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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皇都十里春-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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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端王苦笑一声,“这却是朝廷的耻辱了,他犯下数件大案,可后来隐匿不见,几乎就像死了一般。汴梁府尹过去也曾参与过追捕任鹏海的行动,据他猜测,或许此人早已更换姓名离开了中原,所以先帝派出那么多人都无法将他擒拿归案。”
  “他是否有一把匕首,柄上雕刻着云海浪花的纹路,刀尖上有一个‘海’字?”
  端王双目一凛,不禁站起望着九郎。“你怎会知道此事?”
  九郎握着搁在腿边的手杖,目光清炯地道:“五哥不觉得此番出现的那个人,无论是年龄还是行事方式,都与消失多年的任鹏海很是接近吗?”

☆、第3章 。16|

  第六十七章残灯未熄影迷离
  端王一怔,惊讶道:“你是说……丁述有可能就是任鹏海?!”
  九郎默默地点了点头,神情凝重。端王沉思片刻,走到他近前道:“九哥,你是否从双澄那里听到了什么消息?否则怎会忽然将她师傅与消失多年的川西大盗联系了起来?”
  关于双澄所说的事情,九郎本不想再让其他人知晓,但眼下想要破开这重重困境,也只能借助端王的力量。
  故此他将双澄说的话复述过后,又道:“双澄对她师傅十分信任,但我总觉得丁述行踪诡秘,似乎也隐藏了许多不愿被人知晓的旧事。而且双澄说她见到其师取出那柄匕首作为证据,可这又怎能断定那匕首便是她父亲留下的?若她父亲真是任鹏海,自己的贴身利刃不是应该不离左右?为何情愿交予丁述都不和双澄相见?况且所谓的父亲从始至终也未曾露过一面,实在令我生疑。”
  端王喟叹一声,道:“其实我之前去了苍岩山之后也觉蹊跷……只是没有证据不能胡乱猜测,以免让你更加为难。”
  九郎微一蹙眉,“莫非五哥当时就有所察觉?”
  “当时只觉得双澄的师傅并不像是普通退隐山林的江湖人。他平时甚少与外人交往,有时候还会外出许久,连住在附近的山民也不知他到底去了哪里,又做些什么营生。”端王慢慢走了几步,又侧过身子望着九郎,“后来他在潘文祁手下将双澄救走,又冲出官兵设下的卡口,我更觉得此人非同寻常。只不过我问了元昌,他说此人用的武器乃是一柄可以伸缩拆解的梭子枪,我却想不出有什么犯过重案的人也用类似的武器……”
  “据元昌手下的叙说,丁述的枪法迅猛凌厉,看那架势竟像是久经沙场之人。但任鹏海当初用的却是短兵刃……”九郎也为之而困惑,但很快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抬头望着端王,目光中隐含不安。
  端王心中一动,不由道:“如果这两人是同一人的话,任鹏海是为了隐藏自己的身份而弃用了短兵刃?因此他身上既还带着当年的匕首,现在与人动武又使用的是梭子枪。但不知他当年是如何摆脱官府追查……”
  “如果他用假名混入了军队呢?”九郎顿了顿,又缓缓道,“任鹏海历来行踪不定,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凭他的本事要想伪造出一个假名籍应该也不是难事。”
  端王只觉背上一寒。当年先帝派出那么多人手追捕任鹏海,最终一个个无功而返,为了此事被降职甚至革职的官员人数众多。但如果九郎现在的推断是真的,当年任鹏海为了脱身而混迹于军中,那么收容他入伍的官员明显犯下失察之罪,倘若再翻出此事追究起来,只怕又要牵连无数。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低声道:“九哥,这话你只能在我跟前说说,不能在外宣扬。”
  “我自然知道,而且现在无所查证,只是我自己的推测罢了。”九郎亦感到心头沉重,“如果双澄的师傅仅仅是个江湖人倒也算了,但愿不要再与军营扯上关系。可是五哥,那群将丁述接走的人,只怕更有不寻常的背景。我身在皇城无法出力,只能仰仗你派人查探,以免再出祸乱。”
  端王长叹一声,“爹爹临走前就担心汴梁城中会有事情发生,如今他还未到皇陵,这儿果然开始不太平了。你刚才所说虽然只是猜测,但也不无道理,只是因为涉及军中事务不能大张旗鼓,我自会命人私下去查。”
  “多谢,”九郎扶着座椅站起,忽又不经意似的问道,“五哥可知近来雍王是否一直留在府中?”
  “二哥?他被爹爹训斥了一番,这些天应该都不能外出。”端王目光深沉,似有所想,“怎么问起他了?”
  九郎平静地道:“只是听闻他因为被留在汴梁而很是不满,五哥如今暂代爹爹处理政事,也要倍加小心。”
  端王颔首,微微一笑:“明白了,我自会留心。”
  九郎亦不再多言,唤来冯勉后向端王告辞离去。
  大门缓缓打开,殿外阳光浅淡,落在素白台阶之上。九郎坐着乘舆离开了延义阁,门前禁卫依旧站得坚直,四周安静而寂寥。端王望着殿外空旷的地面,双眉渐渐蹙起。
  ******
  暮色渐起,云层低压。一阵风过,宝慈宫庭院中落花纷纷,遍洒一地。
  湘妃竹帘半掩半卷,虽未完全天黑,屋中已经燃起了支支明烛。烛火轻跃,光晕浮动,淡妆宫娥敛容肃穆,弯腰在榻前笼起熏香。
  潘太后斜倚杏色靠垫,脸色稍显苍白。这些天来她渐觉不支,总是畏寒怕风,待在屋中却又气短胸闷。
  最近官家带着几位皇子去了皇陵祭扫,这宫中似乎安静了不少。而在其他人眼中,太后本就脾气古怪,不易接近。除了日常的问安之外,也没有别人再过来探访。
  潘太后这一整天卧在榻上倍觉冷清,此时闻到了屋中弥漫的香气,不由蹙眉道:“是换了熏香?怎么与平日不同了?”
  宫娥连忙躬身道:“启禀娘娘,之前的香料正好用完,钱殿头便命奴婢们换上了新进的苏合香。”
  太后撑起身子,这香味虽也馥郁沁人,可却总不如以前的熏香令人闻之心神清爽。去年这个时候,九郎在吴国公主府中无意间闻到了一种唤作“竹溪”的熏香,觉得嬢嬢也会喜欢,便命冯勉取了一盒送到了宝慈宫。潘太后平日对熏香气息甚为挑剔,宫中香料无数,能使得她喜爱的却寥寥无几。
  唯独九郎送来的“竹溪”香气渺远,好似水边竹叶清幽,伴着山风徐徐摇曳,让太后心旷神怡,很是满意。
  此后这一年中,宝慈宫中点燃的熏香便都是“竹溪”,再没更换过。
  哪怕是后来九郎与她决裂离去,潘太后恨极气极,回到宫中卧床落泪,房中燃着的也还是这幽幽熏香。
  “娘娘。”宫娥见她神色有异,以为是自己惹怒了太后,不由跪下颤声道,“如果娘娘不满意,奴婢这就熄灭熏香,再寻人去找原来的配料另行调制。”
  潘太后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疲惫地挥了挥手,“不必,先点着吧……”
  宫娥战战兢兢地叩首退下,潘太后望着榻前的青铜薰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转而又朝着门边的内侍低声道:“叫钱桦进来。”
  钱桦匆匆赶到时,太后已屏退了其他人。薰笼中的香息渐渐散开,润着摇曳的烛火,略带了几分暖意。
  只是太后依旧脸色不佳,闭着双目靠在榻上。
  钱桦近日来忙碌不停,此时见太后精神不振,便轻轻跪在地上,柔声道:“娘娘唤奴婢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潘太后这才睁开眼睛,微蹙着眉道:“熏香用完之前你难道没有察觉?是有意要趁此机会换掉竹溪?”
  钱桦苦着脸道:“娘娘每次闻到那香气就想起九殿下,奴婢看您实在忧伤难解,便想着不如将熏香换了,也好让娘娘不要总是记起过去的事。”
  潘太后一扬唇,疲惫道:“你以为换掉了熏香,我就会彻底不记得九哥了?实在是自作聪明。”
  “奴婢也是为了娘娘好,怕娘娘郁结在心难以释怀。当初九殿下那样对您,您却还一直想着他……”
  钱桦还在絮叨,太后已缓缓抬手,“好了,我唤你来,另有其他事情要说。”
  他即刻收敛了神色,肃然道:“娘娘请吩咐。”
  潘太后道:“听说那个将燕双澄救走的人再度出现,汴梁府的捕快们前去捉拿却又被他逃离。你可知道其中详情?”
  钱桦一愣,很快就跪行至榻前,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消息灵通,奴婢刚才在外面打探了一番正要过来禀告,娘娘却已先得知了。据说那个人是被一群来历不明之徒半道带走,季元昌的手下就在旁边却也没能擒获,端王已将季元昌叫去询问了。”
  潘太后心生不安,比起单独一个而言,那一群人更让她有了不好的联想。
  她低沉地咳嗽了几下,问道:“那群人的来历真的无计可查?”
  钱桦为难道:“至少现在还没人知道……娘娘,这些人难道都与燕双澄有关?那小丫头看起来没什么出奇的地方,怎么会牵出那么多厉害角色?”
  潘太后冷哂一声,屈指揉着太阳穴以缓解头痛,慢慢地道:“如此看来,当初老身不允许她接近九哥还真是没做错……可惜九哥太过痴心,竟将老身视为仇敌!”
  钱桦还是不解,正待询问,潘太后却又沉声道:“这几天你可曾去过白光寺?”
  钱桦一怔,随即恭顺道:“几天前带着潘大人去过,此后为了避免引起端王的注意,奴婢一直留在宫中没敢出去。”
  潘太后细眉紧蹙,眼下的情形越发复杂,但如果那群人也都与双澄有关,那么他们来到汴梁附近,只怕绝不是仅仅为了救走这个男子……
  一想到此,她不禁心头一紧。
  “钱桦,明日你速去白光寺一趟,将那个人转至别处看管,不能被他们劫走。”潘太后盯着钱桦,神情肃然道。

☆、第3章 。16|

  第六十八章此中更有痴儿女
  天光才亮时分,厚重的城门缓缓打开,守城士卒依照惯例站在两侧。赶早进城的商贩们牵着牛车马车进了外城,等着出去的百姓也拖儿带女出了城门。
  一切看起来与平日并无不同。
  城西三里处的白光寺周围依然宁静,虽还无香客到来,小沙弥们也恪守职分,早早地在庭院洒扫。汴梁城中有好几家寺庙,达官贵人们多数去的都是城中的大相国寺以及繁台附近的兴慈寺,这白光寺并无盛名,故此也只有临近的平民百姓才会过来上香,平日里较为冷清。
  晨风拂过庭前古树,枝头有鸟雀轻轻啼鸣。年迈的方丈从禅房出来,见门边有僧人侍立,便问道:“昨夜那位宋施主是否睡得安稳?”
  僧人低头合掌,“起先还像前几日那样时而哭泣时而乱语,后来饮下了安神的汤药后才渐渐昏睡,慧通师弟在旁守护了一夜,此时才回去休息。”
  方丈叹了一声,那僧人又谨慎道:“弟子看宋施主最近身子日益虚弱……等那位周大官人再来之时,师傅要不要对他说清楚?以免到时候怪罪我们照顾不力,耽搁了宋施主的病情。”
  方丈无奈地摇了摇头:“此事到时再说吧。慧元,你随我前去正殿为施主诵经祷告,祈求地藏菩萨能解除他的病痛。”说罢,便朝着供奉地藏菩萨的正殿缓缓行去。
  僧人应声跟随,不久之后,正殿内便响起钟磬吟经之声,庄严肃穆,直入心扉。
  清晨的阳光洒满庭院,外出踏青的百姓途经此地,听得钟磬吟经声便进来祷告。素来宁静的白光寺渐渐有了热闹生机,小沙弥们在正殿前引导百姓上香叩拜,而寺院最北边的小院内,却依然寂静得连风吹叶动之声都格外清晰。
  最里侧的厢房门窗紧闭,一名年轻僧人端着粥菜推门而入。屋中摆设简单,一名男子躺在床上,闭着双目,似在沉睡。在木床一侧的墙上悬着一只断翅纸鸢,因多年没人清理,上面积满了灰尘,隐约可看出原本是只大红的蝴蝶,只是而今已经陈旧不堪。
  僧人打量了他一下,这男子此时看上去倒很是安静。可谁又能想到他昨夜忽然发狂,若不是被小沙弥们拉住,就要将旁边的师兄打得头破血流,实在令人害怕。
  他放下粥菜,小心翼翼地走到床前唤道:“施主……施主,起来喝粥了。”
  连唤几声,那男子还是没有睁开双目,呼吸亦十分缓慢。僧人正不知该不该去推醒他,却听门外脚步声响起,不多时,方丈已带着慧元师兄进了屋子。
  “慧真,宋施主还未醒来?”方丈看着那床上的男子问道。
  慧真行礼道:“弟子刚刚唤了他几次,他都没有醒转,想来是昨夜喝的药剂还在起效用。”
  方丈走到床前坐了下来,轻轻搭住了那男子的脉搏,双眉微微蹙起。慧元见方丈神色凝重,不由问道:“施主脉象如何?”
  “虚浮而短,肝肺皆病……”方丈喟然叹息,却觉手腕一紧,竟被那男子猛地抓住。两名年轻僧人惊呼“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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