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风-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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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间他的心就像被什么揪中,被针狠狠扎过的心脏在呼吸之间仿佛明白了他的痛苦,将针一颗一颗抽出,在钝痛后一滴滴地淌血,难过得无法呼吸。
原来只因为他是棋子啊。
他闭上眼自嘲,还能是什么呢?他早该明白的。若是没有利用的价值,谁会留下这样一个会招来无尽麻烦的人呢。
他突然觉得幸运,还好,至少他还能是棋子。
跟在他身边那样幸福,那就当一个棋子吧。至少能继续向他撒泼卖痴,也能继续看他无奈地哄自己,继续让他给自己买糖葫芦……
真能这样吗。
春风突然害怕起来,如果他的利用价值没了呢。云暮笙会不会扔掉他,就像当年莫惊雨扔掉他那样。
惶恐立刻占满了他的内心,他不想再被扔掉了,被云暮笙扔掉的痛苦也许比中的这些毒更可怕。哪怕是做一个棋子。
他必须要有价值。
是什么呢?
天赋,武力,医药。只要他可以的,就都让他完美好了。
他还要更懂事一点,不能老粘着他,也不能时常撒娇,做一颗懂事的棋子也许在他身边留的时间会更久吧。可是,无论怎么想,都还是克制不住的难受啊……
他都听见了。
云暮笙愣住了,他都听见了。
听见了多少呢,春风又会怎么想呢。
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句“我不介意做你的棋子”深深地刺痛了他,那个平日里高傲又嚣张的春风是这样卑微的存在,望着他的眼睛如同一汪水,他在里面看到了最柔软与最悲伤。
他突然想起春风几次哭叫着对他说,不要把他扔掉,他也许是怕极了这种感觉了,也许患得患失的感觉让他毫无安全感,也许他害怕再被自己抛弃。
鬼使神差的他用指尖拭去春风脸上的泪,“不是。”
在春风抬眼望他后他温柔地重复,
“你不是棋子。”
看着春风的眼睛里仿佛多了些别的情绪,“你是亲人。”
春风的眼睛依旧止不住,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砸在云暮笙的手背上,也在他心里砸出一个坑。不过春风的眼睛里总算有了微微笑意。
春风自己明白,那日竹筏上的对话他都听得清楚,云暮笙说过,无论如何,都不妨碍他成为一颗棋子。他知道,自己依旧是一颗棋子。
不过,也许会比只是棋子好一点吧。
至少眼前这个人,看起来是在意他的。
“听我的,我跟你一起。”
看着云暮笙坚定的眼神,春风明知自己要拒绝,依旧下意识点了头。
他是这样依赖信任这个人。
“啧啧啧,好一出兄弟情深啊。”一旁的苍皓许久未说话,一直冷眼看着这一幕,然后毫不留情地打断了温情的气氛。
春风有些气恼,他竟忘了还有苍皓在,哭得不成样子。忿忿瞪他一眼,
“要你管!”
他才不承认是被人看到哭鼻子的样子太丢脸而恼羞成怒呢!
“你们可别说太多,外面有人听墙角呢。”苍皓勾唇讽刺道,“不然别人听到你们这么酸,还以为你们断袖呢。”
好像是无心之语,却让云暮笙和春风同时愣了半晌。
似乎都忽视了外面有人偷听,而是都愣在了断袖二字。
断袖?春风早对云暮笙有懵懂情意,下意识眼神飘向云暮笙,见他也在看着自己,脸兀地一红,眼神闪躲,转过头看向苍皓
“你、你、你可别乱说!”
苍皓嗤笑一声,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又不是真的说你,紧张什么。”
云暮笙这边已然回过神来,给窗边的干将使一个眼色。
只听得一声长嚎,干将扇着翅膀以闪电的速度冲向了虚掩着的门。
顾着哄春风了,都忘了注意周围的状况。
干将毫不留情,翅膀撞开门后外面果然有一人呆愣在地,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它兴奋的嚎叫一声,锋利的爪子勾进了那人的眼睛。
片刻之后那人惨叫一声,双手在空中胡乱抓挠,仿佛想要赶走干将,又好像要抓住什么来缓解痛苦。
云暮笙冷笑一声,看他手腕上的黑金色绑带,竟然是东拳派的人。
惨叫声让周围的人都探出了脑袋看热闹,不过谁也不敢迈出房间一步。
倒是对面房间出来了四五个人,手上都绑着黑金色绑带,慌忙扶起那人
“五弟!”
稍年长的人面色不善,吩咐道,
“四弟,你先扶五弟回房间,找大夫。”
说罢气势汹汹朝春风房间而来。
春风懒洋洋的躺在椅子上,“几位想干什么啊。”
各个房间里看热闹的人都伸长了脑袋,犹不嫌事大。
“干什么?”年长那人冷笑一声,闷声一拳桌子断成了两半。
“哦。”春风尾音拖得长长的,声音不咸不淡,“原来是来示威来了。”
☆、第六十九章
“我们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这样对我五弟!”
春风眼角勾起看他,随后嗤笑,声音里带着浓浓的不屑,
“这畜生干的,干我何事?”
那人青筋暴起,十分恼怒“若无你们指使!这畜生怎么会伤人。”
“这就怪了。”春风语气轻佻,“我们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怎么不指使这畜生去啄别人,倒是把你们啄到了。”
慵懒的眼神中带着锐利,扫过屋里众人,
“更何况,怎么这畜生是在我们门口啄瞎了他的眼?”
言下之意,若非他们不听墙角,也不会招来如此祸患。
春风那语气嚣张至极,光是一张脸就觉得他十分欠揍。更何况他们自知理亏,也不想与他多费口舌,拳头一捏直奔春风而去。
直接动上手,看看谁的拳头比谁硬。
苍皓哪里容他碰到春风,未等云暮笙出手,本在房间角落里的他移形换影之间已经到了那人面前,眼神陡然一冷,接住了那人的拳头。
那人眼里闪过错愕,他的拳法在帮里算不上最好,可也是小有所成,竟被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挡住攻势,拳头不能再前进半分。
苍皓趁他错愕之际将内力聚于手掌,轻轻发力那人竟被震退了三四步。
余下几人见他吃了瘪,面面相觑后达成一致,一起冲了上去,想要趁机拖住苍皓在对春风下手。
春风也非废人,几颗药丸子聚于手心,待他们近前手腕子一甩,突然之间那几人面如土色,浑身已经没了力气。
周围看热闹的人本想趁火打劫,见这几人吃了瘪,一时也犹豫着不敢上前,怕他们中毒的传闻是假。
受点伤都好说,若是因此得罪了云剑山庄,岂不是因小失大。
“你们干什么!”一声怒吼将让几人停了下来。
竟是年映竺那丫头又回来了,她面色里带着隐隐怒气,
“寻香派是容你们闹事的地方吗!”
东拳派的人面有忿忿之色,“他指使这只畜生啄瞎了我们的人,这笔账不能不算!”
矛头直指春风,把一旁的云暮笙忽略得一干二净。
春风一拍椅子,面色陡然转冷
“你们偷听墙角在先,恼羞成怒对我们动手在后,这些都是你们咎由自取!”
言语之中颇有气势,唬得这些人皆是一愣。
“干将!”云暮笙吹了一声口哨,在门边啄着那人眼珠子的干将扑棱翅膀飞回来。
云暮笙在众人的目光下用茶水洗了洗干将血淋淋的爪子,然后让他稳稳地停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干将昂首挺胸眼神骄傲,如一个王者环视他们,云暮笙抚了抚他的羽毛,神情里仿佛有赞许之意。
“干将是我养的,它想啄谁就啄谁,那又如何?”云暮笙眼神如干将那般锐利,就这样淡淡地扫过他们却有不怒自威的气势。
春风也跟着附和,“说起来干将还是我们云剑山庄的宠儿,能被它啄,也算是你们的荣幸了。”
这般颠倒黑白不分是非让那些人更是火冒三丈,拳头一捏竟又要动手。
“谁敢动手就给我滚出花明村!”
年映竺大吼一声,这些人真是反了天了,在她寻香派也敢如此嚣张。
春风睨她一眼,才一个时辰的功夫,这丫头竟又换了一套衣服。打量着是汉人的服饰,芽黄色裙裾将她衬得愈发白皙娇俏。
她冷飚飚看东拳派的人一眼,“把你们的人都带走,稍后我会让他们算算你们砸坏了多少东西,都由你们赔偿。”
东拳派的人不服,“分明是那只畜生动手在先!”
云暮笙微笑着提醒他,“是你们的人偷听在先。”
吃了个哑巴亏,那几人虽然不满,碍于有年映竺在,也不好多吭声,只能扶着他们的人退出房间,包括那几个中了毒的人。
直到他们回了房间,年映竺这才皱着眉头调侃他们,
“你们倒是能招事儿,我走了还没一个时辰呢就惹上了人。”
言语之间却没有多少责怪之意。
春风歪着头,“是他们先招惹我们的。”
“那你们下手也不用这么狠啊。”她嘟哝着,“东拳派好歹也是个六大门派之一,这样一来他们不记你的仇才怪。在花明村我罩着你,出了这花明村他们铁定寻仇。”
春风一琢磨,“你为什么要罩着我啊?”
年映竺这下子结巴了,半晌才狠狠瞪他一眼,
“用你管!”
说着看向云暮笙,面色已经浮了一层薄薄的绯红,
“我向长老问了,让你暂时使用内力没有问题。只是……”
云暮笙敛眉,“只是什么。”
“最多三天,让你撑过比武招亲……”
云暮笙脸色淡然,思忖片刻,才答应道“好。”
“哥!”春风突然慌了神,若是云暮笙参加比武招亲,以他的实力夺魁也不是难事。
难道他真的要娶帮主的女儿么。
云暮笙用眼神安抚他,“我只是试试。”
春风眼神复杂,只能咬着牙点头。
见他答应,年映竺笑眯眯的,“那就好。阿姐和长老们都很中意你呢。”
说罢捂着嘴咯咯地笑起来。
云暮笙蹙眉,“她们都见过我?”
“不曾见过。”年映竺笑着摇摇头,“可是我见过你啊。更何况云剑庄主年轻有为俊美不凡,江湖上盛传已久。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
“我哥为什么要听从你们的摆布。”还未等云暮笙说话,春风便语气冰冷地回了她。
“因为你需要飞涯花啊。”年映竺一点也不含糊地眨眨眼,“不如这样。”
白皙小脸凑到春风面前,
“不如你哥娶了阿姐,你娶了我怎么样?”
☆、第七十章
春风闻言一惊,一时慌忙一把推开了年映竺。
“你、你瞎说什么!”
一张脸被他吓得都没了生气,却又从耳朵尖冒出一点绯红来。
他没什么力气,软软的手臂只将年映竺轻轻推开。
“我没瞎说啊。”年映竺眼含无辜之色,“云剑山庄和花明村结亲,多好的喜事呀。哥哥娶了姐姐,弟弟娶了妹妹。岂不正好?”
她眼睛一眯,“你善制毒,若是娶了我,整个花明村的奇花异草都是你的材料,如何?”
春风憋了许久,才大声冲她说道,
“我是不会娶你的!”
“为什么?我可不觉得我配不上你。”年映竺也不恼,依旧笑得开心,“更何况,我可与你早有婚约了。”
春风眼睛一瞪,更是结巴,“胡、胡说!我都没见过你!何时与你有过婚约!”
圆润的葱白指尖竟大胆地勾上了春风的下巴,“你大概不知道春风阁与寻香派的关系吧。”
春风哆哆嗦嗦地打掉她的手,眼前的女子实在有些可怕,
“什、什么关系。”
她嗤笑一声,“我与你,可是早就指腹为婚了的呢。”
春风嘴巴微张,哆嗦着嘴皮子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平日里什么都不怕的他竟被这句话给吓住了。
年映竺噗嗤一乐,哈哈大笑起来,“逗你一句看把你吓得。”
云暮笙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他不禁逗。你也最好别逗他。”
声线带着丝丝冷意,让起了乐子的年映竺只好作罢。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便是。”她瘪瘪嘴,从腰包里掏出一个黄纸包来,扬了扬下颌,“坐那儿我给你治。”
云暮笙坐到她面前,看她打开那个黄纸包。
春风也伸长了脑袋望着,里面是一些粉末,颜色有些眼熟,
“这药有点像那瘸子的?”
年映竺一边将粉末倒在杯子里,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他,
“你为什么叫他瘸子?”
春风脸色一变,“你认识那瘸子?”
“他是我们寻香派的长老。”年映竺点点头,随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你不认识?”
春风被她的眼神看得眼皮子一跳,不知道怎么回答