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证人-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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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举止迷人,但他常对女儿们咆哮,欺负她们。虽然如此,女儿们都为他感到骄傲,他经历了印度兵变,并对世界有广泛的了解。他的女儿们也曾躲躲闪闪地提过,父亲真有三长两短时,她们这个家可怎么办呢?
她的思绪又转向她侄女的未婚夫。阿伦德尔小姐一边想着,一边自言自语:“我认为他将来准不会酗酒!今天晚上他称自己为男子汉,当却喝大麦汁!喝大麦汁!我打开了爸爸留下的特制红葡萄酒。”
查尔斯痛饮了这葡萄酒。噢!要是查尔斯能受到信任就好了。要是人们不知道他干的就好了。
她的思路中断了她又想到周末发生的事情
所有一切都似乎使她不平静
她想把所有使她烦恼的事都倒出来。
但没有用。
她双肘支撑着,稍稍抬起身子,凭借小蜡烛盘里长夜亮着的烛光,看了看时间。
凌晨一点钟了,她从没象现在这样不想睡觉。
她坐起来,穿上拖鞋和她那件暖和的睡衣。她想下楼去,查一查明天就要付款的这周帐目。
犹如一个鬼影,她溜出了屋子,沿着走廊走着,这里有一盏小电灯终夜亮着。
她走到楼梯边,伸出一只手去扶摸楼梯的栏杆,然后,不知怎么回事,她绊倒了,她想恢复平衡,又没成功,头朝下滚下了楼梯。
她滚下楼梯的声音和她发出的尖叫声使在房子里沉睡的人全都醒来,各屋的门都打开了,电灯都亮了起来。
劳森小姐从她那紧靠楼梯边的屋子里跑了出来。
她一边小声哭泣着,一边砰砰地跑下楼梯。其他人也相继而来——查尔斯穿着华丽的睡衣,还在打呵欠。特里萨裹着黑绸睡衣。贝拉穿着海军蓝女晨衣,头发上插着梳子,使头发“卷成波浪”。
埃米莉·阿伦德尔躺在那里,瘫痪成一堆,被吓得昏头昏脑。她的肩部受伤了,她的脚脖子——她全身都疼得要命。她意识到人们站在旁边看着她,傻明尼·劳森在哭泣,并毫无意义地打着手势;特里萨的黑眼睛闪耀着惊吓的神情;贝拉站在那里,张着嘴,似乎早有所料;查尔斯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听起来话声似乎很远
“准是那个该死的狗的球弄的!它一定把球仍到这儿,老人踩着了球滑倒了。你们看见了吗?球在这儿!”
然后,她意识到一个有权威的人过来了,把其他人推到一边,跪在她身旁。他用敏捷、精确的双手轻轻抚摸着她。
她感到全身放松了。现在一切都好了。
塔尼奥斯医生用坚定的语调安慰大家说:
“问题不大。没伤着骨头只是惊吓合很厉害,皮肤有肿块——当然,她给吓了一下。但很幸运,摔得并不严重。”
然后,他叫其他人向后退了退,轻轻地将她扶起,又把她搀扶到卧室。在那里,他握着她的手腕,量了一会儿脉搏,然后,他点点头,叫明尼(她还在哭,确实叫人心烦!)出去拿点白兰地酒并烧点开水灌暖瓶。
阿伦德尔小姐迷迷糊糊,全身颤抖,疼痛难忍,这时她特别感激雅各布·塔尼奥斯。着能干的双手使她感到轻松多了。他给你一种安慰感——一种信任感——也就是医生应该给病人的东西。
这里有件事——一件她现在抓不着的事——一件隐隐约约使她不安的事——但现在她不愿去想它。她要喝下给她的药,然后象他们告诉的,很快入睡。
但是,肯定有什么东西不见了——也许是某个人。
噢,好吧,她不愿再想下去了她感到肩部疼痛——她喝下了给她的药。
她听到塔尼奥斯医生说——以一种安慰的语调说——“现在她没什么关系了。”
她闭上了眼睛。
她醒后听到了她熟悉的声音——一种轻轻的低沉的狗叫声。
刹那间,她完全清醒了。
鲍勃——讨厌的鲍勃!它正在门外叫着——它的叫声似乎在说:“主人,我整夜都在外面,我感到害羞。”这是一种压低了嗓门的叫声,但充满希望似地叫个不停。
阿伦德尔小姐竖起耳朵细听。啊,对,没错。她听见明尼走下楼去开门放小狗进来。她听到开大门的响声,几句听不清楚的低语——明尼的无用斥责——“哦,你这个讨厌的小狗——你最讨厌的小鲍勃”她听见厨房的门开了。鲍勃的床就在厨房里的桌子下面。
这时,埃米莉认识到,在她出事的时刻,她模模糊糊意识到不见了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就是鲍勃小狗!在那一片混乱的时刻——她倒下了,人们跑了过来——按正常规律,在厨房里的鲍勃本应该配合大叫一场。所以,这就是使她心灵深处一直感到不安的事。可现在解释清楚了——鲍勃昨晚被关在没外,它毫不知耻地故意离开家在外边玩了一夜。过去有时它夜里也出去,行为欠佳——可是,事后它表现出歉意的样子总是使人还感到满意。
所以,事情清楚了。但是,真的清楚了吗?还有什么事在使她烦恼,在脑际困扰着她?是她出的事故——是和她的事故相关的事情。
啊,有人说——是查尔斯说的——鲍勃的球放在楼梯最上面,她踩到皮球,滑倒了
出事后,球还在那里——查尔斯当时手里举着这个球
埃米莉·阿伦德尔感到头痛。她的肩部也阵阵抽搐。身上肿起的部分使她很痛苦
虽然她处于肉体的痛苦之中,但她头脑清楚,神志清醒。惊吓不再使她糊涂了。她的记忆力彻底恢复了。
她脑子里过了一遍从昨天晚上六点起发生的每件事情追忆起每一步直到她走到楼梯顶端,摔下了楼梯
一阵毛骨悚然的恐惧穿透了她全身
肯定地说——肯定是她自己弄错了吗在发生一件事后人们常爱胡思乱想。她尽力——认真严肃地——回想她脚下鲍勃玩的那个滑溜的皮球。
但是她想不起这种事。
要不就是
“全是神经质,”埃米莉·阿伦德尔说,“荒唐的想象。”
但她那敏感的、机灵的、维多利亚式的心灵暂时也不能承认别人所说的。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人不是愚蠢的乐观主义者。他们神态自若地相信最坏的事情。
埃米莉·阿伦德尔相信最坏的事情。
第四章 阿伦德尔小姐写了一封信
这是星期五。
亲眷早都离开了。
他们是按原计划星期三离开的。他们所有的日呢曾提出要多呆些时候,但所有的人都遭到拒绝。阿伦德尔小姐陷入冥思苦想之中。明尼·劳森跟她说话,她也常听不见。她双眼瞪着她,让她重说一遍她刚才讲的话。
“她这是受惊吓了,真不幸。”劳森小姐说。
她以一种大难临头、阴郁的情调向别人夸张说,真能把死人都说活。
“我敢说,她恢复不过了。”
但格兰杰老医生却竭尽全力帮助她恢复健康。
他告诉她,到这周末她就可以下楼了,她的骨头没摔伤,这真使格兰杰医生扫兴。对他这样为生命奔波的医生来说,她算一种什么样的病人?如果他的病人都象这老妇人一样,他就非取下开业的牌子,关门不可!
埃米莉·阿伦德尔满有精神地回答——她和格兰杰医生是一对长寿的战友。他恃强欺弱,她蔑视一切——(她)他们常常从相互陪伴中得到多么大的乐趣啊!
可现在,当老医生步履沉重地离开后,老太太躺在那里,紧锁双眉,想呀——想呀——漫不经心地听着身边的明尼·劳森在唠叨,她话中有话——突然,她头脑清醒了,听清了劳森苛刻的话语。
鲍勃趴在女主人床角的一块小地毯上,劳森小姐正弯着腰一边看着它,一边嘁嘁喳喳地高声说:“可怜的小鲍勃,要是我们的小鲍勃知道它对可怜的女主人干的这事,她会向现在那么高兴吗?”
阿伦德尔小姐马上抢过话来说:
“明尼,你被犯傻气了。你英国人的正义感哪里去了?在这个国家里,不论男女,任何一人,在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犯罪以前,都是无辜的。这你不知道吗?”
“哦,可我们的确知道”
埃米莉厉声说: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明尼。你一会儿动动这,一会儿又碰碰那,别让我心烦了。你一点也不知道在病人房里该责备们做事吗?给我出去,把埃伦叫来!”
劳森小姐恭恭敬敬地弯腰退出。
埃米莉·阿伦德尔小姐看着她走出的背影,也觉得自己梢该受点责备。明尼虽有些不正常,但她还是一个尽力工作的人。
过了一会儿,她有皱起眉头,愁容满面了。
她极不高兴。着好胜心强的老妇人非常厌恶遇事无能。但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她竟变得一筹莫展,束手无策。
有时,她不相信自己身上的器官,也不相信自己对事情的记忆力。她周围确实没有一个人是她可以信赖的。
半小时后,门噶地一声开了,劳森小姐潜声蹑足地走进来,手里端着一杯肉汁,她看到女主人闭目躺在那里就停在她旁边,不知所措。这时埃米莉·阿伦德尔的嘴里突然迸出几个字,说时用力之大,如此斩钉截铁,吓得劳森小姐几乎扔掉杯子。
“玛丽·福克斯。”阿伦德尔小姐说。
“您要盒子,亲爱的?”劳森小姐说,“您是要盒子吗?”
“你耳朵聋了,明尼。我没好所盒子的事情。我是说玛丽·福克斯。我去年在切尔特南见到的女人。她是埃克塞特大教堂牧师会中一个牧师的妹妹。递给我那个杯子。你把杯子里的肉汁都撒到小碟子里了。以后进屋别用脚尖走路。你不知道,那样子多让人生气。下楼去吧!把伦敦的电话本拿来。”
“亲爱的,我给您查一下电话号码好吗?或者查个地址?”
“要是我想要你干那事,我早就告诉你了。照我告诉你的去办。把电话本拿到这儿来,把笔、墨水和文具放到我床边。”
劳森小姐遵命。
她把老妇人所需的东西全拿了来,放好后正准备出屋时,埃米莉·阿伦德尔突然说:
“明尼,你是一个老实的好人。不要理会我的叫骂。事情的内情比我的伤还要严重。你总是那样耐心,对我也那样好。”
劳森小姐面红耳赤地走出屋子,同时从双唇迸出一串不连贯的话。
阿伦德尔小姐坐在床上写着信。她缓慢而又认真的写着,因为思考而停了好几次,在句子下面划了很多横线。在这篇信纸上她划掉不合适的句子,划了又划——因为她是受教育长大的,学校教过她不可浪费纸张。最后,她满意地长叹了一口气,签上名,把信放进信封里。她在信封上写上了名字。然后,她又另外拿出一张纸,写第二封信。这次,她打可一张草稿,经过反复阅读作了修改和删除后,抄成正式的信。她仔细地通读了写好的信,感到格外满意,信中表达了她要说的意思,随即把信装进信封,封好,写上收信人姓名地址:哈彻斯特,珀维斯律师服务所,威廉·珀维斯先生收。
她又拿起第一封信,收信人是赫尔克里·波洛先生。她打开有地址的电话号码本,查到地址后把它写上。
一阵轻轻的叩门声。
阿伦德尔小姐慌忙将刚才写好地址的信——给赫尔克里·波洛的信——塞进文具盒里。
她不想引起明尼的好奇。明尼太爱刨根问底了。
她说了句“进来!”很快就躺在枕头上,她松了一口气。
她已采取了随机应变的措施。
第五章 赫尔克里·波洛收到一封信
诚然,我上面所叙述的事情是在很长一段时间后才知道的。我想,我描述得够精确的了,因为我详细询问了阿伦德尔家庭中每一个成员。
波洛和我只是在收到了阿伦德尔小姐的信后,才卷进了这一案件之中。
这一天,我记得特别清楚。这是六月底的一个炎热、无风的早晨。
每天早晨当波洛打开送来的信件时,有一种独特的习惯。他拣起每一封信,先认真地观察一下,再用裁纸刀整齐地把信封裁开。然后逐字逐句地读完信的内容,就把信放到离巧克力互较远的四叠卷宗的一卷之中。(波洛早饭通常喝巧克力——一种反常的习惯。)他每天这样做,就跟机器一样,一丝不苟!
因此,他的这一工作节奏有任何微小的变化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我坐在窗户旁边,朝街上看着来往的车辆。我刚从阿根廷来,又重新沉浸在伦敦的喧闹之中,这使我很不平静。
我转过头去,笑了笑说:
“波洛,我——鄙人华生·黑斯廷斯——妄自推论”
“很荣幸,我的朋友,你的推论是什么?”
我装腔作势,并带夸张的语气说:
“今天早晨你收到了一封非常有趣的信!”
“你很是歇洛克·福尔摩斯!你完全正确!”
我笑了起来,说:
“你看,我知道你的工作方法,波洛。如果你把一封信读两遍,这就意味着你岁这封信有特殊的兴趣。”
“黑斯廷斯,你自己作出判断吧!”
我的朋友微微一笑,把信递给了我。
我满有兴趣地接过信,但立刻做了个鬼脸。信是用一种古老的细长手写体字写成的,而且在两页信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