个?”
“应该是这个。”海雷丁指了指一个梯形的洞说。
维克多扬起眉毛:“你又未卜先知了?”
“哪里,合理推断而已。只有这个洞承认能站着进去,想掘地藏宝,怎么也得给人挥动工具的空间吧。”海雷丁的说法没有破绽,可又处处透着可疑。
尼克没有想那么多,她两眼放光,搓搓手,一头冲进洞中。
“嘿!我觉得就是这儿了!这块地方的泥巴跟周围都不一样!”兴奋的声音从洞里传了出来。
“运气不错嘛,伊内,安东尼,去拿铲子帮她吧。”海雷丁连进洞的念头都没有,抱臂斜靠在海枣树干上等着。
事情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三个人挖了不到一米,便听到工具碰到金属的叮当响声。尼克叫了一声,趴到地上,奋力搬出个一尺见方的小铁箱。
“沉得很!”她两颊红通通的,带着泥,将箱子抬到洞外,海盗的规矩是见者有份,所以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开箱。
海雷丁用大马士革刀削掉锁扣,轻轻一撬,只听吱呀一声,灿烂金光扑面而来。
尼克、安东尼和土狼三人大声欢呼,六只脏手同时伸进箱子里,将里面的金珠宝贝抓起来打量。铁箱装得很满,就算平均分成五份,那也是一笔很可观的横财,三个见识浅薄的家伙高兴得几乎失去理智,围着宝藏乱蹦。
维克多满心疑惑,斜眼看着海雷丁,他弯着眼睛浅笑,似乎只是为一次有趣的业余活动感到高兴。
“这古代箱子埋在地下那么多年还像全新的,一点锈迹都没有,还真是奇怪。”
“也没什么,质量好,气候干而已。”
“那什么时候的古代海盗,能拥有弗洛伦萨最近两年才流行的首饰?”
海雷丁眨眨眼:“我听说每隔几十年,总会有一波复古潮流,如今的流行款式,说不定就算几百年前的旧货。”
维克多已经可以确定,这场探宝活动完全是这个狡猾的男人刻意安排的了。船医在沙漠中吃了极大的苦头,这次绝不愿善罢甘休,回程的路上,他特意拖住海雷丁单独盘问。几遍下了,海雷丁也觉得瞒不住他,于是便笑着说出实情。
市面上流行的所谓海盗藏宝图,一百张里面有九十九张半都是假货,尼克自然没那么好运气碰上真的。只是海雷丁看她天真烂漫傻开心,不想戳破而已。他让商队提前在此地埋下宝贝,再让尼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