鸩心-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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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九霄知道自己也不必太感动。
问帛道:“关于方予之死,西山韵园的一名乐师忽然记起一个细节来,以前没有留意到的。”
九霄立刻打起了精神:“什么细节?”
“是方予死后过了些日子,教他们乐曲的师父说起方予没了,就没有人会吹笛子了,要再安排人学笛子。这名乐师才突然记起韵园中只有方予修习的笛子。方予死的那一晚,他好像是隐隐听到了笛声,曲调十分美妙。当时只以为是哪个乐师深夜苦练,也没有在意就接着睡了,还想着是哪位乐师吹得这样好听。而在他睡去之前,明明记得看到方予是睡在床铺上的。天亮之后,方予就再没醒来。”
九霄沉吟道:“你是说,那晚有人吹笛子,却并不是唯一会笛子的方予。”
“是这样。而且整个瑶碧山鸩族族人中也没有擅音律的。”
一名少年手执碧笛站在大树下的情景浮现在九霄的眼前。她倒是知道有人会吹笛子。不过此人已为她险些奉上性命,此时还浸在不远处石室的温泉中没清醒过来呢。
她曾抱着濒死的他说自己永不再疑他。
“不会的。”她喃喃道。“即使是那夜真的有笛声,一个曲子又能说明什么呢?说不定是他那夜吹着玩,乐声飘去韵园了呢。”
问帛没有听清:“您说什么?”
“没什么,此事我知道了。”她道,“你先回去吧。我的身体状况还是要保密,不要说与任何人。”
“青帝也不告诉吗?”问帛问道。
九霄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道:“暂不告诉他。”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问帛告辞之后,九霄继续在院中晒月亮。她看不到月光,却能感觉到它如水般的清凉。微烦乱的心境也平静了下来。轻声对自己道:“怎么能再疑心呢?一个命都不要的人,还费那些心机做什么?既信了他,就要说到做到。”
☆、第52章 罂粟
问帛告辞后;九霄的脚边忽然传来细小的声音:“上神。”
她大吃了一惊。这声音熟悉啊。“罂粟?”
是鸩族碧落宫中的那朵罂粟。它是如何来的?一朵小小花精,灵力浅薄;原不能远行跋涉,这里距离碧瑶山可是有万里之遥!而且百草谷看似安然,实则防卫重重;它是如何进来的?
罂粟看到了九霄脸上的警惕和怀疑;急忙道:“不是我自己来的。我本好好长在园中,是问帛长老路过;看我长的好看,就将我的花头掐下来插在发上。我也没敢吭声。没想到她竟将我带到上神身边来;方才我趁她一个不留神;从她的头发上脱身落下了。”
九霄弯腰;遁着声音摸去;果然摸到了只有一个花头的罂粟。
“这样啊。”她挑了挑眉,抬手将罂粟别在了自己的耳边,“那好,既来了就留下吧。你最好安静些。”语气中带了威胁。
罂粟大概是感觉到了压力,安安静静呆在她的发际,好像是安心要当个饰物。
九霄心中暗生隐忧。若不是罂粟主动与她说话,她都不知道有它闯入此地。想来她与问帛之间的对话罂粟也全听去了。若这花精有异心,还真是防不胜防。这小花儿之前声称是原九霄上神的知心小花精,她当时也没有生疑。现在看来要重新审视了。
九霄心道:倒要看看你要耍什么花招。就算你是奸细,探听了消息,也得有办法传递去啊。这可是别在鸩神的耳上,来的容易,想走就没那么容易了。
门边一响,有人进来。她知道是毛球送药来了。
听他走近,她的嘴角弯起一抹笑来。
凰羽看到她的耳边别了一朵艳丽罂粟,笑容衬得天上月亮都失了光彩。他的心神不禁一阵恍惚,接着心中又被凄然侵满。也唯有她看不见的时候,他才能骗得她一个微笑。
九霄怀疑罂粟有花招要耍,它也知道九霄的戒备,却偏偏不抵抗地留在了她的身边。 它果然做到了十分安静,一整天下来都不说一个字,一反往常知心小花精的碎碎念。九霄也就不去管它,且看它能如何。
接下来就要静候鱼儿上钩了。百草谷时有来客,多数是来求医的。偏没有一个没事往九霄的住处这边凑的。
羽族顾崖长老派人把孔雀家族的审讯结果传送来。结论是孔雀家族中没有一个人知道孔雀是精卫,她的父母一口咬定是他们亲生的孩子。顾崖长老认为真正的孔雀恐怕是在家人不知情的时候被调了包的。孔雀苦苦回忆之后,记起在她将要成年的时候曾性情有些变化,原本散漫的性格突然变得细致、冷静而执拗,对自己的要求近乎苛责,父母还觉得女儿变得懂事了,很是欣慰。也正是极自律的性格,使得“孔雀”后来成为羽族第一长老。现在想来,精卫很可能就是那时冒充了孔雀,算来,已有近千年的时间。
这个细作竟然潜伏了这么久。可见那个幕后之人的计划也筹谋很久了。
一连一个多月,九霄都过得很是安逸,每天由毛球伺候着,醒了吃,吃了睡,到点服药。
她的状态越来越好,虽被炎帝警告还是不能调动体内灵力,自我感觉却是良好,身上力气也觉得恢复了。倒是毛球,好像越来越虚弱了,大概是这段日子伺候她累坏了。她劝他歇几天不用过来了,他默然无声,还是照守不误。她只好随他去了。
倒是余音醒来了。他其实在第十七日上已睁开眼睛,意识却不清醒。最终彻底清醒、离开温池时,是在他们来到百草谷的第五十日上。
这天她又由毛球领着过去看他,手探进池子里,却没有摸到人,吓得一阵乱捞,差点跳进去,池畔忽然传来哑哑的一声:“上神……”
她惊喜地把湿漉漉的爪子摸了过去:“余音!余音你醒过来了!”
余音接住她的手,往前一拉,竟将她拉进了他的怀中拥抱住。九霄不由怔住。少年的身躯在久眠之后更瘦弱了,胸口很是单薄,却有坚定的力量。他伏在她耳边低声道:“上神别怕,余音做你的眼睛。”
原来他初醒来,自行爬出了池子,坐在池畔茫茫然不知身处何方时,看到九霄由凰羽扶着走进来。凰羽看到他怔了一下,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声。九霄却是木然张着没有焦点的眼睛,径直摸索到池水里去。
余音愣了半天,才发现她是失明了,悲从中来,一时情绪难抑,不顾逾越就将她抱住了。
站在后面的凰羽眼神一黯,别过了脸去。
九霄被他抱着,也没有挣脱,抚慰地拍了拍他削瘦的肩,道:“没事没事啦,炎帝说我的眼睛能好,现在每天吃药呢。我只是受的轻伤,倒是你……你差点死了知道吗?”说到这里,又是伤心,又是恼怒,扳着他的肩离开些,手指摸到他的脸上去。
余音还以为她在爱抚他的脸,眼神满含温柔。结果她的手指沿着他的脸颊找到了耳朵,一把拧住。
“混蛋!谁让你扑我背上挡那冰锥的!会死的不知道吗?上神我本事大着呢!要你救!你还敢不敢了!敢不敢了!你是想让我欠你一辈子吗混蛋……”骂着骂着,声音哽咽了。
余音被她拧得苦着脸,道:“我不记得了。”
“可恶……”她松开手,又后悔下手重了,不放心地将他的耳朵捏了一捏,看肿了没有。
余音在水中浸了许久、白到透明般的脸上晕上红色来。
其实九霄失明这些日子以来,触觉是她重要的感知方式,摸摸索索对她来说就相当于“看”了,只是被摸的人就没有那么淡定了。
余音瞥了一眼仍站在不远处,脸色很是不好的凰羽,道:“他……”
“他么?”九霄这才记起毛球还在旁边,道:“他叫毛球,是负责照料我的药童。”
“毛球?”余音再盯凰羽一眼,面露疑惑。
凰羽急忙朝他摇了摇头。余音会意,心知是有缘故,暂不点破。
炎帝闻讯过来,检查过后,专注地看了看余音的瞳孔。
半晌,道:“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余音。”
“余音,我是以一颗千年妖丹顶替了你的心脏。你的躯体挺过了第一关,成功地接受了它。你能活下来了。还有第二关,就看你自己的了。”
旁边的九霄一听紧张了:“什么?还有第二关?”手摸过去,慌张地握住了余音的手,生怕这个刚刚夺回来的家伙又消失掉。
炎帝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温情,目含威慑:“妖丹本就具备魔性。你要以自身的‘人性’来驯服它。若心志不坚,就会反被他所控,堕入邪魔之道。到那个时候,就不是生死那么简单,而是自取灭亡。”
余音静静看着炎帝,没有说话。
炎帝又问:“你可知自己该如何做?”
余音沉默不语,表情很是淡然,良久,点了点头。
炎帝:“我看的出你是个聪明人,我说的话,你都听懂了。好自为之。”
九霄对这番深奥的话没有什么感觉,只知道余音暂没有性命之忧了,心情大好,嘴角弯弯含笑,一向黯淡的眼眸里都亮起了光彩,问道:“睡了那么久,饿坏了吧?”
药童已端来了清粥。九霄不愿离开,就坐在旁边竖着耳朵,感觉余音吃饭的声音也是悦耳的。
凰羽终是看不下去,默默走了出去。走到院子外面时,心口处的刀口突然疼得厉害,一步也挪不了了,就倚着墙慢慢蹲下蜷缩着,双臂抱在胸口,额上渗出一层冷汗。
身前投下一片身影,转头看去,是炎帝过来了。
“小子,不好受吧。”炎帝俯视着他,道:“救回来也未必是你的,还要救吗?”
“当然要。”他垂下睫,答道,“我的目的又不是为了得回她。”
炎帝弯下腰盯着他的眼睛:“是吗?就没有抱获得原谅、被重新接受的希望吗?”
凰羽低着睫,没有回答。
“啧。”炎帝摇摇头,“不诚实。”负着手悠悠然走远。
凰羽蜷坐在原地,眼中隐隐含着一丝希翼,这希翼却渺茫得像风里卷的一缕细沙般捉不住。
余音这么一醒,就毫不含糊地黏在了九霄身边。头几天身子虚,睡的多些还好,过了几天身体硬朗些了,就每天呆在九霄的屋里,把毛球的活儿夺了个干净,而且是变本加厉的体贴。他可全然没有毛球不让摸不让碰的傲娇,主动往九霄手底下送,生怕她在黑暗中寂寞无聊。
被夺了生意的毛球脸色就不是很好,很想上前把余音扔出去,又怕气霄生气。忍不下去,掉头就走,走到院子里又舍不得真走,于是闷闷地爬到了院中的一株大树上去,满腹嫉妒地监视着小院里的情形。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呢!!哭着呢!〒▽〒
☆、第53章 引魂
只听余音道:“上神闷的慌吗?余音吹笛子给你听吧。”
笛子。
九霄心中微微一动。笑道:“好啊。去问问药童;能不能借支笛子。”
余音蹙眉道:“我才不用别人的东西。上神赐我的那支笛子可能被药童收起来了,我去问问放哪里了。”
“好;去吧。”九霄微笑点头。
余音出去以后;她抬起头,对着树上说:“毛球,在上面不累吗。”
毛球没有吭声,换了个姿式躺。
余音很快折返了,进门就愉悦地道:“找回来了;幸好药童给收得好好的。这是上神送我的东西;绝不能丢了。上神想听什么曲子?”
“欢快一点的。”九霄道。
“好。”余音横笛唇间;乐声如水珠一般跳着飞溅开,曲子仿佛是带着光亮的,让九霄眼前的黑暗都一时被照亮了。
一曲毕;九霄不禁拍手道:“真是好听。余音你好棒啊。”
余音又接连吹了两曲,听得九霄身心愉悦,之前的一点疑虑几乎消散个干净。一个纤纤弱质少年,一曲悦耳曲调,如此简单明亮,果真是想太多了吧。
第三首曲子曲调极柔,轻软得如熏香炉上的一缕轻烟,听得人身心极为放松愉悦。此时阳光温暖,九霄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余音道:“上神累了就去躺一会吧。”
“不想进屋,太气闷了。这外面不冷不热的,你去搬把躺椅,我就在树下躺一躺。”
“好。”余音顺从地应着。
余音进了屋,九霄再抬头“看”了树上一眼。一片叶子飘然落下,正扫过她的脸。她知道这是毛球丢下来的,这个家伙终于知道表达自己的不满了,让她有点忍俊不禁。
余音搬来竹躺椅,扶她躺下,又替她盖上条薄毯,轻声道:“方才那首曲子有安神之效,我继续吹奏着伴上神入眠可好?”
“好。”九霄闭上眼睛,嘴角噙着一丝微笑。
余音坐在椅旁,再奏起那轻软的调子。那乐声如柔软的云团般将她包围、托起,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无比舒适,很快陷入了梦乡。
这一觉睡了不知多久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