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人民服务-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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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机会,让我再侍候你一天,如果我再有不周到的地方,不用你给连队说换我,我自己就
会回到连队。
静静地看他一会,从椅子上起来,她不冷不热地说,早上别烧汤了,给我冲两个鸡蛋,
你就回连队去吧。然后,并不等他再求说一句什么,她就独自回屋上了楼去,留下的关门声
和脚步声,像从天空落下的硕大的冰雹,咚咚地砸在他的面前。一切都和吴大旺想的一样,
一切又都似乎超出了他的想像。起床号响了,嘹亮的号声,把新一天的军营,送进了新的火
热之中。吴大旺毕竟是有五年军龄的老兵,毕竟是有丰富的为人民服务经验的公务员兼炊事
员,是连队里最有觉悟的政治典型和模范党员。那些多年积累的为人民服务的经验,现在成
为了他战胜困难和命运的有利武器。他等刘莲的脚步声响完之后,就依着她的吩咐,很快到
厨房烧了一壶开水,在碗里磕出两个鸡蛋,把蛋清蛋黄,完全搅成液体的糊状,放了两匙白
糖,再把滚烫的开水,倒成线状,让线水慢慢流进碗里,用筷子迅速在鸡蛋糊里正反旋转。
不一会,一碗开水浸蛋丝的金黄蛋汤也就成了。因为蛋汤又滚又汤,这当儿,他就见缝
插针,取来纸笔,爬在厨房的案上,如写学习心得样刷刷刷地写出一份检查,在纲上线上,
检讨了自己对为人民服务理解不深的错误,然后,端上蛋汤,拿着检讨上了楼去。一切都如
了他设想的程序。立在屋子门口,轻敲了两下屋门,他大胆地试着叫了两声刘姐,说蛋汤好
了,我给你端了上来。屋里便有了慵懒而无情的回应,说放在餐厅桌上,你回连队去吧,让
你们连长和指导员把要换的新兵赶快派来。她的这个回话,让他深感意外,又似乎全在情理
之中。
于是,他愣愣神儿,沿着预设的思路继续说到,刘姐,你真不让我在师长家里也行,这
蛋汤已经凉了,你让我最后给你端这一次汤还不行吗?然后,见她默不作声,他便推门进了
屋里,看见她坐在床边,已经把军装脱了下来,换了那时盛行的涤良衣服,上是粉红小领布
衫,下是浅蓝直筒裤子,一下子人就年轻许多,精神许多,可脸上的那股怨气也旺了许多。
他小心地把蛋汤放在桌上,偷偷瞟了一下她的脸色,
说汤不热了,你赶快喝吧。又把握在手里的那份检查递上,说这是我给你写的检查,你
看要不够深刻了,我再写上一份。
她没有去接他手里的检查,只是冷冷地盯住他说,知道错了?
他说,知道了,刘姐,你给我一次改的机会吧。
她说,这种事没有改的机会,你回连队去吧,我给你们指导员说了,年底你就退伍回家,
天天守着你的媳妇过吧。
这几句话,刘莲的声音不高不低,可话里透出的冷硬,如是冬天营院里扔在操场外的一
排铁壳榴弹,一下又一下地砸在了吴大旺的头上,让他头懵眼花,无所适从。
原以为,他只要主动把检查交上,一切矛盾都会化解。可他没有料到,她的态度是那么
强硬,如同密不透风,水泄不通的铜墙铁壁。直到这个当儿,吴大旺才终于开始重新思考昨
天黄昏的那幕场景,她赤身裸体地坐在床上,等待着他也脱下衣服,和她发生床弟之事,并
不是长不在家里,她心血来潮的一次轻浅,而是她经过深思深虑之后,采取的一次大胆行为。
不用说,他因为胆怯而产生的畏拒,不仅伤害了她的情感,而且使她开始对他有了无可
挽回的鄙视。现在,吴大旺开始真正对自己昨天表现的浩然正气后悔起来。不是后悔失去在
昨天的男欢女爱,而是后悔失去的欢爱给他带来的严重后果,会使他的充满希望的人生突然
变得暗淡无光,使坦途上的命运,一下子跌入深谷狭渊。这一刻,没有谁能理解吴大旺矛盾
的内心,没有人能够体会光明的命运既将变为一片黑暗给他带来的真正的恐惧。他抬头看着
刘莲,僵在手里的检查在半空哆嗦着发响。收操的号声,从门窗挤进来,水流样涌满屋子。
号声过后,重新回来的寂静,成双成倍地压在他的头上,每斤每两,都有千斤之余,这
使他感到头上如同压了一桩楼房或一段长城,一座山脉。
把头沉重地勾将下去,他的眼泪像雾水样蒙在他的眼上,不等那眼泪流落在地,他便咚
的一声,跪在了刘莲面前,一米七几那高大的士兵的身躯,这当儿软弱无力得如一堆泥样,
瘫在只有一米六的巧小的刘莲面前。他的下跪,既让刘莲始料不及,也让他自己始料不及。
跪下之后,他知道他必须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情急之中,在他泪水的逼迫
之下,他说出了一句刘莲和他都感到词不达意、又彼此心灵神会的话。
他说刘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不好好地为人民服务,我一出门就撞在汽车上;无
论哪个连队的枪走火,子弹都会打到我头上。也许,正是这句话,最后打动了刘莲的心。也
许,是他向她的下跪,把她冷若冰霜的内心软化成了一团常人的血肉。她没有立刻说你起来
吧那样的话,而是在床上动动身子,说你咋样为人民服务?
他说你让我咋样我就咋样儿。
她说我让你把衣服脱光去大操场跑三圈。
他就抬头望着她,以证实她是随口说说,还是当真要给他一次不寻常的考验。他把手里
的检查放在跪着的膝盖前,把手放在了军装上的衣扣上,那形势,如同严阵以待,箭上弓弦,
引而不发,只等着她的一声令下,就不顾一切地要脱掉军装在军营狂奔。
事情的结局,已经从严肃滑入了荒诞。荒诞的成度,超出了我们的想像,也超出了吴大
旺的想像,然而却在跌荡的故事之中。那个时候,他们没有想到他们行为的荒诞。也许,在
特殊的情景中,正因为荒诞,才能证实某一种真实。
他就那么庄重地把手放在脖子里的军扣上。
她说,为人民服务,你脱呀。
他就哗哗地解着扣儿,把上衣脱掉了,露出了胸前印有为人民服务字样的汗褂儿。
她说,为人民服务,你脱呀。
他就又把他的汗褂脱掉了。
她说,脱呀,你不是要为人民服务嘛。
他就犹豫一下,又把他的军裤脱下了。这时候的他,显出了一个强悍士兵的肌肉来,浑
身的健肉一陀一陀地露在她面前,像昨儿夜里她露在他的面前一模样。空气忽然间显得稀薄
而紧张,他们彼此对望着的双眼,仇恨而热烈,宛若暴晒着的天空里,有了一片被晒焦了的
浓重的乌云,一场强烈热烫的阵雨,立马会在风暴中袭来,卷起他们和他们所拥有的一切。
他们彼此痴痴地望着,含着焦渴的爱情和含着仇恨的欲念,在他们的眼睛上如既将燃烧
的一堆干柴火苗,而使他们彼此的呼吸都变得有几分困难了的稀缺的空气,则如大火前弥漫
的一片浓烟。火苗在明明灭灭,干柴上腾起的浓烟铺天盖地,就这个时候,刘莲说了一句适
时而又恰如其份的话。
她说,为人民服务,你为呀。
第四章
到这儿,故事已经完全没有了意料之外的惊喜,它的开始、发展、高潮都在读者聪慧的
意料之中。爱情的大幕已经拉开,无论是正剧、闹剧、悲剧或是荒诞剧,都在沿着它故有的
线索走入一幕又一幕的情景里。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他和她的每天每夜,都被性和爱情的深
湖所淹没。爱情在湖面上波光涟涟,泛着耀眼的光芒,每一次闪灼,哪怕是一粒水花的溅跳,
都包含着伟大的爱和偷偷藏藏的诗情画意,而在这美丽的湖面之下,涌动的则是具有催毁一
切的性的暗流和漩涡。
刘莲早就给吴大旺的连长和指导员通了电话,说师长不在家,她晚上睡觉有些害怕,自
你们批评了小吴之后,他工作细心、周到,让她十分满意。说这样,就让他晚上不要回连队
住了,留在一号院里陪她到师长从北京回来。
事情是如此的简单和顺利,爱情是如此的神奇和美妙,做为主角的刘莲和吴大旺,连他
们自己都忘了演出的存在,而在进入角色之后,几乎把表演等同了生活的真实。
他还每天都到楼后种菜,到楼前侍弄花草,而这种菜和侍弄花草的劳动,以前是他本份
的工作,以后就成了他向路人真正的表演,可在这表演之后,深层的变化却只有吴大旺和刘
莲能够知道。
以前,他种花种菜,不能忘了按时按点地到厨房烧饭炒菜,而现在,他可以在菜地耽误
许久,到了烧饭时候,刘莲会在门口向他招手。让他回去,并不是为了让他给她烧饭,而是
让他站在她的身边,由她给他烧饭。许多事情,都开始有了颠倒,从性质上发生了或正在发
生着根本的变化。第一次她给他烧饭,是和他给她冲了一碗蛋汤一样,在他一夜的劳顿之后,
早晨深深的沉在梦里,直到太阳从窗口爬至床边,他突然醒来,看到昨晚和他同枕一个枕头
的刘莲不在身边,惊得忙从床上坐起,才发现刘莲坐在床边,痴痴望着他的憨睡,脸上是一
片孤独的寂寞。
他说天呀,刘姐,我还没去给你烧饭。刘莲就突然甜笑一下,仿佛他的醒来,一下赶走
了她的寂寞一样,用手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说现在不是你在为人民服务,是我在为人民服
务。然后,就把那碗她亲手烧的蛋汤端在手里,真的如姐姐喂弟弟喝汤一样,一口一口地,
用汤匙喂进他的嘴里。到了汤的最后一口,她把汤匙扔到一边,一下喝到自己嘴里,又慢慢
地吐进了他的嘴里。就是在那次喂汤之后,他为了向她表示他的忠诚与感激和那日渐旺盛膨
胀的爱情,他用目光征求了她的同意,亲手把她身上的衣服缓缓地一件一件脱了下来。尽管
他们已经夫妻样生活了多日,床上的事情,也已不知有了多少次回,但真正那样静心地如看
画样欣赏她的玉体,那在他还是第一次。日光从还没有彻底拉开的窗帘缝中侧着身子挤进来
亮白一条,而那一条,已经足够了他看她的亮色。她的头发,她的泛红而白皙的面色,她的
光洁如月光星辉的、居然没有一粒黑点、一颗小包的身子,还有那三十二岁依然如二十岁样
挺挺拨拨的耸立着的乳房。她的肚上,没有一条皱折,没有一般儿女人常有的晕线晕块。手
抚过去,如手抚平整的月色样的乳下肤地,白得如撒了一层桂花的粉末,从那散发的肌肤的
香味,浓烈得如刚刚挤出的奶香。还有她那最为诱人的一片隐处,神秘而幽深,如同沿着花
草小经走入林地深处见到的一处水流花开、日月同辉的盛景美色。那时候,那条日光正好悄
然地爬上她的身子,斜斜地照着那一片未曾见过日光的花草之处,像一条黄金的皮带,束在
她的两腿之间,使得那花地每一丝淡金淡黄的细枝上,都泛着微细嫩嫩的一束光色,都有一
股半清半腥的香味乘机向外豁然地散发。
她就那么立在那条日光之中,一任他的爱抚和端详,可是,头上的晕弦,却使她发颤的
双手、双腿,成倍翻番的哆嗦起来。晕弦开始控制了她的全身。而他的目光、他抚摸她的手
指,又翻过来成为她晕弦的动力,及至他的双手,从她的乳房,长征样缓慢地跋涉到她林深
花地的时候,她抽泣的声音,像大坝裂缝中的流水,急切而奔腾,吓得他在她身上的目光,
咣的一下,不仅止住了他热切的探寻,还止住了他热切的、不知疲倦的劳作的双手。
他说,刘姐,你怎么了?
她说,小吴,我头晕得厉害。
他惊着说,你快穿上衣裳,我打电话叫师医院的医生。
她说,不用,你快把我抱到床上,手别停,嘴也别停,想亲我哪儿、摸我哪儿了,你就
亲我哪儿摸我哪儿吧。现在我不是你们师长的老婆了,我是你吴大旺的媳妇了,我已经任由
你了小吴,是死是活都任由你小吴了。
他就顺势抱着她那瘫软如泥的身子,把她像安放睡着的婴儿样放在床上,开始从观赏和
抚摸,升级到从她的头发、额门、鼻梁、嘴唇、下腭开始,自上而下,一点一滴的疯狂地亲
吻下去。在有些地方,他的吻如蜻蜓点水,唇到为止,而有的地方,则浏涟忘返,不能自拔,
忘乎所以,亲了又亲,吻了又吻。仿佛在那儿,他的嘴唇要长期驻扎,生根发芽,直到她的
双手,在他的头上有所提醒,他才会不情愿地恋恋离开,依依不舍。那一次天长地久的狂吻
和抚摸,使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